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玄幻奇幻>器灵书>第87章 87.大结局.下

  =====

  初青立刻明白,他快速解开绑住狼狗的绳索,朝着人面鸟猛地抛了过去,感觉到拴牢后,立刻示意阎曈。“我受伤了,你快。”

  阎曈立刻爬上去,却发现,自己被人面鸟盯上了,那座立在卷上的人面鸟像,正在随着他往上爬的动作,凝视着他,他没多久就站在那个神女手上与那只人面鸟面对面,谨慎发觉它没有其他动作之后,立刻开始敲击那个藏着即墨的书卷,发现曾经他见过那些文字,是小鬼身上曾出现过的,水书。“即墨?!小鬼头!听得见吗!”

  “你怎么不把我骨头敲碎算了!”即墨头顶快速飘过这一句。

  呼……

  阎曈刚想用什么将书卷砸开,就被人面鸟呼出的东西扑了一脸,眼前的神女像陡然变大,歌声在耳边也陡然尖锐了起来,阎曈下意识闭上了眼,再次睁开眼,发现已经身在一个汉代的建筑当中,廊下,一个女人面前摆着龟壳与骨卜,指尖摆弄着一个含着文王八卦图的古玉。

  “你终将饿死……”她抬眼看着眼前饱经沧桑的男人。“周亚夫,哪管你官至太尉,权势遮天。”

  “巫蛊之术。”周亚夫看着她的脸。“鸣雌候,我劝你好自为之,不要在这蛊惑人心。”

  随后,周亚夫拂袖而去,径直穿过了阎曈的身体。

  阎曈发现他们好像看不见自己,根据他们的对话,阎曈终于知道那个始终蒙面的神女究竟是谁,中国第一女相师——许负。

  “将星的光芒,正在你的面相上褪去。”许负仔细摩挲着手中的玉石,沾着水,再桌上描摹出了一个倗字。“还差一点引火……”

  阎曈看见她手中的玉石,水书的残缺文字若隐若现……她就是窃神割裂光脉,利用即墨的那个人,太阴……她就是太阴,抑或是她偷走了太阴的神尸!她想要做什么?!不对,即墨在哪。

  “引火、阴火……蜧蛇属阴加上伽耶若火……书卷……”阎曈看着许负手中一直摩挲的东西,立刻走上前想要拿过来,结果许负一个抬头就和他对视。

  “生死之间的人,我还头一次遇见……啊!时间!裂隙!”许负像是被点醒一般。

  阎曈有一种恐怖的想法,自己的这一次前来,有可能才是一切产生的源头,他捂住了许负的眼睛,电光火石之间,他用手术刀将她的双眼挖了出来,而后拿了那块玉石,转身就跑,许负没有追赶,只是用空洞洞的眼眶凝视着他的背影。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在我复国的城池之中,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你可千万别回头……”即墨的声音在他左肩忽然响起。“她看人,不用眼睛。”

  这个世界一步步塌陷,无数人面鸟在他周围掠过,无数历史的碎片在他周围分崩离析,象征亡国的人面鸟落进了时间里,世人称他为扁鹊,他医治无数人,所到之国却在日后纷争四起时,无一存活,十巫藏匿的黄帝时期、握玉而生的许负所在的东汉时期、还有三国……。

  阎曈的脚步越来越重,手中的玉石也越来越沉,他低头一看,原本的玉石已成了一长卷,没多久就化作了即墨单薄的身体,脚下是一望无尽的光脉,但是他的眼睛被光脉的光刺痛,渐渐陷入了黑暗之中,腿脚能感觉到有水漫了上来,阻力也越来越大,全身的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但他丝毫不敢停歇下来,到了最后,几乎是靠着意识再往前跑,歌声、水落进竹子里的声音、许多熟悉声音的叫喊声,时而含混,时而清晰,阎曈能感觉到自己似乎穿过了无数人的身体,也许是认识的人,也许是那些高不可攀的缝人。

  突然,阎曈被什么绊倒了,他下意识摸索,发觉前面其实什么也没有,随即就意识到,他到了第一个断裂的节点,光脉被分裂的恍惚间,他闻到了一股子明庭香的气息,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别的景象,一个一个字符像是蝴蝶一般,从即墨身体里汹涌地散去,这些水书像是支撑即墨的血肉,即墨大口地喘息,却张不开嘴说出话来,他的手像是最初那样扣住了阎曈的脖颈,身体却开始维持不住了。

  “别用眼睛看,你能看见的。”曘的声音。

  阎曈张开了眼睛,里面的眼珠被空洞的虚无替代,但却像是有着鬼火,幽幽燃烧。他抱紧了即墨,拉着即墨的手,摸向了自己的左肩。“用魂火,快点!你应该会的!它本来就是你的!”

  即墨看着他,然后张开了嘴巴深深咬进了阎曈左肩的皮肉,然后,周围就像是一下子凝固了,即墨恢复了一点力气,从阎曈身上爬了下来,他拿过阎曈手里还攥得死死的许负的眼睛,放在了阎曈的左肩充当魂火,也是充当了他的眼睛。

  “接下来……搏命吧。”即墨转过身和阎曈背靠着背,深吸了一口气,环视周围。

  阎曈这才来得及观察周围的局势,光脉在他们脚下正形成一个漩涡,字符环顾在他们周围,缝人也包围了过来,磅礴的压迫感让他们几乎喘不上气来,周围的游灯浮游着,象是寂寞曾超度过的一个个眼睛。

  “灯仪。”阎曈脑海里忽然闪现了。

  博山炉放置在地上,无数红线顺着烟火飞出去,像是蒲公英一样,系在了各个灯火上。光滔火燃,恒使明朗。即墨和阎曈快速拉动着香线,四方各列九灯,共三十六枚,上极九十灯,中六十灯,下三十灯,太岁、年命上二处燃灯幽冥,即墨与阎曈,令高九尺,于一灯上燃九灯火,每令光明,上照九玄诸天福堂,下照九地无极世界",以使"九幽之中,长徒饿鬼,责役死魂,身受光明,普见命根,至此照彻幽暗……

  光脉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歌声没了,水滴声没了,颤动不已的字符似乎也都安静了许多。

  即墨看着四周勉强将周遭一切稳住的灯仪,喘息着说。“灯仪一旦开始,灯便不能熄灭,一旦全部熄灭,我们就再也出不去了……得让这些字符回来,他们是阵眼。”

  “你教我。”阎曈立刻说。

  “水书若要为我所用,我就要是那个撰写它的人。”即墨脱了上衣,瘦骨嶙峋的脊背上,字符若隐若现,手上作印。“鸾篦夺得不还人,醉睡氍毹满堂月。”

  那些字符一下子层层叠叠地环在他们周围。

  “沾了我的血,就不可能脱离我,给了我的东西,我是绝对不能还回去的。”

  阎曈看见即墨的头顶这一句,嘴角也微微一勾,而后随即就见即墨自木箱里取出了两根针来,功德线缠在它们的针鼻儿上。

  “我说,你便一字一句将那些缝在我身上。”即墨将博山炉护在身前。“我来控灯。”

  “我明白了。”

  “解厄之鉴。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世人困厄,神人困老,命数何在,无一可鉴。迎器来送枉,藏生死与间,辗转乱空时,祸乱不止。大道至简,欲乱何为,斩乱解厄,以武止戈……可苟活、可偷生、可玉碎、可瓦全、可视死如归、可安于平凡,人有各色,身边既是六道轮转。然世间之道,自有法则,不可乱正,难得枉然,愿得云汉降气,为百川下流云。”

  阎曈极尽小心,快速跟上即墨的语速,所提字符,一个个随着他的声音落在他的脊背,功德线用光了,阎曈抽出了自己的命线去缝。周围的动荡越来越严重,模糊能听见许负崩溃癫狂的尖叫声,一盏又一盏的灯灭了,但有源源不断的熹微灯火补了上来,是那些超度的婴灵,是那些器皿中的女人……

  即墨扶助博山炉,却仍旧拦不住它的开裂。当二百三十字最后一个字缝完,博山炉只剩下了破碎的一半仍在苦苦支撑,阎曈握着那针,如释重负般跌进了水中,即墨拽住他,跟他一起浸入了光脉,字符渐渐褪去原本的银色,慢慢变白,像是蝴蝶最后在破茧……

  缝人疯狂地挤压过来,妄图将他们从光脉中捞出,原本戏谑的围观人,开始扭曲,彼此吞噬和撕裂。

  即墨和阎曈一直在光脉中下陷,字符围绕在他们身周,一只只蝴蝶般挥动着翅膀,一点一点看不见的涟漪随着他们的动作振荡开,光脉一下子汹涌磅礴起来,朝着周围的一切反扑了过去……蝴蝶效应,终于抵达了它该到达的结局。

  “好像听见了星星流过了天河的声音。”

  阎曈动了动,想到,随即又听见了他听到过无数次的编钟的声音,但却是反向的音律,随即便没了意识。即墨死扣着阎曈,强撑着想要往上游去,恍惚之间却听见了有人唱经的声音,随即一抹功德的命线没进了他和阎曈的身体,最后只是遥遥听见了一个苍老女僧的声音——

  “……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

  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

  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

  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

  ……

  郑元书和初青、褚庭,相互搀扶着躲避着缝人们扭曲的崩塌,下面的血湖也仿佛被什么瞬间吸干了,其中的人们站着,手指向一处。

  初青在其中,发现了杨珀兮和尹水水的身影,她们,都没有喉舌。

  “快走,这里要塌了!”初请立刻拽着两个人朝着她们手指的方向狂奔,神像在他们身后一寸寸龟裂,褚庭回头,发现了另外两座神像,居然没了泪水,微笑了起来,而后,他们就扎进了另外一条河流中。

  这条河流她们无比熟悉,越过头骨凝结的断桥,他们爬上了岸,江谨晕厥在岸边,半透明的江识轻轻的靠着他,看到他们回来后,慢慢的怕把哥哥吵醒一样起了身。

  “这一次,他没办法给我安跟踪仪了。”江识笑着调侃,拍了拍郑元书的肩膀。“阿书,还是你最了解我,我可不想成为谁的器皿啊……”

  郑元书下意识想说他,但声音哽咽在了喉咙之间,想在伸手,却将他一手抓散。

  他们脚下的河流里,祠堂就在对面,钟鱼和曘还有蛉蜻、裴澄澜站在河畔,引魂灯在河上慢慢往深处过去,看不见尽头,像是银河的群星。

  光芒越来越盛,他们下意识闭上了眼,可即刻陷入一片黑暗,再次醒来,他们躺在了即墨店中的内室当中,时间回到了他们刚刚从敦煌回来的时间。一旁,裴菀樱正晃着装着小栀丁的竹篮,哼着哄睡的歌。

  三个月后……

  “新华网太原1月15日电(记者王绍绅、王昭)考古学家发现3000年前几乎无历史文献记载的倗国。

  经考古专家确认,轰动考古界的横水大型西周墓葬为西周时期国君级别的“伯”及夫人墓。专家根据两座西周墓葬中的铭文推测,这两座古墓的主人是距今约3000年前西周古国倗国的国君“倗伯”及其夫人。

  ……

  考古学者在1号墓中发现了“荒帷”,即当时的棺罩。荒帷位置在棺、椁之间,独立存在。荒帷整体为红色的纺织品,其上有精美的凤鸟图案,历经数千载仍色泽鲜艳。

  此次1号墓中共发现青铜器20余件,2号墓出土了大量的随葬品,16件青铜礼器均有铭文,共计近230个字。

  倗国夫人墓内还出土了用做随葬饰物的骨牌组佩,似乎有占卜意味,其遗体手中还握有含着太极花纹的玉石,根据解读,有可能是是代表祭祀的用具……”

  电视上播放着近期可公开的考古发现,郑元书将电视关掉,将手里的关于世家相关项目合作文件分别递给初青和褚庭,然后时不时小声探讨,江谨躺在一旁的摇椅上,脸上盖着江识曾经还没看完的一本书,徐若的胳膊还吊在脖子上,另一只手翻看着明天要上庭需要的材料,一切就好像即墨还在的时候似的,又有哪里不一样,傍晚的夕阳洒在街道上,静的像是没有人息,而巷子里的纸人,也早都散成了一把灰。

  夜色开始降落了下来,大家陆续去休息,午夜时分,楼下哑了几个月的钟声忽然再次响了起来,门外的灯笼被风吹的要晃了一下,忽然亮了。

  一行人都奔到了楼下,门吱呀呀的打开,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投映在进门的屏风上,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两个人慢慢从屏风后走了进来,即墨长发散落,穿着一个长褂子,露出了一点冻红了的指尖,阎曈跟在他身后,身上时布满风霜的野外作训服,双眼半阖,里面空洞洞的,但却像是在看任何人。

  “哥,欢迎回家。”裴菀樱抱着小栀丁,轻轻说。

  店中深夜的烛火,彻夜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