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世子嫁到,统统闪开>第四章 【挑拨离间君困情】【中】

  "你怎么又去跟人打架?"梦中的男孩一把揪住少年的耳朵,数落着他身上无数新的旧的伤痕。

  少年根本挣脱不了,一边忍耐着疼痛一边反驳:"男子汉大丈夫,况且我还是乾离,一天到晚无所事事的,除了打架还能干什么?"

  男孩从床榻底下熟练地挖出一只破旧的木箱:"可以去给附近的村民帮忙,就要秋收了,大家都忙着收割稻子,正缺人呢。"

  "不去!嘶……你轻点。"

  男孩摁着他结痂的胸口,笑得皎洁:"你再说一遍?"

  少年扭头:"不去,就是不去。"

  砰的一声,男孩一脚就把人给踹出了门:"敢跟老子唱反调,你不要命了!"

  少年从地上爬起来,倔强地瞪着他:"我又不认识他们,干吗要去帮忙?"

  "那我还不认识你呢!我干吗每次都要给你上药。"

  "你都说了啊,你是我老爹。"

  "哎呀!"男孩一蹦三尺高,"老爹今天就要收拾你这个便宜儿子,让你不听话。"他提着长剑就冲他砍了过去。

  少年连躲带闪,从院子蹿到树上,又从树上翻到墙上,从柱子爬到屋顶,伤口又迸裂开了,他气喘吁吁道:"我跟着你来秦山关,是为了学武,不是为了给外人劈柴盖房子割草喂猪的!"

  男孩站在屋檐下喊:"你下来!"

  少年蹲在屋顶上,招呼:"你上来!"

  男孩在院子里绕了几圈,只能又着腰仰头训人:"你以为学武不用交银子?你以为你现在吃的穿的用的都是白来的?我告诉你,这秦山关上到大将军,下到煮饭的小兵都是由百姓供养。有仗打的时候我们就打仗,没仗打的时候就得忙农活,不能整日里游手好闲等着天上掉馅饼来给你填饱肚子。"

  "我不吃馅饼,我会自己打猎。"

  "那你干吗不自己找猎物去学武!干吗不让猎物给你衣裳穿,不让猎物给你上药,不让猎物给你房子住,不让猎物变成一位大美人天天围着你这野孩子嘘寒问暖愁白了头!"

  "你算什么大美人?"

  男孩嘿嘿奸笑:"我不算大美人吗?兵营里可是有不少人爱慕我来着,在我的老家,想要娶我做媳妇的官宦子弟可是排成了长龙,都可以从秦山关排到你苍蒙老家了。"他转身走了几步,"你不去就算了,我找唐家哥哥去。唐家哥哥性子可好了,样貌清俊,性子随和,他爹还是魔教的掌权人……"

  "我去!"少年不知什么时候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抓着他的剑一丢,拖着他就跑,"农活那种事情我最拿手,你唐家哥哥一身的毒物,别把田里的毒蛇给引来了,咬死了人看你哭给谁看。"

  "哭给你看。"

  "嗯,只许哭给我看。"

  "喂,楚乔,你今天是不是又被人欺负了?"

  "没有。"

  "真的?"

  "说了没有就没有。天底下,没有人可以欺负我。对了,以后不许你自称'老爹',我也不是你的'儿子'。"

  "好!"众人的拍掌声惊醒了连澄,回头看去,赤那已经被连澄的双剑给挑翻在地。

  围观的青霜和燕支笑得最为欢畅,引来了不少侍卫的注目。

  连澄眨眨眼,觉得混沌的脑子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

  昨日发生的些许事情早已在部落里面传得沸沸扬扬,九王许文彬被打,侧阙氏被冷落的细节被有心人翻来覆去地琢磨。聪明点的联想到下午九王在群臣面前对大君的威胁,纷纷觉得此事与连澄沾上了不少关系。

  相比楚乔的大动肝火,连澄除了在楚乔离去之时发呆发愣之外,依然毫无动作。

  直到第二日清早,入秋的阳光迟迟不肯露面,楚乔强制性地把连澄拖到了练武场,指着满场打着赤膊的侍卫们宣布:"你们中间,不管是谁赢了阙氏,就可以从阙氏的帐篷里挑选一位侍从回去做妻子,君无戏言!"

  众人哗然。

  燕支更是急得眼角冒泪,抓着连澄的衣袖,只喊"世子,世子"。

  连澄人都没清醒就被推到了一群臭汗的武士中间,十二分的迷糊:"谁说要给你们做妻子了?"

  楚乔道:"为了公平,如果阙氏赢了,也可以随意挑选里面的任何一个侍卫回去给你放马牧羊。"

  燕支躲在连澄身后,跺脚:"我们世子不稀罕。"

  楚乔可容不得人反驳,一个眼色,就有跃跃欲试的武士挥舞着拳头招呼过来。他们苍蒙的乾离自然不稀罕大燕的坤泽,不过他们倒是真的想要见识大燕的武功。自迎亲的那一日起,苍蒙部落就有人流传着这位新阙氏武功了得,能够跟大君比肩的谣言。

  如果赢了阙氏,那么是不是代表有可能从大君的手中夺取"苍蒙第一武士"的称号?

  结局,显而易见。

  连澄一脚踹飞了赤那,看着地上躺着的十多个莽汉,抖了抖肩膀,直接剑指楚乔:"让小兵替你冲锋陷阵有什么意思!真要从本王手上拿人的话,得你自己亲自动手。赢了,本王的侍从随你挑;输了……"

  "输了,我到你的帐篷前当一个月的门神!"

  连澄冷哼一声,就知道这个野蛮人不会让他钻空子。

  再不多话,连澄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直取对方的胸膛。楚乔手腕一抖,随身携带的腰刀已经出鞘,两种兵器在空中划出刺耳的吱吱声。两人靠得太近,楚乔几乎可以嗅到连澄那带着木樨香的信素,他沉笑一声:"火气真大,公平比试而已,你犯得着开局就使出杀招吗?"

  “烈酒”在口中燃起了烈火,楚乔感觉整个身体都被点燃了一样。

  连澄显力道不够,对着他啐了一口,单剑横划向他的颈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告诉你,除非我的人心甘情愿地出嫁,否则,没有人可以逼着他们留在不愿意留的地方。"

  "他们不能这样跟随着你,一直到老死。"

  连澄踹开他:"说得好听!我的人不用你来操心。"

  楚乔半弯膝盖,短短的腰刀平在眼前,透过刀刃可以看到对面男子眸中的冷静和自持。他说:"如果不这样,你我如何重新开始?来吧,攻过来!就像我们第一次相遇,谁赢了就听谁的。"

  连澄一愣:"当真?"

  楚乔的厚掌往刀锋上一划,血珠子滴滴跌落尘土:"我苍蒙大君楚乔向格帕欠天神立誓!此战,若连澄胜,我让其荣归故乡,绝不阻拦;若我楚乔胜……"他盯着他,字字铿锵,"连澄生,必须在我苍蒙;死,亦必须在我苍蒙,归我楚乔一人所有!不得反悔,否则……"

  他咬紧了牙,盱衡厉色:"我必倾我一生,让你大燕永不安宁。"

  连澄身躯猛地一震,只觉得周围的风中都夹带了血腥气,让他那颗平静的心也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他似乎看到了遥遥的秦山关上,那一片杀戮中的城墙,又似乎看到了无数将士的长枪划开敌人的胸膛,那飞溅的血珠、绝望的嘶吼、最后的挣扎都在他眼前闪现。

  连澄握紧了长剑,拇指在剑刃上狠狠一划,大喝:"我赌!"

  血珠还未吹散,剑已经刺到了眼前,比上一次更狠、更快,也更决绝!

  楚乔早已熟悉他的性子,在他立誓之时腰刀已经转了个方向,不再是刀刃背对,而是刀锋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他虎口。

  剑与刀的碰撞划出无数的火星,将两人眼中的战火彻底点燃,急招不行,变招再来。

  连澄身形灵敏,长剑或直如大枪,或弯如水袖,剑剑走偏锋,刃刃夺明喉;楚乔银刀阔斧,大开大阔之间封死了对方所有的退路,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那双剑如同天空下最闪耀的光,划过楚乔的脸颊、眼角、下频,在他的肩膀上刺出艳丽的血花,每一次即将再深入一分之时,却总是被那腰刀或挑或顶。

  两人速度越来越快,出招越来越狠,似曾相识的比斗场景一一在眼前划过。

  每一次挑衅,每一次追逐,每一次刺探,每一次的伤痕累累都在心口刻出一道又一道的伤痕,经过岁月的沉淀,终于又重新暴露在了阳光之下,血迹斑斑。

  叮叮叮——无数的碎响在耳畔回荡,连澄握剑的手越来越抖,只觉得对方每一次出刀都如泰山压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咬着牙,在即将退入人群的瞬间,剑尖霍地插入厚实的泥土中,猛地一挥,无数的泥尘往楚乔的眼飞扬而去。

  连澄毫不犹豫,另一柄长剑如雷霆之势直刺向楚乔的胸膛……

  一切响动都戛然而止,那微风的叹息声,花草的喃喃声,人们的碎语声都离他们远去。

  连澄只看到轲华胸前那一片衣襟瞬间湿润,他单掌夹在剑刃上,刀刃贴在连澄的咽喉处只差毫厘,只要他吞下一口气,那锋利的刀刃就深入肌肤,割开气管,让他回天乏术。

  无端地,连澄胸口剧痛,只觉得有无数的巨石塞满了胸膛,让他吐不出一口气,也忘了如何呼吸。

  在这片广阔的大草原上,连澄第一次失声痛哭,血泪盈襟。

  心底那一座巍峨的守城离她越来越远,那连绵几万里的官路上风雨飘摇,大燕皇城里春日的桃、夏日的牡丹、秋月的菊,还有那白雪皑皑中苦寒而来的红梅花香越来越模糊。

  楚乔蹲下身子,紧紧地抱住他,将他哭泣的脸埋入自己染血的胸膛,他那一声声"爹,娘"的呼唤,也被楚乔用力地掩藏。

  他亲吻他的发顶,用着前所未有的真挚情感,告诉他:"莲子,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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