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梃被迫在沙发上委屈一晚,早上醒来时感觉全身酸痛,他揉着脖子起身,地面还散落着酒瓶,昨晚撬门无果后喝了点酒,一觉睡到天亮卧室门依然紧闭。

  要不是昨晚方慕发来消息说不用担心,宴梃差点要喊救护车,毕竟是同床共枕三年的伴侣,宴梃心里始终担心巫以淙的身体。

  简单收拾完客厅他打开门,取下门口挂着的塑料袋随后把门关上。

  塑料袋里放着一把普通至极的钥匙。

  宴梃蹲在卧室门口捣鼓许久才将门打开,感叹乌鸦的工具实在高效。

  卧室里一片安静,宴梃轻手轻脚走进屋子,深色的窗帘隔绝了阳光使得屋子有些昏暗,床上的人面容隐藏在黑暗里,露出的半只胳膊上还留有一道结痂的疤痕,是车祸带来的外伤痊愈的迹象。

  宴梃走了过去,巫以淙习惯裸睡,深色的被子映衬着裸露在外的皮肤透着一股白,像是冬日里寒霜看着便觉得寒凉。他俯下身正要拉过被子给巫以淙盖上,原本睡着的人骤然睁开眼睛,一只手紧紧箍住他的手腕。

  一瞬间,宴梃全身戒备肌肉紧绷,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后退一步,巫以淙也立刻清醒,顺势松开手,声音中带着沙哑:“你回来了。”

  宴梃目光落在握住他手腕的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柔软,刚才那一刹那被握住的力气到一眨眼就被放开,像是他的一场错觉。

  宴梃默不作声揉了揉手腕,“你睡了挺久,身体不舒服?”

  巫以淙拉上被子,声音里带着懒洋洋的困倦:“医院里太吵,没睡好。”

  他的声音很轻,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搭在额头上,闭着眼睛说话时鸦羽般睫毛轻轻扇动,丝毫看不出这双眼里满目的戒备和杀意。

  宴梃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他无法否认被这么看一眼他竟然感到久违的新奇,那是他不曾见过的一面。

  “饿不饿,冰箱里还有食材。”

  宴梃把刚才一幕压在心里,柜子上残留的药已经告诉他巫以淙昨晚一定是吃了药才睡的这么熟,估计连晚饭也没吃。

  “不想吃。”巫以淙睁开眼看向宴梃:“对不起,刚才还以为是做梦,没抓伤你吧。”巫以淙声音沙哑低沉,带着莫名的性感。

  宴梃眼神飘忽,他怀疑自己禁欲太久了。

  “没抓伤,就是吓了我一跳,做什么噩梦了。”宴梃顺着他的话说道,至于心里如何想就只有自己知道。

  “梦到出车祸那晚,正要看清楚罪犯长相你就出现在我面前。”

  巫以淙睡意已经全无,半坐起来,随着起身的动作被子滑落至腰际,露出精瘦有力的腰线。

  宴梃呼吸一滞,目光落在食指中的婚戒上,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道:“罪犯什么样子你当时看清楚了吗。”

  巫以淙被病痛折磨了一晚上,全身都叫嚣着酸痛,脸上依然一片平静,他揉着太阳穴道:“没什么印象。”

  宴梃悬着得一颗心放了下来,又被巫以淙接下来一句话提到嗓子眼。

  “但我记得他的大致轮廓,也许再出现在我面前我能认出来。”巫以淙发誓如果被他认出来一定会给他一个难忘的记忆。

  “遇到一次都算倒霉,这辈子最好别再遇上。既然起来了,先去洗个澡,我去做点吃的。”宴梃看他陷入沉思,立刻岔开话题,心里祈祷对方最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他在懊恼当时慌乱中竟然没认出巫以淙,等发现已经来不及换人,该死的乌鸦,本该是她在停车场接应结果色令智昏造成如今尴尬的局面!

  巫以淙出了一身汗,打算去洗澡,回道:“随便做点吧,我没什么胃口,既然我们都在,顺便把协议签了。”

  巫以淙扯过床边搭着的睡衣披在身上,赤着脚往浴室方向走去。

  宴梃起身的动作微顿,沉默着没说话。

  巫以淙扭头看了宴梃一眼,留下一个问号,他反正从来没搞懂宴梃在想什么。

  浴室里的水声很快响起,宴梃走到客厅隐蔽的角落,拨通一个电话。

  “顺利吗?”

  乌鸦的声音里带着欢快,“非常顺利,密语我放在你的办公室2号柜,定金已经处理妥当。”

  “这次来的是李子清,他和以淙已经有联系,你去看看调查科目前掌握哪些证据。”

  “boss,你和巫先生的关系,直接问他不是更方便。”乌鸦翻了个白眼,她有时候就是不理解宴梃想干什么。

  宴梃不是不想直接问,只是……他总觉得巫以淙回来后整个人变得不太一样,现在的巫以淙仿佛解除了身上某种禁锢,更加松弛和恣意,宴梃心里有个不愿意接受的猜想——也许对方同他一样早就想离婚了。

  嘴上却说道:“他不记得了,问不出什么。”

  “人的记忆很奇妙,潜意识里巫先生记得多少谁也说不准,调查科有得是帮助恢复记忆的方法,boss,我还是那句话,要么继续用宴梃这个身份做掩饰,要么马上找借口离开伽亚彻底舍弃宴梃的身份,这样对所有人都安全。”

  乌鸦的话理智又绝情,宴梃对自己的身份并没有多少留恋,他唯一在乎的是宴重,他的爷爷先后经历了唯一的儿子离婚、儿子儿媳车祸死亡,又即将经历他的离开,甚至连宴梃这个名字他也即将舍弃,这个打击对一个老人来说太沉重。

  宴梃暂时做不到如此决绝,何况事情还没到那一步。

  “boss,后者你不想选,那么a选项呢,你和巫先生的婚姻本就是你最好的伪装,能够时刻跟进调查。”即使隔得很远,乌鸦的嘲笑仍不受影响传了过来。

  她想到起草离婚协议时自家boss的脸色,坚定、坚决要离婚的态度,两个选项对宴梃来说都不容易。

  “我再考虑考虑。”

  “211任务还有半个月,决定了说一声我替你安排出差行程。”

  挂断电话宴梃仍然陷入纠结。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浴室里水声淅淅沥沥传来,宴梃打算和巫以淙认真聊一聊两人的感情问题,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坐下来好好沟通,不是他出差就是巫以淙临时有事,两人出差时的互相联系也由电话改为了讯息,偶尔忙忘了半个月都不会回复一句话。

  感情就这样在日常相处中一步步变淡,以至于提出离婚,巫以淙连半点留恋也无。

  宴梃理了理衣服,将卧室门关上,倚在衣柜边思索着是否要进去。

  浴室里的热气氤氲蔓延到整面玻璃门,透出一道朦胧的剪影,却比清晰的视像更引人入胜。

  宴梃隔着玻璃门看了一会,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巫以淙身上残留着泡沫,听见声响头也没回发出邀请:“一起?”这话一点也不像是要离婚的人会说的,宴梃挑眉问道:“是邀请?”

  “离婚前最后一炮。”

  巫以淙对性一直很坦然,宴梃不可否认两人在一起的一部分原因是巫以淙在性上不扭捏,直率坦诚面对欲望,与他温和老好人的性格形成鲜明的对比,两人许久没有做过,宴梃回忆起交融时的颤栗,解开了衬衫扣子。

  “你还没吃饭,还有体力吗?”

  巫以淙眼睛微眯,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珠,揪住宴梃的衣领,把对方拉进来水柱里淋了个湿透,昂贵的衬衫紧贴在宴梃上身。

  “还记得第一次上床吗,重温一下。”巫以淙贴着他的耳朵,慢悠悠说道。

  宴梃自然不会忘记,失笑道:“硬着比赛半小时决定位置的经历,独一无二。”

  说着两人都笑了起来,巫以淙虽然搞了个温和人设,骨子里强势自我,让他成为下面那个无异于痴人说梦。

  宴梃自然也不能接受。

  箭在弦上之际,一个要维持人设一个不忍心强迫恋人,退而求其次选择用游戏决定位置,这一决定就决定了三年。

  “重温打游戏的环节,还是重温后面的内容。”宴梃看到一些水滴顺着他脸颊弧度下滑,落到喉结的位置,随着主人的吞咽滚落,掠过精瘦的腰腹,最后没入隐秘之地。

  巫以淙将头发捋向耳后,露出锋利的五官,举手按在宴梃脖颈上跳跃的动脉,宴梃下意识侧头,巫以淙用上三分力,“你今天有些奇怪。”

  他昨晚可是反锁的门,门锁他观察过没有损坏,这道门里的锁他悄悄换过,只有少数工具能打开——都不是宴梃这个富二代能接触到的工具。

  那他是怎么进来的?

  巫以淙回想起被人靠近时睁眼的那一幕——宴梃被他握住手腕,眼里满是错愕和戒备,戒备里带有他看不懂的复杂,那道眼神和宴梃无忧无虑的富二代人设相差甚远,不该出现在满脑子只有白月光的宴梃脸上。

  巫以淙警觉性非同一般,宴梃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得站在他床边,这一次他是真的毫无察觉,就算是基因病导致他的反应降低,也是极其危险的事。

  宴梃不对劲!绝对有事情瞒着他。

  巫以淙下了结论,手指也用上几分力,被捏住脖颈的宴梃笑了笑,“哪里奇怪了?”

  “你说呢?”巫以淙把问题踢了回去,手上的力渐渐收了回去,‘巫以淙’不能这么强势。

  “要我说你才有些奇怪,你之前从来不会锁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宴梃脱下湿透的衬衣,两人在浴室坦诚相对。

  这个时候气场不能输,巫以淙望着他,“你现在以什么立场来问我?”

  “我们的婚姻关系还受法律保护。”

  巫以淙仰起头,两人身高差不多,仰头时总有种被俯视的错觉,宴梃避开这道锐利的视线,心知以巫以淙的敏锐已经察觉出他态度的改变。

  这个时候要转移话题只有一个方式,宴梃伸出手略带暧昧地到处点火……

  巫以淙嘴角噙着笑,懒懒地看着宴梃的动作,对宴梃的决定说不上什么感觉,反而是对宴梃这个人开始起了一丝探究欲望,这点欲望并不多,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