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玄幻奇幻>和尚有个小哑巴>第16章

  买到的两份糕饼都塞进了萧竹手中,萧竹提起来对比一二,打算将那份稍微鼓囊一些、重一点的给即将要见面的母亲。

  其实无深买的两份分量都是一样的,但萧竹觉得这份要多些,就想把多一点的给她。

  萧竹两只手都拿着糕饼,没有手给无深比划自己想说的,想着无深并未阻止他多说话,想来多说几句也无妨,声音轻轻地对无深问:“我们,何时,去找?”

  “明日吧。”无深看看四周,才继续说:“初来此地,昨日和今晨都在医治,还未在此走动过。我们先把糕饼放回房里,当作是散步在外走走——总是要探一探地形的。”

  这话萧竹同意了,梅花妖为他引路的事,他没打算向无深隐瞒,断断续续地告诉他自己知晓路线。

  无深有一瞬的惊诧,想到他半妖身份也是梅花妖,山下的梅花妖会帮他倒也正常。

  只是这梦里的路线只大致准确,天心门这样的大宗门要用的地可不少,里面大路小路、院校、住所只多不少,不少道路房屋都相似。

  梦里梅花妖的带路是从山门处开始带的,无深来时急着给他看眼睛,随着李今安直冲向医馆,山门在哪条路,硬想也是想不起来。

  这事他们本就要偷摸着做,也不能叫人带路,否则可就打草惊蛇了。

  用散步作幌子,萧竹和无深在周边走了一圈,看到相似的院子就朝里张望,有几个院子萧竹还想进去,却被无深拎着衣领子拽了出来,说是不可擅闯他们居室。

  萧竹给他比划道:“若这就是我母亲所在的居室,那我岂不是错过?”

  “莫急。”无深安慰着,看见远处走来一人。

  那人并未着天心门弟子的衣衫,穿着一身青白常服,身后背着篓子,头发只用朴素的木簪固定,除了腰间的一块玉佩,身上再没别的装饰物,那块玉佩,也仅是证明身份的玉莲宫弟子。

  无深上前两步,在人还有几步路远时拱手做礼,一声“敢问兄台”,就把人留住了。

  那人回了礼,连忙道:“小师傅请讲。”

  “这院子,是何人的院子?”无深望向旁边的小院,同时开口夸赞:“院内清新雅致,只看看门外,都叫人觉得舒服。”

  “这啊,谁的居所我其实不清楚,但一定是住着玉莲宫的弟子。”那人说着,手指从前往后划过,“为了方便到医馆,就近的居所是早早就分给了我们玉莲宫弟子的。这些居所全都建得一样,你说这院子雅致,大概是它的主人收拾得好,小师傅想知道是谁的院子,你便到医馆问这一条道往里第几户是谁,知晓的人自然会告诉您。”

  答案有了,无深道了谢,那人便匆匆往医馆去了。

  等人走远,近距离没有旁人了,无深才对萧竹示意:“这一条道,除了有玉莲宫的弟子,还会有天心门的弟子走动。天心门掌门人不准弟子与梅花妖接触,那你母亲定不会被关押在在这样人多的地方。再者方才那位兄台说了此处住的是什么人,显然,这里是不可能的了。”

  他们交流的萧竹也听了,失落是难免的,他垂着脑袋点点头,与无深打道回府。

  翌日清早,在天心门中许久的一对夫妇结束了医治,今日就要下山回家。

  萧竹看着他们一遍又一遍地谢过那些医师,最后不动声色地跟着他们一直往大门走,确定了大门在哪个方向、梅花妖给他指的路又在哪个方向,才顺着来时的路回去。

  将近回到医馆时,萧竹视线中出现了心急如焚的无深,他刚有些惊讶,无深就收回了脸上显的那一点焦急。

  只见无深快步前来,站定在他身前,问:“这一大早去哪儿了?”

  语气中还有些急,萧竹倒是不屑——他担心自己只不过是因为儿时的愧疚罢,等治疗结束,还不是直接就要井水不犯河水。

  但他还是老实告诉对方了,他一个半妖待在修士堆里,现下也只有无深这座靠山能庇佑他。

  “你应该告诉我的,我和你一块去。”

  “当时你不在,我找不见你。”萧竹比划完,听出他语气中用力压制的怒气,细声对他说:“有气,便骂我,别憋着。”

  他不说倒好,这一说无深瞬时就冷了脸,一声也不吭,吓人得紧。

  可萧竹不觉得害怕,还替他教训自己,手指不断飞舞着:“你身份复杂,一人独行十分危险,被人发现了要如何是好啊,若是被人抓了,我可保不住你!”

  紧绷的脸在看完他教训自己的比划之后放松了不少,无深闭了闭眼,说了句“你也知道”,领着人往房里去。

  萧竹急忙赶上,拽拽他的衣袖,“去哪儿”的“去”才从口中慢悠悠地出来,无深就说:“拿糕点。”

  萧竹顿时了然,加快步伐,甚至比他还快一步走进房间。

  他们还没要离开,拎着这两大包的糕点只会引人注目,想带着走,就只能塞进无深的袖里乾坤。

  无深对此是心甘情愿的,俩人再一次借用吃过早膳四处走走消食做借口,让萧竹带着路走了。

  身后周杏扯了扯一边一个年纪相仿的姑娘,看着他们二人,说:“你看他们关系多好,萧公子自个出去走了会儿小师傅就担心了,李师兄还不让我说,可我就觉得他们是那样的。”

  那姑娘笑笑,“可不是,每日黏在一块,房都不肯分。”

  ...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萧竹带着无深偷偷走入了一条荒无人迹的小道。

  小道旁也同他们昨日去过的那条道相似,有着装饰、建造相同的院子,可与那些院子不同的是,这里的院子空荡荡的,随意走进一个,一脚就能踩到满地落叶,院中水池都已干涸,屋子地板落满尘埃。

  萧竹一步步向前走着,越往前,心跳声越重。

  此刻是早上,他们看不出哪个院子是关押母亲的院子,若是晚上有亮灯,他就能一眼看出来。

  但母亲待的地方应当不会像别的院子一样脏乱。

  倏然间他好似听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认真听了听——有人在扫地,像是在扫院中的落叶。

  由声音来听,叶子不多,像是这两天才掉下来的量。

  萧竹愕然望向无深,比划着告诉他,一时紧张得不可自已,比划的时候都错了几个手势。

  无深靠着理解和他的模样理解他的意思,他轻拍着萧竹的肩膀,又从袖里乾坤拿出他决定好的那份糕点,把东西塞进他怀中,向他重重点头,示意他继续向前,去找他父亲找了十几年的人。

  萧竹用力点头,深吸一口气,周围灰尘多,他这一吸倒是让他难受得咳了两声。

  无深刚给他顺背,那扫地的声音就停住了。

  他们二人同时停住了动作,下一瞬就看到一个白衣女子从不远处的一个院子中移步至门外,抬眼与他们目光相碰。

  萧竹当即怔愣,那女子也惊愕在原地,三人都没有说话。

  那女子让萧竹有一种熟悉感,此地不会有旁人,这人应当就是他的母亲。

  可是为何,他与母亲生得一点也不像?

  父亲说过,他出生时,和母亲长得像,可随着年岁增长,模样就越与从前不同,不再像母亲,可也不像父亲。

  他不像父亲这事,从前被旁人议论过好多回,有人问起,父亲就说他是像母亲。

  儿时不懂事,他还问过父亲:“您没怀疑过我是别人的孩子吗?”

  父亲说,他儿时就像母亲,为什么要怀疑?

  萧竹看着那女子的面容——她容貌实在太年轻了,若说她与自己年龄相仿,他也是信的。

  父亲说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是真的不假。

  沉月这个名字,确实适合她。

  “进来说话吧。”沉月先移开了目光,留下这一句,转头走进院中。

  二人往前走了两步,萧竹停下拉拉无深,神情有些难过,比划着问:“我怎么觉得,母亲见到我,似乎不太开心。”

  “别多想。”无深大手覆盖在他头上,力道适合地摁了摁,“她只在你出生时见过你一面,暂时认不出来也是有的。”

  听他这么说,萧竹才稍稍释怀,双手拿着那一包糕点,走进了院中。

  院内摆设与梦中无异,进入后就能看见路旁的一棵秃秃的梅树,一边有个小小的池塘,池中水清澈,岸上有个盛水的木杓。

  沉月推开了侧屋的两扇门,进门的位置变得宽阔,她拎起水壶来到池子边,用木杓盛上水,放在室外火炉上烧。

  她反手往火里弹了一下,有什么东西被投入中,炉中微弱的火霎时熊熊燃起。

  沉月从柜中拿多一个坐垫和一副茶具,安排好后,萧竹和无深也走到了火炉旁。

  “别太靠近炉子,烫着你俩。”沉月坐在主位上,看了一眼炉子和他二人,“进来吧......把鞋脱了,我今日打扫了屋子,不想再扫了。”

  俩人乖乖地脱了鞋,分别走到安排好的两个位置,那份点心也交到了沉月手中。

  沉月接过点心就放在了一旁,对这份点心的态度只是一声谢。

  她方才大概是施了加快燃烧的法术,炉子上的水在他们二人坐下后不久就沸腾了,沉月向那壶热水招招手,水壶便悠悠飞来,稳稳当当地落在桌上。

  沉月用水洗了茶具和茶叶,把茶泡上了,才缓缓开口:“我早知晓您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也没想到您是带上他一起来了,我以为你们这一世不会那么早就相遇。”

  萧竹定定看着母亲,对她的语气及所言所语十分不解。

  这语气,听着不像是母子之间的语气,反倒像是许久未见的故人,而且话语间一个个的“您”,也不大对劲。

  等到她话说完,萧竹看到母亲把目光移动到无深身上,他的疑问就更深了——她是把无深错认成是儿子了吗?

  无深也听出不对,直言道:“夫人是认错人了。”

  “我不会认错的。”

  “可我并非是您的儿子。”无深示意沉月看看萧竹,“他才是。”

  沉月似乎有些反应迟钝,低着头沏着茶,反驳道:“什么儿子,林中所有梅花妖把修为赠与我,助我寻回了上一世的所有记忆,天界每一个人的脸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特别是您,我怎么可能......”

  她倏然顿住,茶烫手了才把茶杯放下,终于抬头看了一眼萧竹,看他有些紧张地对自己勾了勾嘴唇,面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又转向无深,道:“渡云上仙,您方才说什么?”

  怔愣的人换做了萧竹和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