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屿只觉得季葵星的声音缥缈，脑子一片眩晕，直直的栽到地上。
季葵星刚被拉上来，一不留神差点随着谷屿倒下，扑到她身上。
“谷屿！你怎么了？！”季葵星眼疾手快地从她身上翻下来，手臂垫在她脑后，谷屿才不至于被摔个头破血流。
“醒醒！”
无论怎么用劲摇晃，她都没有反应。
江秋在一旁琢磨着，飞快从季葵星背来的包里翻出谷屿的药。
但失去意识后没法让她吞咽药片，季葵星和江秋只好作罢。地上很凉，几个人搬来几张椅子拼好，费力把谷屿搬到凳子上去。
剩下的四个人，心底涌上来的一阵阵后怕，却也来不及休息，因为周果果怀里还抱着一个同样已经昏死过去的程乐书。
大家都心知肚明，去校医室，是再也耽误不起的事了。
先前四个同学已经和季葵星商量好，陈珊便主动走过来，从她昔日同学们的课桌洞里翻出纸笔，画好去校医室的路线图，交给季葵星。
校医室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他们现在在教学区域的东楼，按陈珊她们所说，校医室就在北楼一楼的最里间，正上方是北楼二楼的办公室。
隔了这么多间教室，还要经过转角。过去没有捷径可走，还是只能用声东击西这等老办法。
好在教室前后门之间距离够长，大可以让留在这里的人一直在前门弄出动静，去医务室的人做好防护、喷好香水，只要能顺利到达校医室上方的办公室就好。
现在要紧的是，哪些人去。
季葵星知道自己是肯定得去这一趟的，和谷屿、程乐书是否晕倒都无关，其他人去难免在选药上出疏漏。
不过他们这边最多也就两个人去了。这边教室留着四个陌生人，还有两个病号晕着，留两个人看着季葵星都不放心。要不是江秋死活不同意，季葵星都想一个人去医务室。
“我去吧，就这样定了，”江秋按住赵同躁动的手，也朝周果果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你力气大点，留着看着学姐和乐书。”
论嘴皮子，赵同根本争不过江秋。
定好了路线和人选，因为程乐书可能被丧尸咬了，江秋本想马上出发的。
但因为陶芯，季葵星和赵同都心知肚明，被咬了也不一定马上发生变异。一旦变异，那也同样无力回天了。
几个人都心累得很，要不是哽着一口气，他们也想像晕着这两人一样倒下睡一觉再说。
赵同拉着江秋给她了讲陶芯的情况。两人便还是准备休整一下再出发。
季葵星扯了本书垫在屁股下面，坐到谷屿旁边，拆开一包压缩饼干，慢吞吞嚼了起来。
另一只手先探了她的额头，没有发烧。又捏起她垂下的手腕。
谷屿平时总是一副天塌下来也板着脸的平静样子，季葵星还没有过这样把她的手腕圈在掌心的机会。
也是软绵绵的嘛。
脉搏还是有点快，但见她紧闭着眼的脸，还是一副红润的样子，季葵星也只能祈祷她们有足够的时间。
赵同不急着吃东西补充能量，便去教室前门拉开了一条缝。他看准了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逮了一只游荡经过的丧尸进来。
他用的还是江秋给他的水果刀。赵同人高马大，他拉进来的这只丧尸生前是位女高中生，头顶刚到他下巴的位置。它很快血溅当场。
赵同是在给季葵星打劫鞋子，他们刚刚还没时间关注这个。
谷屿已不知道自己堕入了第几层梦境中。
起初，她狂奔在宏延一中的跑道上，身后跟着不计其数、前赴后继的丧尸，要将她拖入地狱。
她分神回头看去。这些丧尸，每一只都长着陆柏的脸，长着被她崩掉半边的脑袋。
原来是在做梦啊。
清明梦也不是没做过，顶多是血糊呲啦的有点恶心。
谷屿放缓了脚步，还对被丧尸撕咬是什么感觉有些好奇，在梦里体验一下也行。
就在领头的第一只丧尸要抓到谷屿衣角时，她感到手腕上骤然传来一股大力，让她在行动中难以保持平衡。
她还来不及回头去看是谁，便身形一歪往地上栽去，眼前一黑。
再睁眼，她依旧在奔跑。
她环顾四周，很快回忆起来，这是岭南市，从火车南站到学校的路。
谷屿微微扬起头，由衷的露出一个微笑来。她知道，右前方破旧的居民楼上，有个人在看着她。
——
教室里。
谁曾想，在江秋和季葵星吃个压缩饼干的这十几分钟里，外面竟狂风骤起，天空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黑了下来。
风太大了，吹得教室里散落的书本哗啦响，众人只好把窗户关上。
幸存的四个同学总算没那么谨慎了，和这边的几个人也坐得近了点。
陈珊凑得离季葵星最近，“姐姐，你们还去医务室吗？”
“去啊。现在天黑下来，走廊里更黑，反而更利于行动。”
压缩饼干太难吃了，季葵星还剩了一半，她又把塑料包装裹好，放回自己背包里。
虽说等下去医务室的安全系数上来了，可……
看来寒潮是躲不掉了。好在除了这几个中学生，大家都有心理准备。
季葵星看着她们四个，因为这十天来没吃上一顿好饭而有些消瘦的身体，还是好心告诉了她们这个消息。
听她们说，这么多天来，都是靠吃同学们书包里偷偷带的食物苟活。还多亏了大家都偷偷带吃的来学校。
因为寒潮，今晚可能是走不掉了。季葵星想起谷屿身上的枪，深感和她们长久共处一间教室不是个好决定。
他们现在也只剩一辆面包车了，救不了她们……
季葵星对赵同和周果果耳语几句，她和江秋就出发了。
按照计划好的，赵同守在教室前门，发出了些噪音，等过几分钟，东楼这边的丧尸渐渐都往他们这间教室的前门涌来。
季葵星和江秋蹑手蹑脚拉开后门，走廊上果然比教室里还要昏暗得多。
见她们已成功潜行出去，前门不可能顶得住这么多丧尸的撞击。赵同让周果果来稍微抵住门，把刚刚逮进来抢了鞋子的那只丧尸扶起，从门缝里推了出去。
如此浓重的血腥味，这些丧尸才不管是不是活人，瞬间就张牙舞爪地把尸体撕成了碎片，在前门走廊外抢夺起来。
做完这些，赵同还一个劲靠在门板上大喘气。
刚刚最前面的那只丧尸，差点就抓到他的脸了！
教室外，趁着还没引起这些丧尸的注意，江秋和季葵星屏息，贴着墙根挪动着。
真是多亏了突如其来的阴天，这些丧尸的视觉本就已经退化，再加上她们不要命的喷香水，要发现她们还是不容易的。
不过不能掉以轻心，她们到北楼的路上，还要经过一个拐角处的楼梯间。
一步一步挪动着，两人不声不响，接近了东楼最后一间教室的后门。
“天啊……我看到好多黑影！”江秋凑近季葵星耳边，用气音说到。
从她们出来的教室，前门聚起的丧尸已慢慢散了，但还没到她们周围来。江秋说的是几步远的楼梯间里。
太近了，趁现在还没被发现，快速冲过去是最好的选择，这期间也不能发出声音。
季葵星朝江秋点点头，两人将腰猫得更低，快步往北楼移动。
“噗……”
谁料，两人正走到楼梯间的中间，身后却传来一阵意义不明的模糊声响！
楼梯间正漫无目的徘徊的丧尸，全部猛地回头！
江秋瞬间感觉自己被这些死物的眼神射了个窟窿出来，额头眨眼间冒出大颗大颗的冷汗。
是原本静谧的走廊，被猛烈的穿堂风而过，那风刚好吹过了之前谷屿他们丢在走廊上的小蜜蜂！
“很难不说是陆柏那家伙阴魂不散回来害我们了！”江秋一边小声吐槽，一边被季葵星拉着。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北楼的第一间教室里。
季葵星大口喘着粗气，“都这时候了你就别说话了。”
好在那些丧尸因为不灵活，被楼梯阻挡了几秒钟脚步，让季葵星两人成功跑进这间教室里。
不过现在远不到庆幸劫后余生的时候！这个教室里还有丧尸呢！
就在两人用背抵上前门的时候，就已同时对上了教室里扑过来的丧尸。
这间教室的学生不像陈珊她们班，爆发的时候正在上体育课，丧尸数量远远超过了季葵星的预期！
两人被围困在前门几步内的小范围里，让江秋不由得回想起刚从出租屋跑出来那天，两人在能源学院门前的战斗。
这时候可没围墙给她们爬了。
“怎么办啊！这样下去不行啊！”江秋拼命挥动着手中的鼓槌。
唯一让两人安心点的，也就是现在能背靠着墙战斗，不用担心被丧尸推搡着倒下，大大降低了风险。
这时也不用压低声音了，季葵星喊道： “没其他办法！只能硬杀！”
走廊里暂时不能回，也不可能从教室窗户跳下去。
好在她们现在被堵在墙角，意味着不管后面的丧尸怎样前赴后继，她们同时需要面对的丧尸，也不过两三只而已，她们可是有两个人！
更何况，一间教室里没活人的情况下，总不可能还停留着五六十只丧尸，要不然走廊里那些怎么来的。
面前的丧尸被刺中大脑后，又一只往江秋身上扑倒。没过多久，两人发现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虽说可以挡住后面的丧尸几秒钟吧，但真的很恶心啊！
江秋一直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她觉得这趟过后，她对这些血腥东西是彻底脱敏了！
麻木的挥舞着武器，刺入丧尸眼眶已变成了机械性的动作。两个人不知道杀了多久，她们已经没有时间概念了。
最后一只丧尸终于倒下。
随着丧尸尸体的堆积，两人已经挪动到了教室的另一个墙角。
多亏了这些天颠沛流离对她身体潜力的开发，这放在以前，季葵星想都不敢想。
两人早已浑身湿透，脱力的互相依靠着，瘫坐在墙角。数了数，地上竟然有十九具尸体！
江秋的声音有点虚：“歇会儿……”
话音刚落，就听见雨滴噼里啪啦的砸在窗户上。
季葵星双眼无神的凝视着窗外，外面正狂风大作，高大的行道树随风疯狂的舞动，铺天盖地的毁灭气息袭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想到等会儿进了校医室，还得原路返回，江秋更绝望了。
两人相对无言，季葵星看着从谷屿手上薅下来的手表，休息了十五分钟后再次出发。
外面的丧尸因为没有动静，已经又四散到楼道各处。
离医务室上方的办公室只差三间教室了。
两人打起精神，在后门揭开一条小缝。
好机会！
在后门到办公室门前这段路，现在一只丧尸都没有！
季葵星走在前面，溜了出去，招手示意江秋跟上。一路有惊无险，到达了办公室门前。
办公室是关着门的，里面不会还有人吧？
季葵星有点紧张，擦了擦手上的虚汗，握上门把，却发现拧不动。
“打不开，”季葵星朝身后摇了摇头，当机立断，“快进旁边教室去。”
两人转身进了办公室旁边教室的后门。
好在这次再没有那么倒霉，这间教室里只剩下两只丧尸而已。两人三下五除二把它们解决了，又坐下来想办法。
“怎么办？要不就先从这儿下到一楼去？”江秋一边问，一边从背包里掏出登山绳。
季葵星走到窗边，探出头去左右看了看。
因为办公室房间的大小和教室不同，所以窗台和空调外机的位置也与教室的设计不同。
“从教室的窗台直接跨到办公室窗台吧，外面下着雨，万一下去才发现一楼教室进不去就完了。”
季葵星说着，招呼江秋过来看。二楼的高度，和之前经常爬的围墙高度差不多，两人都不至于恐高。
季葵星结果登山绳，套在自己腰间，“我先试试，如果没跨过去，不也还有你拉着绳子嘛。”
江秋点点头，拉过来几张课桌，把绳子另一头拴在课桌相邻的几个脚上，又在窗边自己握住一段。
季葵星扶着窗户框，挪动到了教室外的窗台上。
刚刚在里面看着不太远，真自己站到了窗台上才发现，两个窗台间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季葵星试了试直接跨，够不着，还是得跳一下。
季葵星动作顿了顿，收回试探的右腿，半蹲着深吸一口气。不过一米多，跳过去完全没问题的。
江秋看她隔了一阵还是没动作，也知道这事儿不是看身体机能，而是及其挑战心理素质。
“要不咱不跳了吧，再想办法……”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她室友先微微屈腿，然后咬紧牙关，起跳。
多亏她还记得立定跳远的要领，季葵星成功在办公室窗台上站定，闭了闭眼，平复呼吸。
办公室的窗户也关着，季葵星看过去，里面有两个缓慢晃动的人影，看身形不像活人。
两个丧尸都是成年人的模样，看样子是爆发时就正在办公室的老师们。
季葵星让江秋解下桌脚的绳结，登山绳的长度足够让她这样在办公室里走动，自己先打开窗跳进了办公室里。
这一路来，让季葵星实在没心思多想，她只觉得好疲惫，利落的手起刀落。
正想回身叫江秋跳过来，余光却扫到了办公桌上，几本书下隐约支出来一角的纸张。
季葵星跨过身前的两具尸体，抽出来那张纸条。
【你好，如果我们反锁门的举动给你们的救援行动带来了不便，抱歉。不过这是没办法的事，谁叫我和老张都有了些变异的征兆。我身边的是老张，是10班的历史老师……】
写下这张便签的，应该就是地上躺着的两位了。
写纸条的人说她是10班的语文老师，她写老张还有女儿和老婆在家里，写她想自己的父母，写被困在这里好无聊……
字迹娟秀又有力，到了最后几行，明显潦草了许多，主笔的人似乎有些控制不住墨迹。
季葵星看完，沉默地把纸张夹回书本里，走回两人身边，伸手让他们闭上双眼。
“怎么了？！”江秋一直没听见她的动静，有些急切。
季葵星把荡在空中的绳子收紧了一些，“没什么，你也快过来吧。”
“你也把绳子拴腰上，我这边拉着，没关系的。”
不知道是绳子给江秋的安全感，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她还真的一次就成功跳过窗台来了。
江秋见这边的两个丧尸已经被季葵星解决了，拍拍室友的肩膀。
“来吧！不用休息了，我守着绳子，你吊下去拿药。”
马上就是最后一步了，江秋的斗志又燃了起来。
还好谷屿的登山绳是五十米的，两人用绳子绕了办公桌两圈，都还绰绰有余。
一鼓作气。由江秋在窗边留守着四周，季葵星扒着窗台，下降到医务室窗前。
医务室里只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影，门是关着的。没学生来的时候，医务室一般也就一位校医守着。校医变异后，自然就打不开校医室的门了。
看样子还没有其他幸存者来过。
季葵星推开窗户跳进去然后杀掉丧尸的动作越发干净利落。
中学校医室的药种类不多，不过正好大多都是些常用药。抗生素只有阿莫西林，好在有片剂，不只是胶囊。
她拉开空着的背包，一个种类的药拿几盒，感冒的、消毒的、治拉肚子的……反正能装多少装多少。
没多久整个背包就装得鼓鼓囊囊的，季葵星重新把它背好。虽然看着东西多，但药物并不重。
拉了拉绳子，在季葵星的手脚并用和江秋的努力拉拽中，季葵星成功回到二楼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