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白水晶吊坠摆在盒子里。

  绽开的莲花和莲叶相连,小簪子的样式,光是花朵就有一颗乒乓球那么大,不是很透,里面有细细的水晶棉絮,但做工精细。

  边应漓坐在桌边,双手趴在桌子上托着脑袋看这个东西:“看上去好贵。”

  姜自盼把这东西往他面前推了推:“白水晶,安神驱邪。你不是失眠吗?”

  边应漓抬眼看他:“水晶,也算是宝石?”

  姜自盼直接拿起那块坠子,举到边应漓眼前:“是。”

  “姜老师,白水晶还有别的寓意吗?”边应漓抬头,在那块水晶上轻轻落下一吻。

  姜自盼放低了手,边应漓伸手接过它。他说:“有助于小朋友集中注意力,好好学习。”

  边应漓握住那块水晶笑:“小朋友?我成年了。”

  姜自盼带着点笑意:“几岁?”

  “我二十三了。”边应漓很快说,“不过要一月才满。”

  姜自盼哼笑了一下,没理他。

  “你真把我当小朋友看,那你岂不是太不道德了?姜老师。”边应漓意有所指,姜自盼收起了笑。

  小混蛋自己心怀不轨,居然还把脏水往他头上泼。姜自盼没生气,只是突然又想起这小家伙是个半露不露的非善茬。

  边应漓又说:“姜老师,这是见面礼,还是什么呢?”

  姜自盼正视他:“你消费得起,七千多,也不贵。”

  “啊呀,”边应漓把这块水晶放回盒子里,“七千多,美元?英镑?韩币?这差别你可得说清楚啊!”

  姜自盼撩了撩眼皮,不看他了,又叫邓建明拿了条银项链来。

  他把水晶吊坠串起来,走到边应漓身后给他戴上,塞进他的衣服,贴着他的皮肉,冰冰凉凉的。

  “不是喜欢银链子吗?戴上,算上次的过夜费。”

  他是有意想臊一臊边应漓的,哪成想小家伙一听这话就扭头问他:“你不是说我做得好的话,把那个香水瓶给我的吗?”

  姜自盼垂下眼睛看他。姜自盼眼型狭长,睫毛浓密长直,浅褐色的眼里似乎永远有看不尽的风情。边应漓的眼睛圆圆的,黑黑的,睫毛翘,当真像极了动物。

  姜自盼嗤笑一声:“前提是什么?”

  边应漓的脸又烧了起来,这下姜自盼看见了,他脸红也是粉粉的,有些像劳拉昨天缠着化妆的小姑娘给她抹的草莓唇彩。

  “你觉得你乖吗?”姜自盼问他。

  边应漓嗫嚅道:“又不是只有那一次机会。”

  倒是姜自盼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很像一个人。”过了一会儿,姜自盼说。然后又坐了回去。

  边应漓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只是用甜得发腻的笑脸看着他。

  “别那么做作。”姜自盼说他。

  边应漓点点头,很真诚地问他:“什么像?”

  姜自盼不回答。

  边应漓又问:“你也想睡他吗?”

  姜自盼不说话,边应漓便不再问,起身,把椅子推回桌下,就像他没来过那样,转身走到门口去。

  “踏实点,”姜自盼突然说,“我知道你很有才,也很聪明。”

  边应漓没回头,开了门,走了。

  所以那个人是个不踏实的聪明人?姜自盼是在替他惋惜?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边应漓摸着胸口那块温热起来的水晶,有些硌手,挺大一块,肯定不止七千。

  ......

  水仙,他热爱的水仙花。

  他来不及为他的水仙花做出最好的气味。

  水仙,自恋的爱和人性。

  香水,一种自恋的生活选择。

  他记得那股花香,和那个带着清冽花香的少年。他很年轻,身上却带着那种浓得呛鼻子的气味。

  他随手一指,就改变了边应漓的命运。

  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

  ......

  边应漓头又开始晕,脑子里像是有一口古钟,被陨石砸中,震动作响惊天动地。

  今天他自己开车来的,所以他得自己走到停车位去。太晕了,他先蹲了下来。

  恐惧再次攫取他的心智,全身开始变冷发麻,他想找个东西拉住,四周空无一物,他只好猛地往自己的心口处抓。

  又是那块白水晶。

  对,它是莲花,不是水仙。不是水仙。

  边应漓呼吸不再那么急促大力,眼前还在阵阵发黑,不过还好,还好没有继续深想。

  眩晕感过去后,边应漓站起来,就像没事人,回到他的车上去,只是后背已经湿透。

  水仙。他有预感,只有那个水仙瓶子,才能让他做出最好闻的水仙香气来。

  可是为什么放弃竞拍,他也说不上来。他只记得那个被面具遮了眼睛的男人看向他的时候,眼神却完全没被遮拦。

  其实他也是今天才看清楚,那明明是一双浅褐色的眼睛,可是那种眼神和那双蓝色眼睛如出一辙。主要是长得像。形状狭长,褶皱深刻,好像藏着说不尽的诗意。

  于是他走了神,忘记自己一定要拍下那个瓶子的决心。

  可是现在他不能告诉那个老油条自己的真实目的。他只想要那个瓶子,想得疯魔。

  回到家里洗澡,脱完衣服后,边应漓的手停在脖子上没动。他搓了搓那根不细不粗的银链子,没把项链摘下来,戴着洗澡去了。

  他习惯凉水洗澡,只是今天的水不知是不是因为气温本身太高,竟然一点也不凉,从他身上流过,和以往的感觉都不一样。

  温水流过身体,激起一阵阵战栗,尤其是滑过乳头那小点时,他居然产生了一点点疼痛感。

  好像被故意拨弄了似的,边应漓的双腿莫名地发了力,腰以下的肌肉紧张了起来。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乳头会这么敏感,而且,他现在想的却是那个只碰过他两次的男人,想起他故意用他宽大的手掌、修长的手指在他的铃铛上轻拢慢捻。

  边应漓后面确实没被男人弄过,他也从来不知道自己被弄会这么敏感。

  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姜自盼算是个很好的“情人”——当然,他俩并不是这种关系。因为姜自盼知道他是第一次后,很温柔,没让他痛得昏死过去。这和边应漓记忆里的男男交欢不同。

  但是他知道自己心底是隐隐期待着那个男人用更暴虐的方式对待自己,让他疼,让他从肉体到灵魂,完全地颤抖。

  ......

  边应漓走后,邓建明送他离开又回到姜宅,欠身询问:“先生,不查吗?”

  姜自盼不知什么时候又把那块“黄昏下的爱神”拿出来把玩了,听见他问,也不急于回答。邓建明见姜自盼一直不说话,也不敢抬头。

  “不查。”姜自盼把那块橄榄石紧紧攥在手心里,“一个满嘴谎话的小东西,看他编个什么故事。”

  邓建明嘴里一句“难不成您还有心情陪他玩”在肺管子里滚了一圈没敢说出来。

  邓建明也离开了。姜自盼收到阿姨的消息,说劳拉今天很听话,但是一直在说想爸爸了。

  五六岁的小姑娘,聪明得出奇,大概是智商太过天才,班里也没几个小朋友爱和她玩。她也不介意,只是每次黏着爸爸总用类似的理由。

  可怜小姑娘,大概还没断奶,母亲就没了。姜自盼看着阿姨发的消息,心里这么想,却没再有什么动作。

  整理.2021-07-23 01:58: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