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熙睡得朦胧,就觉得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一样,让他的呼吸有点困难,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就是睡到一半的时候,就觉得浑身难受起来,不仅呼吸不顺畅,小腿也跟着疼了起来,开始只是隐约地疼,好像是在梦中一样地疼,后来就是密密麻麻的,越疼越过分,直接就把秦元熙从睡梦中给疼醒了。

  不仅他醒了,身边的人也醒了。

  “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我腿疼,好像是抽筋了。”

  秦元熙额头上尽是汗,疼得他脸色发白,几乎是求救一般地拉着身边的人胳膊,小声说道:“你、帮我揉揉,好疼。”

  秦元熙话音才刚落下,小腿上就按过来一双大手,带着温度,一点点帮他揉着抽筋的腿,一边揉还一边不停地问他:“有没有好一些?还疼不疼?”

  “还疼。”秦元熙疼得“嘶嘶”抽凉气,帮他揉着腿的人也很着急,还有点慌乱,力道轻了没什么作用,重一些又怕秦元熙承受不住,只能自己拿捏着,捏两下就要问问秦元熙有什么感觉没有。

  “好一些了,再用力一点,那个筋儿可能是别着了,揉开就好。”

  “我再用力一点,疼的话你就先忍忍,就疼那一下子,一会儿就好了。”

  不大熟练的安慰,带着几丝的局促,那人始终都没有抬头看过秦元熙,注意力一直都在秦元熙的小腿上。

  秦元熙手指扣着枕头,抿着唇,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良久之后才开口说道:“不疼了,谢谢你。”

  “陆伯桓,是你吧?”

  揉腿的人,僵硬了一下,没抬头,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虽然秦元熙已经说腿不疼了,但他还在继续揉着,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有点奇怪,

  秦元熙的腿被陆伯桓搂在怀里,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两个人都有意识的情况下,他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也是第一次这么亲昵的接触,那种感觉跟赵拓在一起的时候还不一样,就很、秦元熙觉得有点不自在,动了动自己的腿:“那个,麻烦你了,现在已经不疼了,不用再捏。”

  “没事儿,陛下的小腿有些瘀肿,揉一揉可以活血,没什么坏处。”

  “哦,那谢谢你。”

  短暂的沉默,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越来越尴尬。

  “那个、”

  “还有……”

  “你先说。”

  “陛下请讲。”

  不约而同互相打断了对方两次开口之后,陆伯桓就不再开口了,等着秦元熙说话,秦元熙只好接过了第三次开口的机会,说道:“那个就是,最近很久没见。”

  听着语气像是来寒暄的,陆伯桓坐在床尾,换了条腿继续帮秦元熙揉着,但是并没有打算要跟秦元熙寒暄:“陛下小心赵拓。”

  单刀直入,一点儿铺垫都没有,上来就给秦元熙扔炸·弹。

  “赵拓他、”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言少宁现在在行宫里,他把外面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秦元熙深呼一口气:“王爷能阻止他吗?”

  陆伯桓的神情藏在阴影里,半晌之后才回答秦元熙的问题:“我的身体现在不受我控制,赵拓用了药,我的意识长时间都处于昏睡之中,有时候会醒过来,看着他做了很多、他要造反,我想阻止,但是我好像没有办法,我醒不过来。”

  “那你现在不是醒过来了吗?”

  秦元熙拧眉,但随即就想到,陆伯桓这次醒过来可能是因为之前赵拓被下了药,也可能是因为赵拓喝多了酒,才给了陆伯桓偷溜出来的机会,但这种机会应该不会常有。

  “撑不了多久。”陆伯桓扭脸看着秦元熙,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我能感觉到很明显的疲惫,此刻还清醒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失去意识。”

  “这个给你,你拿着它,好歹能拖延一些时间。”

  陆伯桓摸出来的正是那枚兵符,从前赵拓将兵符给了秦元熙,后来回宫,秦元熙又原样将兵符还给了陆伯桓,现在兜兜转转,兵符竟然又回到了秦元熙的手中。

  “他要调令三军,兵符的作用很大,陛下小心收好,暂时不要被他发现。”

  “可是、”秦元熙感觉有点烫手:“那不是随时会发现吗?这东西不见了,他肯定第一个怀疑是你给我的。”

  “陛下不用担心。”陆伯桓停顿了一下,但还是继续说道:“赵拓他只想要皇位,不会伤害陛下,不会对陛下做任何不利的事情,即便他知道兵符在你手里也不会对你动手,你拿着兵符,他会稍有忌惮,他不会跟你正面起冲突,能稍微争取一点时间出来。”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伤害我?不会对我动手?”

  秦元熙有点烦躁,赵拓那个狗东西都已经给他下催产药了,证据都让秦元熙给逮到,这还不叫伤害,那什么叫?

  再去看陆伯桓,眼神也是相当的幽怨。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一个狗东西刚刚解决,安生日子没过上两天,后面又闹出来一个狗东西,合着这俩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一个比一个更狗!

  “他不会的。”陆伯桓想说什么,对嘴边就又收了回去:“就是为了兵符,他也不会,陛下完全可以放心。”

  这个心,秦元熙可放不下来,但是听这陆伯桓笃定的语气,秦元熙也只能勉强接受:“那接下来怎么办?”

  “想办法换掉这个他吃的那个药丸。”陆伯桓按着太阳穴,声音有些不稳:“那药不知道为什么,对我的影响很大,对他却没有什么影响,我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找来的那东西,但是邪性得很,只要断了药,我就能争取到更多的机会。”

  “你怎么样?”秦元熙看着陆伯桓的脸色越发越白,有点担心,赶紧过来扶着他:“我叫言少宁过来看看?你撑住呀。”

  “来不及了。”陆伯桓一把扶住秦元熙的手臂,力气很大,捏着秦元熙的胳膊都是疼的,语气也带着几分的急切:“陛下记住,千万别去故意惹恼他,只要陛下不惹恼他,赵拓他不会做出伤害陛下的事情,陛下的安全才能保证,一定要记住。”

  “我记住,我不惹他,陆伯桓,陆伯桓你、你撑住、”秦元熙搂着已经昏倒在他怀里的陆伯桓,眼睛有点酸,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哑:“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呀?”

  伸手摸着怀里人的脸,他挺着个大肚子才把陆伯桓安顿在床上,正要悄悄去请言少宁过来看看情况,谁知道床上的人幽幽转醒,一把就抓住了秦元熙的袖子:“陛下这是哪儿去?”

  跟刚才的声音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语气,陆伯桓跟他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一些故意表露出的距离感,有些隐忍的感觉,赵拓就不一样,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赵拓在他面前越来越放肆了,不仅没有距离感,甚至还多了很多的占有欲,那种分明是把秦元熙当成是他所有物的感觉。

  之前的时候,秦元熙还没有觉察出来这种感觉,但是今夜先是陆伯桓出现,再紧接着赵拓,两人之间基本上就没有间隔多少时间,也就给了秦元熙一个比较的机会,那种感觉也就更加明显。

  赵拓,现在已经把他当成所有物了吗?

  “我、你刚才一直说口渴,我去给你倒水。”秦元熙将手中的兵符攥得紧紧的,然后对着关怀的笑脸扭脸,抬起另一只手,替赵拓打理了一下散乱的发丝,主动凑过去亲了他一下:“还要喝水吗?”

  “陛下赏赐玉露,哪里还需要哪些凡水?”

  说着就把秦元熙按在床榻上,亲吻落了下去,秦元熙半睁着眼睛,勾着赵拓吻得更甚,然后在赵拓尽情投入的时候,悄悄地将掌心的兵符藏在了床榻里侧的角落里,搂着赵拓的脖子,干脆加深了这个吻。

  喘·息声不止,秦元熙感觉到他的肚子被赵拓摸了又摸,勉强稳住了心神,故意说道:“好了好了,刚才小家伙好像又踢我了,你也注意点,孩子都大了,孩子面前要有点规矩,以身作则知道吗?”

  “刚才吗?”赵拓又把手放上去,并没有什么感觉:“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一阵一阵的,你再等等,说不定就又动了。”

  秦元熙完全就是信口胡扯的,他就是怕赵拓一会儿再疯起来,没法儿收场,他现在第一要务就是要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能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万一赵拓真要疯起来,他这两条命都得赔进去。

  “阿拓,我想喝水了。”

  扯着赵拓的袖子,秦元熙故意说道:“你都醒了,你去倒水。”

  赵拓笑笑,端了茶壶过来,茶杯拿在手里,秦元熙要去接,赵拓不答应,端着茶杯一口口地喂给秦元熙,等他喝完了两杯之后,才靠在床榻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今晚这酒劲儿可真大,我怎么睡着的都没有印象,没有唐突陛下吧?”

  “光惦记着喝醉酒的唐突,你刚才的唐突怎么就不说呢?”秦元熙翻白眼,那额头撞了赵拓一下:“酒量这么不好,以后不让你喝这么多酒了,喝多就知道睡,喊你几次都不理我,还是我拖你上·床的,这么大高个子,非要抱着我不松手,腻歪得不行。”

  “不喝醉,也要抱着不松手。”赵拓从身后环住秦元熙,低声保证:“下次不喝这么多了,醉酒容易误事。”

  “嗯。”

  秦元熙答应一声,靠在赵拓的肩上悄悄松了一口气,倘或他此时回头去看,就会发现,赵拓的视线落在床榻里侧的缝隙中,而那里,正是秦元熙方才藏兵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