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跟着学校的车回去了。”陆均沉对顾子铎说道,他们还在一开始的瀑布下,各自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回校。

  解决了虫王,狠狠地打了那群老顽固一巴掌,顾子铎满面红光地答应下来:“路上注意安全,奖励积分后面我会让人打进你们的账户,这次任务我替山城居民谢过你们!”

  寒暄麻烦但无用,钟雪弈不想加入他们的废话交流,转身去帮安家兄妹整理东西。

  顾子铎跟两家少主说了点场面话,注意到顾云疏相较于平常过于沉默,有些奇怪道:“云疏,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说什么?”顾云疏收回随青年走远而跟过去的视线,一脸心不在焉,“你叫我做的我都做了,叫你早点打钱给我?”

  顾子铎无语,他本以为看着长大的孩子会跟自己说两句家里话,如今看来人家心理强大着呢!

  顾云疏:“把我那份奖励分一半给钟雪弈,别说漏嘴了。”

  “知道,怕人家不收是吧?”顾子铎笑道,他听说了钟雪弈救了顾云疏的事,以为是自家人知恩图报。

  他倒没想钟雪弈在这场任务里能起到多大作用,不是抹杀他的付出,而是按常理来说,相对于其他人,进化方向为锦鲤的钟雪弈做的没有其他人多且危险。

  顾云疏没答话,恍惚间,他想起昨天的那个夜晚。

  落入河水之前害怕下面是地面,他做好了承受撞击的准备,但落水之后水声充盈耳膜,世界静谧。

  返祖后的副作用和失血过多让他处于半昏迷状态,他能感受到青年在努力带着自己游上去,他唯一能帮得上忙的就是松开手。

  反正他不会有事,如果对方是自己的队友,顾云疏也会这么做,大家对他的生存能力心知肚明,利用水来令他冷静下来也是其中一种快速消除副作用的方式。

  即便知晓他不好受也没办法,顾云疏不会怪任何人,他习惯了在黑暗中独自忍受。

  可昨天晚上,一颗星星突然坠落下来,自愿陪在他左右,顾云疏忽然觉得身上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就是把人亲生气了有些难哄。

  黑熊用手肘捣了一下小峰,“诶,你说老大这模样像不像单相思?”

  老大明显是对钟雪弈是有意思的,就连返祖后敌我不分的情况下都想让青年摸头,危险来了第一个保护他,但看钟雪弈似乎并不心动,不仅没对他们老大态度软和些,联系方式也没给。

  想着想着,黑熊把手臂搭在同伴肩上,忍不住望天摇头叹息,“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造化弄人啊!”

  小峰没搭他话茬,眉观眼眼观鼻,脚步往后一撤远离黑熊。

  黑熊差点一个趔趄摔倒,怒目而视道:“嘿!你小子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我搭一下怎么了?!”

  小峰还没说话,一道嗓音幽幽从黑熊身后响起,“感情的事你很有心得?”

  黑熊:“……”

  黑熊干笑两声,“没有没有,我胡说八道呢老大!”

  不是他怂得快,如果不迅速认错,那回去加训得脱层皮,他已经是结婚好几年的人了,像刚入队的小年轻一样加训,传出去他不要脸的吗?

  顾云疏摸着下巴思索片刻,“你说的有道理,我要去问联系方式。”

  他做不到时时刻刻陪在青年身边,和钟雪弈的同龄人比起来,这是他的劣势,也是他的优势,顾云疏感觉钟雪弈不是会日久生情的人,没有依据,全靠直觉。

  黑熊惊恐,在他的印象中,老大是高高在上发号施令,引导他们完成一个个危险且高回报任务的人,面对凑上来献殷勤的男男女女,顾云疏只会冷着脸让他们滚,不滚就死,哪儿见过像只闻着肉骨头味儿的小狗一般不停凑上去?

  但他不敢说什么,只能和其他队友目送他们老大走向钟雪弈所在的方向。

  要收拾的东西其实不多,他们出门就带了两三套衣服,后来衣服成了消耗品,都是顾子铎派人送过来的,至于锅碗瓢盆那些是路上买的,星野大学的宿舍没配备厨房,带回去也没用,全交给顾子铎处理。

  兰桥在自己小组那边,钟雪弈身边只有安家兄妹和陆均沉,见顾云疏过来,安家兄妹识趣地换了地方收拾东西,唯有陆均沉假装看不出他有话要说,蹲在那一动不动。

  顾云疏瞥了眼,然后对钟雪弈道:“联邦这么大,我们都能在不同地方见面,加个联系方式吧?”

  钟雪弈抬眸盯着他半晌,在顾云疏的表情几乎绷不住的前一秒,他拿出手机递过去,嗓音冷淡:“我不知道怎么加好友,你来吧。”

  如果不看青年耳尖微红,只凭他一副清冷如天边月的态度,顾云疏估计会以为他对自己没感觉,追妻路漫漫。

  但他发现了也没说别的,接过手机低头捣鼓,过了一会儿,他走到钟雪弈身边,低头点开一个图标,“聊天的图标在任务大厅里,和以前的购物软件有点像。”

  钟雪弈表情僵了僵,借由接手机的动作往外挪了点,避免男人的呼吸直接落到耳畔,他强自镇定道:“我知道了,谢谢。”

  眼前的耳朵颜色更粉,顾云疏眼中笑意更深。

  陆均沉看着这一幕,总感觉刺眼得很,出声打断道:“阿弈,这个我会,我也可以教你!”

  钟雪弈不置可否,他对于和别人聊天不是很感兴趣,敷衍地应了两声。

  顾云疏见好就收,摇了摇手道别:“我先走了,下次有机会我再找你。”

  放在以前,“有机会再找你”这类话一般用于客套,钟雪弈本想随意应答,但对上男人认真注视的凤眸,想到了什么,表情再次冷了下来,“哦。”

  顾云疏清楚他为什么生气,可不知道该怎么哄,加上时间紧迫,那边的队友已经在催促了,他想着去海城找找有没有合适做礼物的新奇玩意儿,下次见面给青年赔礼道歉。

  陆均沉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努力压下心中的不舒服,就着蹲下来的姿势仰头问道:“阿弈,你跟顾云疏很熟吗?”

  他不知道的是顾云疏在钟雪弈眼中是一个有黑历史且不可信的人,无论顾云疏变得多优秀,对队友有多负责都改变不了他不告而别的事实。

  听到陆均沉话,钟雪弈的脸色犹如寒风过境,冷得只剩一片霜雪,“不熟。”

  “哦。”陆均沉不知道信没信,转而开玩笑道:“你拉我入伙的,可不能不管我。”

  他说的是钟雪弈邀请他加小组的事,他对感情方面的事迟钝,不代表他是傻子。

  少年人面对感情青涩懵懂,却会下意识说出对自己有利的话来引起心上人的关注,无论有意还是无意。

  钟雪弈以为他说做任务遇到危险,也要像救顾云疏那样救他,没有犹豫救答应了。

  有道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和队友一起出任务,钟雪弈不是见死不救的人,有能力有机会自然会救。

  两人交谈甚欢,完全不清楚说话不在同一个频道内,鸡同鸭讲后愉快地加入收拾东西的行列。

  天倾云碧,山城没了虫王,隐约萦绕在各个变异生物的威压不见踪影,角落里的变异小白花迎风招展,柔嫩的根茎舒展,再也不用害怕被逼上绝路的变异昆虫口不择食来吃它。

  ……

  “喂,我跟你说话呢?聋了吗?”

  钟雪弈坐在位置上看书,时不时在书上标注重点,身边的陆均沉被班长叫走,据说是他家里人来了想看看他。

  实话实说,钟雪弈觉得这种说法有点像探监,手上脑子都闲不下来,男生说话的时候又没叫他名字,钟雪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

  他放下笔,疑惑道:“你在跟我说话吗?”

  那双雾蓝的眼眸看上去不近人情,黄幸咽了咽口水,很想后退一步,但他实在不想失去这个“单独相处”的机会,陆均沉回来他就不能说了。

  想到这,黄幸努力镇定下来,下巴微扬,压低声音趾高气昂道:“我还以为你聋了听不见呢,你个平民,跟陆少主他们一组不是纯纯拖他们后腿吗?我劝你识相点自己退出来,或者和我换组,这次任务陆少主没说你是他脾气好,做人有点自知之明好吗?不要死皮赖脸占着不该占的位置!”

  钟雪弈听得满脑袋问号,“......?”

  每一句话他都认识,但从这人嘴里吐出来,他怎么就听不懂了?

  他说陆均沉脾气好他认,拖后腿他可不认,每一分积分都是他应得的。

  黄幸以为他被自己说得无话可说,愈加笃定道:“陆少主这么厉害,就该配我这种能帮的上忙的队友!”

  他没注意到课间嘈杂吵闹的教室陡然间安静下来,还在喋喋不休:“你不要以为不说话就能装死不认,换组很快的,我俩到班长那说一声就行。”

  钟雪弈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盲目自信的人,欲言又止道:“你要不要问问陆均沉的意见?”

  黄幸矢口否决,反问道:“这点小事还需要过问陆少主?”

  钟雪弈没说话,指了指他身后,目露同情。

  黄幸突然意识到明明不是上课时间,而且他还能听见其他班嬉闹的声音,但自己班里安安静静,高高昂起彰显傲慢的脑袋梗在原处,彷佛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一般。

  陆均沉站在他身后,语气听不出喜怒,“我怎么不知道,组内换人不用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