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念回答了无数遍“离不开”后, 他抱着她离开舞蹈房,留下舞蹈房里一片潮湿狼藉。
第二天下班回来,两人就不敢这么浪了。因为, 两天后就是除夕,他们要去霖州。
本来贺风驰有私人飞机, 飞过去比较快。
但鉴于他到底是做过钻孔手术的人, 沈知念还是建议坐火车,那样去霖州要超过一天的时间。
他们明天早上出发,才能赶上年夜饭。
两人订了高级软卧, 带了几个保镖出行。
到了霖州会有贺氏的车来接。虽然贺氏在霖州没有产业,但在省城安州有,贺风驰让司机开车过来的。
她听到贺风驰对司机的安排,挺近人情, “开车的司机姓杨?好,抱歉了,大过年的,让人过来。这几天给奖金两万吧。”
霖州的钱经花,两万大概相当于这儿的人喜提年终奖二十万吧。
沈知念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男朋友滤镜, 看贺风驰怎么看都觉得, 他虽然一资本家,但是大概是宇宙好老板了。
沈知念看着他往行李箱里塞了一件短款羽绒服出声制止他, “霖州很冷。我看我们要回来那天气温只有零下二十度。你确定你只带短款羽绒服?”
她一边问一边打开衣柜,找他的深色长款羽绒服,“把这件带上吧。”
她拉开抽屉, 把贺风驰这个冬天都没碰过的帽子手套拆了标签, 带了两套塞在他的行李箱里,“备用。你再拿一套随身带着。”
贺风驰噙着唇角笑, “说只会扎针下刀给药的念念医生,这是在干嘛?”
还说不会照顾人。
沈知念:“看不下去了。贺总居然打算用一件短款羽绒服勇闯大霖州,太瞧不起我们大霖州了。”
贺风驰笑。
沈知念又翻了一下他的衣柜,找半天找不到保暖内衣,“你的保暖内衣呢?”
贺风驰:“我没穿过那个。”
一年四季单裤。
沈知念无语,“我不会嫌你穿那个土气的。”
还打算单裤勇闯大霖州?太勇了吧。
贺风驰嗤笑,“我土气?我就是披麻袋都挡不了我一身优雅气质。”
沈知念又露出她那甜美无害的微笑,满脸写着:那你披个麻袋试试。
“嗯嗯。那是。那其实秋裤都不够,我帮你找找羽绒裤吧?其实我们霖州早市上买的几十块钱一条的棉裤超暖和。我可以让我表妹给你买一条到那还觉得冷就穿上。”
贺风驰:“......”
早市,棉裤......
沈知念直接点开手机,开始帮他挑,“先就买两条羽绒裤好啦,反正你穿什么都帅。”
行吧。
女朋友让怎么穿就怎么穿。
沈知念懂贺风驰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所以她是在品牌方官网看好了款式,然后截屏发给贺风驰,“你打品牌方电话让他们今晚帮你送来吧。”
她继续开始理东西。
“屋里开暖气会特别干,还要带点鼻喷剂润喉糖之类的,最容易鼻咽喉受不了。润唇膏有吗?没有用我的介意吗?”
刚挂掉电话的贺风驰盯着她的唇看了一眼,忽地笑了。
沈知念:“......”
好吧。多问了。
某人不可能介意。
沈知念清了清嗓子,说:“我看霖州春节那几天会下雪。我可以做你导游,我们那儿的风景很壮观很好看的。可以陪你去看。” 安省虽然经济落后,但是,雪景还是很漂亮的。
“近点有个小城市开车两小时,造了个很漂亮的小镇,跟童话王国一样,要去吗?去省城开车三小时哪天去?”
“......”
计划妥当之后,两人天一亮就带着几个保镖出行了。
火车轰轰隆隆晃晃荡荡的,经过沿途很多风光,到达了霖州市。
贺风驰包裹得严严实实,帽子手套围巾裹得只剩下高耸的眉骨,英挺的鼻梁。
沈知念瞟了他好几眼,觉得他说他就是披麻袋也改不了一身优雅气质也不全是吹牛逼。
确实只露个眉骨和鼻梁都帅气逼人。
沈知念理了理他的黑色围巾,忽然突发奇想,下车的时候帮他用围巾把半张脸都挡起来。
贺风驰刚好戴着帽子,这样就只露出一双英气又迷人的莲花目。
沈知念打量了一下他,顿时觉得自己当时戴个口罩就觉得他认不出来了,真的有点傻。
贺风驰眉梢微挑,跟有读心术似的,哂笑道:“等忙完这阵,再跟你算旧账。罪证我留了一箩筐。”
沈知念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居然提醒了他,“怕你冷帮你遮脸,居然还要算账。”
贺风驰戴着手套牵住她的手,很欠地说:“牵好。别松手,一松手你丢在人群里我就认不出你了。”
沈知念:“......”
男朋友好嘲讽怎么办?
杨司机来接他们。
贺风驰特地让他开的是辆大型商务车,能容纳很多人,几个保镖都可以坐下。
两年没回来,窗外霖州的风景一点都没变。
她最近这五年都是每隔一年回来一次。刚去沪城那前三年她就没有回来。对她来说,霖州是个想逃离的地方。
高考结束后,虽然以市状元的成绩高分考入F大,但是,家里却因为要不要供她上大学产生了激烈的矛盾。
“贺风驰。当年。我差点没机会遇见你。”她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语气有些缥缈的说。
贺风驰瞟了一眼她的表情,把她捞到自己腿上抱住。
她很少跟他说这些,以前是难以启齿,如今倒是有倾诉欲了,“大学学费,家里不愿意出。也难怪,他们凭什么给我出学费?大几千块钱一年的学费,我要上,外婆建议舅舅和两个姨一起支持一下。但是舅妈强烈反对。她觉得女孩子上什么学?上了学也是给人生孩子带孩子。她让我嫁给我们当地一个条件比较好的男生。男生是我们都知道的小混混,但家里还挺有钱,据说愿意给他们二十万的聘礼。”
“二十万。我差点被卖掉。也差点被这二十万葬送一生。”
“舅妈说人家成绩差混点有什么关系?家里有钱就行了。说我不识好歹,这么好的人家,我居然还不愿意。她说表姐都嫁不到这么好的人家。表姐夫家钱不多,她整天过得别提多辛苦了。说我是我妈在天上保佑我呢,才让我这么好命碰上这种好人家。”
“可是那个人上学就在各种搞对象,害女生怀孕堕胎。她说那是婚前,婚后会收敛的。人家父母说了会管着他。”
“但当初,全家人居然都觉得舅妈说的有道理,女孩子,嫁个家里条件好点的就行。”
“他们不帮我出学费了。我差点跟我每天学到半夜两点才考上的F大失之交臂。”
“后来求外婆给了我车票钱,手机钱,我自己去沪城暑假打工赚钱的。”
“那时候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我身上的钱只够买车票,我居然敢就这么带上身份证,带上录取通知书,带上车票就走。”
贺风驰一直默默听着,这时,适时出声,“我要谢谢那时候的小念念。这么勇敢。来到我身边。”
沈知念眼眶微湿,“买完车票,我在网上找了几家暑假可以住人家里的家教工作。面试,前三家人家嫌我英语口语不好,都没有成功。在我快绝望的时候,来到了第四家人家,那家人家是单亲家庭,妈妈要上班,我刚好帮她暑假照顾孩子,并且负责家教。两个月就把学费赚回来了。”
“那位妈妈是个精英,简直是我的偶像,让我看见原来女人可以活成那样。她还是个海归有付周薪的习惯,我很快拿到我的第一笔工资。”
“拿到第一笔工资的时候,就觉得,万幸,我这么敢,我敢冲出来,没有屈从于她们满清裹脚布的禁锢。”
她说这段话的时候,眼睛都绽放着光芒,笑意在唇周荡开,好像回到了当时拿到第一笔工资时候的兴奋。
贺风驰觉得,她身上有种蓬勃向上的生命力,不尖锐,却柔韧有力。像是匍匐在深冬土壤里的嫩根,总有一日会破土而出向阳而生。
她尝过了勇者的滋味,已经是个勇者,她的小身板里藏的全是勇猛和果敢。
“但是,我也很感谢外婆。她分明年纪更大思想应该更陈旧才是。可她帮我留着我妈妈给我留下的不多的钱,让我能念完高中,又给我了车票钱手机钱,让我能长出翅膀飞出来。大事上她的决策,证明她已经是个很开明很有远见的老人了。”
简简单单一段话,就把霖州亲人跟她的关系讲明白了。
她也必须告诉贺风驰,不然贺风驰来这儿过年,难以掌握亲疏分寸。
有些人,见她找了有钱男朋友,高兴,是为利益高兴的,不是为亲情高兴的。
但贺风驰的便宜,她不会让任何人占。
她相信她这样跟贺风驰聊过之后,贺风驰自己会把握分寸。
“后来听说那家人家破产了。男人被追债,丢下可怜的妻子和三个孩子跑了。”
“幸好我为了F大勇往直前,当上了医生,遇见了你。”
贺风驰抚了抚她的耳际的发丝说:“虽然你勇敢的样子很美,但我还是想为你遮风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