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玄幻奇幻>和尚有个小哑巴>第7章

  仲夏天热,中午更甚,萧竹昨夜启程到这会已经喝没了大半壶的水。路上没什么遮阴的地方,顶多偶尔有一两棵大树。

  没有遮阳的草帽,所幸路上遇到个荷花池,池里荷叶多,还近岸,伸手便能摘下一片。荷叶只能盖个头,但也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算来,他被无深带去怀清那治疗,前前后后也有二十多天。无深向来不是多话的,可这人突然就不在身旁了,萧竹居然有些不习惯。

  习不习惯的也无所谓了,自父亲去世,他就是孤身一人,如今不过恢复原样。

  离开园子后的路显然没有来时那么燥热,来时的路荒地多,偶尔有地方立着几棵大树,绿草寥寥无几。而现在路程绿草不少,水池也不少,从园子出发,他先是遇到了荷花池,现下又遇到了另一个周边围着芦苇的池沼。

  池沼有些大,不深,往前的路在池沼对面,他没有船,也肯定不能因为要快就把一身衣裳弄湿,只能绕着走。

  他没急着走,先把芦苇拨开,捧水洗了把脸,凉快了一阵,顺手拔了两根芦苇拿着玩,才绕路继续前去,希望待会可以遇到人家或驿站,这样就能讨些能喝的水。

  池沼周边除了芦苇,没有多余的草木,萧竹绕路走了大半,回过头还能看到他方才待的地方。

  池上方才还空无一人,此刻却有人蓦然出现,那人脚踩一叶扁舟,手中长棍成了船桨,扁舟已快要划到尽头。

  有人行船至对岸不是什么稀奇事,稀奇的是,那人是个秃头,阳光打在圆圆的脑袋上,反光反得十分眼熟。

  萧竹回过头来回神,他取下那顶荷叶帽,用芦苇根拍拍额头,心里念着“幻象消失”,戴上荷叶帽,重新回头。

  那边的秃头已经靠近了岸边,他顶着木棍上岸,转身对池面上的扁舟念念有词,随后棍子朝扁舟上轻点一下,偌大的扁舟骤然消失......不对,不是消失,是变小了。

  那人蹲身捡起飘在水中的小小扁舟,他甩尽小扁舟上的水,纳入袖中。

  萧竹愣了神——他穿的也不是宽袍大袖,那小小的扁扁的袖子,装进去,那小物件不会掉出来吗?

  难不成,那是传闻中的袖里乾坤?

  难怪他身上总是没多少东西。

  正想着,站在岸边的人往前走了两步,离水稍微远了少许,抬眸朝萧竹这边望。

  望两眼便罢了,可他却是一直看着,步子也不挪,仿佛是在等着萧竹。

  不是假设,无深就是在等萧竹。

  萧竹没有先意外他怎么在此,他下意识摸了一把自己被荷叶挡住的头发,里头没有太热,可这也足够证明今日阳光有多毒辣。

  自己有头发、有荷叶帽都能热得不行,他个秃头岂不更难受?

  萧竹连忙把荷叶帽取下,向着无深那边跑去,心中腹诽:“明知道自己是个和尚,怎么不会学别的和尚,拿顶斗笠盖盖头。”

  眼看着萧竹越跑越近,无深也朝他走了几步,一个“萧”字才从口中冒出,就见萧竹在他面前抬起双手,把他的荷叶帽摁在自己头上。

  萧竹个子没他高,给他戴帽子时,还得垫脚。

  这就让他们之间有些太近了。

  无深因此一直看着他带着责备的双眸及微皱的眉宇。

  他平时几乎没这样近看过萧竹,若非这次,他好像发现不了少年的双眸与常人有些不同......里外形状其实没有差别,有差别的是颜色,他的眸色不似旁人那样黑或棕,远了瞧不见,近了才能看到,黑色里头夹着些不明显的紫红色。

  很特别,也很漂亮。

  萧竹已经站直,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疑惑这人怎么突然呆了,怕他没反应,还对着他“啊”了一声。

  无深回神,抬抬头,余光看到那些绿色,喃喃道:“绿的。”

  “你个和尚又没有媳妇,也不会与哪个姑娘成亲,绿的又如何。”萧竹当即对他比起手语,随后又拿他光着脑袋晒太阳事来说教。

  荷叶帽不在萧竹头上了,晒太阳的要换做他,无深一边看着他的说教,一边拉着人往前走,直到走到一颗大树的影子下才停。

  许是心里有点气,用手语表达的数落并不能好好衔接,无深能看懂他在数落自己,却因此看不懂其中几句。

  但这些都不重要,他不必一句一句去问。

  说教够了,萧竹比划得双臂有些发酸,他甩甩算是活动筋骨,才问他:“你是踩着棍子飞过来的吗?怎么追得这么快?”

  无深道:“连走带跑,这才赶上你。”

  “我原本以为我走得够早够快你就赶不上,赶不上就跟不着,没想到你还是跟来了。”

  “不快点怎么跟得上你。”无深垂着眉眼说,手伸进一边袖子掏了掏,掏出一块油纸包裹的东西,“你的蜜饯还在我这,没还给你呢。”

  无深不提,萧竹一时半会真没能想起留在他身上的那包蜜饯。

  这一小包可不便宜,也不好买,穷乡僻壤的地方一般没得卖,就算有,那也做的粗糙,不是不够甜,就是果干太硬,咬不动。

  他急忙把蜜饯拿回来,迫不及待打开捻了一块放进口中,把蜜饯重新包装紧实,放好了才看着他的衣袖问他:“你衣袖那么窄,是怎么放这么多东西的?”

  无深抬抬手,回答同他的猜想一样:“袖里乾坤。”

  萧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下一瞬看到无深将手伸进去,出来时手里抓着一个纸包着的东西。

  萧竹好像猜到那是什么,一时没敢确定,而无深开始给他解惑:“虽然不在师伯那了,可药还是要照喝不误。”

  正要安慰自己无深没有炉子煎药,无深转眼就从袖中取出了炉子,他就像萧竹肚子里的蛔虫,他想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有,这药能煎。”

  萧竹面带笑容,可眼中都是绝望,他转过身,看着头上微微晃动的绿叶,感叹着原来今日的太阳并没有那么灿烂美好。

  “还有一个事儿。”

  无深的声音在后面响起,萧竹看他时他手中的药和炉子都不见了,估计是回到了袖里头,他心里赞叹着神奇,又等着他说话。

  “是想和你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萧竹点点头让他继续说。

  “既然嗓子可以发声了,往后你喊我、应我时,都开开口吧。”无深道,“不需要你说太复杂的,一个字的‘好’、‘行’、“不”,都可以。也不用经常说,可以......早上一句,下午一句,晚上一句。”

  不是太高的要求,没什么不行的。

  萧竹习惯性地点头回应,点头之后又觉得自己怎么光答应不做事呢,他就张张嘴,用还有些沙哑的声音回应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