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夏普看他俩“眉来眼去”的样子,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随后说道:“怎么,你们两个在我面前打起哑谜来了?”

  “并没有,只是关于此人的身份我暂时有了个猜想而已。”杜隐被他的眼神盯的竟有些不好意思,略感尴尬地抓了抓头发,“至于如何离开这里,我想问爱德华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爱德华的嘴角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眼底飞速闪过一抹喜色,但并不容易令人觉察。

  “办法,倒是有一个,但是……”他突然停住,有些没有底气。

  “但是什么?”杜隐的好奇心被他勾起,紧张的心一下子被提到嗓子眼,眼珠都快要跳了出来。

  爱德华顿了顿,继续道:“有一个黑巫术的阵法,名为逆境转移,一直被列为禁忌之术。”

  毕夏普满脸疑虑,追问道:“禁忌?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个阵法的?”

  “我年幼的时候曾经失踪过一次,但是具体情况我现在已经不记得了,我母亲是用这个方法找到我的……”爱德华的双眸微微一沉,眸光骤然收缩了一秒,“需要起阵者用自己的血为引,与恶魔合契,转移到所要寻找之人的地方,所以这个前提就是……需要起阵者与转移点所在的人有血缘关系。”

  “这,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毕夏普如闻噩耗,眼前发黑,顿觉双膝一软。好歹他作为一个奉行科学至上的研究人员,这种所谓神秘玄学之类的法子果然还是让他从根本上无法接受。

  “我感觉我好像在做梦,还是一个离谱的梦。之前就曾听埃利奥特提起过他的夫人是个巫师,我就一直秉持着质疑精神……”

  毕夏普在一边发起牢骚,这似乎成了一个打开他话匣子的按钮,但是杜隐和爱德华只当他是自言自语。

  杜隐的关注点则在爱德华年幼时失踪过的事情上,而且他刚才还提到了以血为引,与恶魔合契……波妮姨婆究竟与恶魔签订了什么契约?这个契约的代价与爱德华有没有关系?

  他望向爱德华的眼神夹杂着一丝忧虑,轻启唇口:“爱德华,可是你也说了,需要转移到与你有血缘关系之人所在的地方,而且还要与恶魔合契……”

  杜隐从内心深处就不想让爱德华冒这么大的风险。

  爱德华见他眼睛再度泛红,绿色的眼瞳在微光下如同闪烁着荧光的钻石,他整个人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爱德华听不见杜隐后面继续说些什么,不受控制地走近他,然后用冰冷的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眼尾。

  “小隐,你是在担心我吗?”

  杜隐被他的举动惹得不禁一怔,方才激动地说了半天的话一下子被切断了一般,他的眼神又惊又怒,像个气急败坏的小孩子。

  “我当然在担心你啊!我们一起经历了生死,我不想让你再受伤……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亲人。

  爱德华心中猛然一道刺痛,他第一次突然觉得“亲人”二字着实有些刺耳。

  “爱德华,你真的要用这个办法吗?”毕夏普走到他身侧,轻轻地将手伏在他的肩上,平和的目光注视着爱德华神情淡然的那张脸,“可是,我们要传送到什么地方去?”

  只见眼前之人取出那个微型芯片,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畏惧的神色,始终是一如既往的镇静,仿佛没有什么能够左右他的心弦。

  “你……”毕夏普简直快被他惊得在这里疯掉,直到现在,整件事情发生及其走向已经彻底偏离他曾预设过的方向。这更像是在重塑毕夏普的世界观,科学和神学的对立与统一,让他的大脑里出现了两种声音在互相争论。

  他的脸色难看至极,只听他苦苦念出那个名字。

  “埃利奥特……”

  杜隐也没有想到爱德华会有这样的计划,不过,从他介绍这个法子的时刻起,似乎也在一步步暗示他们,他迟早会这么做。

  杜隐轻声叹息:“你早就想好了,是吗?”

  “是。”爱德华并不避讳,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那双绿色的眼眸,似乎能让自己躁动的内心平静下来,“你不需要担心,相信我好吗?小隐。”

  杜隐抬眼对上那双眼神炽热的瞳孔,点了点头。

  我一直都相信你。

  他在心底默念着,毕竟,这是他的亲生父亲,世界上真正唯一的亲人。

  杜隐的睫毛轻轻垂落下来,掩藏着眼底的冰霜与心中的酸楚。

  他从未见过他的父母。

  毕夏普被杜隐拽到爱德华的身后,此时的气氛更加严肃,他顿时捂住口鼻,不再做出多余的动作。

  只见爱德华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雕刻着类似玫瑰花一样的短剑,快速划过左手的掌心,暗红色的血液顺势喷涌而出。趁此时机,爱德华的将那把短剑垂直插入地面,嘴里飞快地念着他们听不懂的咒语。

  杜隐顿觉从地底翻涌上来一股强烈的力量,强劲的气流从下向上冲袭着他们的身体。

  毕夏普哪里亲身经历过这种令人不可置信的场面,被这阵势吓得直接晕厥了过去。好在杜隐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胳膊并将他整个人紧紧抵在自己与爱德华间隙的身侧,减少气流对他的的二次剧烈冲撞。

  刹那间,他们三人所在的地面直接出现一个紫红色的法阵,周围的一切尽数被黑暗吞噬,如同切换到另一个空间。杜隐隐约瞧着这个图案很像那个类似于七芒星的咒印图案,不免心头猛然一惊。

  正当此时,有一个类似于重金属声调的话语回响在他们周围。

  “爱德华·德·特悉尼那·鲁斯特。”

  爱德华挡在杜隐的身前,丝毫没有畏惧之态,冷声回道:“是我,你是谁?”

  对方听他还反问自己是谁,竟呵呵笑了起来。

  “你会知道我是谁,前提是,你要知道你是谁……”

  杜隐听到对方说完这句话后,视线中便看不到爱德华的身影。

  一股强烈的困意席卷全身,他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