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玄幻奇幻>器灵书>第35章 35新的迷局

  ===

  即墨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的起伏,仰起头,蜧蛇的尖牙离他的喉咙不到一寸的距离。即墨咧开嘴,诡异地笑起来,而后抱住蛇头,往心口按去。

  蜧蛇口中的魂火猛地冲进即墨的身体,心口的裂口被猛地撕裂,沁着血的细小鳞片猛地向他的四肢百骸蔓延开。

  “困住那条蛇……”

  即墨心口迦叶若火猛地爆裂开,将蛇与他整个都吞噬了进去,愚民之书的文字快速在他皮肉上浮现、环绕,而后被若火灼烫着,猛地朝着四周逃散来,悠长的咏唱从冥冥之中荡漾开去,是蛉蜻的声音,散落的愚民之书的文字浮游在整个房间里,像是一条银河,贯穿而过即墨的身体。

  一切仿佛凝固了,脚上的铃铛传来急促的叮咚声,即墨仿佛又看到了那条河,他看见他曾亲手禁锢在镜子中的无数恶灵在河中艰难地前行,最后慢慢变成无数光点朝着他看不清的远方去。

  “我的爱人……”

  “我的恩人……”

  “我的亲人……”

  “我的友人……”

  所有人呢喃着自己的执念,而最后终究会逐渐遗忘,最后带着一片空白朝着时光里的下一段人生走去。

  “你的执念呢。”又是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他手搭在即墨的肩头。“别成为一块顽石。”

  即墨没说话,只是侧过脸去看他,反问。“那你的执念呢。”

  月亮似乎是刀,披散下来的光让即墨全身都觉得疼痛,即墨忽然发觉,那不是月,是那些恶灵的眼睛。

  “幻境。”即墨笃定。“我绝对不会超度你们。”

  呼啸的尖叫朝着即墨冲过去,河水变成了一片血腥……

  等即墨从戒室离开时,房间里徒留一地的灰烬,藻井空空荡荡,仿佛什么都不曾存在过,只有陪衬的星群。

  “与其困住,不如毁掉。我这个人,就不太擅长留什么余地给别人反噬的时机。”即墨看着在香雾与灰烬纠缠飞舞,祠堂在其中若隐若现,重新出现的蛉蜻面孔骤然冷冽。“我不想成为水鬼,徘徊寻找替死的人。困住蛇?困住我自己吧。”

  “这是对你来说最好的结局。”蛉蜻像是第一次被叛的孩子逆冒犯了的家长,怒斥着宣告自己的威严。“即墨少祭司,别忘了你的身份!你不知道现在……”

  “你也不知道现在。”即墨叹了口气。“长姐,不让我去,我永远不会甘心,就这一次。失败了,我就永远待在祠堂里陪着长姐。”

  门被合上了。

  蛉蜻却在他身后微笑起来,然后身形隐没在香雾与灰烬里。

  “菀枯哥哥,你总算出来了。你受伤了?!”裴菀樱独自等在门外,见即墨出来,就扯上了他的手腕,却摸到了一手黏腻,轻轻一嗅,浓重的焚香味道掩盖下,尽是血腥的气息。

  “没事。”即墨发现周围寂静的很,就知道其他人已经都去睡了,便立刻用食指抵住嘴唇。“别吵醒他们,你扶我回去。”

  裴菀樱扶着他回到房间,帮他将头发小心的拨到身前,纵横交错的疤痕是新的皮开肉绽。

  “我去找医药箱。”

  裴菀樱话音刚落,陆微就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哥。”即墨笑了笑,熟练地趴伏在香案上,让陆微给自己上药。

  裴菀樱看着那脊背上纵横交错的伤口,愣住了,而后快速打来热水,小心翼翼的用干净的软布擦拭掉伤口周边的血污。

  “上次的伤还没有彻底好全。”陆微皱着眉,有些焦躁。“忍着点。”

  “没关系,反正也不会再有以后了。”即墨无所谓地笑了笑,而后扣紧了桌角。

  “他终于舍得走了。”陆微刻薄道,手上撒药粉的动作却始终小心翼翼。“我以为他要守你守到老死。”

  “别说这个了。”即墨转移话题,抬眸看向一旁神色担忧的裴菀樱。“看出什么了吗。”

  “嗯。”裴菀樱被他的问话转移了注意力。“我知道那个珠子里头是什么图案了。”

  “是什么。”即墨凝视着他,因为忍着痛,眉心皱着。

  “是一个排列很奇怪的图案,我在网上对比了一下,只有古楼兰的太阳墓遗址符合这个图案。”裴菀樱将珠子放在即墨面前,而后用烛光透过它,模模糊糊的阴影投影在香案上,而后她把手机掏出来,将图片点出来给他看,与阴影相对比。“据说这是一个古老的仪式或是祭祀。”

  “古楼兰的太阳墓到现在还有很多谜题没有解开。”陆微将即墨伤口都包扎好,也探身过来看。“它的排列,数字,以及它的用途一直都在学术界有很多争议。”

  “太阳墓,楼兰……”即墨沉吟了一会儿,而后抬眼看着裴菀樱眼下的阴影,抬手揉了揉裴菀樱的头发。“辛苦了,是我没顾及你照顾孩子已经好几天没休息好了,快去睡吧。”

  “嗯,我没关系的,有事菀枯哥哥你再叫我。”裴菀樱乖巧地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等等。”即墨叫住了她。

  “哥哥?”裴菀樱回过头。

  “这个珠子,我觉得应该交给你。”即墨将那颗玉珠捧在掌心,抿了抿唇说。“它是,我从裴澄澜眼眶里挖出来的,本来想着将他的尸骨带回来,但是……最后只有这么一颗珠子。抱歉。”

  “……他大概,也不愿意去裴家宗祠那种腌臜地方,这样也好。”裴菀樱双手将珠子接了过来。“哥哥,谢谢你。”

  “也不是因为你,至少,他不一样。”即墨挥了挥手。

  裴菀樱安静地离开了。

  “怎么了吗?”陆微坐在他身边,轻声问。

  “裴澄澜身上,有我师父明庭香的味道,尤其是那颗珠子。而且蜘蛛畏光,刻着蜘蛛的东西里头,却有着太阳墓的图纹。师父他的族服,就有类似的图纹,我觉得,师父他很可能就是楼兰遗民。”即墨从郑元书留在他房间的的一堆资料里,抽出他们即将前往的考古现场的资料。“古楼兰,藏地,还有这几次发生事情的地方,还有……我的族地。我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把他们串到一起,但是我不确定。”

  “什么都还来得及,你先休息。”陆微看着他没有血色的脸,就将他小心地拉起来,让他侧躺到床上。“都快天亮了,有什么事,也得脑子清醒时候再说,你都快过载了。”

  “嗯,明天等元书他们一起,我懒得动脑子。”即墨也是硬撑着,躺下不久就睡了过去。

  陆微小心避开他后背的伤,轻轻给即墨盖上被子,又将房间里的壁炉烧旺了些才从房间里出去。刚合上外间的门,就看到裴菀樱站在走廊里,三个明晃晃的瞳孔在熹微的晨光里,有种说不出的骇人。

  “我以为,裴小姐应该是个聪明人。”陆微微笑着看着裴菀樱。

  “当初,你只身来裴家找到我时,我就发觉,陆大哥你绝不是一般人。”裴菀樱没了在即墨面前的天真无邪,反而一脸精明冷淡。“菀枯哥哥他站在天井上凝视我的时候,我察觉到了,你已经到了裴家,甚至,比哥哥还要早。”

  在裴家开始用人作为祭祀的牺牲品的时候,自己就被囚禁在天井中。那是她即将成为牺牲品的最后一夜,即墨站在天井的井沿上,月光将他的身影映成极为纤细的剪影,可她却能看到即墨那双翡翠流金的眼睛,沉甸甸的,似乎在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那种悲伤与怜悯,像是光一样,让她不由自主想要挣扎求生。

  『他/她是和我一样的人。』

  他们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这个含义。

  “中庭枯井,一团死气,你不想活下去?”即墨对她说,而后将一旁的细绳丢了下去便转身离开。“不挣扎又自怨自艾,死了活该。”

  裴菀樱出来时,陆微站在廊下,像是个看热闹的路人。也是陆微,讲了他当初与即墨的相遇,又将她带到了管家的视线范围内。她看得出,其实即墨想把自己带走是临时起意,可是……裴菀樱微微眯了眯眼,陆微绝对是蓄谋已久的那个人。

  “我以为你会一直像在别人面前一样,保持乖觉。”陆微的表情没变,只是笑容淡了许多,更像是一个虚假的面具。

  “他给了我最想要的东西,我不想失去。”裴菀樱歪了歪头,仍旧像是个天真的女孩子。“也不愿意它被破坏。”

  “你放心。”陆微慢慢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与裴菀樱擦身而过。“这也是我想说的,我们有共同的目的。”

  “还有。”裴菀樱伸手拦住他。“下次我也要照顾哥哥!”

  “各凭本事。”陆微拉开她,笑了一声。“首先你得熟悉这里的一切才行,尤其,是医药箱在哪里。”

  “劳您费心。”裴菀樱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另一扇门中,又回过头凝视着即墨的房间。“希望你别让我赌错,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