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澜渊的身体不适,警觉性上稍有偏差,再说话也是见人说人言,见鬼讲鬼语的,颇为直截了当。

  “我暂时不想看见他。”

  文潮海刻意强调了一遍,“不想看见谁?”

  鹤澜渊从床上走下来,披起搭肩的羊绒毯,淡淡中透露出一丝不屑。

  “你不冷吗?假如不冷的话,便在这屋里待一整晚好了。”扶住酸困的腰慢慢走出房去。

  文潮海并没有狗腿地追在后面,而是将视线再次投向屋外虚黑的环境。

  确实没有人。

  文潮海哂笑着拿起地面的半截砖头,踩着碎裂的玻璃渣走出房间,将砖头交给闻讯赶来的保镖,言道,“今晚什么人进屋了?”

  保镖简直快吓死了,生怕文少爷怪罪,立刻回复别墅里的地下管道坏了,请了修理工做维修的。

  试想这栋别墅处于海边,盐碱腐蚀性强,管道确实存在着定期修缮的维护项目。

  文潮海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挥袖说,“来了几个人现在立刻赶出去几个,还有......”

  他从保镖手里提起砖头,表面温文尔雅地笑了,下一秒立刻露出残酷的表情,一砖头往对方的头侧一拍,砸得保镖庞然巨大的身躯猛然栽倒了过去。

  砖头上隐隐沾了一些猩红,其他的保镖更是耳提面命,任由同伙在地面匍匐呻.吟,也不敢出手扶一把。

  文潮海丢开带血的砖头,冷酷无情警告,“永远不要有下一次。”

  萧致跌跌撞撞得返回了车内,脏臭的衣服完全没有心思换,两双手也因为钻了锋利的东西而蹭破了皮,沾了一手脏污的血渍。

  杨明以为他跟人打架了,专业素养过硬的特助马上从车内找来医疗包,替某个失魂落魄的人清洗包扎。

  偶尔还会询问萧致痛不痛。

  萧致现在完全被鹤澜渊与文潮海之间的亲密关系杀得措手不及,尤其老婆那句不想跟他回家的话,说得镇定自若,绝对不是在说气话的模样。

  “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不明就里的萧致从胸膺到颅脑充满了各种问号,简直要把他整个躯体毁灭殆尽。

  他难受,他憋屈,他真想当着鹤澜渊的面打死文潮海,再把老婆强行带回家!!

  ......

  可是,假若他这样做的话,岂不是跟原著里的祁焰、文潮海这些强制派做一样的恶心事?

  萧致呐呐道,“祁焰,文潮海,怎么我没有死成,反倒接替了你们该待的位置?”

  人在被刺激过深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发出一些类似于魔障的语言。

  杨明以为他魔障了,试图用疼痛唤醒法,药棉沾了酒精直接往他的掌心伤口里戳。

  萧致反倒来劲了,口口声声道,“我现在就像是祁焰、文潮海的替身一样,被澜澜讨厌、憎恶、嫌弃!”

  他的眼睛本就又黑又亮,此刻里面充斥着一股狰狞的猩红,反倒愈发令人忧心他的精神状态。

  杨明小心翼翼开解他说,“萧总你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再加上家里的事情令人分神,但是让我说,你怎么会跟万超的祁总、文少爷一样呢?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你们全然属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呀!”

  怎么会不一样!!

  萧致内心咆哮,该死的祁焰和文潮海才应该经受的折磨与考验,怎么突如其来全部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转移?

  萧致眨了眨眼。

  对了,转移。

  原有剧情是白禹州帮助鹤澜渊藏了起来,即使文潮海上门找人,也被白禹州讽刺了一顿,败兴而过。

  跟现在的自己的处境简直如出一辙。

  既然自己转移到了文潮海的剧情线上,而如今的文潮海被顶了位置,转而占据了白禹州应有的剧情线。

  那我只要......

  萧淮眼眸底的血丝红森森的,仿佛一只恐怖的野兽在他的体内诞生,并且壮大。

  杨明很害怕地小声叫唤道,“萧先生?萧先生?你还好吗?”

  一束狂妄且冒险的光在萧致眼中激闪。

  是了,是了。

  他现在肯定极了,只要推动他所熟知的剧情线中的某一个,提前让哪一个关键的剧情高.潮提前发生!

  蝴蝶效应!蝴蝶效应!

  萧致定了定神思,与杨明露出一切OK的微笑,“没事,我们走吧。”

  怎么会没事?病人会说自己没有患病吗?

  杨特助的背脊发凉,从脚指头开始往头顶钻寒气,浑身能被吓得冻成一块寒冰啊!

  萧致第二天便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计划。

  首先第一点,他需要保证孩子们的绝对安全。

  思来想去,他还是将鹤南知与萧淼淼全部送到了萧独烈那里。

  无论如何,对方可是最爱曾孙的,不会在他出事之后对孩子们坐视不理。

  对于自己的下一步计划,萧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现在把梵图经营得这样好,假如真有事情发生,孩子们的教育金也早存了不少,尤其孩子们还有自己的品牌分红,比他当年的状况好很多,应该不会遭受与他一样的轻视的。

  至于鹤澜渊......

  萧致现在完全不敢在内心默念老婆的名字,生怕自己好不容易收敛的情绪会功亏一篑。

  萧致跟崽崽们解释,说爸爸和爹咪要去国外出差,需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萧淼淼的眼泪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鹤南知谨慎地牵住爸爸的衣袖,可怜巴巴问,“是哪个国家,很远吗?”

  萧致用手机打开世界地图,指了一个最最南边的地方,说,“在南极呢,坐飞机要飞十天十夜都不一定能坐到。”

  还说,“南极有企鹅,等爸爸和爹咪一起回来,给你和妹妹带很多的企鹅怎么样?”

  鹤南知想说不要企鹅。

  可萧致更快地堵住他的话题,问他,“南知,你是哥哥,爸爸和爹咪不在家的时候,哥哥就是这个家最大的,你要学会坚强,还要保护妹妹不是?”

  鹤南知回眸看着已经要哭了的妹妹,胸中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他抱住淼淼说,“妹妹不哭,才一个月的时间而已,哥哥天天陪你玩好不好。”

  萧淼淼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萧致起身去见萧独烈。

  萧独烈以为他在位最近的公司危机焦头烂额,努力宽慰说,“去吧去吧,都是为了公司,孩子在爷爷这边肯定不会亏待的,男人要先顾事业才行。”

  萧致说知道了。

  心底苦笑:男人还是得先守住自己家才行。

  萧致走了有一个小时。

  牛医生不知道得了什么风声忽然造访,直接二话不说冲进了萧家的后院。

  萧独烈正躺在凉亭,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孩子在草坪上玩耍。

  牛医生一上前便开门见山问,“萧老先生,对不住了,这俩孩子我现在需要立刻带走。”

  萧独烈一听恼了,起身暴躁道,“牛医生,你是不是当医生太久了,把什么不干净的病毒吸到自己脑子里了,这俩可是我的宝贝金曾孙,你凭什么要带走他们?”

  牛医生道,“萧致最近公司有事,才把孩子寄放在这里的,可是这俩孩子的安全实在太重要了,我觉得还是得让孩子们的亲爷爷来照顾,比较妥帖。”

  亲爷爷?

  萧独烈露出极其嫌恶的表情,“你说萧淮啊?话说他死到你们的医院了?来来来,带我去瞧瞧这个王八蛋,我非亲手打死他。”

  牛医生:“.......”

  “不是萧淮,”牛医生吱吱呜呜了半晌,“其实这件事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这么解释吧,其实是生了萧致的那位,被我硬生生地叫回国了。”

  什么!!!

  萧独烈简直爆发了,“生了萧致的那个家伙?!!”

  没错,没错。

  牛医生擦擦额头的冷汗,“他怕你不情愿把孩子们交出来,专门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他说:他那个秘密账户的钱,萧家花起来还舒服吗?”

  牛医生岁数大了,自然抱不动两个小崽崽,一手牵一个,像极了祖孙三人。

  幸亏他经常到家里作客,孩子们也认识他,一声长一声短地叫牛爷爷,笑得跟两朵鲜花似的,八成以为牛爷爷接他们回家呢。

  哪知萧公馆门口的车豪横得要命,加长的车身仿佛一条纯黑的巨龙。

  两个崽崽豪车坐过十几辆,这种霸气的还没见过呢。

  萧淼淼用两只小手不停地摩挲着油亮乌黑的车身。

  鹤南知则不懂装懂说,“妹妹,这可是变形金刚最新款,我动画片里见过的。”

  “那它能变形吗?”

  鹤南知说,“当然。”

  结果车门被冷冰冰地拉开,露出里面超豪华的装修,以及几个身高体壮的外国保镖。

  萧淼淼鼓掌,“好厉害,比爸爸的车还厉害。”

  鹤南知则有些被怔呆的样子,拉着妹妹的手,要往后退开。

  牛爷爷笑说,“没关系啊,里面有个爷爷特别想看见你们。”

  “胡说八道!”保镖之后有一座意大利纯皮沙发,隐约看见上面严肃地坐着一个阴冷的男人。

  牛医生把两个孩子挪上车,笑得十分恭谦,“龙先生,这俩位可是萧致的亲生宝贝,专门叫您回来瞧一眼的。”

  所谓的龙先生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中央,周身的贵气无与伦比,但是皮肤却很冷白透明,仿佛被纯黑色礼服包裹的吸血鬼。

  在他的额头到眉骨间横着一条刀疤,使得这个人的气势愈发阴冷高贵。

  萧淼淼瞧瞧对哥哥说,“这个爷爷脸上有一道闪电,妹妹害怕。”

  鹤南知其实也有点害怕,尤其两人的身高与对方的身高有一定距离,仿佛小人国的遭逢了巨人国的,目光纯属于仰视。

  鹤南知把淼淼拉在背后,正面与刀疤男人视线对决,攥紧小拳头紧张问,“你是谁?牛爷爷说我们要见自己的亲爷爷。”

  牛医生心说,其实也不能说是亲爷爷吧。

  毕竟萧淮才是亲爷爷。

  这位,差不多该叫......亲奶奶?!

  牛医生的脸无端惨白。

  这位居高临下的龙先生面对鹤南知这张小脸蛋,多少有点似曾相识的错觉。

  没办法,谁让这俩孩子跟萧致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龙先生双手一扯,很顺利将鹤南知提起来,意幽幽道,“挺重的,平常吃不少吧?”

  鹤南知的两条小短腿在半空中踢来踢去,分明实力悬殊太大,强行撑起胆子说,“你是我们的亲爷爷吗?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太挺有个性。”龙先生把鹤南知放在沙发一边坐好,又把萧淼淼提起来摆在一边坐好。

  意图是好的,毕竟车子要开走了,孩子坐在才安全。

  奈何这位姓龙的先生做一切所谓的亲切动作,都莫名有种黑.道大佬的残忍气质。

  龙先生是被牛爷爷从国外叫回来的,本来他也不打算在萧致面前露面的,被三催四清,过了好几个月才飞龙城。

  恰好他一来,萧致正身陷囹圄,用一用生他的这个人也不算过分。

  龙先生的生意主要集中在国外,常年不关心华国内的经济变化,但是在国外的商圈内,可谓是赫赫有名的财富巨鳄。

  否则,当年也不会一口气支付了萧致那么多的赡养费。

  龙先生根本不用问萧致有什么麻烦,他有自己独特的情报网,淡说,“那个小子的公司怎么了,我了如指掌,你真是瞎操心,我不管他的话,他自己还处理不好?”

  牛先生讪讪笑说,“主要是龙先生有了金孙,想请你们多少见一面的。”

  不然等你老了死了的一天,谁给你烧纸钱呢?

  龙先生之所以能容忍牛医生,主要是因为他当年来华国游玩,意外怀孕,是牛医生帮他顺利破腹产的。

  龙先生将龙城视为不详之地,萧致视为不详之子,随便给了一笔巨款就立刻离开这个倒霉地方,此生决定不再返回华国。

  一个男人能怀孕生子!

  恐怕他是地球史上最变异的一个男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