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少年心事是一场盛大秘辛（十二）
凉不怨垂放在身侧的手几乎是在纪凭语撞上来的瞬间就紧握成了拳头。
修剪得刚好的指甲掐进肉一点,却因此感觉不到半点痛感。
他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两人相触的地方。
好像只有几秒，又好像漫长到几个世纪。
说不出是谁的心跳声如擂鼓般喧嚣，密集紧凑的声音像是要构建一篇独属于少年青葱的乐章。
要将这个世界所有的声音都掩盖去。
纪凭语松开凉不怨的时候，也有点躁。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忽然亲上去了,而且说实话,触碰到的那一瞬间,过快的心跳和空白的大脑占据了他的感官,让他没能仔细品一品这个初吻是什么味道的。
还有就是——
他其实也不会接吻。
纪凭语对看偶像剧没兴趣，对接吻的印象也停留在“亲嘴”这一个阶段，但碰上去时,他又觉得自己血液里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不够。
一种前所未有的饥丨渴感席卷上心头，可偏偏他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做。
以及,凉不怨还没答应他,他就把人怼墙上亲了，是不是不太好？？？
纪凭语的思绪本来是乱七八糟的,可当他对上凉不怨的视线后,那些杂乱的念头便登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因为凉不怨还靠着墙，那张被杨魄他们私底下吐槽是不是面瘫的脸有一丝崩裂。
他怔然地看着纪凭语，大概是没想到这辈子还会被人强吻。
凉不怨的脖颈漫上点绯色，目光比昨晚被纪凭语点破还要慌乱。
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即便有再多的事压在他的心头和肩膀上，让他不得不拔苗助长,那也只是看上去的沉稳与成熟。
他也有太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局面。
比如现在。
而凉不怨在沉默中展露的一点无措，就让纪凭语眸中浮现出一抹得色。
他凑近凉不怨，勾着唇,语气轻佻又暧丨昧：“初吻？”
凉不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冷硬：“不然？”
纪凭语笑得更深,一双狐狸眼还没完全长开，却已经让人心动不已：“我也是。”
听到这话的凉不怨面色稍霁。
纪凭语心情很好，拉长了语调去逗凉不怨：“所以你是不是该对我负责？”
凉不怨：“……？”
纪凭语语气轻快：“或者我对你负责也行。”
凉不怨：“。”
他无言地看着纪凭语，最终还是纪凭语收了架势，放了凉不怨离开。
倒不是因为凉不怨不说话、纪凭语发虚，而是因为他心情好。
凉不怨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对他们的接触表现出抗拒。
为什么不答应他呢？
纪凭语觉得自己好像忽然明白了。
凉不怨…是不是觉得他是因为认为好玩，所以才跟他说试试？
纪凭语认真地想了想，决定要让凉不怨明白，他确实是喜欢他。
或许他的确没有考虑到之后太多，可既然互相喜欢，那就没必要顾虑那么多啊。
凉不怨说不会躲纪凭语，就真的不会。
等他回去跟那个女生说了那道题他也没做出来后，就收拾了东西跟纪凭语一块放学。
吉他还是照样教，饭还是一起吃。
菜也依旧是纪凭语买的，因为纪凭语跟戴秋说，这是他给凉不怨的学费之一。
戴秋一开始还不接受，纪凭语就说他之前一节小提琴课几千块钱，因为是一对一。如果戴秋觉得菜不够的话，那就按这个价位走好了。
直接让戴秋同意了纪凭语每次在冰箱空了后就买一大堆菜上来的事。
唯一不同的就是，在戴秋让凉不怨送纪凭语下楼的时候，纪凭语和凉不怨站在昏暗的楼梯口，纪凭语倾身凑近凉不怨。
凉不怨没躲，纪凭语带笑的清澈嗓音就在他耳边响起：“凉不怨，晚安。”
他勾着唇，有些事真的是无师自通：“梦里见。”
凉不怨一顿。
纪凭语就在他反应过来前先抽身离开，轻笑着挥手跑走了。
凉不怨目送着他的身影隐在黑暗中，上了等待他的那辆价值不菲的豪车，红色的尾灯没入夜色与天际，像是化作了两颗星星悬挂在天边。
秋日凉爽的晚风并不能熄灭什么，反而成了助长火势的存在。
凉不怨垂下眼，捻了捻自己的耳垂。
刚刚…纪凭语差一点就贴上来了。
.
次日早上，纪凭语还是给凉不怨带了早餐。
不过今天纪凭语得和班上的体育委员与学生会的人去学生会开会。
回来后就和体育委员一起宣布了十月底的校运会，会在十月月考后举行。
班主任让他们在午自习的时候统计报名，纪凭语自己参加了篮球比赛又参加了个人百米短跑以及跳远。
其他的项目也在他和体育委员一个人报满限制的带头作用下，陆陆续续填了名字。
“还有一个男子三千米。”纪凭语站在台上，语调慵懒：“没人报么？”
底下有同学喊：“三千米，谁跑得完啊，这跑完不就废了吗。”
纪凭语扬眉：“重在参与嘛，你要是参加，就算散步走完我们也没意见啊。”
他们班是成绩平均分第一的班级，但也是体育平均分倒数的班级。
体育委员：“纪哥，要不你来？”
“我无所谓啊。”纪凭语示意他看：“可我项目报满了，你看能划掉什么？”
他们安排人，是算着分的。
虽然没打算艳压群芳，但也不想垫底。一般的人就祭出了算分这一招，大家实在是不行的项目，就不打算拿分了，可还能和体育班打打的项目，就上他们的大将——纪凭语。
这次校运会，百米短跑和篮球赛以及跳远的分比都占得挺高。
体育委员稍显迟疑地看了看某个角落。
随后他压低声音，凑近了纪凭语一点。
然而在他才超出了那一米的安全距离时，角落里原本一副事不关己的凉不怨就抬起了眼，淡漠地看着台上。
体育委员毫无察觉：“纪哥。”
他压着声音：“那个，你同桌还没报项目。”
纪凭语对上凉不怨的视线。
他轻挑着眉，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脚步，离体育委员远了点，凉不怨这才垂眼继续做题。
哇哦。
纪凭语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很好玩的事儿。
他勾起嘴角，原本有点散漫的态度登时变了个味，只是是冲着凉不怨去的。
他笑容凝实了几分，在讲台上转着手里还没被折断的长长粉笔喊：“凉不怨。”
所有人都怔了下，下意识地朝那个角落看去。
凉不怨再次抬头，神色平淡。
纪凭语微微偏头，笑容狡黠又明亮：“三千米，有没有兴趣？”
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还有点热闹嘈杂的班级，在两人的对视中逐渐安静了下来。
这真是一种很奇怪的氛围，可偏偏就是没有人敢在他俩“对波”的时候开口。
其实大家都觉得凉不怨是会拒绝的。
他有多不合群，这事不是被诋毁出来的。
凉不怨从来不参加校内的任何活动，高一时校内的作文评比、两届校运会、春秋游，还有什么校庆等表演，他都不会参加。
可凉不怨却说：“随你。”
众人：“……？”
于是他们又以为以纪凭语的性格，肯定会尊重对方的意见，要再多问一句，让凉不怨给个准确的答案才填名字。
毕竟他们所有人对纪凭语的印象就是，他真的很尊重人。
然而纪凭语却点了点头：“那就归你了。”
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上凉不怨的名字，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示意呆愣住了的体育委员：“你把表填了吧，我去洗个手。”
他说走就走，徒留班上的同学们坐在原地陷入沉思。
纪凭语和凉不怨这个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校运会还有一个月，运动员们也该准备训练了。
然而一班的人都不怎么上心，大家率先集中的目标，是九月的月考。
就连凉不怨他们数学班都放了人，只要求在早自习和放学的时候去上四十分钟课。
所以今天凉不怨午自习在，放学也结束得早。
他一来，纪凭语就丢了球不玩了。
两人先回教学楼那边让纪凭语洗个手，今天气温大跳水，有点冷。
但纪凭语只穿了夏季的短袖校服，打篮球和坐在教室里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儿运动完出了汗，风一吹，就忍不住有点打哆嗦。
尤其水还是冷水。
注意到他冷，凉不怨皱了下眉：“没带外套？”
“出门的时候温度还挺好的。”纪凭语摊手：“谁能想到就一个中午气温直接跳十度。”
他说完就专注洗手，没有注意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凉不怨垂眼拉开了自己的外套拉链。
但反正等纪凭语扭头说自己洗好了的时候，凉不怨已经把外套脱了下来，递给了他。
纪凭语微怔。
见他不动，凉不怨淡淡说了声：“穿上。”
纪凭语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有点微弱鼻酸：“没事，你也冷。”
凉不怨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用自己的手背碰了碰纪凭语的手。
凉不怨的体温很高，手背很烫，不像纪凭语的手刚被冷水泡过，浸得骨节都有点发红。
纪凭语的指尖蜷缩了下，没忍住反手抓住了凉不怨还没来得及撤离的手：“你手好暖和啊。”
凉不怨：“。”
他的喉结滑动了下，克制着才没有用力去攥住纪凭语的指尖：“穿上。”
纪凭语哦了声，高高兴兴地接过了凉不怨的外套，套在了自己身上。
外套里面还残留着一点凉不怨的体温与气息，硫磺肥皂的味道并不难闻，反而透着股令人舒适的干净。
纪凭语弯着眼，又伸手去勾凉不怨的手：“我听话了，那你能不能给我牵牵？”
已经被一块冰缠住了手的凉不怨：“……”
他的回答很重要吗？
----
作者有话要说：
不重要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