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王爷醒过来了?”

  言少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十分地兴奋,激动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那就好,能醒过来就好,能醒过来就说明还有希望。”

  “他还说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药,对他的影响很大,需要我们想办法换掉赵拓的药。”

  说到这里秦元熙就有点发愁:“好换吗?那药我也就只见过一次,都不知道他放在什么地方,再说,把药换掉,他吃的时候不会发现吗?”

  “这一点陛下不用担心。”言少宁很有信心:“之前我被赵拓抓住的时候,就是因为发现他用药的事情,那药我见过,能仿制个差不多,我才是大夫,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想瞒过去易如反掌。”

  “药他肯定是随身带着的,陛下只要趁他睡着,换成是我另外做的药,正好一举两得。”

  两个人又如此这般安排了一番,秦元熙心里面始终觉得不太踏实,赵拓最近外出的频率也比以前增加了许多,不用想也知道他在抓紧时间谋划着造反,留给秦元熙的时间也不多了。

  是夜,赵拓已经睡沉,秦元熙悄悄睁开眼睛,手顺着赵拓的衣襟就摸了进去,敛住呼吸,动作也放得很慢,一点点往里探,眼看着都快把赵拓的衣服扒了,还没有一无所获,然后就听见一声幽幽的叹气。

  “不在身上,要是在身上,我早就给你了,何必还要你去找?”

  “你吓死我了!”

  躺着的人忽然出声,秦元熙脸都快吓白了,瞪了陆伯桓一声:“就不能先打声招呼吗?”

  陆伯桓也很无辜:“我已经打招呼了,这还不够吗?”

  “要是招呼都像你这么打,我能被吓死。”

  拍着心口,秦元熙瞅着陆伯桓:“不在身上会在什么地方?你也不知道吗?”

  陆伯桓摇头,撑着床榻坐了起来,顺手给自己披了件衣服,那架势是要起床。

  “你干什么去?”秦元熙不解:“深更半夜的,你要去哪儿?”

  陆伯桓已经穿好了衣服,整理了一下袖口才回答秦元熙的问题:“去调兵,行宫外有三万士兵,这些人都是赵拓的亲信,我去把这些人调走。”

  “你站住!”秦元熙一把没拉住,压低声音冲陆伯桓喊道:“你给我回来!”

  陆伯桓停下脚步,看着秦元熙的眼里有些不解,但到底没有再动。

  “你现在去调兵?然后呢?一会儿你他·妈又昏睡过去了,他再醒过来我怎么交代?还是你觉得你一晚上就能把他要谋反的事情给解决了?”秦元熙语速很快,也很急:“就算你今天晚上解决了,明天他又召集一批新的人马,你要怎么办?更何况、”

  看着陆伯桓的脸色,秦元熙视线微垂,才说道:“更何况你确定你能清醒一晚上?别忘了上次。”

  看陆伯桓的脸色就知道,他其实根本就撑不了多久,就跟上次一样,这次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才醒过来的,但这个时间也不会停留很久,就这么点的时间,要做点什么事情,真的是太难了,根本就是不可能事件。

  “是你跟我说的,别打草惊蛇,别惹恼赵拓,你现在去把他的人撤了,明天他醒过来能不恼?说不定天一亮他就拿我祭旗了!”

  “不会。”陆伯桓的语气相当笃定:“他不会。”

  “呵。”秦元熙很想翻白眼。

  果然又听陆伯桓说道:“他只想要皇位,不会对陛下不利。”

  “那、”秦元熙还要再说什么,忽然就见陆伯桓脚步匆忙地又折返回来:“兵还是要调的,但是不调京郊的兵,调西北驻军,请陛下手谕。”

  陆伯桓已经开始研墨,一边向秦元熙解释道:“西北张大山督军在西北有驻军十万,每两年进京述职一次,陛下手谕可令他带兵前来,只要他的兵马到了,赵拓也会顾忌一二。”

  “你都想到了,赵拓会想不到吗?”

  秦元熙看着陆伯桓写好了信函,不放心地问:“那赵拓要是也想到了怎么办?”

  “他办不到。”陆伯桓拿出一块儿玉佩,一并放在一起:“陛下可还记得?”

  “记得。”秦元熙的神色有些尴尬,正是当初换馄饨的那块儿玉佩,据说好像是先皇赏赐。

  “这玉佩另有作用?”

  “也没什么用。”陆伯桓笑了一下:“不过就是个身份的象征而已,将这枚玉佩跟陛下的手谕一并送过,张大山自会领兵前来,赵拓就是想拦着,也没有用,有这块儿玉佩在,那就是他的意思。”

  “你把玉佩送出去,赵拓那边怎么交代?”

  “不碍事,他并不知道这玉佩的作用。”陆伯桓低着头,语气很轻松:“不然,当初也不会拿玉佩去换馄饨,就是不见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那要这么说的话,好像也确实是这个样子的,玉佩就是陆伯桓比较在意一点,赵拓是真的不在意,当初那是说扔就扔,在赵拓的眼里,恐怕这枚玉佩也就只值两碗馄饨的价值了。

  一想到馄饨,秦元熙心口就发闷,自己靠在椅子上,半晌忽然问陆伯桓:“你知道他为什么要造反吗?”

  陆伯桓正在封信封的手顿了一下,看着秦元熙有些失落的样子,捏紧了手里的信封,沉声回道:“我不知道,我知道的事情,并不比陛下多多少,陛下早些休息,我出去一趟。”

  “你去做什么?”

  秦元熙忙问。

  “做点现在能做的事情,陛下放心吧。”

  陆伯桓说完就走了。

  他现在能做的事情不多,但也不少,比如下几道命令,做一些人事上面小的调整,微乎其微却能在紧要关头起大作用的调整,也不会让赵拓察觉到的小动作还是能搞一搞的,等陆伯桓再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隐隐约约露了初白。

  自陆伯桓出门以后,秦元熙躺在床上就没有合上眼睛,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可你要说他到底是在担心什么,秦元熙又说不上来,是担心陆伯桓?

  也不至于,他跟赵拓一体双魂,根本用不着担心,还是在担心自己?

  好像也不是。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秦元熙对自己倒并不是很担心,赵拓想要皇位,而那个位子,其实秦元熙也并不是很想要,送给赵拓也不是不可以的,但、就是要送,那也得他自己送才行,赵拓用这种欺瞒的手段来夺,实在是让秦元熙不能接受。

  被欺骗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心里面就是堵着一口气,憋得难受。

  “吱呀”的推门声,秦元熙立刻就精神起来,探出半个身子往外去看,就看见陆伯桓按着太阳穴走了进来,脸色比半夜的时候还要更苍白一些,看着跟得绝症一样。

  “你还好吧?”

  秦元熙起来赶紧给他倒热水,指尖碰到陆伯桓的手,触手冰凉:“怎么这么凉?外面很冷吗?你快暖暖。”

  “不碍事。”陆伯桓抿了一口热水,连吞咽都变得很困难:“我来告诉陛下一个消息,我连夜进了趟京城,联系了王丞相,将我的病情告诉了他。”

  “什么不碍事!”秦元熙正要训斥陆伯桓,就听见了他后半句话:“你告诉了谁?你把什么告诉他了?你都说了什么?”

  “什么都说了。”陆伯桓握住秦元熙的手,有点用力:“必要时王丞相会助陛下一臂之力,谋反一事,绝对不能成,陛下放心,我不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一定不会!”

  “咳、咳咳、”陆伯桓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开始咳嗽起来,开始只是轻咳嗽,后来越咳嗽越紧,最后直接吐出来一口血,掌心一滩殷红,似乎是怕吓到秦元熙,陆伯桓连忙把手心往后藏:“不碍事,陛下不用担心。”

  “都吐血了,还不碍事?”秦元熙整个人都急了,拽着陆伯桓的衣领就把人往床上拉:“你先休息,好好的人怎么会吐血,我叫言少宁来看,不对,叫太医来看,不是,到底叫谁看?陆伯桓你还能不能撑住?你撑住呀,我叫言少宁来!”

  言少宁是神医,医术相当高超,而且对陆伯桓的病情十分了解,叫言少宁来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看着陆伯桓现在的状态,秦元熙就担心下一秒出来的人就会变成赵拓,赵拓要是看见言少宁,保不齐就一剑砍过去了,还治个屁的病!

  言少宁最后还是来了,在陆伯桓还没有彻底失去意识之前。

  看着憔悴的陆王爷,言少宁一排金针抖开,干脆利落地给陆伯桓扎了几针之后,又用一个茶碗取了小半碗的血,旁边看着的秦元熙下嘴唇都快咬烂了。

  “不用担心,只是一点血而已,不碍事的。”陆伯桓抬眼看着秦元熙,叹了一口气:“陛下还是先请休息去吧,这里有少宁他会处理的。”

  “我就、我就看看,不会耽误事儿的。”

  “神医,他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好好的会吐血,还这么严重?”

  言少宁将茶碗里的血盖好以后,又捏了一根针,扎在了陆伯桓的穴位上:“王爷此刻还是不要过多的消耗心神比较好。”

  针扎上去,没多大会儿,陆伯桓就闭上眼睛,只余下轻浅的呼吸声。

  “陛下借一步说话。”

  言少宁的神色有些严峻,那个茶碗他一直拿在手里,等到了偏殿之后,对秦元熙说道:“王爷的脉象虚浮,有心力交瘁之象,我猜那药物对他的影响还远不止于此,不仅仅是王爷,甚至连赵拓也、这药是对人的身体造成影响的,此前药效一直都没有发出来,这次王爷应该是连夜奔驰外加劳心过度,故而才将药效激发出来。”

  “神医的意思是……”

  “赵拓用的药是玉石俱焚的药,伤的都是身体,只是他从前或许是受人蛊惑不知情,也有可能是明知如此还执意为之,总之这是两败俱伤的药,王爷要是不好的话,那赵拓、”言少宁没有说完,只是摇了摇头:“我始终都不明白赵拓此举的动机,但他若继续肆意妄为下去,大罗金仙在世也难救命。”

  “我取了王爷的血回去研究,能找到解药自然最好,要是找不到的话,这身体怕是要让赵拓给毁了。”

  “什么意思?”秦元熙脸色骤变:“你是说赵拓给自己下毒?他、他会死?”

  “他可能不是想给自己下毒,他应该是想毒死陆王爷,但、”言少宁叹了一口气:“赵拓是个疯子。”

  秦元熙后退一步,脚步有些踉跄。

  “可他、也是个病人。”

  作者有话要说:  赵拓:我疯起来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