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xx年3月23日
一只秃鹫。
又是一只秃鹫。
它们浑身长满密集的棕色羽毛，唯独脑袋顶上没几根，江秋瞅着就像秃顶的堕天使，昂头盯着天空傻乐。
“哈哈哈哈，它们好丑，”江秋笑得有点没心没肺了，她拿过季葵星手里的单筒望远镜想要看仔细些。
结果一举起来放到眼前，脸色顿时煞白。
飞到她眼前的那只鸟铁钩似的爪里，抓着一只断臂。虽说前几天搬尸体都成熟练工了，但到底全尸和残.肢的冲击力还是不一样。
深吸口气就缓过来了，江秋觉得自己承受力已经高了太多，转移注意力道：“你们昨晚……”
昨晚……
垃圾话说了一箩筐，说着说着，谷屿就闭嘴了。
季葵星依旧枕着谷屿的左手，谷屿就顺势又把她环进怀里。
“还要输多久？”
季葵星这才蹭起来，拉过输液架，看药瓶里还剩多少液体。
“大概……半个小时？”
谷屿抬头瞧了眼点滴泵，透明的液体从瓶口流下、到达点滴泵，由它调节速度，液体被分割，变成滴答、滴答地滴进她的血管。
“哎……”好难熬啊，谷屿叹了口气。
医务室这种被套并不舒服，她缩回被子里，双手缠住季葵星的腰，在她臂弯里闭上眼睛。
好舒服，她早就想这样睡上一觉！
……
季葵星听到她均匀的呼吸，无可奈何，只得躺着发起呆来。
盯着点滴泵的运作，直到那一瓶药水滴完。
季葵星掀开被子，把谷屿手背上的针取出来，她依旧没有醒。
早上。
谷屿：“……”
她昨晚睡得太熟了！
接收到谷屿幽怨的眼神，季葵星摊手：“我也睡着了……”
说不遗憾是假的，但这事是谁也怪不了的。
“又不是以后都遇不到了，”倒是谷屿先安慰起季葵星来，“等下次流星雨来，噩梦就结束了。”
季葵星只知道，在她和谷屿悄悄正式在一起这天，她们相依而眠时，有一群盛大的流星划过。
那些拖曳着长白尾的天外来物，像是丘比特的箭矢。可同样是远古的流星跨过时间长河带来病毒，又像是邪神降下的天罚。
这样看错过了也不算什么坏事，挺吉利的，季葵星想。
两个人从医务室出来，还是准备回监舍去洗漱一下。
周果果和江秋就住在两人隔壁间，让她们听到了动静。
“哇！你们两个夜不归宿！”
周果果这一嗓子把没醒的人也喊醒了，季葵星瞬间感到四面八方投过来的视线。
加上罪犯，一楼现在共住了26人，只剩不到一半空房间，人数也不少了。
在大家的八卦试探中，其中有一道目光的恶意非常明显。
季葵星抬眼看过去，居然是81号。
此人也正抓着栏杆装作看热闹，但季葵星从小到大，对别人的恶意最是敏感。她满头问号，但联想到小张说的他的案底，突然就浑身一阵恶寒。
季葵星晃了晃谷屿的手臂，示意她看。
81号真的很生气，谷！屿！怎么能和季葵星这样无趣的人在一起！
“神经病，别管他。”谷屿揽着季葵星的肩膀让她换到自己另外一侧，两人一起回房间。
——
早上八点，十六个人在操场上集合。
王文怡他们看这块地是越看越满意，没想到监狱的土地还挺肥沃的。
昨天只初步松了松土，离可以播种还远远不够。但谭诚前天找回来的农具数量有限，只够两三个人同时耕作。
再加上人数的增加，今天只好派四个人出外勤。
谷屿列了一张物品清单，包括还需要的农具、手电筒等等，都是周围农村地区不难收集到的。
至于出去的人选，他们发现随着每天都有可能进来新的幸存者，之前那样的分组方式不靠谱。
但因为张铭还没有出去过，今天就还是由张铭带队，再加上一位新来的，抽签决定人选。
张铭带着三个人出去，监狱里就还剩十二个人，精于耕地就昨天才来的陈卫国一人，任务自然就落在了他身上。
江秋和王文怡又去食堂鼓捣天然气罐去了，剩下的十个人站成一排，陈卫国就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
昨天谷屿当场昏倒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陈卫国把她第一个排除。
最后陈卫国领着谭诚和张骏去操场，剩下的人就自己找点事情做。季葵星转过身找谷屿，结果此人早就跑没影了，不知道又偷偷摸摸做什么去。
江秋和周果果都不在，季葵星的目光就只有朝黄嘉冉投去。
“学姐，我们先巡逻一圈？”
黄嘉冉也左右转头看了一圈没看见谷屿，答应下来：“好啊。王晔，你呢？”
监狱这么大，本来大家就商量着没事组一个巡逻队，防范着四周。
巡逻完，三个人，一人一座哨塔，盯紧外面的情况。
这座哨塔与昨晚那座也并什么不同，季葵星正趴在窗台打瞌睡，不知道谷屿从哪儿钻出来的。
“葵星，来！”她取下身后背的步.枪，端在手里。
有些技能学的时候苦不堪言，但现在用来撩妹刚刚好。
要不是上次81号误打误撞提醒她，她还没想起这回事呢。
而且季葵星学会了之后，自保能力也大大提升呀！
“握紧。”
季葵星额头出汗，双颊都闷成粉红色。
季葵星不安地扭动身体，小声说：“你离远点……教个枪.法有必要贴这么近么……”
谷屿见她实在把自己闷得难受，稍微松开她了些。
“当然有必要，我就是为了勾.引你呀！”
此人还在确认关系的兴头上，季葵星被她哽得哑口无言，便琢磨着转移话题。
“你刚刚做什么去了？”季葵星左眼瞄准，另一只眼半眯着。
“瞄准的时候别说话，”谷屿握住她的手腕，“你看，手抖了吧。”
季葵星看准了一只丧尸，屏息不再出声。谷屿用的是六倍镜，底下丧尸的眼睛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
瞄准了她便不再犹豫。
“砰！”
巨大的后坐力推得她狠狠撞到身后的人身上，差点一个趔趄往旁边倒。
季葵星肩头被震得发麻。怎么看谷屿打.枪那么轻松。
还好那只丧尸被顺利爆.头了。
谷屿扒拉开她衣服看，肩膀被撞出深红色的印子，很久都没消散。
“早知道先让你学手.枪，”她心疼坏了，“不过手.枪不能上倍镜，远距离不好用。”
谷屿一边给她揉淤青，一边回答，“我刚刚给我妈打了个电话。”
虽然谷屿提出的气象计划暂时推迟了断尾计划施行，但它依旧是第一备用预案。
季葵星的心又被提起来，“怎么样？”
“进展还不错，可能是我们转运了。”
她话锋又是一转：“不过寒潮就快过去了，还是不好说。”
墙上有面镜子，下面是从前狱警们放制服的铁柜。
谷屿瞥了一眼，把步.枪放到一边，“不练了。”
说完突然抱起季葵星，转了半圈，自己靠在铁柜上。
“……你做什么！”季葵星慌乱中抱住她脖子才稳住中心。
谷屿又抬着她的臀部把她往上抱了一点，季葵星只好双腿夹住她的腰，不让自己掉下去。
“让你看着。”
谷屿的脑袋埋在季葵星颈肩，衣服扣子刚刚帮她揉肩膀的时候已经解开了。
季葵星当然看见了镜子里衣衫不整的自己，有些懊恼。
“放我下来！”
“我不。”
季葵星以前发现自己喜欢女生的时候，从没想过自己能在力量上被完全压制。
她真的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好在谷屿还没到白日宣.淫的地步，她只是这样抱着她。
季葵星妥协了，轻声说：“你以后能不能别健身了。”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季葵星选择跟她一样诚实：“我害怕。”
谷屿从季葵星脖颈间抬头，左手托住她的脊背。
她双眼亮晶晶的：“我也没有特意健身呀。我的肌肉很匀称，不是很夸张那种，你不喜欢吗？”
恰恰就是因为谷屿的身材不是靠吃蛋白粉和泡健身房得来的，才让季葵星害怕。
纯天然的、矫健的肉.体！这是真正的力量，不靠科技。
季葵星咽了咽口水，抱住她的脑袋，“喜欢，但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害怕，不是很正常吗。”
“那也没办法啦，以后只会更害怕的，”谷屿的气息蹭过季葵星的下颚，凑到她耳边，“如果顺利的话，出去我就要去服役了。”
……季葵星没好气的拍拍她脑袋。
“你不接着上学吗？”
“学校都没了，还上什么啊。”
谷屿有些无奈，“再说了，这本就是我该走的路，只是我一直抗拒而已。”
季葵星沉默了会儿。
“你和阿姨说了吗？”
“从我叫她报告写上我开始，她应该就知道了。”
谷屿见季葵星一直不接话，抬起头亲亲她的嘴角。
“怎么啦？”
“你去服役的话，那我们岂不是要异地。”
“那我继续学地质，你学医，我们和异地又有什么区别？”谷屿叹了口气，“还不如做点更有前途的事。”
谷屿的脑袋又埋下来，睫毛扫得季葵星脖颈的细嫩皮肤痒痒的。
“或者宝贝也可以不学医了，转去学文也可以。”
“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我是你的底气。”
季葵星耳朵一红，偏头看向窗外。
外面还有一群一群的丧尸呢，在谈什么以后啊。
季葵星回过神来，谷屿已经松开了她。她伸出手，去触碰她温柔又森然的眉眼。
季葵星真的很怕这是一场梦，梦醒后，这样好的人就消失不见。
“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不配得感，”谷屿按住季葵星的手，“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不，”季葵星反驳她，“我知道。”
“我只是很怕，怕这些不能过去。”
我对有你的未来期待越高，对残酷的现实就越是担忧。
谷屿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季葵星先轻轻捂住她的唇。
“没关系，我也想提出些有用的意见，”季葵星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就像你昨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