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玄幻奇幻>冥婚后成为恶鬼的笼中雀>第138章 复生

  项昆捂住胸口,呼吸急促,他眨眨眼,以为已经过了很久,但自己迟迟没有失去意识,得到解脱。

  刀的冷意顺着四肢百骸,冻得他浑身发抖,让他想起小时候一个雪夜。

  恨意又在心里扎根生长,带着腐朽气息和潮湿水汽的记忆又在脑海里复苏,让他五官都扭曲狰狞起来。愤怒和仇恨让他升腾起强烈的杀意。

  这杀意来得突然而迅速,像是被有意操控。

  项昆站在原地,手上青筋暴起,强制压制住自己的不断膨胀的杀意。

  他和那个人不一样,他不会成为被仇恨控制的东西的。

  他咬着牙,感觉口腔里都是血腥的气息,伸手把自己幼时涂鸦的画都攥进手里,猛地收紧手指,把纸张嘎吱一声碾作一团。

  手上染着血,把涂鸦差不多全毁了。项昆心下却一阵轻松,幼时的妄想,这么久了,该放弃了。

  要是都能结束,他可什么都不想留下。

  乌鸦的啼叫也逐渐急促起来,如同催促声。

  屠杀没有如期而至,循环程序被破坏,幻境渴血地扭曲。

  晏容殊冷眼看着捂着胸口的项昆,看他大口大口地呼吸,浑身挂血狼狈不堪,滚落的血珠坠落地面成为血泊。

  对于项昆出现在这他也没有丝毫意外,反倒是知道项昆就该在这一样。他面目冷冽,如同刀锋一样锋利,动手的动作很利落,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沈秋黎在旁边,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愣在原地。

  看晏容殊游刃有余的动作,沈秋黎忍不住乱想。

  晏容殊对项昆会出现在这毫不意外,那他留在这究竟是吸引项昆出现的诱饵还是他想多了。

  不过只胡思乱想了一刻,沈秋黎就没多想了。以前的他也没这么患得患失吧,这就是因为有了感情吗。

  沈秋黎心里自嘲了一番。

  晏容殊一刀送入项昆心口之后,也没闲着,来不及跟沈秋黎解释,往前一步站在桌前,双手结印,口中低声念咒。

  之前晏容殊是站在半明半暗的地方,沈秋黎只能看清他隐约的轮廓。

  现在上前一步,灯光就在他头顶。

  这一看,沈秋黎忍不住蹙眉,想要靠近晏容殊。

  晏容殊离开那段时间里,一定经历了一场恶斗。

  他衣衫有些凌乱,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没有处理过,还在汩汩流着血。

  手腕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脸侧甚至有一道刀伤,顺着脸颊划到了下巴,皮肉外翻,血顺着脸颊,染红了他的衣领。

  而沈秋黎身上并没有受伤,除了身体有时会有些疲倦感外,就没有什么了。

  毕竟项昆对他,或者说对意外闯入幻境的人没什么恶意,反倒对鬼很有偏见。

  可是随着晏容殊的动作,周围好似隐隐震动起来了,暗金色的流光围着项昆和他流窜,混乱而无序。

  沈秋黎无法靠近,也不敢随意闯入,怕打断晏容殊的动作。

  他还是信任晏容殊的。

  有两滴血从项昆身上凭空悬浮起来,如同被牵引着,啪嗒一声滴落在桌上陈旧的木箱上面。

  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血珠在木箱上如蛇一样蜿蜒缠绕。木箱上也留下了红褐色的痕迹。

  血珠在箱面上爬出一副诡异的图案,乍一看如同无数只蛇缠绕扭曲形成的。

  木箱里像是锁住什么一样,开始疯狂地震动,磕在桌上,发出响声。沈秋黎听着,却觉得像是之前的敲门声。

  门口忽地有一阵动静,不算大声。

  沈秋黎听到了,像是什么拖拽在地的拖拽声,很沉重,闷闷的声音。

  他看见被晏容殊猛然推开的房间大门,此刻还是敞开着的。从他这个角度看,外面并没有什么东西,一群人像是喝醉了趴在桌上,没有动静。

  沈秋黎小心地贴着墙走,走到离门更近的地方。

  这个关键点不能有意外发生,不能有任何情况发生影响晏容殊。

  沈秋黎从身上抽出一把折叠刀防身,他在身上藏了防身的东西,就是不知道对那些怪物有没有用了。

  身上还塞了几张上次画的简单符箓……

  脑海里想了无数个方案,浑身紧绷着,腿上蓄力,随时准备跳着躲开袭击。

  手上的折叠刀紧紧拿着,放在身前,沈秋黎深吸一口气,眼睛往外面巡视一番,手里的利刃也对着外边。

  没有想象中的恐怖恶心的画面,也没有一个怪物藏着和他对视,什么也没有。

  沈秋黎浑身一松,放松了许多。

  “哇——哇——”

  空中突兀一阵乌鸦嘶哑的叫声,像是在嘲笑沈秋黎这个心存侥幸的人。

  沈秋黎一抬头,暗淡的天幕隐约可见盘桓的黑影。

  他眉目一凝,不对,可耳边拖拽行走的声音明明还在!

  而且……好像就近在咫尺一样!

  可是眼前明明什么都没有,那声音都如他臆想出来一般。

  沈秋黎捏着刀的手心渗出了滑腻的汗液,他四处看,视野里却没有任何人影。

  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沈秋黎摇了摇脑袋,但是那声音依旧存在。

  并且还越来越清晰。

  沈秋黎心里泛起不安,这种不安随着这样越加清晰的声音,慢慢放大。

  “离开……他……来了……”

  项昆偏头咳出一口血沫,从昏昏沉沉的晕眩中清醒了一点。

  他抬起脸去看沈秋黎,黑白分明的眼睛已然充满了红血丝,五官拧成一团,痛苦在脸上展露无遗。

  项昆有察觉晏容殊现在的行动在慢慢抽离他身上的力量,身边的流光构成了囚困他的锁链。

  本来他也并不想挣扎。这么久了,他都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循环,不知年月。给他这个机会彻底消失,其实他求而不得。

  但在这一刻他察觉到了身体不同的变化,还有一种预感。

  身体内被破坏的地方在飞快地粘合恢复,在不断流失力量的同时,又源源不断如同凭空生出新的力量。这样根本不能确定

  就如一个水池,水龙头被打开,不断往外泄水,眼见要枯竭了,却有水重新注入。这样根本无法确定什么时候能将池水抽干。

  项昆动了动逐渐有力的臂膀,心下已有猜测。他有些着急,那个东西过来了,但晏容殊可能没有余力对付,而沈秋黎是一个脆弱的人。

  “沈秋黎……咳咳……离开……”

  项昆伸着手,动作幅度不大,但浑身响起咯吱咯吱骨头的碰撞声,令人牙酸。

  眼睛紧紧盯着虚空一个点,一只手往外伸着,却发出滋滋的声音,暗金色流光触碰到他肌肤,瞬间洞穿了他的手。

  艳红色的血滴落,项昆浑然不知痛,手上破开的洞居然血肉涌动,肉眼可见地在生长出新的血肉。

  混着烧焦蛋白质的味道,还有血腥气味蔓延,让人有呕吐的冲动。

  “不,我还不能走,我可以保护他的。”

  沈秋黎听到了项昆嘶哑的声音,浑身紧绷地等待意外的来临,然而环顾周身空气里依旧什么也没有。

  他不想就这么离开,他看得出这个时候晏容殊不能出什么差错。

  但是那个声音越来越大,几乎贴在他脑海里发响。沈秋黎紧绷的神经有如一根细线,而那个声音就是刀,即将割断他的理智。

  脑门有冷汗渗出,紧绷太久的脑子都有些迟钝了,沈秋黎眼睛都瞪酸了也没见着什么。

  这让他忍不住怀疑起来。

  那声音清晰了,空气里的血腥气息也更浓郁了。沈秋黎脑子慢半拍去看项昆,都有些怀疑项昆是不是流光了一身血,血的气味这么浓郁。

  空气里却有一声利刃划开空气的破空声,如此清晰,距离如此近。

  沈秋黎听到这个声音登时一震,心里有了预感,冷意从头顶传到脚底,心底蔓延出了恐惧,让他不敢细看。

  “晏容殊。”

  他小声叫着那个名字,拿着刀的手一软,刀直接脱手。

  他用手指下意识摩挲起有些温凉的红玉吊坠,一边去看晏容殊身后。

  他害怕看到他不想看到不想接受的事实。

  房间有些阴暗的角落,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不,不是人,是那个刽子手。

  刽子手模样骇人,脸上蜈蚣一样的疤痕的地方划拉开巨大的伤口,几乎将他整张脸割开,但此刻伤口处血肉涌动,如虫一样爬,在缓缓愈合。

  他浑身是伤,碗口大的伤口随处可见,胸口一个大洞,能透过那个洞看到他身后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正”字。他的右脚被砍断,却不是整根砍断,而是留着一些皮肉连接在断口。之前的拖拽声应该就是他这样的脚步。

  但此刻他的身体还在慢慢复原,断腿的伤口处生出肉粉色的筋扭曲着连接他的身躯,看着像是蛆虫蠕动般。

  刽子手模样癫狂,嘴角是古怪的假笑,眼睛赤红,一遍遍喃喃,“都去死,都要去死,抹除,都要抹除!”

  沈秋黎心跳几乎停止,害怕看到刽子手那把染着血的刀穿透暗金流光刺入了晏容殊的胸膛。

  他都不知道刽子手什么时候出现在那,像是撕裂了另一个空间直接出现在那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