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们刚才看到的,或许并不是幻境。”

  话音未落,爱德华的眼神在毕夏普的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一旁的毕夏普满脸写着震惊,神情有些呆滞,好像还未从刚才的情境中走出来。

  “爱德华。”他有些疑惑地看过来,深蓝色的眼睛仿佛能将对方看透,“你认为是有人在故意引导我们‘经历’这一切吗?”

  爱德华的眼底似有说不清的情绪,但在他的脸上仍旧看不出任何端倪:“不过很奇怪的是,我们刚才看到的应该是发生在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与当下我们所存在的……不是同一时间。”

  杜隐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补充道:“还有,这究竟是有人故意让我们‘看’到,还是我们触发了什么东西,才会有身临其境的体验?”

  他的脑海中快速闪过刚才那些死去猎人被肢解的躯体组成的咒印图案,不寒而栗的触感席卷全身,让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从未有过的恐惧感猛然布满他的全身,体内流动着的血液好像都被突然冰封住,心脏骤停了一秒。

  毕夏普似是想到了什么,拿出他随身携带的黑色手提皮包并从中取出一个写满文字的笔记本,翻找着什么内容。

  杜隐试探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眼见毕夏普一改那副戏谑的模样,反而眉头紧皱,神情严肃地在本子上查阅。可能是他真的发现了什么。因为之前杜隐与他一同钻研课题的时候,他对任务非常认真和专注时,才会表现出这种样子。

  “我的外祖父临走前曾对年幼的我和母亲说了这样一番话:

  ‘我小时候曾见到过伯爵,他在棺材里躺着,透着血丝的双眼充斥着憎恶的怨念,他望着我。我慌乱地松开那柄插在他心脏的银桩,下意识地后退,看着他可怕的眼睛里竟然显现出一丝得意的光线,然后全身好像被火烧成灰烬一样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我一直不理解,他那个诡异的笑容究竟暗藏着什么秘密……’”

  杜隐听了他这番话后更是搞不清状况了,疑惑地望了一眼爱德华,但是爱德华一直注视着毕夏普,没有什么反应。

  “不过,我的外祖父并没有承袭家族的使命,所以我的母亲嫁给我父亲之后,也就与母家没什么往来了。”

  杜隐实在忍不住,只好打断他:“怎么突然提起你的外祖父?还有什么……家族。”

  这时,爱德华忽然开口:“如果我没猜错,毕夏普,你的母系家族应该一直在与血族进行抗争,但是与血族相比力量还是过于微弱。”

  “不愧是你,爱德华,真的很聪明。”毕夏普深蓝色的眼眸微缩了一下,“就像你的父亲一样。”

  他望了一眼看不清神情的爱德华,继续说着:

  “在英法百年战争期间,贞德遇俘后,男爵隐退,他麾下一员库珀·哈伦斯回到了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作为家族里还存活着的唯一的男嗣,他明白什么是自己必须完成的使命。他找到家族极其隐蔽的住所,开始真正作为哈伦斯家族的继承人生活下去。”

  “哈伦斯家族?”

  杜隐满脸问号,从小生长在中国的他对外国这些复杂的家族背景更是了解得不多,光是一个沃斯顿家族都够他受的了。

  “是的,也算是个比较出色的狙魔人家族吧,也就是,血猎。”毕夏普回答着,头也不抬地继续翻了翻笔记本。

  “真让人意外。”杜隐是真的没想到,毕夏普还有这样一重身份背景,更惊诧于他竟然将秘密藏了这么久,“所以你才会那么笃定世界上一定存在血族,而且你一定要找到活物……”

  再进行那所谓的活体实验,提取基因推动种族进化,为国家秘密培养一批怪物军团……

  他虽然没把后面的内容说出口,但光是在心里默念了一下就足以让他感觉到生理不适,特别是想到自己可能也是实验的一环,杜隐更是觉得毛骨悚然,没有比这更恶心更可怕的事情了。

  “是的。”毕夏普也不隐瞒,或许是真把他们当成暂时地“盟友”,生死存亡之际还是开诚布公比较好,“还有,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看,那些肢体摆成的图案和血迹组合在一起,是不是很像七芒星?”

  七芒星?

  原来那个咒印是近似于七芒星的图案。

  “但是,用分解的尸体摆成图案,又用血液的流动扩大图形……这是想传达些什么?还是想警告什么?”

  “在东西方,数字七都具有魔力。圣经中上帝用六天造人,第七天休息;人类同样也有七宗罪。”毕夏普望了提问的杜隐一眼,“传言一笔画出过完美七芒星的人,有的看见了炽天使米迦勒,有的看见了堕天使路西法,也有人看见了天堂的生命树。”

  “难道……他会是什么反叛者么……”

  杜隐若有所思,脑海中浮现出那把硕大无比的死亡镰刀,还有那个身着黑色斗篷的朦胧身影。

  这时,爱德华开口道:“看来,血猎与血族当中同样分为不同的氏族与家族,只不过我们被迫站在了这些关系圈的中心位置。”

  说罢,他将鞋底贴着的微型高端跟踪器丢给毕夏普,声音多了一分冷厉:“难怪你会率先坦白你的故事,是为了让你对我们时刻监控的愧疚感减少一些吗?”

  什么!?

  杜隐浑然一惊,下意识地也去检查自己的鞋底和衣服上有没有被装上异样的物件,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更有种说不出来的不适感。

  “所以刚才发生的所有一切……你都知道……”

  杜隐强压住声音的颤抖,让自己镇静下来,也让语气听起来更沉稳一些。

  毕夏普毫不避讳:“是,我当然是为了让我们的合作更顺利,我知道你一直在防备我,我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至于装在爱德华那里,毕竟这是你父亲最初设计出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