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死了两年多了。”姜自盼看着林睐。

  一般来说,像林睐这种五官本身就艳丽的,大多是第一眼看上去精致夺目,但经不起细看。偏偏林睐就是个惊艳又耐看的大美人。即使此刻她心绪激动,表情有些狰狞,也不能否认她也依然美得让人心悸。

  就算是江越那种癖好特殊的人也从不吝啬对林睐魅力的赞美。

  姜自盼丝毫没有被美人打动。林睐的呼吸越急促,姜自盼的神情就越冷。

  “林睐,”姜自盼又叫她一声,也不叫她那个假的代号,“虽然出发点不同,要达到的目的是一致的。你不必想太多。”

  无论究竟是要林睐相信自己,还是要林睐安心地继续为自己办事,总之这些话说得是事不关己的样子。

  林睐用指尖捏自己的山根,把那点眼角那点水光硬憋了回去,声音听着还算冷静:“姜先生。”

  姜自盼略一点头,嘴角挂着丝若有似无的笑,像是宽慰:“你没必要这么客气。”

  林睐低着头,不敢看他,瓮声瓮气:“我就这么叫你吧。”

  姜自盼没回应,也没再阻止对方。就在林睐整理好自己起身告别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边应漓找她。

  本来只是她和边应漓那点“友谊”,她也不想让这么多人知道,更何况现在她还知道面前这人和正给自己打电话的那位朋友有着怎样的关系,就更不敢接这通电话了。

  林睐大概是真的想起那个她永远不曾得到过的人想得太失神,眼里那些小九九全暴露了。姜自盼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电话响了。”

  林睐哪儿敢接,可是在姜自盼这似笑非笑的表情下,在那种吊诡的气场下,她还是接了。

  “别攀怎么死了?”看着姜自盼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林睐莫名其妙地就开了免提,边应漓也不和她废话,接通了就直问。

  林睐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张着嘴看着姜自盼,不敢回话。

  姜自盼却伸手拿过她的电话,自己听着,顺便把免提给关了:“飞机失事。”

  听见姜自盼的声音,边应漓也感到意外。

  “等、等一下!”边应漓说完,似乎把手机拿远了些,语气又变得张皇失措,“怎么是你?!”

  姜自盼很轻地笑了一下。把他逗笑的人看不见,林睐却只能目瞪口呆。

  他没有解释的意向,说完那四个字就把电话给挂了。

  林睐没再接到边应漓的电话,只是心里还在突突跳。

  路过一家装修风格岁月静好的小花店,门口的花香浓郁得熏人。林睐对这味道熟悉得不得了。

  百合花。

  她买了一束纯白的百合花,抱在胸前。香气袭人,她一时舍不得带着这清雅的花去任何狭小的空间挤着,慢慢地准备走回家去。

  边应漓在林睐的手机里听见姜自盼的声音,当然明白对方是故意的。但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这段时间不想见到他。

  总觉得看见他有点不舒服。但又是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其实为了一个香水瓶子委身于他这个借口似乎不那么站得住脚了。

  可是就和上一次一样,邓建明又到他家外面接他来了。

  根本不给他多想和拒绝的机会。

  边应漓蹲着抱着慢慢,仰头看站在家门外的邓建明。

  “姜老师找我做什么?”边应漓说不上来的心虚。

  邓建明看着边应漓亲昵地靠在一个不太常见的“宠物”身上,又不敢看。

  真是个奇怪的主子。

  邓建明怎么能随意揣测到姜自盼的意思?偏偏他只说“把小边接过来”。

  邓建明心里也有了数。以后不叫“六号”了,叫小边。

  边应漓想起了什么,来了点脾气:“不去。他以为我闲呢,随叫随到?我又不是小鸭子。”

  邓建明从没见过这位小爷使性子,一时有些懵,说话也放软了些:“可是——姜先生告诉我一定要接您过去,请您别难为我了。”

  边应漓还是蹲在慢慢身旁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它,也不说到底去不去。

  邓建明站在旁边干等了多久,边应漓就在那儿撸羊驼撸了多久。想来是腿蹲麻了,他才终于站起来:“走吧。”

  边应漓身上永远有一股香味,或浓或淡。邓建明不太明白,这些东西当然是有钱人爱玩的,可是他家有钱的大老板似乎非常不喜欢香。

  劳拉又被接走了,并且她前脚刚离开,后脚边应漓就到了。

  姜自盼叫人来,却也没等着人来。边应漓对姜宅不敢说熟悉,却也轻车熟路地去了主卧,还老老实实地敲了敲门。

  没人应。

  邓建明早就离开了,家里只有那个越南女仆,但是除了做饭打扫,她几乎也只待在自己的卧室里学习一些中式的刺绣。

  “姜老师?”边应漓叫了两声,“你在哪儿啊?”

  边应漓摸不着头脑,正要转身走,他面前另一个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是那个女仆,中等个头,脸尖尖的,眼睛很大, 她一见到边应漓就弯起眉眼笑:“先生,姜先生应该在书房。您在客厅等他一会儿吧。”

  边应漓没答应,问:“他的书房在哪儿?”

  女仆的笑容僵了僵,把嘴唇缩了起来小声说:“您别去。他的书房谁都不能进的。”

  还没等边应漓回答,姜自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书房出来了,远远地站在一旁看他俩说话。

  在他家,观察两个不是他家的人交谈。

  边应漓看出来了。

  姜自盼今天没戴眼镜,边应漓也记不得自己上次没看见他戴眼镜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好像也有很久没见过姜自盼了。

  是了,上次见姜自盼不戴眼镜还是他们最后上床那次。他允许边应漓胆大妄为地坐在他身上,嗅着难得的克利安帝国茗茶的香气,摸这双美丽眼睛的睫毛。之后就他被按在满是水的浴缸里给他口,肺都快爆炸。

  但是上次见面也是三天前,姜自盼戴着眼镜一言不发地听别攀吹牛。

  边应漓盯着他的眼睛看傻了。

  姜自盼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平淡:“一身白毛。你在家逗宠物玩?”

  边应漓回过神来看着他。两双眼睛对视相望,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可是眼波宛如跨越山河,很静,很久,也很深。

  心跳突然加快,边应漓忙扭过头去,又被姜自盼捏着下巴转回头来:“怎么了?”

  边应漓眼睛眨得飞快,睫毛一扇一扇的,有点可爱,就是不肯开口说话。

  “不是在找我吗?要说什么?”

  边应漓一下子就有了点炸毛的样子,又忍着,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是你先来找我的!”

  姜自盼笑了笑,抬手揉了揉毛绒绒的脑袋:“今天不外出?”

  边应漓看着这老东西笑就觉得毛骨悚然,摸了摸自己刚被揉乱的头发:“我这会儿就在外出。”

  姜自盼的笑顿住,没再说什么,只是放下手,又变回平时那种清雾似的样子,凉凉的,淡淡的,但又微微刺骨。

  边应漓也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沉默了一会儿,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姜自盼这才开口:“心情不好?”

  “有吗?”边应漓又不看他,捏了捏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会问到别攀?”姜自盼问完,边应漓似乎就松了口气。

  “他死了。”边应漓站得稍稍远些,“明明前几天还在我面前谈天说地,突然就没了。”

  姜自盼沉默地看着他,不仅眼神冷冷沉沉,脸色也有些阴。

  边应漓咂摸出来些味儿。老东西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气,但是很明显是被自己惹生气了。奇了怪了,平时主动也没见他有多高兴,稍微躲他一下他还挺......

  挺什么呢?好像也不是。姜自盼平时一直都是这种冷淡的、简略的、无波无澜的。什么时候有过其他的表情?

  姜自盼坐到沙发上,叼起一支烟,也不点,对边应漓微微笑着:“好了,宝贝。过来。”

  边应漓看着这个男人逆着光的身形,脑子里有些晕。姜自盼可能是给他下了迷药,让他一看见他就不自觉想往他那儿倒。

  但是走到他旁边之后边应漓又清醒了起来,想挣扎却被一把抱住。又是一把圈住腰,半推半就跌在他身上。

  姜自盼不让他跳下去,另一只手手背蹭着他的脸:“最近怎么不开心?”

  边应漓浑身都是一僵,还完全没意识到姜自盼能感知得一清二楚。他说:“没有不开心,也没什么好开心的。”

  姜自盼问他:“别攀之前说的,你怎么想?”

  “电商、互联网、新媒体、数字化。早就烂大街了,而且我不喜欢。”边应漓放松了点,也认命,坐在姜自盼怀里乖乖回答,“来钱是快,但是怎样拔得头筹太费脑子。我不适合。”

  姜自盼轻哼了一声,又笑了,弹他的脑门儿:“不是挺机灵的吗?装什么不愿动脑子。”

  边应漓低着头,鼻尖蹭着姜自盼的鼻尖。还是那股茉莉茶香,比上次这么近距离接触浓些。他咬着姜自盼的嘴唇,牙齿细细地磨,说:“没有,我真的很笨。也很死心眼。”

  整理.2021-07-23 01:58: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