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玄幻奇幻>器灵书>第10章 10情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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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青领着即墨下了车,让手下去了别处,自己领着人里头走。即墨之前来时已是入夜,又是从拍卖处的西侧敞门入内。如今看这正门,颜色更庄重。即墨抬眸打量,销金窟三个墨底银镶边儿的字嵌在进门影壁的悬额匾上,影壁上仙鹤盘松,前置着一铜兽香炉,云烟缭雾,雅俗混融。

  “瑞脑销金兽。”即墨笑道。“初老板这景安排的当真是巧。”

  他话音刚落便在青石砖上绊了一下,被初青一把拎住。

  “好好看路。”

  初青无奈道,感觉自己像领了个儿子来,如此想着手上也没放开,就这么一路大喇喇拎着即墨的小手腕往里去。即墨平日里头也都被照顾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任凭他领着,四处乱看。

  “你先给我说下情况。”即墨摇了摇被牵住的手腕。“实话。”

  “是我从一败落户外那儿收的一个冥器,是个三国期的,原本收在一凉室里待修补之后展出或是拍卖,可收回来之后,总能听见一女人的惨叫声,极为凄厉,才收回来一个星期不到,已经出事了三个人了。”初青简单说完,领他走到一个用黄符封起的房间前。

  即墨刚抬起手将黄符扯下,就被制止住。只触碰这一下,里头当即尖叫凄厉四起,初青立刻扯着即墨走远了些。

  “那些人出事儿都什么特征。”即墨舔了舔嘴唇,问道。

  “像突然老了十几岁,仿佛被什么东西掏空了。”初青想了想,形容道。

  “竟是透济精元一流。”即墨颇有满意地点了点头。“有趣。”

  即墨说着,抬起手,附在门上,初青没看到,他掌心溢出一抹墨绿色的细流没入门中,瞬间尖叫声戛然而止。

  “可以了。”即墨点了点头,抬手便将黄符扯了开,贴在了初青的额头上,暗自偷笑。“这符不错,你拿着防身好了。”

  “小鬼你认真点儿。”初青无奈地吹了吹脸上贴着的符,但也没有将那符扯下来。

  即墨推开了门,里头静立着的是个青釉魂瓶,瓶体上部塑有鸟檐高阁,四面鸟兽自守。瓶体上有乐器回环,下部的大罐疏朗地帖有一仕女临树抱鱼。

  “召,乱尘世之魂,迫凡民之鬼,速来吾前。”

  即墨从小木箱之中扯出一张极薄的纸钱,于木箱中博山炉尖刃上一擦,纸钱瞬间燃烧起来,他将纸钱朝着魂瓶一甩,而后轻轻做了个摩挲的动作,清冷冷的声音此刻,有一种极有压迫的感觉。

  初青仍牵着即墨的手忽然发现手下的皮肤忽地沁出一股极凉的寒意来,惹得他浑身一颤,可不知怎么的,他反而将手攥得更紧了些。

  片刻,一穿得坦胸漏乳的女子单膝跪在地上,轻轻用额头蹭了蹭即墨的手,一脸凄然,留着泪水祈求地看着他。

  “要做交易吗,杨珀兮小姐。”即墨收回手,冷漠地甩了甩,像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求您应我……”女子苦苦哀求,奉上一个小小的信封。“求您……我舍不下那个人,求您……”

  “啊,这样啊,可你拿什么做交易呢。”即墨没有接过,冷眼旁观。

  “这小妮子也就模样儿和身材不错。”初青在一旁无所事事,已经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一抖一抖的,一脸看戏的模样。

  “不行,我……”杨珀兮将破败的衣服扯了扯,努力想遮掩住自己暴露出来的身体。

  初青嗤笑一声,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被即墨一眼瞪了回去,便有些心虚地别过了头。

  “汝愿吾悉,报酬,我便冒昧地自行收取了,好吗?”即墨冷漠地看着她,像看着一个残破的物件儿,一个不值钱的玩意儿,而后忽地笑出了两个小虎牙,目光凝视在她漂亮的脖颈上。“只是,会很痛吧,不过,既然有了强烈愿望,就要付出代价。”

  杨珀兮眼睛慌张地左右乱动,一只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喉咙,口中仍旧还只是苦求着。

  “渍,他说什么你听不懂吗,我不介意把你这个骨灰罐砸了。”初青一边用指尖不断撩动着额头贴着的黄符,另一只手掂量着一个小锤子,冷下了脸。

  杨珀兮手捧着那信笺,哀求渐渐变尖锐,原本如若凝脂的皮肤变成了青紫的颜色,长发散乱,面色乌青,指甲变得长而尖,直朝着即墨扑过来。

  “把他给我!!快把他给我!!快把他带来给我!!!你们都要害我!!我就爱上他了!!只是爱他啊!!我只是爱他!!!!我只是想让他陪我!你们凭什么拒绝!!让他陪我!陪我!!”

  即墨捂住耳朵,烦躁地抬起一只脚,踩着她头颅,“啪”的一声砸在地面上,她指甲剐蹭在地面上,发出令人牙碜的刮擦声。

  “所以,你到底想要支付出什么呢?”即墨不在意地用脚碾着脚下的头颅,一字一句,像踩缝纫机一般,既认真又散漫。

  “……你要不要先松开一下你的小脚丫,她脸都砸进地里了,怎么说话。”初青实在看不下去,眼前场景实在是辣眼睛,他抬手捂住脸,开口说道。

  即墨抬起脚,转了下手腕,一根长针便从他指尖弹出,尽根没入那杨珀兮的天灵盖之中,而后他悠闲地走到一边坐了下来,慢悠悠地荡着脚。可杨珀兮却丝毫起不来身,即墨和初青两个人就像看大戏一般,坐在那看着她挣扎、痛苦,不得翻身,寸步难行。

  “啊啊啊……”

  杨珀兮瘫软在地上,嚎啕大哭,皮肤寸寸毁裂,碎成齑粉,良久,她的鬼态缓缓卸了下去,也没有了惨烈的声息,她虔诚地伏在那,卑微地蜷缩了起来。即墨勾了勾手指,那枚针缓缓从女人的头颅中缓缓退出来,最后消失在空气里。女人缓和了一阵,踉跄着爬起来,膝跪在地上,将那信笺端端正正摆在即墨脚下,而后双手朝上,举过头顶,一团漆黑的火焰在她手心如一朵蔷薇一般绽放开来。

  “迦叶若火,难怪你能如此作祟。”

  即墨饶有兴致地将那墨色火焰勾在手心,刚想仔细端详,杨珀兮猛地起身将这一团火拍进了即墨的心口。

  “哈哈哈哈哈哈……”杨珀兮疯狂地笑了起来。“你们要害我的都该死!!把我变成这样的人都该死!!!”

  一旁的初青见状飞速冲过来拽着她猛地摔在了墙上,她瞬间身影就在墙上溃散而去,飞散的光点重新藏回了魂瓶之中。而即墨没有任何反应,任凭她动作,而且还笑了起来,两颗小虎牙可可爱爱。

  “我到底为什么跟她浪费这么长时间。”

  即墨敛了笑意,叹了口气,感叹自己为什么如此的有闲情逸致。他走上前,手一搭上魂瓶,而后轻轻一拎,那女人就被他从瓶中扯了出来,她此刻极为虚弱一般,毫无力气挣扎,可她身后,一条长长的若隐若现的锁链紧紧地拴着她和魂瓶。

  “你不是附在魂瓶上的殉葬者,你是被炼成器灵的,被迫的?!”

  即墨眉头,整个人都沉重了下来,房间的空气瞬间凝固压抑了,初青在这瞬间感觉到了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颤栗与臣服。即墨紧闭双目,而后猛然睁开,墨绿的眸子浸透了整个眼球,中间蛇样竖瞳微微透着金色的流光,威压迫人,四周桌椅顷刻成屑,细鳞缓缓从即墨的脖颈、侧脸若隐若现。

  “你先出去。”即墨没回头,冷冷的朝着门一指。

  “那你自己小心,这女人好像神志已经不清了。”初青顿了顿,嘱咐道,而后立刻夺门而出,离开了这个房间,他在关上门的一瞬间,甚至腿脚都有些发软,那让人骨寸裂的痛觉,想想就后怕。他有些踉跄地走去堂室,躺在里面的矮榻上,平复自己的呼吸。

  “你,给我说清楚。”即墨继续逼问着她。

  “他们……他们……我不记得了,我只是好痛……我记不清了。”杨珀兮双眼空洞,满脸迷惑。“我为什么记不得呢……我……”

  “不记得?”即墨歪了歪头,五指探出微微一弯,一抹流絮掺杂着一股子灰,从她额心淌了出来,滞于即墨掌心,他将它收入自己的小木箱之中。而后细看其身后长链,一脸无聊的叹息。“啊,这把戏也真是无趣。”

  只见他轻轻一扯,那杨珀兮怎么也挣脱不去的长链便如同纠缠的蛛丝一般拉长丝断,即墨轻轻合掌,杨珀兮就被团成了一个极小的球,被他串入头发上的珠串上。

  他闭目缓缓将鬼性压制了下去,本就白皙的脸色此刻变得更苍白,近乎透明。他抬眼,眸子深沉如墨,心中暗自转圜。

  器灵本是族秘,曾有外窃也仅是一半而已,这许多年过去,看来,那群人已经摸到一点儿门路开始用人做实验小白鼠了。还是要前去查索一番,若是能收回当初失窃半张器灵秘方,也算合适。不过……器灵这事儿来的实在蹊跷,不知道是不是那不知名的人的又一步棋,他又想将他引到何处去呢。

  即墨整理好心情,推门出来,就看见初青坐无坐相地歪在那儿倒着茶水。

  “哟,小老板这时机把握的真好,喝杯茶水,压压惊。”初青已然恢复了混不吝的模样。

  “好啊,我就尝尝您这压惊茶。”即墨笑出小虎牙,盘膝团在初青对面,小手捧着茶碗慢慢喝着,而后漫不经心地试探。“那瓶子已经解决了,随便你如何,不过你到底从哪收来的,也是少有。”

  “还不是那个四不管的地界。”初青把茶水一饮而尽,把碗儿往桌上一甩。“香延那地方,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乱的很,怎么,小老板有兴趣?”

  “小铺该收些东西,跟您扫听扫听。”即墨摩挲着指尖,笑道,而后饮尽了茶水,起了身。“我就告辞了,初老板再有活儿欢迎随时来访,毕竟大方的老板不是随时都有的。”

  即墨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前的影屏后,初青反而有些失神。

  “哥,这孩子眉眼处好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