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致之前与白禹州说的最大的玩笑,就是近年来只专注于国内市场,对于海外市场的开拓并不认真。

  实际上这是一句实打实的假话,萧致的野心并不像表面所彰显的那般浅陋,而是随着事业不断上升后,欲望自然而然地扩张。

  如今万超已经远远不属于能追得上自己的范畴,萧致肯定要尽力让梵图在国际市场不断崭露头角。

  无论奢侈品行业听上去如何高大上,本质上依旧靠零售业撑腰,创造利润的大头还是在门店的销售。

  梵图在全华国的一百多家奢侈品专卖店已经扩展到近270百家,海外各区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三百多家,光是每年用在奢侈品导购培训的费用便以亿计数,尤其很多柜姐或销售均是从定向的大学小范围内招收,学习奢侈品管理的毕业大学生一部分尽揽于梵图自己麾下。

  尤其高薪聘请的设计师,外籍人数也由之前的数量大肆提升。

  对于梵图勇猛的经营模式,一道仙虽说刚起步不久,也在鹤澜渊的引领之下逐日趋于壮大。

  原本这完全是一件夫夫互相争先赶超彼此的行业佳话。

  然而萧致的商业嗅觉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万超背后突然涌现大量流动资金的注入,使得祁焰忽然足了底气似的,开始跟萧致单方面较劲。

  奢侈品消费者的数字体验同样是奢侈品服务体验的一部分,万超的资金流不受限制之后,明显加大了对互联网市场的侵略,提高原有的奢侈品电商的数量与规模。

  两家开始分庭抗衡。

  萧致几乎可以直接断定,祁焰突然的崛起一定与白禹州有关,白家隐藏的经济实力不容小觑,真的交手起来,更是用一句俗话来说,牛鼻子吹气——牛气哄哄。

  萧致倒是比以前有所成长,经历的风浪多了便是顺水行舟,逆水扯帆,稳中求进再度过这次的难关。

  鹤澜渊自然愿意助他一臂之力,挖空心思冥想了大夏朝许多独有的文化元素,主打一个“国潮”的主题,与梵图齐心协力设计出了一整套新季度的服装首饰、箱包与奢侈品配件。

  萧致也很有信心,在新季度的奢侈品秀中,给国内国外以最典雅复古的一场视觉盛宴。

  哪知龙城的商圈,忽然斗转乾坤了。

  白禹州为代表的白家忽然主动接受媒体采访,难得同意了多家媒体平台进入到神秘的商家巨贾中探看庐山真貌。

  白禹州一向最厌烦人多的,包括摄像头下闪光灯的存在,虽然他眼睛恢复得程度不少,憎恶的东西永远能挑动深刻在DNA里最敏感的神经。

  即使如此,白禹州依旧在白家陈旧古朴的老书房中接受采访,坐在镜头前的白少爷温文儒雅,气质如菊,与众记者的对话可谓引经据典、旁征博引。

  鹤澜渊公休假在家带孩子,崽子们现在正是最积极的探索期,而且口欲也十分严重,总是把手指含进嘴里,不管手上的卫生够不够干净,总之能咬的绝对不让手指轻松。

  保姆笑说,“这是老人常说的俗话,小孩子的手指上有二两糖,如果不吮吸干净以后嘴会特别馋。”

  鹤澜渊表面笑了,实际上命人熬了一碗超级浓缩的黄连汁,唯恐不够苦,还加了一点浓缩的胆汁。

  两个小坏蛋不知是计,在爹咪的诱骗下,将四只小手浸泡成棕黄的颜色。

  鹤澜渊等着他俩“自讨苦吃”。

  关于白禹州的采访在华视台连续播放了十几分钟。

  鹤澜渊的注意力只分散了一点,稍微关注了面前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暗自可惜上次的宴会没能亲自跟白禹州交锋。

  看着看着。

  鹤澜渊平淡的眼孔骤然一凝,朝保姆说,“帮我去书房把手机取一下。”

  保姆对他马首是瞻,立刻取来了手机,鹤澜渊起身的速度竟比往常更迅速,膝盖还不慎蹭了一下茶几的拐角。

  摄政王忍住痛,微皱眉头拨通萧致的电话。

  萧致一般在工作时间不怎么接私人电话,不过来电显示是老婆的私号,即使天塌下来也必须要接的。

  萧致朝会议中在座的主管点手示意,“稍微等我一下。”

  闪动的PPT立刻停止,在座的四十几个与会人员全部屏息凝神,唯恐打扰到总裁接电话。

  萧致刚接通后,便听见鹤南知和萧淼淼的哭叫,两人现在调皮坏了,哭起来都不是正常的声音,简直是吹风机扯着旧风琴。

  萧致立马从生人勿近的状态变作一脸温柔,问着,“做什么坏事了?爹咪惩罚你们了?”

  鹤南知想告状,嘴里不停说苦苦苦死了~

  萧淼淼也眼泪汪汪的。

  鹤澜渊将电话拿到一旁,远离人类噪音,轻说,“阿致,我记得梵图的秀场一般都有备用方案是吗?”

  萧致颔首,“怎么了?”

  鹤澜渊的视线蓦得转移到屏幕中央,在白禹州的背后是一座规模可观的博古架,架上陈列的古董皆是大夏朝特有的艺术品,无论色彩搭配或雕刻工艺,完完全全与他们这次的设计大相径庭。

  鹤澜渊有点找不见嘴的感觉,包括孩子们的哭声也从耳畔间淡淡远去。

  我以为......

  大夏朝的闻名根本不可能在华国出现,而且纵观华国历史,也从未出现过一丝关于大夏朝的痕迹。

  鹤澜渊在华国生活得越久,越幸福,有时候竟会产生一点迷糊的错觉。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大夏朝吗?我真得还能再度返回到故乡吗?

  此时此刻,白禹州背后的古玩器皿,无不展现出大夏朝的高超技艺与文化内涵。

  仅是这一点点隐藏在心底的思乡之情,瞬间将摄政王久违的情绪点燃。

  他对萧致小心交待说,“我有点不好的预感,最近梵图的秀场主打要彻底换成备用方案,而且一道仙的产品绝对不要出现在梵图的任何领域内。”

  萧致听他讲得挺严重的,鹤澜渊宽慰他说,“没事,小心使得万年船,你先开会吧。”

  事实证明,鹤澜渊的直觉比寻常人更加敏锐。

  自从白禹州的这段采访视频播出后,各大媒体平台先是疯狂流转,纷纷称赞隐形富豪的少爷就是与众不同,跟外面那些所谓的豪门少爷逼格就不一样。

  接下来,开始有人扒白禹州背后的古玩背景,结果没有任何一个人,或者任何一位学者能分析出这些价值连城的古玩出自哪个朝代。

  接着便有人小范围的群嘲,说堂堂白少爷家里摆着假文物,居然还当作宝贝似的拿出来丢人现眼。

  持反对意见的则说那些文物确实看起来很有底蕴,不是粗制滥造的赝品。

  吵来吵去,最终衍变的结果是有人发现一道仙的很多图纹样式,与白禹州背后琳琅满目的古玩,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此炸起锅来。

  一道仙从品牌成立以来,一直以鲜明新颖的设计吸引广大消费者,标榜以原创为主,打造国潮新风尚的理念。

  如此看来,这一道仙的设计似乎颇有点水分在内,毕竟谁也希望自己购买的物品是心血与智慧的结晶,而不是抄袭来的粗劣品。

  自从一道仙陷入“质疑门”之后,白禹州并未发表任何申明澄清里面的种种误会,最恶劣的结果是导致一道仙第一次面临着大范围的退货潮,一个月内损失惨重。

  鹤澜渊很肯定,即使他的设计思路参考了夏朝皇室的灵感,但是绝对不会拿着自己祖宗传承下来的底蕴卖弄,他一个堂堂王爷还不至于不堪至此。

  可是网络上骤起的每一次风暴,都不存在绝对的公平与信任,其中掺杂了许多成分不明的水军,一味地指责一道仙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设计稿是第一手稿。

  一道仙被冲击,接下来便是梵图。

  所幸鹤澜渊及时将与梵图能扯上关系的部分一刀切断,他和萧致的情侣身份也一直未曾对外公布,保密做得相当严谨,网络上只是一边倒地口诛笔伐一道仙的骚操作令人恶心,梵图倒了霉跟一道仙合作了好几次。

  萧致很肯定这件事绝对是白禹州故意做的,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允许鹤澜渊遭受如此不负责地指控。

  鹤澜渊倒是沉得住气,与他说稍安勿躁,既然有人想让自己从高山上坠落,总得想办法破坏每一道上山的梯子。

  可是,他能摧毁整座高山吗?

  鹤澜渊唯今只想弄清楚一件事,白禹州究竟是怎么复刻出大夏朝的摆件古玩的。

  尤其,几十个瓶瓶盏盏的,全部是他摄政王府中最稀罕的收藏品。

  怎么会那么凑巧,他的私物竟能完美地复刻到异族他乡来?

  这件事想想便是毛骨悚然。

  鹤澜渊耐心地安抚着丈夫,轻说,“依你说,白禹州的目标很明显,我准备去会会他,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啊?!!

  萧致可不准。

  他怎么能让老婆孤身前往白禹州家?白禹州是个老阴批啊。

  萧致宽慰他道,“你现在最不适合出现在白家,万一被狗仔记者拍照,更是会对一道仙无情地污蔑。”

  萧致自有主意,“我会亲自去见白禹州一面,他上次要与我谈合作的,被我毫不留情直接拒绝了,如今回想起来,他这样的人一辈子没有被人拒绝过,应该很难容忍他人的拒绝,所以针对我的可能更大一些,还是由我去试探一下,看看这个人究竟想要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