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李庆弦首先是不相信的。
子真师兄怎么可能，他是什么人自已还不清楚吗？他怎么可能是长空越的手下？
可长空司向来不会开这种玩笑。
长空司继续道：“子真不是他的本名，他有个代号，叫赖蜂，是长空越身边的毒师。我当年所中百曜之毒就是出自他的手，他是胡鬼族的后辈。”
接下来就不用多说了，李庆弦脑袋里有点混乱。
长空司没打扰他，留给他消化的时间。他知道李庆弦跟子真的关系好，他一时间不能接受也正常。
他走过去，揽住他的肩膀，把人带进怀里。
“我也被他老实的表象骗了，我会抓住他的，把他抓到你面前，认错道歉。”
李庆弦苦涩地笑了一下。
想到子真对他的那些好，真诚的善意，原来都是别有目的的接近，而他还傻傻地以为交到了一个知心朋友，既心寒又失落。
这下当年的某些事情就解释得通了。为什么子真总是有意无意地试探他和长空司的关系，说长空司的不好，恐怕连当年他突然体热暴走，也跟他脱不开干系。
“他……很会以退为进。”李庆弦悲伤地叹了一口气，将头靠在长空司腰侧，“程先生知道这件事吗？”
“嗯。”长空司轻抚着他的发丝，“不用担心他，他活了上万岁了，这种事见多了。只告诉我，再遇到子真时带句话给他。”
“什么？”
“他被逐出师门了。”
“噗。”李庆弦忍不住笑了一下，“程先生倒是很看得开。”
“那你呢？”长空司捧起李庆弦的脸。
“我也一样。”李庆弦偏头亲了一下他的掌心，“我都已经是死过两次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我只在乎留在自已身边的人，他既然敢伤害你，我也绝对不会饶过他。”
用过膳后，李庆弦还是先回了未女族，虽然他很想就这么把长空司领回家，告诉所有人他们的关系，但他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还山还没回来，巧香岚也去了龙宫。未女族自古以来深得龙族重用，这会儿估计是在龙宫商议长空暮继位一事。
李庆弦犹豫再三，还是召唤出了天书。
自从他的修为逐步变强，天书那点微弱的力量便不足以与他抗衡，他便把它封印了起来，极少传唤它。
天书一如往常，现身后先对他嘲讽一番，说他自作聪明，以为把它封印住就可以改变结局。
李庆弦面无表情地盯着它：“长空越就快要继位了，你说过，他会改变现状。我的任务就快结束了，你也该履行最初的承诺了。”
“不错，你看似完成了任务。”
李庆弦的眼睛微微眯起：“你什么意思？”
天书的声音冷冰冰的：“本可以轻松解决的问题，在你与长空羽成亲当日，只要狠下心，按照长空兰承所说的，杀了长空司，就能够完成任务，回到原来的世界。”
“是你一意孤行，妄图救他，将任务线延长了这么多年。你的举动，完全出乎吾之所料，打乱了一些事情的走向。吾还没找你算账。”
李庆弦加重了语气：“目的我已经达成了。”
“可你还是没能阻止大战爆发。”
“什么？”
“按照现在的发展，长空暮不会饶过长空司，他们之间必有一战，你就算救了长空司一次，他也难逃一死。”
“为什么一定要杀了长空司不可，他做错了什么！”
李庆弦暴怒至极，如果天书是个人，站在他面前，他真的会忍不住挥拳。
“这跟你当初说的根本就完全不同！你只让我改变他，没叫我杀了他！”
天书淡道：“事实上，改变他你并没有做到。”
李庆弦深吸一口气，情绪激动：“你也看到了，长空兰承所有的恶行，还有龙族根深蒂固的偏见。长空司又没错，他不过想得到一个认同而已，凭什么让他低头！”
“他不低头，就只能死了。”
李庆弦觉得自已真的与它说不通，怒火在胸膛中沸腾着，他想把天书撕烂了。
“吾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可你非要管你不该管的。”天书冷笑一声，“你救不了他。”
“死，就是长空司最终的结局。”
李庆弦瞠目欲裂，脚下一踉跄，跌坐在地上，浑身都在发着抖。
“我不信，你骗我……”
天书仍然是一派冷静，置之度外，随意三两句就断言了一个人的生与死。
他朝李庆弦靠近，仿佛长了眼睛般，将他的痛苦全然收进眼底，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冷漠地抛出三个问题。
“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跟你有关系吗？”
“就算现在送你回去，你还肯吗？”
“你已经爱上他了吧？”
李庆弦哑口无言，颤抖得更加厉害。
天书的一席话像一把把尖刀，狠狠豁开了他心底里最不愿面对的、时刻逃避的伤痛之处。
他爱长空司。
他爱上了一个不属于自已世界的人。
他本想将长空司拉离深渊的，却义无反顾地与他一起跳了进去。
他该怎么办？
谁能告诉他该怎么办？
——
两人是隔了几天之后再见的。
龙宫那边有消息了，长空暮的继位大典定在三日之后。
届时，他会给众家族一个合理的交代。
令人十分意外的是，他同时向万劫城也递出了邀请。
长空司竟然同意了。
消息不胫而走，众妖顿时沸腾。
谁人不知这对堂兄弟势如水火，积怨已久，长空暮早有带兵攻打万劫城之心，此时邀请长空司来是什么意思？
嘲讽这位当年的太子？还是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一切都是个未知数，谜底只有到当天才会见分晓了。
再说到李庆弦和长空司这边。
巧香岚早在鲛人族就发现了这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氛围。李还山则是亲眼看到阵法破除后，长空司焦急地抱着李庆弦回来的未女族。
他当时还没搞明白，儿子怎么突然出现在鲛人族，还以为眼前所见又是幻觉。
那时的李庆弦即将停止呼吸。
长空司向他们保证，说自已绝对不会伤害他们的儿子，并当着夫妻二人的面，自损五百年修为，疯了一样救人。
这时候要再看不出来长空司的心思，他们就是傻子。
可看出来是一码事，接受又是另一码事。
他们说服不了自已，同意儿子跟一个男人在一块，这个男人还是长空司。
虽然这么做太不道德，可当看到李庆弦的呼吸逐渐平复，心跳恢复正常后，他们还是将长空司赶走了。
他们还记得长空司临走时的眼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李庆弦，眼中掺杂了太多情感。痛苦、担忧、眷恋，仿佛是与爱人惜别。
看得李还山和巧香岚都忍不住怜悯。
一下子损耗太多修为，让他连站立都有些困难，面色苍白又憔悴，却仍是强撑着站直身体，朝他们点点头，在属下的搀扶下，一声不响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