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保护区在宏延正南方与纳卡山脉地区接壤的地方，她们过来开了近两个小时的车。回去又要从西南方人少的地方绕行，等她们回到第一监狱，差不多快到晚饭时间了。
回来的路上找到几辆无主的车抽了些汽油，油箱总归比早上出去时满了一些。
但谭诚对那两节木头就很怀疑：“你们出去整整一天，就砍了一棵树？”
季葵星和江秋眼观鼻鼻观心，谷屿就面不改色：“山桑树在中湖又不好找，我们去生态保护区才找到，除了爆胎、还遇到变异的野狼了呢。”
听起来是有点惊险，谭诚也不纠缠了，“好吧……但是这也就只能做两把弓吧？你看看我们现在这二十几号人……”
本来加上后来被谷屿抓回去的17号，监狱里一个二十人。
不过今天白天她们不在的时候找来了一队幸存者，有老老少少六个人，现在正围了一圈打量这三个没见过的同伴呢。他们还听说，里面还有他们的老大。
是了，只要有几十个人聚在一起，就必须要有一个领导者的。不然还指望末世里在避难所搞自治？拉倒吧！反正谭诚是这样想的。
但是他和张铭又不是很想当这个老大，其他人呢，就算他们不说，这些新来的也很容易看出来他们并不是领头羊……还有谁呢？谷屿呀！还是他们将军的千金，再合适不过了呀！
不过他们又不想明说，万一谷屿也不愿意呢？那就先给他们说就在那三人之中吧，等他们自己认了哪个老大，他们这些老人再跟着不就行了！完美解决！
于是这六个人就围着回来的三人，细细琢磨谁才是小张哥嘴里的混世魔王。
“你们都是看见外面散发的地图找来的吗？”江秋自来熟先开口了，“还留着没？我看看是不是我画的，嘿嘿。”
谷屿再次对江秋这种能力感到嫉妒，她在努力回想谭诚刚刚介绍过的他们的名字。
天啊！要不跟数字们一样编号好了。
不不不，不行，怎么能和重刑犯一样呢？
谷屿心里再点了一次名，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季葵星眼尖，在她倒地之前就发现了。
“谭哥！快快快，我们一起把她抬到医务室去！”
围观的六位新人就一脸懵的排除了谷屿，怎么好好的突然晕倒，弱不禁风的肯定不是老大！
——
这次谷屿醒得很快，因为是季葵星把她拍醒的。
谭诚和季葵星把她扶到了医务室的病床上，季葵星在准备给她输液。
刚刚黄嘉冉说晚饭做好了给她们盛过来，但现在谷屿就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十二点前能输完吧？今晚有流星雨呢。”她惦记着这个。
“能，放心吧。”
上次她们把医务室的物资都整理好了。季葵星熟练的把一次性输液器和两瓶需要的药水翻出来。
看着季葵星给针尖消毒的动作，再看看傍晚昏暗的医务室，诡异的想起自己之前做的那个被判死刑的梦。
“葵星……”谷屿在病床上不太安分的扭动起来，“我能不能去那边的椅子上坐着输？”
“当然能，”季葵星分神瞥了她一眼，有些古怪，“但是那上面坐几个小时，你屁股不会疼吗？”
“……算了吧。”谷屿又重新躺下。
点滴泵开始工作后，季葵星拍拍裤子站起来。
“你要走了吗？他们现在又不缺人。”
谷屿不顾手上扎着针管，扯住季葵星的衣角。
季葵星停住，晚霞下，谷屿的侧脸被染上金黄色，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就是那双恶劣的眼睛怎么有些可怜兮兮的？
“新来的那几个人身上有点伤，我得去看看。”
谷屿眨了眨眼，依旧没松开她。
“那你天黑之后来陪我，好不好？”
“嗯。”季葵星答应下来，但她依旧没松手，她挑挑眉，还有什么事？
谷屿这才松开了她的衣角，马上又指了指季葵星缠在小臂上那本书：“这本书留下吧，我想继续看。”
季葵星一脸狐疑的把那个护臂取下来，解开看这是什么书，谷屿之前看过吗？
好家伙，就是寒潮刚来那天晚上她看的那本霸总小说。
季葵星尽力控制住面部肌肉的抽动，“你喜欢看这些东西？”
“当然不，”谷屿接过她递过来的书，“只不过这男主背景和我差不多，有些行为可以学习一下呢……”
？
季葵星这下淡定不了了，“啊？”
谷屿解释道：“女主的父母也不太支持他们的恋情……嗯，学习一下如何施压、仗势欺人？”
学点好的吧！
仗着她右手插着针不敢用力，季葵星把她手中的书抽出来，重新塞给她一本高中物理练习册。
季葵星冲她微微一笑：“没事做可以复习这个，重新领悟一下世界运行的规律。”
没给谷屿再拉住她的机会，季葵星转身出去。
——
季葵星去给新来的六个人做了一套全身检查，顺便给他们身上的那些伤口包扎了一下，随后就回自己的监房躺着休息了一会儿。
往后进来的幸存者只会越来越多，季葵星不打算和每个人都混得很熟，她没有江秋那个精力。
今天张铭和黄嘉冉准备的菜还是昨天那些，没办法，监狱长期储备的备用物资不可能多种多样。
还是得多收集物资回来。不过经过今天白天十几个人的劳作，操场的土被翻得差不多了，打算明天就开始播种。
肥料也是不缺的，他们划定了区域排泄，然后谭诚都计划好了，那十号重刑犯不能白养着，就让他们来挑大粪吧，本身他们坐牢也是要劳动的。
想到昨天谭诚带回来的那几袋各式各样的植物种子，十几个人就又动力满满了，能稳定的种地真好！
于是盘里的大白菜就又香起来了，季葵星从食堂里这种诡异的满足的氛围里溜出来，端着她和谷屿的饭。
谷屿从病床上坐起，曲起膝盖，把餐盘放在上面，换左手慢悠慢悠吃起来。
季葵星就纳闷了：“快点吃呀，本来就有些凉了。刚开始输那时候你不就说很饿吗？”
谷屿有些委屈的抬眼看她，“左手用不习惯嘛。”
“我已经把速度给你调到最慢了，右手也不影响呀。”
“哦，”谷屿就听话换回右手拿筷子，戳了两下米饭，幽幽地，“我以为葵星会喂我呢……”
“……”季葵星不知道怎么接话，埋头把自己剩的那点菜两口吃完。
然后把椅子拉到病床边，从谷屿腿上拿过餐盘。
谷屿眼睛唰的一下亮起来，还把旁边吸在输液架上的小台灯打开。
季葵星承认自己是个潜在的危险分子，但其他人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压抑得太深，藏在木讷的外表下。过于敏感的人会接收到世界更大的恶意，而她无力反击，只能降低感官，把自己变迟钝。
而她回想起她与谷屿还不算熟悉时，对方有着近乎非人的冷酷和疯狂，尽管谷屿也将它们掩藏在教养的外表下，但季葵星还是一眼看穿了它们。那才是让季葵星沉迷的。
两人把那层窗户纸揭开后，季葵星反而越来越看不懂谷屿了。
就比如说现在……
这个非要把头搭在她腿上撒娇的人是谁啊！！！
“谷屿、小屿！你起来！”季葵星不得不把还剩一点的餐盘放到一旁，双手抱住她的脑袋，“哈哈……痒……”
谷屿这才从她怀里抬起头，还插着针管的右手按住季葵星的手掌，不让它从她脸上移开。
“不吃了，”天完全黑了，房间里只有小磁吸灯微弱的光，连带着谷屿的双眼都有些昏暗，“到我怀里来。”
“不、不……我还要把这两个盘子拿回去呢……”
“天黑了，你回食堂要带走这个，”谷屿指了指一旁的小台灯，“不可以，我有黑暗恐惧症。”
季葵星嘴角抽动：“之前没看出来啊。你什么时候患上的？”
“刚刚，”谷屿终于松开季葵星的手，温热的触感离开她的脸颊。不过，马上就能贴得更近了。
谷屿用上她平时战斗的敏捷和速度。重新握住季葵星的手把她往病床上拉，季葵星被扯得猝不及防，就要扑到床上，谷屿早有准备的环住她的腰，成功把人圈到自己怀里。
季葵星心有余悸：“你做什么？！吓死我了！”
“不这样你就跑回食堂去了。”谷屿满意了，从后面把脑袋埋进季葵星肩窝里，深吸一口气。
季葵星正想反击两句，就听耳边声音闷闷的：“那天在漳河边，我们几乎还是陌生人，你都愿意在我身上睡觉。现在你是我女朋友了，为什么反而不能……”
季葵星下意识地反驳：“谁是你……”
谷屿抢在她还没说出那个词之前，掐住季葵星的脸蛋，把她脸扭过来，好让她能看着她的眼睛，“你说什么？”
“……对不起，”季葵星自知理亏，双手便顺势撑着床，上半身蹭起来一点，在谷屿右脸上“啵”的一下。
她立刻就感觉到腰间的手收得更紧了，谷屿又埋进她的发堆里，“葵星，我好喜欢你。”
“怎么突然表白呀……”季葵星回想一下，谷屿似乎是第一次对她说这句话呢……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传来“哐当”一声。
季葵星这才抬眼看去，那儿竟然有人么？！
“你们继续你们继续……”那人出声说话了，是黄嘉冉的声音。
黄嘉冉念叨着，走到床头来拿过两只餐盘，和她手里的叠在一起，“我只是看你们一直没回来，来收盘子……”
随后一溜烟的就不见人影了。
季葵星：“……你刚刚知道那儿有人吗？”
“知道啊，”谷屿松开她，准备下床，“害羞啦？”
季葵星小声哼了一句，推着她过去关门。
谷屿还是提着输液架走过去锁的门。
刚刚那点旖旎被打断了，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找回来。
偏偏季葵星又瞥见了床头那本霸总小说。
虽然已经摸清楚了和谷屿交流的方式，但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小屿……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我喜欢你的？”
季葵星记得很清楚，谷屿和她坦白断尾计划那天早上，说了“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
谷屿没回答她，先往病床上挤，这次她没有把季葵星抱在身上，而是左手抬到枕头，拉着季葵星躺下，让她的颈椎枕得舒服些。
随后季葵星脑后的手臂曲起，牵起季葵星的左手，大拇指按在她的脉搏上。
“赵医生告诉我，人的表情会伪装，嘴会撒谎，但生理反应骗不了人。”
“葵星，我一靠近，你的心率就超过一百呢。”
季葵星浑身不自在起来，被她手臂接触到的皮肤都痒痒的，甚至还有淡淡的灼烧感。
原来她那么早就知道了……天啊！
她早该想到的！反社会最享受玩弄其他人了，就算谷屿是被规训过的弱化版本。
“你！你……”
谷屿松开她的手腕，“我怎么了？又要讨厌我了？葵星，你现在心率132呢。”
“有没有可能，我是被你气到了？”
谷屿顿了顿，声音也不再那么游刃有余：“……你生气了？为什么？”
“算了，”季葵星翻了个身，面对她，“我有个问题。”
“嗯？”
“那你对我……”
季葵星还是做不到谷屿那样坦诚的把自己的心理状态和盘托出。
好在谷屿也没接着追问她。她只是眨了下眼睛，没有第一时间接话。
季葵星发现她也好久没有这样的机会好好看看谷屿的眼睛了。她的眼瞳真的是纯黑色的，就算在他们的联盟，这样的瞳色都非常罕见。
但这次也没等季葵星细细打量这双冷血的眼睛，谷屿连着输液管的右手就覆上了她的脖颈。
“你做什么？”季葵星眉头皱起，被人掐住脖子的感觉可不好受，尽管谷屿没什么用力。
更何况她的手上有一层薄茧，抚得人并不舒服。季葵星试图将她的手拿开，但在肢体的较量上，只要谷屿不愿意，季葵星是不可能赢的。
“你想问我为什么喜欢你？是吗？”
谷屿看了眼季葵星的表情，就继续讲下去：“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必须要向你交代一件事。”
“什么？”谷屿的大拇指轻轻搭在季葵星的喉骨上，让她不太习惯，她不得不长话短说。
“上次玩真心话大冒险我没有选择说出来，我谈过一次恋爱。”
“咳！咳！”季葵星真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居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不过你不用在意，我们只在一起了一周，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干，”谷屿眨了眨眼，把思绪从回忆里抽出来。
“我装傻，她没有看出来，真没劲。”
季葵星缓过劲来，又试着把她的手推开，“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把你的手拿开，好不好？”
这次谷屿倒是听话了，松开季葵星的脖颈。
“在我最初想要杀了乐书之后，我发现你依然喜欢我，”谷屿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抬眸看向季葵星，“我想不需要我引导，你第一眼就已经看透我是个疯子了，是吗？”
季葵星小声嘀咕：“倒也没有那么早就发现……”
谷屿轻笑起来：“至少在果果家，是你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质问我？是不是？”
季葵星捶了她肚子一下，“对果果父母放尊重点。”
“唔……”谷屿又趁机埋进季葵星颈间撒娇，“我也没有对他们不尊敬啊……陈述事实而已。”
“……”
“看电视剧，你是不是都会对反派更着迷？”谷屿左手无意识的摩挲着季葵星的耳垂，“赵医生给我看过几个案例，有几位英俊的连环杀手，他们的粉丝可不少呢……”
“我倒也没有那么没有底线！”季葵星恶狠狠地拧了两下她的大腿。
“啊！痛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