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太宰若无其事地掏出一个小遥控器, 扬了扬,道:“保险起见,在这些杠精身上埋了药物装置, 三秒见效。它们气到了小乌, 我也不想听它们聒噪了。”他笑了笑:“小乌没吓到吧。”

  纸月乌站起身,淡淡道:“我不会被这种场面吓到, 倒是你...”

  他想小小地警告他一下, 太宰却一副无辜又失落的样子:“是我多想了, 怕小乌害怕, 做了失礼的事情, 冒犯了。”

  纸月乌:“...”要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被憋了回去。

  对于太宰的情谊,他心怀感激,自然多包容一些。现在他又那么礼貌地后退一步, 就更说不出重话了。

  但也不能任着这家伙得寸进尺,于是纸月乌冷着脸, 不说话,表示他还是有点儿气的。

  太宰却转过了身, 走向那只杠老师。杠老师见了他,吓得直往后爬, 它可是还记得这个恶魔般的男人。

  那一天, 它正在激情上网, ‘噼里啪啦’地分身三十几号人, 轮流轰炸一个养猫的学生, 指责他现在养猫是对学习的不负责, 家长的不负责, 猫的不负责。

  成绩到全横滨第一了吗, 就养猫?

  自己没钱靠家长养呢,就养猫?

  猫跟着你这样一个随时可能弃养的人,还不如去当流浪猫呢!

  它说的句句在理,无法反驳,引起了一大片人的赞同,任凭那学生怎么解释都被无情镇压,最后崩溃地清空账号,不见了。

  杠老师舒坦地鸣金收兵,笑道:“又拯救了一个失格少年,喷是亲,骂是爱,都是为你好啊。”然后喝了一大口快乐水。

  然而这时,门‘砰’地打开,为首的男人轻勾唇角,手指掰动,发出‘咔咔’的响声,道:“找到你了。”

  在那之后,是连杠老师都不想回忆的噩梦。

  那噩梦的恐怖程度,差点让它放弃了做一名杠精,直到几个月后,才好不容易繁殖凑足了几十个小号,给自己壮胆,搞了个杠精班自娱自乐。

  谁能想到,这男人竟潜伏在课堂上,猎杀它的小号!

  杠老师很崩溃,嚎哭道:“为什么不放过我啊,我开个班自己快乐一下都不行吗?你跑来听就罢了,听不惯,还要杀我这么多小号,你...你好过分啊嘤嘤嘤...”

  太宰一挑眉头,呵呵一笑:“讲这种伤天害理的邪课还有理了,起来,有事情交给你做。”

  杠老师仰起脸问:“帮你做事,就可以继续开课了吗?”

  太宰道:“想得美。做与不做的区别,只在于你死或不死。”

  “我...我做。”杠老师忙道,毕竟每个杠精都很惜命。

  太宰道:“你的这批小号,杠了无辜的人,已经废了。我要你再制造一批出来,给它们洗脑,重新控制,只能杠赞同甚至是赞美这场污染事件的人、挑拨煽火让污染事件扩大的人、诱发别人的阴暗面的人...我会派人来监督检查,一旦发现你敢钻空子,你的本体就不用要了。”

  杠老师苦着脸,这个任务可是大大地违背它做杠精的原则。它可是杠精啊,不是正义斗士,怎么能站在正常人一方,去杠趁乱生事的英雄呢?

  但想到这个男人的可怕...杠精不吃眼前亏,它咬咬牙,自尊诚可贵,杠人价更高,若问生命故,二者皆可抛!

  它接了!

  太宰很满意,对纸月乌道:“走吧,去吃饭?”

  纸月乌道:“不吃。”

  他当先一步,越过太宰,向讲演厅外走去,太宰紧跟其后:“怎么了,还在生气?”

  纸月乌冷淡道:“没有。”

  太宰依旧笑眯眯的:“真的?”

  纸月乌道:“为什么让那个杠精攻击这些人?”

  对于纸月乌硬生生换了话题,太宰没有不知趣地提出疑问,而是顺着他的话说:“我怀疑幕后黑手,是靠网络污染他人的。”

  “目前为止,这些污染者没有明显的共同点。迥异的性别、岁数亦或是经历,都表明他们是被随机选中。在初步调查了他们被污染前的饮食、路线、做过的事情,唯一的共同之处是,他们都上了很长时间的网,并习惯在网上发泄情绪。”

  “所以才会给幕后黑手机会,在他们情绪失控时进行污染?”纸月乌问道。

  “我猜测是这样。”太宰颔首道:“所以只要统计一下,他们在污染前使用哪些平台,然后找到那个挑起情绪对立,散播污染的人就可以了。他或许隐藏在一众杠精喷子中,发表一些污染相关的智障反人性的言论,让杠老师攻击这些人,那个能坚持到最后,越跳越高的家伙,八成就是幕后黑手。当然了,这是最乐观的估计,前提是幕后黑手的智商和这些污染者差不多,如果是个老谋深算的,这个法子可能没用,试一试罢了。”

  纸月乌却觉得,太宰这个法子说不定真的有用,因为纵观气运公司派出的系统、宿主,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大聪明。

  他们离开讲演厅,太宰打了个电话,让人来收拾残局,并开始执行‘以杠治杠’任务。

  到此,纸月乌已将污染者类型看了个遍,心里已经选定了几样食物。虽然他做的食物都有好处,但也得看是给什么人吃。麻辣火锅和雪糕都很好吃,但要是给一个正在上火,满口溃疡的人吃火锅,和给一个拉肚子拉到奄奄一息的人吃雪糕,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从d级区域出去,需要经过一道楼梯。纸月乌下楼时,不经意一扫,发现楼梯旁还有一个小房间。透过透明材质的门,他看到里面关着一个外表还算正常的男人,和一只...猫?

  这不是常找大黄玩的那只公三花吗?

  太宰这时从后面赶上来,也看到了小房间里的景象,笑道:“哦,对,这里还关着一个漫画家。”

  “他也是d级污染者?”

  “他不是污染者,只是因为想找个安静的、没人打扰的地方创作,所以和森先生商量了一下,租了一间小房间,待遇和污染者一样,不能出去,有人监视,他也不在意,说这样正好能治他的拖延症。咦先生也在?”

  太宰说着,上去敲了敲门。

  一人一猫回过头。

  看到是太宰,夏目猫刚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就看到了一旁的纸月乌。

  夏目猫:!!!

  不好,马甲要掉!

  夏目猫四腿撒开,一个狼奔,跳到了门边,猫爪一按识别器开了门。

  太宰:“夏...”

  夏目猫:“喵嗷嗷嗷嗷嗷——!!!”

  这凄厉的惨叫...太宰一愣,莫非夏目先生是在提醒他,不要暴露了他的身份?小乌还不知道?

  纸月乌:“大花?”

  太宰:大花...

  夏目猫一把捂住了脑袋...他光提防纸月乌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却忘了太宰还不知道他的小名...

  大意疏忽了...

  夏目猫虚弱地‘喵喵’两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想要溜走,那名漫画家却趴在门上着急地比划起来,双手举着一张纸,上面潦草地写着:猫猫,你还没和我讲完气运公司呢!身世神秘的居酒屋老板也很有意思,还有你说的那个很有思想、叫大黄的朋友,哪天能带来见见吗?我有了一个新灵感!

  呃...夏目猫瞅了瞅当事人,猫脸已经臊得抬不起来了,背后八卦被当事人撞见,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社死的事儿吗?

  纸月乌倒是并不在意,他只是突然想起了大黄,好像今天一早起来就没看见它,“对啊,我猫呢?”

  太宰这时也尴尬了,他怎么好意思说,他把纸月乌的猫偷走了,虽然那猫在他家跟大爷一样,一边吃鱼饼一边看《叮当猫》,对那只蓝白猫十分敬仰,说什么这才是大家喜欢的好系统...

  “小乌,我和你说件事,你答应我,不许生气。”太宰很谨慎地先打了个预防针。

  纸月乌也很谨慎:“你先说是什么事。”

  “那个,我和你家猫一见如故,所以所以...”太宰脸上的笑都有点挂不住了,“所以没来得及告诉你,就请它去我家做客了...”

  能把偷猫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也是绝了。

  他说完,少见地有点儿忐忑,谁知纸月乌没生气,反而接受良好,还说:“那我把它那些零食小衣服书稿打包,都送去你那儿,让它多住一些日子,最好晚点儿回来。”

  毕竟,大黄虽丑得出奇,却不知道怎地,很讨母猫的欢心,虽然已是只公公猫,却还是天天有猫来到窗沿下,与大黄互诉情肠,谈一场纯洁的柏拉图式的恋爱。结果,又引起了大黄那些红颜知己们的不满,喵喵喵喵声一片,纸月乌早想清理门户了。

  漫画家这时又开始敲门,太宰看他比比划划得实在费劲儿,于是刷开了门,让他直接说。

  门开了,漫画家也挺知礼地没出来,他有点儿怕见人,躲躲闪闪地不敢和两人目光对上,只去拉着夏目猫的小爪,说:“兄弟啊,我想画一部漫画,就叫《厨圣的异界美食日常》,内容我都想好了,古代世界的厨圣穿越异世,用美食治愈他人,拯救异世灾难,打倒大boss,过上养猫的幸福生活,你觉得怎么样?”

  纸月乌这才听明白,这话是对他说的,于是道:“想画就画,我不计较这个。”主要他也不太懂什么是漫画。

  不过,‘治愈’‘拯救’这些词听得他有些别扭。

  太宰笑眯眯道:“等您画完了,可否让我审核一下?”可别瞎画。

  漫画家大胆道:“可以,可以,我看你这位小哥长得很美型,倒是可以在漫画里当个替身或反派什么的。”

  太宰笑了。

  疾走几步,他赶上纸月乌,两人并肩而行。纸月乌问:“他这种漫画,是不是就是以画叙事的连环画?会有很多人看吗?”

  太宰道:“画得好的当然看得多,但这人不行,画了半辈子就没火过,怎么说呢,爆冷元素,口味清奇,曾经还画过乌贼娘大战史努比...不用将此人放在心上。”

  纸月乌‘哦’了一声,转瞬就把那货抛在脑后了。中午饭他也不想吃了,打算赶紧去找三方首领,讨论一下他的食疗方案。

  另一边,清理了大半个月下水道的中也终于爬上了岸,这是个一头橘红头发的英俊青年,气质桀骜不驯,眸光凝星似火,仰望烈日时,分不清耀眼的是阳光,还是他灼灼的目光。

  一铲子砸在地上,他骂骂咧咧道:“啧,终于疏通干净了,这么久没见太阳,身上都快长毛了!”

  他的小弟在后面苦着个脸,道:“老大,您不是向来最得宠的嘛?森先生怎么会让您来做这个?”

  中也道:“我哪儿知道?!要不是青花鱼那家伙滚蛋了,我都怀疑是他进了谗言。算了,不说了,先回家洗个澡,然后去港口蹭饭,也不知道我这一段时间不在,横滨有没有发生什么。”

  他话音刚落,一个光溜溜,甩着鸟的裸男狂奔了过去。

  中也:“...”

  在裸男身后,一群白花花的人跟着跑,一边跑还一边喊口号:“放飞自我!不受束缚!自由飞扬!正义在我!”

  再后面,是一群挥舞警棍的警察,拎着上衣、裤子等物,大喊:“站住,把衣服穿上!”

  中也:...我不在的日子,发生了什么???

  中也很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然而比横滨的魔幻事件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

  “森先生?您把我给卖了?!”

  “不是单卖你一个。”森先生双手交叠,拄着下巴,安慰道:“也有可能选不中你呢,我怀疑纸月乌选人的标准是看脸,趁着他还没见过你,让小爱丽丝给你化个妆,遮掩一下你的帅气侧漏,不是我说,这孩子化妆真是有天分,就算我这么帅的美中年,都能让她化得惊鬼神,泣天地的...”

  “我不化!”中也一拍桌子,怒道:“一个身世都没调查清楚的人,凭什么相信他?咱们港口何时退让到这个地步了?这么多弟兄难道是放着吃干饭的,一场小小的污染都解决不了,就显得他能?还在三方异能者里随意选择...呸!哪儿来这么大脸?您告诉我,他在哪儿,我去会会这家伙!”

  “中也,你不要这么大的火气嘛。难道我们这些首领都是傻子,平白相信一个外来户?别说人家真有强大的异能,这不是还有太宰给他作保嘛。”森先生劝道,并机智地祸水东引。

  “太宰?”听到这个名字,中也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