陆正阳还是有理智的,尤其旁边还有手机铃声喋喋不休地提醒,陆正阳埋在大猫皮毛里的嘴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他的双手撑着床铺,坐起身。他有些愤愤地按掉手机,下床。

  起床第一件事,不再洗漱换衣服,而是倒猫粮。

  给大猫预备上了早饭,陆正阳才进卫生间洗漱打理自己。等他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上班的时候,大猫已经吃完猫粮了。

  将猫餐盘放进洗碗池里,陆正阳给大猫戴上宠物项圈,一人一猫踩着相同的步伐,出门,坐电梯,下楼。

  陆正阳依旧骑自行车上班,而大猫理所当然地占据了车筐的位置。等进到校园后,陆正阳不得已跟大猫分道扬镳。

  好在,项圈里有GPS定位系统,陆正阳能够通过手机安装的小程序随时监控大猫的位置——他得说,项圈的存在让陆正阳稍微安心了点,觉得刚成了他家庭一份子的大猫会跟哪只小母猫一去不回头。

  说起来,这周日应该可以领大猫去宠物医院体检打疫苗了。

  哦,还有咪咪。

  他真是一个无情的人类,好在还有白校医在。

  怀揣着并不存在的内疚感,陆正阳给咪咪带了两大袋猫粮,交给白校医分配。

  假后返校的第一天,陆正阳毫不客气地拿试卷跟班里学生打了个招呼。算是随堂测验,写完就可以直接交到陆正阳这里批阅。

  下课前,陆正阳已经陆陆续续将二十张试卷全部批阅完毕。总体来说,陆正阳还算满意。

  有一个算一个,看得出是努力复习过的。保持现在的分数,班里倒数那几个都能上重本,当然,专业上可能不太理想。而班里目前成绩最好的张一鸣,陆正阳居然觉得他考个省状元也是有可能的。

  陆正阳暗暗摇了摇头,被班里这群小混蛋可怜的分数折磨太久,陆正阳几乎忘记自己当年高考也考了个省状元。

  高中的教学日常乏善可陈,批阅完作业,整理好接下来的课上内容之后,除了时不时到教室外溜达一圈,抓捣乱典型亦是警示其他学生以外,陆正阳手头上就没了事情可做。

  最近半个月来,他学生一个个都太老实,学习还自觉,陆正阳原本的日常工作因此歇了大半,倒是让他有了不少空闲时间。他自己是很想去找他家大猫亲亲抱抱,奈何这个时间算是工作时间,公然开小差总是不好的。

  陆正阳只能默默忍耐,找点别的看上去像是正经事的事情来做。

  心里想着大猫,这个上午过得极为漫长。

  好在午休的时候,大猫第一时间窜到高三组办公室的窗户外,似乎过来跟他一起吃午饭。

  将猫粮给大猫准备好,陆正阳没去食堂,而是点了外卖。

  今天班级午休,负责看班的是副班主任夏小虞,陆正阳则在办公室午休。大猫无奈且纵容地在办公桌上摊平,由着陆正阳将自己当成抱枕午睡。

  陆正阳舒舒服服地抱着大猫,大猫身上的皮毛散发着特别清香的草木味,哦,还有太阳醺然温暖的味道,让陆正阳恋恋不舍,往日里只做阖目养神的他几乎是没有迟疑多少就陷入了梦乡。

  大猫静静地趴着,动也不动,任由那均匀而温热的呼吸拂在自己的皮毛上。

  因为大猫是面向窗户方向趴着,再加上枕在它身上的陆正阳,办公室里下意识放轻手上动作的老师们压根没发现大猫的真实身份,只以为陆正阳抱着抱枕睡得正香。

  利用中午时间小睡半个小时的老师很多,少数几个没有选择午睡的老师都放轻了手脚,做着自己的事情。

  变故是一瞬间发生的。

  在教学楼东侧窗外的小树林中传出一声大喊:“你、你等着,我去找老师!”

  这一声够响亮,觉浅的直接被震醒了。

  大猫微微睁开眼睛,毛茸耳朵颤了一下,随即十分本能地拉成了飞机耳。而陆正阳并没有彻底醒来,他枕在大猫身上的脑袋动了一下,原本只埋进大猫皮毛里的半张脸变成了整张脸,然后他就不动了。

  大猫规整放在身侧的尾巴尖轻轻地晃动一下,很快归于平静。

  “怎么回事?”被人扯嗓子从梦中吵醒的感觉太糟糕,二楼高二组办公室的有老师直接推开他那一侧的窗户,探头向下看去,似乎想要看看哪个小混蛋午休时间不在教室里午休,还在外头操场上闲逛。

  只可惜的是,他这一眼看下去,并没有看到某个嫌疑人。

  不多时,两人跑出教学楼,一个穿着高二校服的男生还有一个女老师跑到楼上老师的视线里。

  男生不熟悉,但那位女老师,她是高二二班的班主任,姓谭,教数学的。

  谭老师左右看了看,没能找到她以为的人后,当即皱眉道:“丁兆年呢?”

  “我……丁子他明明就在……我明明让他在这儿等来着。”男生的表情慌乱而无措,“他人呢?”

  谭老师无语了一瞬,他问她,她还想要问他呢!

  谭老师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她盯着眼前小个子男生,一字一句:“骆京,你给老师说什么,你们又在搞什么鬼?”

  “没,不是,老师,我、我们真没搞鬼。”骆京慌乱地左顾右盼,似乎想要找出那个可能故意藏起来唬人的家伙,“丁子、我真让丁兆年在这里等着。我们真接到一个求救电话,老师,我没骗人。”

  谭老师看着骆京明显慌乱无措的表情,考虑到他平时的为人,他确实不敢糊弄她,尤其还开这种玩笑。

  就在这时,楼上老师忍不住喊道:“谭老师,出什么事儿了?”

  谭老师抬头,犹豫了一下,道:“是……不太好说。吴老师,你刚才有没有看到谁?”

  “看到谁?”吴老师回想楼下男生那一嗓子,摇了摇头,道:“我在办公室里听他喊什么‘等着’,但我刚才看下去的时候没有看到人。”

  “谢谢。”谭老师吐出一口气,“我得先弄明白。”

  谭老师抓着刚才给她通风报信的骆京,上下左右将小树林检查了一遍。这地方并不是藏人的好地方,树上也没人的话,只证明人没在这里。

  小树林没人,前后操场也没人,丁兆年和骆京又不是那种皮得上天故意跟老师对着干的学生,谭老师眉头紧皱,难道在学校里头还能出什么事?

  谭老师抬头看了一眼安放在教学楼东侧出口处的监控摄像头,脚步一转,直接向学校保卫处走去,口中道:“你再将事情跟我重复一遍。”

  骆京连忙跟上谭老师,满脸欲哭无泪,小声道:“是这么回事。”

  整件事情其实并不复杂。

  高二二班里,丁兆年和骆京是关系比较铁的好兄弟,时常凑在一起玩闹。中午吃完饭后,骆京发现丁兆年换了手机,还是市面上最贵的鸭梨plus,顿时十分羡慕。

  丁兆年很大方,愿意借给他玩。

  因为学校有规定,禁止带手机。但从来上有规定下有对策,私下里带手机的学生不少,只是没让老师们发现而已。

  为了避免麻烦,他们两个就溜到了小树林里玩。

  骆京为了感谢丁兆年,还特意买了不少零食。

  两人藏在树后,暗搓搓地玩手机吃零食,眼见着要到回班午睡的时间了,两人准备回教室的时候,丁兆年的手机响了。

  来电没有显示号码。

  丁兆年很自然地接起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对面传出一个颤抖的女声,充满了惊恐。她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向接电话的丁兆年求助,背景音里是类似砍刀砍在骨头血肉上的声音和此起彼伏的痛苦惨叫。

  打电话的女人哆哆嗦嗦地说,有一个可怕的人正在肢解一个男人,她不断请求电话这头的丁兆年帮帮他们。

  丁兆年和骆京哪里经历过这样的阵仗,两个半大少年整个人都懵了。丁兆年完全是凭本能答应了对面女人的不断请求,而骆京也是撂下一句让丁兆年拿着手机在这里等着,他去找老师。

  骆京找到班主任谭老师的时候都快哭出来了,拽着老师就往楼下跑,一路上语无伦次地跟谭老师说了这件事。

  谭老师到底是个理智的成年人,骆京慌得六神无主,谭老师还能在心里思考那个电话是不是个恶作剧电话。

  等两人赶到丁兆年应该等候着的地方却没看到丁兆年的影子时,两人上下左右地看了一圈,最后决定去学校保卫处查看一下监控摄像头。

  以着学校监控摄像头的数量,不能说没有一个死角,但那个位置的摄像头应该能拍到骆京和丁兆年。

  骆京心头发慌地跟在谭老师的身后,找了一圈没找到丁兆年,再考虑到那时丁兆年的手机,骆京现在也忍不住有些怀疑这是丁兆年在恶作剧,故意搞他。

  兄弟嘛,不就是在大事扶持小事互坑的路上吗。

  但是,这一次真的是吓坏他了,他可是连谭老师都给拽出来了。要是真是在搞他,他绝对要跟丁兆年绝交——有些玩笑是能乱开的吗!

  谭老师说明来意后,保卫处的保安帮着谭老师调出那个摄像头摄录下来的视频,从12:00开始加速播放。

  视频中,谭老师看到丁兆年和骆京这俩小子鬼鬼祟祟地钻进那片的小树林里,手里各拎着一瓶可乐。一掏兜,各种包装的辣条和薯片虾条抓了满手。

  谭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