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营帐内的小几前。

  一双重叠的身影密不可分的,像两条溺水的游鱼,灯火阑珊、氤氲渐生。唇肉与贝齿纠缠,清冽的酒香辗转舌尖再被吞入腹中,电流顺着脊椎骨攀岩,仿佛将人置入云端。

  轻轻的喘息声慢慢拂过耳梢。

  男人紧紧将他箍在怀里,大掌捧着他的后脑,薄唇暧昧地吻着他的鼻梁、携去眼泪,轻轻点几下,又哄道:“乖,张嘴。”

  叶听晚软成了一滩水,手用不上力气,一双腻白的细腕被他单手握着,指腹在他腕肉上留下一片绯红。

  “唔……”

  魏景承疯了。

  叶听晚企图挣脱,但那点力气,宛如蜉蝣撼树,只能在换气的空隙间求饶:“陛下……你……唔……喝多了……”

  “嗯?”魏景承怕青年难受,将人抱在怀里,身子垫着他,鸦羽微垂,看着他反复吮过泛红微肿的唇珠,轻贴上,慢条斯理的用他特殊的办法消肿,“小看朕了,怎么会醉,朕只是单纯的想亲晚晚。”

  魏景承拉开些距离,松了青年的唇,看着亮晶晶的唇肉,满意的抬了抬唇,亲了亲他的额:“还想吻你。

  天子爱不释手的抱着青年:“晚晚,朕好喜欢你。”

  叶听晚仅悬着的一根弦‘砰’地一声断了。

  嘴巴好疼。

  腿好软。

  对比身体,此刻他脑子更乱。像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麻线,纵横交集、毫无头绪也乱的没了章法。

  自己之前,认为魏景承只是单纯的把他当成小太监、小奴才看待,那是因为魏景承从来没对他做什么不合适的事。

  他想自己就是乖了些,没人不喜欢乖的、听话的小奴,魏景承对他说的那些会令人浮想联翩的话,也没什么可耐人寻味的。

  可是,刚才魏景承做了什么?

  亲……吻他,甚至还那么过分的吻了他!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子里疯狂酝酿。

  魏景承不会是真的喜欢他吧?

  那种……想日他的喜欢?

  很好,这个世界已经颠了。

  叶听晚推了推身前的男人,动了动腿,魏景刚才是怎么抱他的——将他压在身下,分开了他的双腿,箍着他的腰,吻。然后又将他抱了起来,自己现在双腿缠在男人的腰间,屁股下头……

  很好。

  还不如让他原地去世QAQ

  “奴才……的腿有点酸,”叶听晚手腕搭在男人肩上,想让魏景承松开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和男人解释,自己对他没那种想法:“陛下,你先放奴才下来好不好。”

  “吻朕。”

  魏景承手指在他腰上挠了挠,背靠在小几上,抬眼看着他:“晚晚,你亲亲朕,朕放你回去睡觉。”

  叶听晚:“……”

  “嗯?”

  男人有些心猿意马,发现身上的青年不动,亟不可待的主动上前,掌抚上他的后颈,用鼻尖点了点他的喉结,像一只求爱的兽类,舔抵着伴侣的毛发,道:“害羞吗?还是说晚晚想和朕一起睡?”

  ……

  青年的喉结很小一点,许是净了身的缘故,身上到处都滑溜溜的,白白嫩嫩的:“等回宫了,朕便找太医把晚晚的血脉接上——朕还有很多害羞的事要和晚晚做。”

  够了!

  叶听晚动手抵着男人的胸膛,低下了头,紧紧抿着唇:“陛下,奴才……奴才…惶恐。”

  吻就在咫尺,叶听晚头皮发麻,他不知道魏景承是无喝多了酒,无心之举,还是误会了什么……他——接受不了了。

  “晚晚?”天子有些疑惑,握住青年有些微颤的小手,以为自己吓到他了,忙松开青年的腰身,抚在他背上,却发现人的身体僵持着。

  魏景承蹙了蹙眉,看着青年恐惧的眼神,那种目光骗不了他:“晚晚,你在……你在怕朕?”

  叶听晚真的不想哭,但是那种无力感像是绵密的海水一般,紧紧将他包围其中。魏景承是男主,他是什么?他是一个文里早就该消失的炮灰。

  为什么他已经很努力让自己变得透明了,还会发生这种颠覆剧情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

  魏景承馋他的身子呜呜呜呜呜……

  但凡是其他的事,他都能满足男人。

  可这件事不一样,他都想好了,等魏景承把反派处理的差不多了,他就能退休,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生活。

  可能在未来,他也会遇见他喜欢的人,他们会先相识、相爱不顾世俗冷眼,成亲成为一家人。自己可以对他交心,对方无条件的信任他,他也一样对对方,他们还会像正常的夫妻一样,做世界上最亲密的事,他也能在他身下,包容他,爱他。

  可这个人绝对不是魏景承。

  魏景承是大烨的皇帝。

  他是世界的掌权者,注定不会对任何人交心、他需要的只有权利、他需要维护这个世界的秩序、他身边注定尔虞我诈、不断磋磨成为一代明君。

  那是高高在上的谪仙。

  他是世俗里不起眼的一粒尘沙,他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一点都不羡慕魏景承的生活,更不想一辈子都仿徨一方天地,靠着天子的施舍度日,深宫高墙只会葬送自己意外得来的一生。

  叶听晚推开男人,慌张的叩在男人身侧,颤颤巍巍道:“陛下,我……我们不合适,我也……我对你的喜欢,不是这种的喜欢,我不是,我没有想和陛下成亲的想法,也不想和陛下成亲,您……您身居高位,想要什么人都会有的,小叶子这副身子万不敢脏了您的龙塌……”

  叶听晚说罢,男人并未回答。

  帐内,安静的只有风吹动树梢的飒飒声。

  魏景承心中不知作何滋味。

  宛如大梦一场空。

  他垂眼,看着地上那阑珊的背影,心中的暖意化作一股寒流。

  他抬了抬衣袖里的手,起身将青年扶了起来:“晚晚,朕今晚确实喝多了,做了不该做的事,朕向你道歉——你先回去休息吧,一切等回京都后再说,朕绝不强求你做不喜欢的事,方才的事朕给你道歉好不好,我错了。”

  “晚晚,我错了。”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别害怕我。”

  叶听晚心中如洪水澎湃,今晚的事对他来说,难以消化。但是他必须和魏景承说清楚,藕断丝连,对谁都不好:“陛下……奴才能问问您为什么会对奴才产生那样的想法吗?”

  魏景承蹙了蹙眉心:“晚晚,不说这个了好不好?”

  叶听晚:“陛下,还是说清楚的好,奴才知道都是奴才的错,定是做了太多不合规矩的事儿,才引起陛下产生了误会。”

  魏景承衣袖中的青筋虬结,青年的话像是一个个巴掌狠狠的打在他的脸上。

  “晚晚,我……”

  向定安曾说他不懂感情,那时他的确不懂。

  独身在这世上二十载,记事以来,他无时无刻在担心自己的命,今日是否要到吃的、刘氏又想到了什么法子折磨他,他的父皇若是知道刘氏虐待他,会不会帮他。

  直到他发现,刘氏要的是大烨的执政权,自己是他不可摒弃的棋子,他才找到了能生存下去的理由。

  他要杀光所有虐待他的人,他要刘氏生不如死,他要做大烨的帝王。

  感情,他没有得到过,也不需要。

  魏景承看着青年清澈的双眸,谁能抢走他的晚晚呢?

  日子久了,总归对他有些感情的吧。

  “朕喝多了,晚晚。朕没想那么多。”魏景承把青年扶了起来,那帕子给人擦了擦眼泪,柔声道:“吓到你了?”

  “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朕真的没考虑这么多,你若不愿跟着朕,朕不会强迫你,朕身边从来没养过人……”魏景承抬了抬唇,看着他:“你长的太可爱了些,朕一时糊涂,别怕,朕不会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了,以后都不会了。”

  “…………”

  叶听晚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所以,陛下只是喝了酒才会对奴才这样,都怪奴才没规矩……我……等陛下回京都了,身边养些美人吧,奴才去打点,挑些陛下喜欢的好不好”

  你想睡什么样的都有,可别在惦记他的屁.股了。

  魏景承淡淡道:“好了,不要再说这些了,太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叶听晚:“……哦”

  叶听晚抬眼看了看男人,觉得他没什么问题了,才慢慢的走出营帐。

  没入黑夜。

  叶听晚迎着阵阵刺骨的晚风,脸上被吹的有些刺疼,他心乱糟糟的,也理不清魏景承方才的解释,是不是哄他。

  但是想想,魏景承确实没必要对他说谎话,原著中对他的设定,就是冷冷的一个人,权利的机器。总归是个男人,总会有些不可避免的欲望,借着酒意发泄出来了而已。

  他只不过恰在他身边,又长的面前说的过去,魏景承想发泄一下也正常。

  还好,魏景承不是那种强迫别人的人。

  以后,怕是要在男人面前小心些。

  -

  夜极黑。

  天子召来返回大营的向钧。

  向钧走进天子的营帐内,只见男人穿上了战甲,正在用绒布擦拭刀锋。银色弯刀薄如宣纸,却斩人首级于瞬间。

  那是大烨先祖开阔国土用过的开锋弯蛟,刀锋泛着寒冷的光,天子面上毫无表情,墨染的双眸冷的像是寒冰萃取的剑刃,问:“蛮夷的骑兵今夜在何处?”

  向钧:“回禀陛下,一刻钟前的军报,还在淮水五十余里外,并未异动。”

  天子将手里的绒布扔下,收起弯刀:“嗯,随朕夜袭,命‘鲛人’游过去,轻甲兵紧随其后,朕随我军连夜渡江,三日内,踏平蛮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