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杜隐摊了摊手,没什么好脾气。

  “年轻人,你难道就不能对你的老师,态度稍微友好一点吗?”

  毕夏普捏了捏鼻子,神色既无奈又不悦,看向眼前这个让他左右为难的男孩:

  “我都还没说,杜隐,你是不是随便给我发个地址,等我到那里什么都没有,是不是太敷衍了你们两个,事实上,我们可是一根绳上的……”

  杜隐撇了撇嘴,打断他的话,并快步跑到爱德华的身后:“那又怎样,毕夏普你早就不是我的老师了。”

  爱德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眼神中似残存些许惊诧,没想到毕夏普赶来的这般快,甚至有些恰到好处。

  “你!”

  “还有啊,明明是你与爱德华达成协议,又不是与我达成协议。”杜隐藏在爱德华背后,探出半个脑袋,“我可没答应你,给你发地址已经很看过去的情分了。”

  爱德华面色神情没有什么变化,浑身却散发着一份清冷的优雅气质。

  “我,我这是看着爱德华的面子,okok,你年纪小,我不跟你计较。”毕夏普耸了耸肩,眼神快速扫过爱德华身后躲起来的少年,随后向着城堡内部走去。

  杜隐留意到他随身携带的黑色皮包里,隐隐可见露出的一把银制手枪。

  银制品是血族最怕的东西,如果面对的是能力更强大的血族,恐怕还需要其他更重要的武器。

  但现如今,杜隐身上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拿不出手,又何谈与其相抗衡的武器。

  他看了一眼爱德华,迎上那双似乎能将他心底看透的眼眸,竟有一瞬间失神,他顿住了意欲摩挲银戒指的手。

  总感觉爱德华每次看他的眼神中传达出的情绪好像都不一样,那种细腻又微妙的感觉,不可言说。

  不过,他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与爱德华的距离比最初要近了一些,或许是这几日经历的事情太多,杜隐有种做梦的错觉。

  “小隐,你怎么了?我们该走了。”

  爱德华见他一脸茫然地愣在原地,直接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向着毕夏普深入的方向前行。

  他的身体不自觉地被他拉着走,忽而回神,看着他的背影,脑海中竟有些失控般浮现出关于外婆的点滴回忆。

  “不,现在不是该难受的时候。”

  他在心中告诫自己,随即憋回去一瞬间翻涌上来的情绪,鼻子与眼睛猛地一酸,这滋味让他不太好受。

  杜隐的手被爱德华紧握,看着他的背影,心底似有些支撑下去的信任感与力量。

  城堡最深处充斥着无尽的黑暗,就像连通着另一个世界的命运石门。

  无数蝙蝠从黑暗深处向杜隐他们所在的方向侵袭过去,回荡着惊悚的叫声。

  如同血族骨子里的危险,让它们丧失对疼痛的畏惧和消亡的恐惧。

  杜隐穿过黑暗的“结界”,跟随爱德华视线一同望去,他们竟然站在重重雪山之间。

  毕夏普不禁发出阵阵“amazing”的惊呼,一边望向远处,一边拍着杜隐的肩膀。杜隐略感嫌弃地推开他,明显向爱德华的身旁挪步,等他再度回头之时却找不到来时的入口。

  虚幻之感再次涌上心头,生怕这次又是血族布下的幻境圈套。

  这座城堡实在诡谲怪诞,让杜隐有种明显的错觉,明明身在此世,但好像又在彼世的真实感。

  雪域山脉之间住着一些以资源为生的猎人居民,保持着与外界的联系。

  他们像往常一样行走在雪山之中,身穿翻毛皮的大衣,头上戴着皮帽,背上一杆老旧的猎枪,身上斜挎着皮袋,似乎做好了前行的准备。

  这四五人并不打算分开,他们一路走向雪山深处。

  寒风凛冽,大雪而至,其中一个比较年轻的男人看着愈来愈剧烈的风雪,有些不安;另外几个同伴渐渐地意识到自己仿佛深陷雪域迷城,是生是死,无从得知。

  雪雾弥散,鹅毛般的大雪飘落在空中,在一片迷蒙中渐渐显现出一个身影,身穿黑色斗篷的朦胧身影。

  他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看着零星几人逐渐远去,枯槁的黑色双手紧紧地抠住已经锈住的长柄,很长的软指甲刺进干瘪的肉体,却没有流出血液。也许对他来说,这是更好的策略。

  猎人们只是感觉到空气逐渐稀薄,大雪阻挡了前行的道路,周围白茫茫一片,根本无法分辨清楚方向。

  突然最靠后的那个年轻猎人突然被镰刀割掉头颅,还来不及发出痛苦的呻吟就已经被残忍地分尸,一个一个,同样粗鲁的手法,同样血腥与暴力。

  他们被分解的肢体组成一个咒印,淋漓的鲜血伴随着流动的血液向四周扩散,形成更大的咒印。

  此人更像是上古者,或者来自远古的世纪,堕落在更加没有边际的黑暗里。他对于血液的渴望并没有曾经年轻时期的那种强烈,只是保留着最低层次的生理需求。

  他就像世间独立的存在,似乎所有的人对他而言都只是傀儡,甚至,他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长久的流放让他看不见光亮,在那诺得之地,他感受到漫长的孤独与恐惧。

  死亡镰刀的整个刀片全部沾染着逐渐凝固的血液,刀刃并不锋利,或许是砍了太多的硬物浸染着血块而变的钝着。

  从死去猎人们的身体中流出的血液好像受到了驱动,就像更远的地方,这个情形看起来更像是肇事者故意留下的线索。

  他逐步走远,渐渐幻化成黑色的烟雾,消散在血泊与纯白的交界……

  等杜隐冷静下来之后再度睁眼,果不其然,周围只剩下黑暗,永无止境的黑暗。

  忽然间,走廊亮起昏暗地拐角灯,亮度足以让他们看清周围的墙壁上的纹路。

  他们似乎走入了城堡的地下层。

  而仿佛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别人想让他们看到的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

  爱德华用手摸了摸睫毛上残留的霜花,感受到指尖隐隐的触动,看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