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那么慢?”墨元白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才见到叶千罗剔着牙从面馆里走出来。

  “呃……细嚼慢咽身体好。”叶千罗尽管以最快的速度干掉了一大盘牛肉和一整只鸡,还是看到大佬面上满满的嫌弃。

  “吃了肉?”墨元白鼻尖动了动,皱着眉打着方向盘,将车调头。

  “面太素了,加了点肉,我自己掏钱的,不……不犯忌吧?”叶千罗想起了墨元白不吃肉的事,但自己的胃太娇气了,实在委屈不了。

  “吃快点就不犯忌。”墨元白一踩油门,越野车调转车门,在华灯初上的街道里加速朝侦缉局开去。

  侦缉队办公室里,一群人正围在一起吃着盒饭,看到他们两人进来,司马致远站起来朝他们两个招呼:“墨队,小罗,给你们留了饭。”

  “我们吃过了,你们吃掉吧。何玉肖,你查到些什么?”墨元白摆摆手,朝人群中抢食最欢的何玉肖问道。

  “老大,就不能再过一分钟问吗?你们两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不带我就算了,回来还不给吃个囫囵饭?”何玉肖将一块排骨抢进嘴里,鼓起了一边脸,放下纸饭盒,将座椅滑到电脑前,动手调出了资料,又快速地滑进了包围圈里抢吃的。

  叶千罗心虚地凑到电脑前准备看资料,他看了看队里的伙食,就普通一荤两素的快餐盒饭,一眼望去全是素,也不知道何玉肖是怎么从一大堆素菜里百发百中地挑出排骨的。

  “华叔和南姐证物送回队里,就去盯那队夫妻了,饭都没吃。墨队,您觉得他们俩有嫌疑?”司马致远快速咽进了饭,朝墨元白问。

  “嗯。”墨元白应声。

  “小飞,能确定那三间手术室就是四名器官贩卖案的第一案发现场吗?”他朝身后瞄了一眼,看到挂件已经自觉地在看资料了,目光从司马致远身上移向了周小飞。

  别看周小飞文文弱弱,吃起饭来和剖起尸体来一样不含糊,他已经将没人吃的盒饭包揽过来了,嘴里塞得满满当当。

  “应该是第一案发现场。但现场有好几个人的血迹,我试着分离出来,和几名受害者提取出来的DNA做比对。”周小飞的语速很快,说完就又低头扒饭。

  旁边的吴球球一脸的生无可恋,做在一个干饭机旁边,只能吃菜汤下白饭。

  “能分离出来吗?”问话的是墨元白身后的叶千罗。

  “吃饱了就能!”周小飞毫不客气地扒拉出一块五花肉,在何玉肖追悔莫及的眼神中塞进了嘴里。

  “我那份也给你!”叶千罗佩服地五体投地,天天摸着死肉,还能吃得下肉的法医,还真是凤毛麟角。

  “不用了,已经吃了华叔和墨队那份了!我吃饱了,干活去了!”周小飞抹了下嘴,急忙跑出了办公室。

  “慢慢跑,刚吃过饭,大夏天的,也不嫌热……”叶千罗转回头去盯着电脑屏幕,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坐到他旁边沉默不语的墨元白,找话题与他套近乎。

  “不会。法医室在地下两层,旁边有个冷冻尸体的大冰柜,凉快得很。”何玉肖的耳朵很尖,嚼着饭回了叶千罗一句。

  “哦……这样高强度工作,他身体受不受的了?我们都有魂体护着,不睡觉、不吃饭也能撑个一两天,他一个肉身凡胎……”叶千罗心疼完大佬,又开始爱乌及屋,心疼起他的组员了。

  这会儿周小飞没在了,剩下来的都是无情殿的人,他就问出了口。

  “不会。有大飞在,会强制让他休息的。”司马致远像个老妈子一样,吃完就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狼藉,顺便给新人解惑。

  “强制?怎么强制?”叶千罗来了兴趣,墨元白没说话,他便肆无忌惮地问了起来,反正日后总要相处,早点问清更有利于后面的工作。

  “附他身上干活,让他休眠。”吴球球吃完最后一口饭,站起来与司马致远一起收拾,也耐心地向叶千罗解释。

  “啊?这也成?那……那他有没有认为自己人格分裂?毕竟白天干活的时候,是清醒的。”叶千罗更好奇了,开始刨根问底。

  “我去泡咖啡,要吗?”何玉肖推了饭盒站起来,朝众人问道。

  “我两条。今天晚上突审那帮兔崽子,得加班了。”司马致远说。

  “我一条吧,我不耐咖啡,晚上和你一起审。”吴球球撑开了垃圾袋,司马致远将桌上的垃圾一样一样丢进去。

  “老大不喝。你呢?罗千叶?”何玉肖转向他们两个。

  “什么一条、两条?我能要一杯星爸爸吗?”叶千罗还没从好奇中转过神来,张口就来。

  “星爸爸?星孙子都没有!条装速溶咖啡,你要来几条吧?”何玉肖拿起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嘴,将纸巾团起来,隔老远投到了吴球球撑开的垃圾袋里。

  “那我还是喝白开水吧,谢谢了。”

  叶千罗话音未落,何玉肖转头就走,边走边嘀咕:“那几条咖啡可宝贝着呢,你不稀罕,我还不想分给你呢。”

  叶千罗:“……”

  他耳朵也很尖的好不好?速溶咖啡不合他口味,他喝过一口再也不想喝第二口。

  “干活!”

  叶千罗还想扭头问周小飞、周大飞兄弟的情况,冷不丁面前的桌子被敲了两下,他侧头看去,墨元白的脸又沉了下来。

  闭嘴,干活!叶千罗认命。

  “对了,小罗,你晚上睡哪?我听司马说,你没申请宿舍?我的宿舍正缺个室友,你要和我一起住吗?”吴球球擦完桌子走过来对叶千罗说。

  “呃……我准备睡……”叶千罗正想回答,就听墨元白在旁边说,“他睡无情殿偏房。”

  “啊?”叶千罗有一时失态,看到吴球球和司马致远看了过来,他挠了挠头,没有拆大佬的台,“对,大人说,无情殿正好缺个管门的。”

  “哦,原来大人早有安排……怪不得早上你说不要申请宿舍呢。球球,你还是一个人睡吧,我得回家陪我奶奶,有空再来陪你睡宿舍。”司马致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了拍吴球球的肩顺便安慰了他一句,然后两个人提着满满的两袋垃圾出去扔了。

  办公室里暂时只剩下墨元白和他的挂件,并排坐在何玉肖的六台电脑屏幕面前。

  墨元白瞧了一眼叶千罗,对他的识相颇为满意。

  “大人,招聘启示里可没说给无情殿管门吧?”见四下里没有别人,叶千罗便开始讨价还价。

  “告示写了:待遇从优。提供食宿的待遇还不是待遇从优?”墨元白两眼盯着屏幕,好心地解释了一句。

  叶千罗:“……”特么招人还玩文字陷阱?

  虽然他是心甘情愿要来的,但也不带这么玩的?

  “我能……自己解决食宿问题吗?”鼠标在手里滑来滑去,叶千罗小声地反抗了一句。

  “现在你的白证是什么身份?”墨元白问。

  “侦缉队员啊,虽然还是实习的。”叶千罗答。

  “黑证呢?”

  “无情殿冥判手下。”

  “你的肉身上交给了国家,你的魂体归属于无情殿,你还有自己吗?”墨元白挑了挑眉,唇角上扬起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叶千罗语塞。

  “那无情殿就我一个人住啊?”良久,他又小声问道。

  “还有两个魂体,和我。”墨元白补充了一句,“但我不常睡觉,不爱睡觉。”

  “那怎么不让……他们住?”叶千罗问。

  “小罗,你不是不想住无情殿吧?”司马致远刚好回来拿他的笔记本,听到叶千罗小声哔哔,旁边墨元白沉着脸,就好心地插了一句。

  “大人视侦缉队为家,大飞和金山是魂体,他们白天都不能出现。无情殿是墨氏祖宅,明清建筑,墨家上代就已经捐献给了国家,文物局暂时交给墨家子孙打理,如果大人再不回去,文物局以为墨家不管了,便要收走自己管理了。”只有司马致远才会不厌其烦地向新人解释。

  “周小飞是凡人,暂时没让他知道无情殿的事。我的肉身有个年迈的奶奶要照顾,晚上经常要去陪她。吴球球是带魂重生的,要住在原身家庭里,后来搬到市局宿舍,但他的父母隔三岔五要来看他。何玉肖是何氏财团的公子,怎么可能住在无情殿,华叔结婚了住家里,南姐住女生宿舍。所以只有你……”

  “司马!快点!”门外吴球球喊了一声。

  司马致远朝叶千罗说了声:“保护文物古迹,全靠你了!”然后在办公桌里翻找出笔录本,匆匆离开了。

  叶千罗:“……”都上升到保护文物的高度了?

  “听懂了吗?”墨元白的眼角余光在懵懂的挂件面上收了回去,也得亏司马致远俱有状师的口才。

  叶千罗认命地点了点头。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希望他的月亮能常回无情殿睡个觉?某人开始做起了白日梦,不对,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可以开始幻想了。

  “干活吧。”叶千罗面前的桌子又被敲了两下。

  “何玉肖,怎么还不来?”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墨元白两人,叶千罗的心开始蠢蠢欲动,试图寻找话题套近乎。

  “大概被他母亲拎着耳朵回家了。”墨元白见怪不怪地说。

  “哦……”身处阳世,每一个肉身都有脱不开的尘世牵绊,叶千罗抓紧时间干活,目光扫过一份又一份扫描的文件。

  突然,墨元白站起身来,朝他说道:“无情鼓响了,有魂喊冤,跟我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