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对于在自己脸上画什么图案都无所谓, 于是选择权全权交给付汀梨。
付汀梨认真翻看,最后给女人选了小丑,给自己选了小狐狸。
这个摊位的彩绘都并不夸张, 走的是与脸部轮廓结合的风格。
付汀梨先画完, 伸手搓了搓自己脸上的彩色, 发现没搓掉,心想这彩绘的质量比她想象得要好。
又看到镜子里自己靡艳张扬的上半张脸, 才满意地放下镜子, 朝正在忙活的摊主竖起大拇指。
撑着头, 懒洋洋地看旁边正往脸色添着色彩的女人。
女人正阖着眼,等摊主给她绘制眼睛部分。浓密的睫毛如同来自异世界的藤蔓植物。
付汀梨撑着脸看了一会,觉得自己怎么看也看不厌。可等看到女人睫毛微颤,像是快是要睁开眼睛时,便有些突兀地转移视线。
结果被不远处摊位的两个人吸引了注意力。
有点眼熟, 她眯了眯眼,这才想起,这是她们之前遇到过的那对有情人。两人都已经换了一套衣服, 却仍然算是皮衣女人和卫衣女孩。
摩托车不见了,应该是停在了哪里。两人手牵着手, 一边吃一边逛, 不远不近地经过她们摊位。
她听到两人还是那种高昂的语调说着什么, 内容混在周遭的音乐声里, 有些听不清。
但隐约能听到她们不顾旁人眼光,时不时一前一后, 时不时又一个倒着走另一个正着走, 在闹腾的街道,更加闹腾地呼喊对方的名字。
——原来皮衣女人叫Amanda, 卫衣女孩叫祝木子。
付汀梨听了几句,注意力完全被吸引,眉眼弯了下来。刚想挥手和这对有情人打招呼,耳边就传来一句。
“好了。”
于是一晃眼,两人就跟着不见了。
她找了找,没找到,于是目光便有些遗憾地往自己身旁望。
本来还因为可惜自己没和那对有情人再聊上几句,神思有些游离。可那张脸在眼前一敞出来,便有些移不开视线。
女人长相结合了浓淡两种,骨相偏浓颜,轮廓又便柔和。
此时此刻,左眼眶画上竖起来的十字星星,右眼角点缀几颗黑色图案,下面是一个白色创可贴,鼻梢是一抹浓淡合适的红。
付汀梨盯着那些图案,盯久了,那些迷离丰茂的线条便在她眼中无限放大。
像某种神秘的红焰,在缓缓燃烧着,散发着某种浓烈又淡然的气息。
连光和影都被这个人吸走了。
她的目光下落,到了女人分外引人注目的唇上。便看到女人淌在光影下的唇轻微分开,像是在笑。
然后又伸手过来,轻轻按了按她的后脑勺,这已经变成她们的习惯动作。
“想什么呢?”
付汀梨回过神来,视线再次回到女人的眼底,笑了笑,说,
“漂亮。”
女人微微撑着下巴,看向她的视线有些心不在焉。却还是在她脸上停留了一回,才问,
“是我漂亮还是这些图案漂亮?”
付汀梨付了账,笑了一下,把听上去哄人的话说得无比敞亮,
“除了你,都不漂亮。”
她觉得自己说的应该是实话。至少在这一刻,她是这样觉得的。
而女人轻抬下颌,似乎是被她的话取悦到。望她一会,又说,
“给我拍张照吧。”
这是女人一贯的要求。甚至昨天,她的鼻尖埋进她的锁骨,女人也这么说过。
整整两天一晚的时间过去,付汀梨对女人的这句“给我拍张照吧”已经不再诧异。
她举起手机。女人连姿势都没摆,只是平静地敞在复杂光影下,任镜头虚不虚焦,任这些照片拍得好不好看。
有的时候,付汀梨认为,女人让她给她拍照,不是为了留下照片;问她漂不漂亮,也不是真的想要那一句“漂亮”。
她完全摸不清女人想要的是什么,不想要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女人为什么要拦下她的车,现在又跟着她来看Nicole的展,又为什么要跟着她共同经历这趟旅途。
这个女人,对她来说太新鲜了。
但她懂得人和人不是样样都相同,不是每个人做什么事都必须要有原因。比起问为什么,她更崇尚自己目睹的一切。
只是习惯性照做,习惯性肆无忌惮,习惯性享受这样的新鲜。
摄像头将隐在光影下的女人定格。付汀梨确定一个结论:
其实这个女人算是她的梦想旅伴,连那方面也都一拍即合。
可惜只有一次旅途限定。
不过,某种程度上,也正是因为只有一次限定,才更能凸显这趟旅途的浓烈和独特。
“好了。”她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放下手机,说,“你要不要看?”
“不用。”女人从摊位上站起来,“别在这耽误人家生意了。”
付汀梨就知道女人对这些照片不感兴趣,她没见过这么不在乎自己的人。可对这样一个人来说,什么东西,会让她说出“没了三天就会死”这样的话?
付汀梨相信,就算不是没了这条项链三天后就会天崩地裂,这项链对女人来说也同样异常重要。
于是鬼使神差地伸手,想去探寻自己兜里的项链究竟为何物,可又硬生生地止住。
因为这个女人在起身的时候,径直捞过了她们选的巴斯光年气球。牢牢地牵在手里,毫不在意他人看过来的目光。
紫色脑袋的巴斯光年高高地飞在天上,真像摊主说的,能飞得很高。
女人望着她,脸上还贴着创可贴,问她,“你来牵还是我来牵?”
算了,还是不要破坏游戏规则。
付汀梨缩了缩手指,最后还是没过分放任自己的好奇心。也跟着女人起身。走了一步,停住脚步,突然想起一件事。
“怎么了?”女人回头,手里牵着的巴斯光年也跟着打了个转,有些滑稽。
“我刚刚……好像看见了Nicole。”付汀梨皱了皱鼻子,有些不确定。
于是又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往刚刚拍照的方向去看,果然,在一条隐在热闹之外的寂静小巷内,真的有个很像Nicole的人。
她放大,看清画面里的一切之后,一下瞪大了眼睛。
果然是Nicole,但又不只是她一个人。
Nicole身边还围着几个瘦骨嶙峋的金发男性,手臂一大片模模糊糊的青,像是纹身,又像是刚打完架留下的淤青。
隔这么远,视频里这么模糊,付汀梨都能看到几个穿着黑T恤的男人吊儿郎当地站着,冲Nicole不客气地说着些什么。
Nicole似乎是想绕路走开,但又被这几个男人围住。手机镜头放大,视野便有些模糊不清,还有些摇晃。
但隐隐约约,付汀梨看见,几个金发男人其中的一个,伸手推搡了一下Nicole。
她收起手机,拎起包就直接往那边跑,“好像出事了。”
“嗯?”女人也皱起了眉,也快步流星地跟着她。
能用手机镜头看到的小巷,等手机一放下,刚刚还近在咫尺的地方,便又隐在了小镇的躁动和光亮下。
付汀梨有些慌,近几年唐氏患儿出现在大众视野的机会变多,各种反歧视的声量越来越大,她们大大方方地走在路上也能收获不少善意和笑容。
Nicole一向比其他唐氏宝宝要聪明,所以这次坚持不带监护人出来,想要单打独斗,成为不被人小瞧的“正式模特”,大概率她的家长也是放心的。
但付汀梨怎么也想不到,会在出展的前一天闹出这种事。
于是脚步也变得有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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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身旁的女人比她冷静,一边牵着手里的气球,一边带着她,在熙攘人群里往刚刚的方向挤。
没走几步,就从繁冗攒动的人头中,找到一条昏暗的小巷。巷口看不清人影,只有几道影子在摇摇晃晃。
付汀梨不敢大意,加快步伐。还没走到,便听到里面传来几句难以入耳的讥笑和脏话,零星的“cunt”字眼。
然后是推搡和咒骂的动静,和几道激烈的女声,付汀梨还来不及分辨这有些耳熟的女声来自谁。
脚步刚落到巷口。
便看到里面一个男的,举起手扇了其中一人一个耳光。然后站在被扇旁边那个,好像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生,就往前踢了一脚,嗓音激亢地骂了一句,
“你他爹的找死啊!”
是祝木子的声音?那被扇的就是Amanda了。怎么都赶在一块了?
付汀梨顾不上太多,直接冲上去,把那个扇人耳光的男人用力推开。男人没注意到她从后面来,一下被她推到墙边。
人影密密麻麻地围在一块。她挤进去,这才看到被挡在里面的Nicole,还有护在Nicole前面的Amanda和祝木子。
巷里昏暗,Nicole被两人护着,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有些看不清。Amanda半边脸红着,应该是刚刚被扇了耳光还没缓过来。而祝木子则一脸气愤地被Amanda拽着手,脸涨得通红,像是下一秒就会撸起袖子干架。
“你们没事吧?”
付汀梨问了一句,然后没等人回答,又警惕地回头。一阵风扑到后颈,她立马察觉不对,往旁边躲了一下。
结果来踢她的男人就落了空,这么一下,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痛呼一声,然后面露狠色,在地上滚了一圈,没能马上爬起来。
付汀梨松了口气。
一抬头,却发现是刚刚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女人,用手捂着脸上不知从哪里拽来的的面巾,只露出一双眼。
把要来踢她的男人先踹在了地上,踢完了好像还没冷静下来。
棕黄色马丁靴靴底在地面摩擦了几下,似乎有隐隐想要冲动一回的趋势。
但瞥到她脸上没什么伤,还是转了方向,决定先发制人,等几个瘦骨嶙峋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凭着视野优势。
在每人屁股上都狠狠踹上一脚。
祝木子第一个反应过来,一边吼着,一边在刚刚扇Amanda的男人腿上又狠狠踢了几脚,
“仇报完了!打不过!跑!”
然后很干脆很利落地牵上Amanda和身后的Nicole,背着摇摇晃晃的琴包,声势浩大地往外跑,拉开这场追逐战的序幕。
几个男人在地上哀嚎痛呼几声,恶狠狠地骂着脏话,然后就要爬起来追她们。
一系列动作发生太快,付汀梨还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就被人牵住,微凉的手指透入她的手指缝隙,是熟悉且柔滑的触感。
于是在那惊心动魄的一瞬间,她整个人都被拉走,耳边传来女人清晰分明的声音,
“跑!”
话音落下,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穷追不舍。她终于回过神,反牵着女人,出了狭窄的巷口,是宽敞的马路和拥挤的人群。
与巷口的隐秘不同,街道不知是在进行怎样的巡游活动。
人群已经攒在一起,跟着五光十色的马车和热烘烘的节日巡演列车,激昂地唱歌敲鼓,好一幅欢欣鼓舞的画面。
她用力牵着她,从逆行的汹涌人群里。
侧脸躲过一个假扮成羊驼的小孩,好不容易喘口气,仰头又看到一个巴斯光年气球在天上飞。
她愣了一秒,她又把她拽走。
揽住她的肩,灵活敏捷地从三个并排行走、动作姿态的丧尸缝隙中挤出去,然后蹭了一身“血”。
轰轰烈烈地牵着手,在人群拥挤的街道里,逃往另一个方向。
“我的车停在那边!”
周遭太过嘈杂,她只能大声喊着。
手心却不知不觉地冒汗,黏黏腻腻的,滑得有些牵不住。
虽然那几个男人看起来瘦骨嶙峋,但真要闹起来,她们不一定能打得过。就算能打过,也得挂彩。
最重要的是。
付汀梨在风声鹤唳里艰难回头,看到女人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仍然捂住脸上的面巾。
有些长的黑色头发飞得乱乱的,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她看到女人敞着小臂上,被擦破皮的伤口,似乎在渗着血。
有些恍惚地喊着问,“你已经受伤了?”
什么时候的事?
是刚刚为了拽走她的时候,在逼仄粗糙的墙侧冲出来的时候不小心被磨破的吗?还是刚刚在她回头之前,为了拦住男人踢她的脚混乱之中擦到的?
而看到她回头望她。女人又紧了紧她们相握的手。
在飘摇刺激的异国街头,她们十指紧握。她将她拽得更紧,像是怕把她弄丢,
“没事,我不怕痛。”
说完,女人竟然在这时候畅快地笑了一下,在身后的追逐声中,对她说,
“也不会让你痛。”
那一瞬间那一秒,付汀梨竟然想问,刚刚飘在天上的那个巴斯光年气球是她们的吗。
在这种时候,她竟然觉得有些可惜。
那个因为逃亡而不知去向的巴斯光年气球,应该是女人想要送给她的吧——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入夜的街头闹嚷嚷的,到处是摆放在摊位面前的音响,放着缠绵悱恻的情歌,旋律和鼓点洋洋洒洒地飘进耳朵里。
她们跑出巷口,一切都敞亮起来,然后又气势汹汹地手牵着手,在熟悉的《加州梦》旋律里跑过两条熙攘的街。
身后的那群地痞流氓,也不知怎么回事不死心,一直在追着她们跑。
两拨人混在喧嚷的霓虹街道,像香港打斗片里一次惊心动魄的追逐。
可配上响彻在街头巷尾的《加州梦》,又像一出浪漫喜剧电影,演主演在风雨飘摇中用力相爱的故事。
终于跑到停车的地方。
付汀梨还没来得及喘气,就近先上了副驾驶,等坐下去时才反应过来,刚想换位置。
回头又看见几个追过来的人影,卷曲头发被吹到脑后,露出额头,用力跑过来的表情狰狞,有点像经典的美式搞笑喜剧片。
而紧跟她后的女人头发也被吹乱,偏偏快速的动作在她眼里被放成慢镜头,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女人将她按在副驾驶,直接从地上一跃而起,跳进驾驶座,伸手过来。
她反应过来,果断将钥匙掏出来,扔给这个她才认识不到四十八小时,却已经在像和她亡命天涯的女人。
她们好像已经很有默契。
女人小臂上的伤口似是已经开始渗血,接钥匙的时候,不小心滴到她手上。而女人却毫不在意,只冷静地插入钥匙,紧接着一扭。
在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之前,车便窜了出去,将几个气急败坏的地痞甩在白色缭绕的尾气里。
付汀梨这才安心能喘口气,可逃亡的余韵还未消,回头看女人小臂上破了皮的伤,皱着眉心。
而女人却只是将手搭在方向盘上,横冲直撞地在大街小巷开着车。
仿佛是知道她所想似的,轻按了一下她的后脑勺,似是一种不忍她担忧的宽慰。
却又对自己的伤一笑了之,毫不在意地说,“我们先去接她们几个。”
状况紧急,付汀梨没来得及说什么。于是只抿着唇,凭借记忆分辨刚刚祝木子她们跑去的方向。
“应该是那边!”
她往一条街上一指,那里有辆洒水车正摇摇晃晃地在路上开。
“正好给我们开路!”女人说,便一踩油门,拐去那条街。
还没开到洒水车的前面,就看到几个熟悉的人影拐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阴魂不散的金发鬼男。
付汀梨松一口气,然后又高高挥手,
“这里!”
她的话落下去。女人便很默契地将车停在祝木子她们旁边,扬起一片尘土,轮胎在路上摩擦出尖锐的响声。
祝木子先开车门,看一眼后面穷追不舍的金发鬼男,小心翼翼地扶着Nicole上了车,然后自己又缩进去。
而Amanda则利落地甩上一边车门,然后又双手撑在车门上,借力踢了快要赶上来的人一脚,然后直接从车外跃了进来。
回头看,恰好就是那扇她耳光的金发男,被一脚踢到脸,人往后仰,松了来拽车尾巴的手。
前排的女人又猛地一踩油门,于是车又一溜烟儿往敞开的路上开去,紧接着就在一片惊呼声中,很干脆地穿过摇摇晃晃的洒水车。
而身后追她们的几个人,也一边大声吼着骂着,一边被洒水车喷了个狗血淋头。
祝木子高举着手,直接往身后竖了个中指,看到那群金发鬼男破口大骂却追不上车的模样,又大笑,喊,
“爽!”
车也从洒水车旁经过,她们脸上也都淋了不少水,头发都湿答答地贴在头皮,但没一个人在意这种细节,都只觉得畅快。
呼吸还没完全平复,车上还挤着动荡摇摆的气息。
喷洒的水雾细密似纱罩,风驰电掣的车则像一根飞驰而过的箭。
径直往前戳去,水雾一瞬便飘得到处都是。
付汀梨刚刚从丧尸表演那里蹭到身上的血浆,都顺着水淌成了半透明的红色,乱七八糟地淌下来。
她随意地抹一把脸上的水,跟着祝木子大笑,和后座的每个人都击了个掌。
可这一场惊心动魄之后,心跳仍旧难以平复,又去看驾驶座的女人。
女人这时候脸上也淌了些水,但露在外面的眼睛也像是在笑。
配上那还没掉色的彩绘,还有从游行丧尸那里蹭来的血浆,恰好也蔓延开来,鲜红地淌在侧颈。@无限好文,尽在
像一束绽放的花菱草。
显得滚烫又肆意,哪怕只是这个人的余韵,也依旧浓墨重彩。
付汀梨没办法移开视线。
而就在这时候,车子拐进更宽的马路,于是围在女人脸上的面巾,被巨大的风吹走,开始顺着风往后飘。
洋洋洒洒,像一幅流动的画。
鬼使神差地,付汀梨的视线被那飘动的面巾抓住,像一根动态的线。
她鬼使神差地跟着这根弦,攀出身子,柔韧的腰抵在车门把手上,而后座的祝木子则心领神会,微微伸手护住她的肩。
在轻薄面巾快要彻底飘出去之前。付汀梨果断伸出手去。
“抓住了!”
柔滑的触感淌在手心,还带着点湿迹和体温,追逐战之后的心情还没平复。
她有些孩子气地扬了扬自己手上的面巾,然后弯着眼笑,而后座的几个人也跟着大笑出声,又兴高采烈地,一人跟她欢快地击了个掌。
她抬了抬下巴,想看女人是什么反应。但一转头,头顶便压下来一顶帽子,是她之前盖在女人头上的鸭舌帽。
现在被女人压到她自己的上半张脸,视野便一分为二。她有些稀里糊涂地去望驾驶座的女人。
视线却只敞开一半。
只看到女人的下半张脸,于是所有目光都集中那分外引人注意的唇上。她被吸住,不得不在那不厚不薄的唇珠上流连。
这个瞬间刚刚好,适合做些义无反顾的事。
付汀梨不合时宜地想,可惜这不是电影。既不是香港打斗片,也不是美式喜剧片。
“就只不跟我击掌?”
这时,她狭窄的视野里,女人有些湿润的红唇轻微分开,像是质问的语气。
又分明在笑,有些慵懒,又有些像是不痛不痒。
“这可不成。”声音压得有些低,语气是一贯的冷静。
“什么不成?”付汀梨仍旧没能移开视线。
这个女人太新鲜了,活得不像她以前遇见的任何一个人,割裂、虚幻又浓烈。
“呲啦——”
就在这时候,汽车轮胎在湿热空气摩擦出声,是车突然停在了陌生街道。
耳边,是祝木子茫然的声音,“啊,怎么停了啊?”
然后又说,“哦哦,那些人已经没追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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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又有谁说了些什么,但付汀梨已经听不清了。
因为她帽檐下的能见视野里,是女人靠得越来越近的下半张脸。
头顶轨道列车呼啸而过,鸭舌帽被轻轻掀开。风刮过来,她的头发飘走,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收束。
周围一切都化为虚影,唯独女人那双含情而遥远的眼,眼底似乎有还没褪去的焰,已经离她很近很近。
快要燃到她的心脏,将那处烧得轰轰烈烈,从此注定耿耿于怀。
鸭舌帽被摘下,却没有重新出现在女人的头上,而是挡在她们的脸侧,挡去后座几人的惊呼、起哄和目睹。
下颌被温热手指轻轻抬起,指腹揉了揉她的唇,力道控制得刚刚好,似是一场蛊惑,又似是不由分说地向她诉诸不满。
付汀梨没犹豫,直接仰头。
那一瞬,兵荒马乱暂停,惊心动魄的追逐战沦为铺垫,躁狂心跳还没戒断。
小丑吻住了小狐狸。
——后来她想,这才能算她们的第三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