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澜渊瞧他哭得双眼带泪,眼皮微肿,倒不是说男人哭鼻子很恶心。

  萧致毕竟才是一个22岁的大男孩嘛,将其描述为男人还差点岁月历练。

  若不是摄政王怀着他的两个崽子,看到萧致差不多也会当作祁焰那种小破孩儿一样对待。

  所以小孩子不能总惯着。

  鹤澜渊冷幽幽道,“本王自认为没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地方,”不知怎么比平常的性子,又讲了句多余的话。

  “萧少爷难受,自有更心疼你的人,建议还是去那样的地方吧。”

  像是晦气似的将门使劲关闭,无论门外如何的翻天覆地,他都不为所动,转身进了卧室休息。

  鹤澜渊才刚用如意莲花卧躺平,便听见很细微的挠门声不停得发出响动,最开始的时候勉强可以接受,到后来简直像锋利的指甲挠在玻璃间,发出刺心刺耳的声音。

  怀孕后,随着日子的增加,睡眠质量降低,连听觉都比任何时候敏锐。

  鹤澜渊许久不曾真正动怒,一脚踢开脚底的拖鞋,带着火气直往门口去,扯开门冷若冰霜道,“本王的话你听不懂吗?”

  还敢……

  却见萧致双手死死抱住防护门栏,眼神里的水汽被火蒸得愈发朦胧,面颊的红晕像被烤炉熏出来的,嘴巴可怜巴巴说,“没有人爱我,世界上没有爱我的人,我只有你了,澜澜。”

  鹤澜渊隔着栏杆道,“你已经订婚了,怎么会没有人爱你,萧少爷若是再不肯离开,我会直接选择报警。”

  “没有订婚,没有……”萧致说哭便哭,眼泪也像从火山中滚落的岩浆,烫得嘴唇都红艳艳的。

  “我这么笨,这么蠢,之前的朋友都只是拿我当小丑取乐,整个圈子里的人背后都叫我窝囊废。”

  “今天我去参加晚宴,结果有人要给祁焰灌春风吹起大螺号,被祁焰发现之后,转而将有问题的药酒给我灌了。”

  这酒本来就该祁焰喝的,小爷替主攻一号喝了这药酒,约等于祁焰逼我喝的,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萧致潜意识摸了摸鼻子,俨然不是整个身体部件里最长的。

  “我现在难受得快要死掉了,但我谁也没想到,脑子里反反复复全部是你一个人的身影。”

  “澜澜,澜澜,我脑子里只有你,心里也是。”

  “澜澜,只有你不嫌弃我,对我好,还对我笑,祁焰打我欺负我,你还保护我,这次你也帮我一下,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萧致烧得俨然要失去全部理智了,一般这种情况下的男人说得话,十成有九都是谎言,毕竟男人都属于本.能动物,即使委屈全天下,也是不肯委屈自己丁丁一点的。

  鹤澜渊曾经也经历如此难堪的场面,身中情毒后欲生欲死,脑汁都像沸腾的火锅一般。

  若不然,也轮不到萧致这种小崽子占了便宜。

  萧致逐渐不再说话,蹲在地面剧烈地哼哼,他的腿完全疼到爆炸的程度,再被纯羊毛的高定西装不停磨蹭,柔软的羊毛仿佛变成细密的针尖,使得皮肤的每一个部分都在遭受极致的酷刑。

  他的右手搭在横向的铁栏杆间,连指尖都烫得惊人,仿佛溺水者淹死前探出手臂,期望能抓住任何一根求生的稻草。

  鹤澜渊居高临下道,“我是孕夫,而且我的肚子很大了,假如有一点意外,崽崽们或者我都有可能会死的,这一点,你现在还能听得懂吗?”

  萧致的脸埋在膝盖里,带起痛苦的哭腔,“我知道,对不起,可你误会我了,我根本不是那种无耻的意思,而且我也不会要求进屋去的。”

  “你最近一直不理我,我很怕你将来都不再理我了,我也不是一定要进去,我可以一晚上都蹲在这里,只要你别赶我走,这是我一生最重要的心愿了。”

  “澜澜,你不要关门,我就在你在门口蹲一个晚上,屋子里有灯光,也有你和崽崽们,我看着光,想着你就能熬过去了。”

  鹤澜渊道,“谁准许你的脑子里不干净了?”

  何况还要想着本王一整夜?

  放肆!

  萧致不说话,呜呜地蹲在门口抽噎。

  鹤澜渊抬手,将指尖探向他的手腕,触碰到了萧致的腕间的脉搏。

  好清凉,好舒服。

  萧致立刻浑身激颤,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私底下拼命呼吸着属于鹤澜渊独特的青竹体香。

  “澜澜。”

  萧致的小爪爪反向捏住鹤澜渊的手指,被对方凌厉地拍了一把。

  “不准乱动。”

  萧致似乎被更酥更麻的电流击中,他现在每一根神经都处于高度紧绷状态,细微的刺激都会给他强烈的愉悦感。

  鹤澜渊替他把了脉,俊气的眉宇微皱说,“你的肺气、脾气、心气、肾气都很足,俨然是元气大补过头了,血脉偾张,脉搏混乱。”

  鹤澜渊也知道擅自动了怜悯之心的后果,但是萧致现在体内的气血旺盛至极,邪气又在五脏六腑里横冲乱闯,此刻若是狠心不管他的话,堪比食用了豹胎易筋丸,滋补过度而筋脉受损。

  最后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了了。

  鹤澜渊转身离开,听见萧致的额头在铁栏杆间撞击的声响,唯独没求自己放他进来,也算个说话算话的。

  取了一只手烤,又重新返回到发红发胀的男生身边,轻道,“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再自己把手铐戴上。”

  手铐是鹤澜渊买来自己用的,他怕生孩子太痛苦,误伤了怀中胎儿,提前准备了各种能捆住手脚的工具。

  没想到先让孩子爹用了。

  萧致捡起手铐,泪水充盈的眼睛瞬间亮晶晶的,原本已经没抱任何希望了,如今又绝境逢生,完全不怕楼道里的监控摄像头,三下五除二徒手撕衣,仅剩下一条颜色深一块浅一块的灰色内裤。

  主动将手铐铐上。

  萧致等听到防护门闩打开的那一声,如同听见发令枪的催促,二话不说冲进屋内,第一个举动是将鹤澜渊推到门上,头直接塞进对方的脖颈侧,不停地呼吸。

  男人果然是最不可信的。

  鹤澜渊倒是没受伤,他其实也做足了准备,后腰背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随便帮人做个阉割还是绰绰有余。

  萧致忘情的一推,倒是没用多大力气,鹤澜渊的后背被水果刀刀把垫了一下,轻微呼了一声好痛。

  萧致立刻变得柔顺,不似开闸进门的野狗,摸摸擦擦贴在对方温柔的脖颈处,喃呢道,“澜澜,我什么都不做,我稍微闻闻你的味道,你好香。”

  萧致的鼻尖恨不能扎根在摄政王雪白的脖颈处,贪婪地像一只又饿又渴的野兽。

  既是一只贪得无厌的饿狼,疯狂抵抗内心潜藏的欲念,恨不能将某人立刻吃进肚子里,又像一只心怀驯良服从的狗,不敢轻易得罪主人似的,委实耐不住了也只敢用嘴含住一块肉,用力地变成吻痕而已。

  鹤澜渊扯住他的黄毛,迫使迷情的人与自己对视,轻说,“你的保证呢?”

  下贱的小狗。

  萧致被潮水冲击的大脑立刻恢复清明,半跪在地面讨饶地亲吻着孕肚。

  鹤澜渊的孕肚一鼓一鼓地闹着脾气,晚上的小崽崽们胎动最为厉害,估计伸起小拳头、小脚丫对萧致招呼,反抗这个浑身酒味的金毛坏爸爸。

  萧致将脸贴向正闹腾的孕肚,偷摸地亲两口别人家的小崽崽,连声抱歉,“叔叔给你们赔礼了,宝宝们不生气,叔叔没有欺负妈妈,嗯.......等你们生出来,叔叔给你们买一整屋子的玩具。”

  萧致抱着鹤澜渊的孕肚磨蹭的两分钟,眼泪口水沾得摄政王的睡袍都弄透了。

  鹤澜渊一把扯住他的头发,又将人提起来,轻道,“不要没完没了的......”

  萧致亲了他一口。

  鹤澜渊立刻蹙起眉毛,“你敢?”

  萧致又亲了一口,这一口将鹤澜渊的魂儿都快气飞了。

  鹤澜渊道,“这是门口,你在做什么?”

  哦,门口不行。

  萧致双手被手铐捆着,但完全忽略了这个窝囊废手长腿长的特点。

  直接将双臂环成一个巨大的圆圈,比摄政王的反应还快,从头往下套,直接套在对方的臀部,抱起来往卧室去。

  鹤澜渊一人加两个崽崽,他抱得特别轻松,完全不像是个才刚刚过二十二岁的毕业生。

  鹤澜渊怕腰间的刀滑出来,警告说,“你太过分了,本王命令你快速从这宅邸退出去。”气得摄政王连话都说错了,一口一个本王。

  萧致火急火燎将人摁倒在床上,又用嘴皮去讨好美人,身体故意错开些距离,生怕压到对方的孕肚。

  嘴角,下巴,脸颊,眼窝,眉毛,额头,鬓角,全部沾了萧二世的口水。

  摄政王的脸从未如此绚烂多彩,红到滴血,也气恨地咬了对方的舌头一口。

  萧致连声说,“疼呢,你一直好心狠,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孤儿,你的善行善心呢?”而后将舌尖送给鹤澜渊,让对方好好给自己解疼。

  鹤澜渊有点气笑,完全推不开对方一点距离,萧致的手铐是自己给的,现在两人如同被锁在一起,成了无法分割的整体。

  鹤澜渊本想哄骗他一下。

  萧致反而主动将圈住腰身的手臂抽开,坐直身道,“不行,我这样不行,再跟你靠近下去,我怕会害了你,害了崽崽,我现在一时爽,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鹤澜渊瞧了一眼他的内裤,心说亏他这样的窝囊废还是有骨气的时候。

  萧致又滑到他的孕肚上,叭叭叭狂亲了十几口,抬起头问,“你的内裤给我一条吧。”

  鹤澜渊直接抬脚将他踹到地面,“你怎么这么不禁夸呢!”

  萧致在地上打滚说,“我不行了,我真的快死了,不然你再踩我几脚也行。”

  越说越过分。

  鹤澜渊抬手拉开床头抽屉,从里面摸出一双素白的真丝手套,“喏,还给你,现在赶紧滚。”

  萧致捡起手套如获至宝,他见鹤澜渊挺稀罕这双手套的,与祁焰出席任何场合,总是戴着这一双手套。

  那一双青葱玉手,被银丝素裹的面料包裹,呈现出最完美的状态,即使摄政王经常使用毛笔,也从未在上面喷溅一块墨点。

  佩戴时禁欲又无暇。

  这手套宛若灵丹妙药,瞬间点亮萧致眸中的小星星。

  萧致一把紧攥住两只手套,捂住口鼻道,“我去洗个冷水澡,我去去就来!”

  而后弓起腰快步躲进浴室中,还将门反锁起来。

  鹤澜渊坐在床上缓了一个小时,用手不停地抚摸孕肚,像是在跟孩子们解释,不要害怕。

  家里只是来个怪蜀黍而已。

  ......

  不对,是怪哥哥。

  ......

  也不对。

  浴室的隔音并不好,萧致在里面混乱了多久,鹤澜渊便在外面认真给孩子们解释了多久。

  最终,萧二世的声音也渐渐细弱。

  鹤澜渊怕他身体扛不住,不要死在家里引来晦气,从家里摸出一盒医药公司购买的银针,又拿着一瓶酒精,扶住孕肚靠近浴室门。

  里面的水声溅起,萧致拿着花洒不知在喷什么,大概依照他自己说的,洗个冷水澡去去热气。

  而后取来备用钥匙,将浴室门一把推开。

  浴室内的景象简直惨不忍睹。

  萧致平摊在浴缸里面,脸前贴着一只白色手套,贪婪地汲取残余的清雅香气。

  而右手紧攥着另外一只白手套,那手套间全是泡沫,看起来完全弄坏了,不能再戴的程度。

  花洒不停地往浴缸中喷洒着降温的冷水。

  然而毫无任何作用。

  浴室里弥漫着烫人的气流,镜面氤氲着浓厚的薄雾,刺鼻的味道在狭小的空间内不断发散。

  萧致一边救火,一边生猛地放火,哪里是个尽头呢?

  鹤澜渊一时不知该可怜他,还是该鲨了他,最终攥了攥掌心的银针袋子。

  算了。

  他小心翼翼走进浴缸的边沿,找了个最佳的位置,慢慢地坐了下去。

  萧致还在沉沦,鼻尖不停呼吸着手套间的气味,一双深邃的眸子半掩蔽着,浓密的睫毛耷拉着,仿佛枯叶蝶般颤抖地震动着。

  “澜澜。”

  他的嗓音哑哑的,低低的,带着一种树叶在高空中被雨水摩擦的声响,莫名有些性感。

  “澜澜......”

  萧致扬起头颅,露出性感的喉结与锁骨,冰凉的水液间漂浮着白色的泡沫,他整个人还是泛红的模样,一点没有降低任何温度。

  “澜澜。”

  “好了,”摄政王被他痴迷的叫唤声所刺激,冷淡的面颊裂开一点薄薄的裂缝。

  大约有一种不曾有过的感情涌了出来。

  鹤澜渊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知是冷水,还是冷汗,金色的发丝不停地滴淌着水珠。

  “我帮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