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间手术室,一间是术前消毒室,一间是正经手术室,一间是术后观察室,分得很清楚,打扫干净的手术室,医疗器械都撤走了,周小飞在三间手术室里喷洒了大量验血试剂。

  蓝光下,手术室和术后观察室的地面、手术台、观察病床上发出了蓝白色的莹光,特别是术后观察室,地上全是血迹。

  “这帮畜生!”华叔握了握拳,赶紧蹲下来干活。

  “这个出血量,人是在这里活活血流而尽死亡的。”周小飞在术后观察室里蹲下来,拍着照片。

  墨元白冰冷的眼神扫过三间手术室,这才问身后的司马致远:“刚才怎么回事?”

  “听到叉车开动的声音,周健峰和刘经理突然一起向我发难,我打倒了刘经理,却敌不过周健峰,这家伙练过!”司马致远有些汗颜,一个不注意让人给跑了。

  “你回局里发协查通报,务必不能让周健峰和孙金海跑出本市,再让局里把久清环卫公司封了,让公司尽快通知各合作单位更换环卫公司。走,再去一趟周思萍家。”前面那句话,墨元白是对司马致远说的,后面那句话,是对叶千罗。

  只一个眼神,身后两人便领悟了。

  融入了团队有了默契,叶千罗欣喜地点了点头,三人同正在采集线索的同事打了个招呼,就爬上了楼梯。

  出了公司,司马致远打车回侦缉局里,等会侦缉局会派人来封公司,墨元白和叶千罗开车直奔金园小区A栋712周思萍家。

  这会儿正是下班高峰,墨元白的车龟缩在车流里,动弹不得,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虽然没有周思萍与周健峰有直接关系的证据,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一趟周思萍家之行,得尽早。

  墨元白将灯放到车顶,车流里鸣笛响起来,前面的车纷纷用45度让车法给侦缉车让行。

  “这年代的人,素质真高啊!”叶千罗打开车窗,朝给他们让行的车统一敬了个礼,回过身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墨元白的视线从他的身后收回去。

  “怎么?不该敬礼?”叶千罗的目光闪了闪,似乎在回忆自己刚才敬的礼,姿势标准不标准。

  墨元白无语,重重踩下油门,车猛加速,朝前蹿去。

  叶千罗顾着去抓门上的扶手,没顾得上回忆那个风骚的敬礼。

  他转过身去敬礼的时候,T恤被安全带扣着,露出一小截白晰的腰,他自己没注意到,如果注意到,他绝对不会只露一小截。

  “叮咚——”这回叶千罗记得按了门铃,门马上就开了,开门的是周思萍的丈夫白明超。

  “阿萍,沙拉酱……”白明超正系着围裙,举着锅铲,急急推门出来,看到两个陌生男人站在自家门口,不由楞了下,“你们是?”

  “侦缉队墨元白,这位是我同事罗千叶,我们想找你夫人周思萍,她在家吗?”墨元白举了一下侦缉证,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白明超。

  他削瘦的身材,戴一副黑框眼镜,文文弱弱,书卷气息很浓。

  “啊?阿萍她……你们找她有什么事?”白明超慌忙问道。

  “你们邻居的事,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向她核实。”

  “她……她现在不在家啊,刚才做饭的时候要用沙拉酱,她去超市买了。”

  “打电话,让她回来。”

  “哦。两位请里面等吧?我去厨房关火。”白明超让开门,在门口的鞋柜找了两双客人拖鞋放到门口,把墨元白二人让了进去。

  叶千罗仔细盯着客厅那幅名画《海上日出》,轻轻拽了拽墨元白的衣角,凑近头说:“画好像动过了,右下角的边框略偏了些。”

  “嗯。”墨元白在画上盯了两秒,就低下头,看到那只手再一次将他的衣角给拉皱了。

  有话不能好好说?

  墨元白不悦地轻皱眉头,抬起一手,想掸掉衣服上挂的手。

  叶千罗好像知道一般,正好放开了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无辜地向他眨了眨眼睛:“这回,我上哪都带着笔记本,对了,上次来还欠着周思萍的一个签名,这次一直补了吧。”然后先坐到了沙发一角,乖巧极了。

  墨元白:“……”

  “阿萍的电话打不通啊?可能正在开车吧?”白明超从厨房出来,侧头夹着手机,手上端着两杯水放到墨元白他们面前。

  “白先生,这幅画哪里来的?”叶千罗指了指墙上。

  白明超转头看去,笑笑说:“哦,这幅啊?是我妻子的朋友送给她的,据说是临摹什么画家的作品。我也不懂,我教数学的。”

  “白先生,你认识这两人吗?”墨元白打开手机,点开何玉肖发给他的照片,将周健峰和孙金海的照片给他看。

  “嗯……不认识、不认识。”白明超推了推眼镜,仔细地看了看两张照片,摇了摇头。

  “你和你妻子是怎么认识的?”墨元白收回手机,朝白明超问道,叶千罗在旁边认真地记录。

  “这和你们的案情有关吗?”白明超警觉地反问。

  “有关。请你如实回答。”墨元白抬眸看了他一眼。

  “我和妻子是在孤儿院的一场慈善表演中认识的,我们当时都是义工。”白明超回忆起往事,眼里带着温柔。

  “孤儿院?哪家?”

  “城郊的思诚孤儿院,哦,现在已经拆了,合并到其他孤儿院了。”

  “你妻子父母都不在了?”墨元白想起了周思萍的个人信息里面,父母一栏是空白的,顺口一问。

  “她就是思诚孤儿院长大的!她……”白明超正想接着说,大门开了进来,周思萍拎着一个满满的超市购物袋进来了。

  “怎么又是你们?”看到客厅里坐着的两人,周思萍的脸色一沉。

  “周思萍,我们来,是想让你确认一下,你认识不认识这两个人。”墨元白站起来,将照片在手机屏幕上打开,递到周思萍面前。

  白明超从鞋柜里拿出女主人的拖鞋,弯腰放到了周思萍脚边,然后从妻子手里接过购物袋,转身进了厨房。

  “不认识。”周思萍仔细地盯着照片看了看,迷茫地摇了摇头,抬头看向墨元白。

  “两位,时候不早了,要不,在我家吃晚饭吧?多加两双筷子的事情。”这时,白明超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朝墨元白和叶千罗说。

  “不用,告辞。”白明超这不动声色地赶客,让墨元白眼睛微眯了眯,将他们夫妻二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白先生,你太太不是全职主妇吗?怎么,还是你做菜?”叶千罗看到墨元白说告辞,连忙从沙发上起来,经过厨房时,朝厨房里探了下头。

  “呵呵呵,阿萍说下午做了手膜,不能沾水,晚饭就我做了。”厨房里白明超正在水槽里剪虾线,侧头回答叶千罗。

  墨元白的眼睛朝周思萍的手扫了一眼,那是一双白静修长的手,十指纤长,指甲修得很整齐,像钢琴家的手,或者是拿手术刀的手?

  周思萍在笔录本上签了字,便将手放进上衣口袋里,走到门边,候着两人出来:“两位慢走。”

  “呯——”叶千罗刚跨出大门,身后的门就猛然关上了,差点夹住他的脚后跟。

  “她……”他刚想发作,就见墨元白边走边打起了电话,脚步很快,他需小跑才跟上。

  “司马,协查通报发了吗?……嗯,好!你和吴球球今天不用去无情殿了,晚上盯着金园小区A幢712的周思萍和白明超夫妇……对,24小时。”

  “华叔,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好……场地都封起来,员工都带回局里连夜审。”

  “咕——”墨元白打电话的间隙听到了身后挂件传来了肚子叫的声音。

  “呃……”叶千罗尴尬地挠挠头,今早吃的法餐顶了一天,要说侦缉还真不是一般人干的,铁打的身子天天折腾也折腾不起。

  墨元白突然想起后勤科老胡的那句话:新同事细皮嫩肉的怎么经得起一队的折腾?

  “没吃饭?”墨元白又打了几通电话,将工作安排了下去,收回手机,朝身后的人问了一句。

  “嗯。”叶千罗弱弱地应道。

  吃没吃你不知道?一天都跟着你跑。

  “正好,我也饿了。你吃……”墨元白耳边响着挂件的小跑声,不由放慢了脚步,一天天的,他什么时候准时吃过饭?

  “我什么都能吃!不挑!”挂件抢过了话,有些急不可待。

  他是实习队员没错,胃可不是来实习的,娇贵着呢。

  墨元白没理解叶千罗的“什么都能吃”的含义。

  他开车直接来到市局不远处的一家面馆,叫了一人一大碗葱油素面,他抄起筷子将面吃下去一大半时,抬头看到某个挂件正拿筷子戳着面条,嘴里只吸着一根面,眼睛却不错地盯着他看。

  “不是什么都吃吗?”墨元白吃面的姿势很优雅,速度却很快。

  “吃啊!只是,我舍不得错过冥判大人这么有烟火气的一面。”叶千罗用筷子挑了挑面,夹起来,却没有去吃,

  “现在你、我皆是肉身,也遵循阳间的生老病死,你真当我是铁打的?”墨元白几口将面汤喝尽,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就站了起来,“车上等你。”

  看到墨元白起身去付了帐,然后边拨电话边上了面店门口的车,叶千罗将筷子一扔,吐出含了很久的一口面,悻悻地自言自语:“真难吃!”

  “老板,来盘酱牛肉、白切鸡一整只,要快!”叶千罗转头给自己开了小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