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都市情感>不完美救赎(娱乐圈)>第42章 破碎与新生

  柏舟拍戏总是不在状态, 这是闻所未闻的事。他在业内一直以敬业著称,再危险的戏都能亲身实拍,往往一条过, 现在最简单的戏反而不会拍了。

  和他搭档的温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出了车祸,骨折住院一个月,主演临时换人, 磕磕绊绊,这部戏还是杀青了。

  反响极好, 大爆特爆。

  即便没有温年,柏舟一个人还是撑起了场面。陈导没有换掉他的很大一个原因是,他身上那种颓废靡败的气息愈发浓重了, 好像“林之河”真的活过来了,就在他的眼前。

  这部影片票房创影史新高,斩获国际国内无数大奖, 柏舟也因此成为国内最年轻的金像影帝,但他不仅没有去颁奖礼现场, 也没有参加后续的任何庆祝晚宴。

  他站在水云边7幢108层,俯瞰城市光芒灿烂的夜景。又是暮春时节,夜风吹起他的长发和衬衣,如同拥抱一位逝去的爱人。

  今年他二十三岁。

  最近总是有往下跳的念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有那么完美的爱人, 在他的庇佑下,他生活美满,事业有成, 可是总觉得离幸福还有一步之遥。

  那一步在哪里, 他不知道。

  或许就是这往前迈出的一步。

  他抬起脚——

  如果跳下去, 哥哥会很伤心吧。

  不过没什么的,哥哥还年轻,可以再娶,会有比他更漂亮更听话……更干净更正常的人陪在他身边,没有谁是无可替代的。

  这几个月,他没有睡过一次好觉。

  那一天的混乱成为了一场梦魇,每一次和赵闻远联系都让他心力交瘁,回家看见温柔体贴的爱人,难言的悲痛像一只巨兽,轻而易举地将他吞没,他被嚼碎了骨头,沥干了血肉,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是因为不舍,还贪恋着爱人的温暖。

  可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就像他知道现在跳下去不对一样。

  会伤到更多的人。

  风中的叹息一吹即散,他正准备收回脚,却突然有一股力量拦腰将他拉回天台,熟悉的雨后松雪味包裹住他的鼻息,楚子郁眦红了眼睛,抱着他重重地摔下去,翻身压住他的手臂。

  “你干什么?!”

  柏舟一见他,眼泪就从眼角倏然滑落。他的目光一天天地空洞下去,像是人为地掏了一个窟窿,一个再也填不平的空缺,也许是因为光线的原因,眼眸里浅浅的茶色几乎消失不见了。

  “哥哥……我好难受……”

  他平静地说。

  “就好像……马上就要死掉一样……”

  “说什么胡话呢?你不准死!你不准死听见没有?你知不知道我为了留住你费了多少心思,你怎么敢抛弃我?!柏舟!宝宝……我们说过要永远在一起……”

  柏舟的眼珠蓦然动了动,幅度很小,但好像依稀有了些光亮。是啊,他们曾经约定过的,在他们婚礼的殿堂。

  他微弱地点了点头,似乎又找到了一点活下去的力量。

  但很快,楚子郁就轻易击碎了这幅假象。

  一周后的一个下午,楚子郁和他一起躺在藤椅上晒太阳,晒着晒着,却突然交给他一份文件。

  柏舟以为又是什么房产转移协议,推过去不要,楚子郁却让他打开看看。

  牛皮纸封的文件夹里,赫然是两份白纸黑字的离婚协议。

  柏舟如同被雷击中了,瞬间崩溃地失声痛哭,甚至从藤椅上下去,给楚子郁跪下,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求他原谅他,以后他一定早点回家,再也不走夜路,不去危险的地方。

  楚子郁把录像带摔在地上,签完离婚协议就走了,好像再晚一秒就走不掉了似的。

  柏舟没有勇气留住他。

  他很爱他,可是他知道自己配不上他。

  为了不给别人带去麻烦,他最后一次出门,去到熟悉的诊所,买了一盒安眠药。药店的店员见他来了,很热情地给他介绍最新进口的安眠药,效果很好,即便是他这样已经耐药了的病人都能安睡。

  柏舟回到他们的家,躺在阳光灿烂的藤椅上,闭上眼,吞下了几十枚药片,药瓶骨碌碌地滚在木质地板上,剩下的药散落出来,三月的绣球花开得烂漫,可惜再也没有人会来打理了。

  吞下安眠药并不像人们以为的那样,平静地死去,柏舟能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在阵阵绞痛,最开始是胃,后来是肺,是心脏……身体开始痉挛,呼吸也越来越艰难……

  柏舟的眼角慢慢溢出一滴泪,顺着眼尾淌进鬓发,他的痛觉神经并没有失灵,他很痛苦,可是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一刻这样解脱。

  这次不是世界抛弃了他,是他抛弃了全世界。

  ——

  他希望自己没有再睁开眼睛的那一天,可是天不遂人愿。

  他睁开眼睛,久久才回过神来,心里藏着一点卑微的、隐秘的期待,侧眸,却看见了那张这辈子不想再见到的脸。

  赵闻远坐在一旁的看护床上,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为什么寻死?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这一切不是他的错,当然了,赵闻远是最清楚他无辜的人,可是这句话他不想从他口中听见。

  柏舟疲倦不堪地闭上眼,他的身上满是针管和检查线,胳膊,小腿,露在外面的皮肤伤痕累累。

  “你看过那张录像带了吗?”

  赵闻远问他。

  “我已经不想活了……如果你再说下去,我真的会杀了你。”

  “你杀了我也好,不杀我也好,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赵闻远捏紧拳头,告诉柏舟,“我只是给楚子郁办事,那天的一切都是楚子郁策划的,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到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我只负责威胁你。”

  柏舟艰难地睁开眼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楚子郁是他的恩人,是他的爱人,在他最痛苦最狼狈的时候,是他一次又一次地把他从泥潭里拯救出来。

  “不可能……”

  赵闻远叹息:“你只要看了那个录像带,一切就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