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逊死亡的事情莫名其妙又被人拿出来说了,因为网上有人爆料,称约翰逊死时,身边撒了一地碎钻,而且这人还称,约翰逊服用氰化物是被人逼迫。

  杜瑶看着自家的论坛类 app 中突然发出这么一篇热门文章来,惊得手心冒汗,脑子一热没再多想,就往他们老大的办公室冲。

  这件事她是知情的,她还知道林睐曾和约翰逊共度多少个夜晚。

  但是同样地,还是那个林睐,亲自打点这方面的舆论,不让这件事泄露出去。

  杜瑶不认识什么 DUSK ,但是林睐刻意对那一关键线索闭口不谈,就更显可疑了,所以杜瑶私下调查过,可就是凭借她才做了两三年猎奇新闻记者的资源和人脉,她根本找不出关于这个单词的任何其他意义。

  这次林睐的动作也很快,她打电话问杜瑶,这件事又是谁传出来的,不是说已经压下去了吗,杜瑶在电梯里本来也为这事焦灼着,偏偏电梯上一层开一下门,层层都有人上下。

  “我不知道,那人也是个匿名用户,我怎么查?”杜瑶知道对方肯定比自己更在意这件事,但还是没能控制好自己,急促地呵斥林睐。

  林睐沉默了一会儿,挂了电话。

  姜自盼没觉得有多意外,但是看得出对这件事再次被翻,他也是不太高兴的。林睐看着他,也不绕弯子了:“不会是你动的手吧?”

  “不是。”姜自盼没有对下属的质疑感到不悦,他心平气和地放下自己的手机,“麻烦你稍等一阵,劳拉的老师正在和我说她的成绩。”

  林睐从烟盒里叩出一支烟,咬在嘴里没点:“现在什么时候了?你一会儿再关注小姑娘的问题好吗?”

  姜自盼又拿起了手机,给老师发消息,听见林睐的语气依然不恼:“你现在敢这么和我说话,是边应漓把他的事也告诉你了?”

  林睐拿打火机的手颤了一下,火灭了。

  边应漓是自己主动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姜自盼的?那姜自盼有没有把自己的身份告诉边应漓呢?而且她明明没提及边应漓一个字,冷面冷心的姜老板怎么就从这么一句话里猜出那些东西来?

  姜自盼看着面前的年轻女人,竟然挺包容地笑了笑,放下手机:“林睐,有的时候确实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言下之意就是怪她冲动了,不该把已知的信息暴露出来。

  “看来你和边应漓关系还挺好,”姜自盼替林睐点上烟,“但是最好不要学他的语气和我说话。”

  林睐拿下烟点点头。

  “云南得去一趟了。你找个借口,把那个小记者也带上。”姜自盼惬意地靠在沙发扶手上,一手撑着额角,像是疲了,“别告诉边应漓。”

  林睐突然特别后悔自己几分钟前的冲动,不然还能光明正大地问问边应漓“云南”到底有什么,当下只怕自己一脚迈出门就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

  “为什么要带杜瑶,她......如果是和 DUSK 有关的事最好还是别让外人知道太多吧。”林睐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毕竟这次的事再上热点就是和杜瑶所在的媒体公司有关,硬要说带上杜瑶也无可厚非。

  姜自盼没答,只是站起身来往屋里走:“那就等她来找你。”

  “姜先生,”林睐也站起来,“那你能和我保证,这次不会有任何人员伤亡吗?”

  姜自盼停下脚步,但也没有看着提问的人,僵持了将近两分钟,他才说:“不会。”

  事已至此,林睐根本没有选择“信”或者“不信”的权利,而且姜自盼沉默的这两分钟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他在思考这究竟会不会这个问题的每一种可能性,还是在思考究竟要不要骗林睐?

  但是把杜瑶牵扯进来,林睐的心里也特别过意不去,她突然特别希望杜瑶从未认识过自己。

  尤其是在这个漂亮又朝气的年轻女孩当着她的面,红了脸还要装作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说“你要是弯了要不考虑考虑我”的时候,林睐就知道玩脱了。

  本来去酒吧听见这个女孩因为游戏输了,要抱着吉他唱一首一点也不适合蹦迪的日文歌时,她只是抱着救场的心态现场把这首歌改得特别燃,哪知道这个女孩立马接上了,和她一起把这首歌改得令人热血沸腾。那场演出比林睐去过的任何一场巨星演唱会都让她无法忘却,那个夜晚既漫长又精彩,堪称她做花瓶那么多年来真正开心的一晚。

  可是不应该,无论如何杜瑶和自己都不该关系深厚到如此地步,她也更不该对自己笑得那么好看,说“考虑考虑”。

  那是林睐第一次参加杜瑶的生日派对,一个年轻的、家境不错的年轻小姑娘的生日派对,没有酒池肉林,没有道貌岸然。那天也是他们刚好认识整整一年的日子,林睐醉得恰到好处,让所有人不至于生疑。

  林睐笑着靠在杜瑶怀里:“好啊,等姐姐弯。”

  云南某边陲小镇。

  坐落在满是亚热带与热带季雨林的山里,即便是十月,阳光和雨水还是不少,杜瑶不敢明目张胆地带着设备。第一次见到姜自盼,杜瑶都看愣了。

  她从没见过这么气宇轩昂又恰到好处的男人,年轻的太冲,年老的太酸,这种成熟而稳健的魅力在其他三四十岁的男人中也不多见,其他的男人更多的肥头大耳,油腻得像是一滩化了的猪油。

  “你们明总知道你要来吧?”姜自盼亲自接杜瑶的机,带杜瑶到了一家傣菜馆。

  林睐异常沉默,在姜自盼面前完全没有以往的四射光芒。杜瑶也不看林睐,非常客气地回答:“毕竟跑新闻出差,当然要给领导请示。”

  姜自盼点点头,杜瑶便又说:“当然,关于这件事,所有的资料和报道都会经明总阅览。”

  林睐问道:“明总是什么人?”这话自然不是问杜瑶,但是这语气却是不像往常的林睐和姜自盼说话。

  真正见到杜瑶来了之后,林睐是忍不住地给姜自盼使脸色。姜自盼置之不理:“你用人家的资源给自己造了多少势,都不去谢谢人家?”

  林睐看着姜自盼冷漠的侧脸,咬了咬牙,没当着杜瑶的面问出来。

  菜肴虽然美味丰富,食客却都敷衍了事。饭后,姜自盼把林睐叫到自己的房间。

  “明涣,你的老同事。”姜自盼穿着睡袍随意扎着,虽说无意但也毫不介意自己好看的身材被他人一览无余。他竟然有闲心把房间里的各种花重新插了一遍,并摆出新鲜的样式来。

  “他怎么会?!他不是死了吗?!”林睐惊讶多过愤懑,随手扯下一朵花,“难不成瞒过了江越的死亡现场,是你一手策划的?”

  姜自盼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偏过头,微微皱眉看了看林睐手里捏着的那朵黄心鸡蛋花:“明涣这人如何,你自己清楚。”

  林睐掐着花朵大而洁白的花瓣,声音也哑涩了些:“所以他也默许这次带杜瑶来。”

  姜自盼盯着林睐掐花的指尖,不说话。

  “既然如此,边应漓一定也知道明涣现在在做什么?他们猎奇杂志社实际上也隶属于 DUSK ?”林睐揪下一瓣花。

  姜自盼随她的动作很不快地皱了皱眉,林睐注意到了,心说难不成你杀人不眨眼的还会惜花?

  “我还以为喜欢糟蹋花的只有爱乱动的动物。”姜自盼一下子又冷淡了,转回头去把被林睐破坏了的那簇花又重新整理了一番。

  林睐感觉姜自盼应该不是在说自己,因为他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好像想到了别的什么,但是林睐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明涣也知晓此事,甚至明涣也知道边应漓的身世,那他有没有可能把这次的事告诉边应漓呢?

  得知边应漓在 DUSK 的地位后,林睐一直对边应漓究竟是不是 Z 这件事保持一种非常客观的态度——不猜测不假设,没有证据不妄下结论。但是在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每一个与姜自盼相处的时刻,她总想着找边应漓抱团。

  杜瑶在林睐的房间里等了她很久,林睐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搞到了自己的门卡。

  “你能告诉我的真相,有哪些呢?其实你一直是个很爱冒险的人,只是你从来不肯和我说实话。”杜瑶才洗了头,换了睡衣,坐在林睐的床上。那张脸看上去太纯洁,还有着年轻的横劲儿。林睐看得一阵恍惚,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这种新鲜又野蛮的干净气息出现在一个长相好看的人身上了。她身边漂亮的人越来越多,但是那种漂亮上附加的东西很多:野心、欲望,谎言、欺瞒,屡见不鲜。

  林睐也很无奈,却不在她身边坐下,而是靠着和她面对面的墙上,很无所谓地摆出一张笑脸:“我其实也只知道 DUSK 是个专门盗窃特别珍贵的珠宝并且再转手卖给别人的组织。我是什么人?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不然这位死者出了事我怎么一点都不在乎呢?”

  杜瑶愤怒地看着她:“你真的不在乎吗?收下他的玫瑰、和他上床、给他做早饭,但是你对他一点爱情都没有吗?林睐,你究竟图什么啊?你是不是很喜欢作践自己?”

  这种评价林睐听得多了,以为自己早就对这种东西麻木了,可是当杜瑶嘴里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里还是生出了情绪。

  很悲哀。

  整理.2021-07-23 01:59: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