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澜渊在萧致差点出事的那天,受到白禹州的邀请,被车子专程接到对方在青龙山的豪宅。

  今天是第二次。

  摄政王之前便觉得这个姓白的少爷很有来头,尤其一个文弱盲人,看似弱不禁风的模样,却能令手底下的保镖战战兢兢,必定表里不一,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保镖们恭敬地将人请到门前,与他示意,主人正在里面等您,说完立刻闪避开来。

  鹤澜渊简直不用猜测,便能知晓这处宅子内部的装修也是纯白无瑕。

  听见一阵悦耳的琴声悠扬,从门缝中缓慢地飘了出来,听进耳朵中分外陶醉。

  大门缓慢开启后,果不其然,屋内的陈设皆是以各种不同的白色构成,白禹州立在一片朦胧的纱帘地下,窗外的阳光仿佛被牛奶稀释了一般,笼罩在男人高挑的身影间。

  白禹州今天破天荒穿了一身精致的白色西装,颈侧架着一柄昂贵的小提琴,琴声在听见鹤澜渊的脚步时,旋即停了下来。

  鹤澜渊旋即客气道,“白先生果然多才多艺,除了精通古典器乐之外,还能用这样优雅的乐器演奏出美妙的音乐,真是佩服。”

  说到底,面前这个小崽子跟萧致也差不多年龄,算下来祁焰和文潮海也是这个年龄。

  在华国,这个岁数的男生还是挺喜欢装逼的。

  与大夏朝时期,那些处心积虑在自己面前摇尾巴的小狗们差不多幼稚。

  鹤澜渊最近新学会了一个网络词汇,就是装逼这个词。

  所有摇尾巴的小狗里,主要是萧致装得最厉害。

  今天早晨自己刚睡醒,隐隐约约听见有人给宝宝们换尿片的声音。

  鹤澜渊迷糊睁开眼,差点惊呆了。

  萧致只穿着一条运动短裤,脖子上挂着耳机,俨然刚晨练回来,以至于被汗液包裹的肌肉呈现出发光发亮的美感。

  鹤澜渊只能继续假装熟睡,心说这个小犊子是不是太久憋坏了,最近总要脱得半丝半挂钻进自己的卧室。

  司马懿之心路人皆知。

  哪知萧致早看穿他的把戏,走过来双臂打开,将装睡的某人困在中央,附身时下颌的热汗凝聚成最亮的一颗,滚动到性感的喉结后,带着浓重的情.欲感,笔直掉在鹤澜渊的锁骨中央。

  鹤澜渊激得浑身轻颤,夹住膝盖侧身要换方向,被萧致的双臂锁死。

  小犊子的笑容最近变坏了,用嘴巴一颗颗解开他的睡衣纽扣,笑盈盈道,“老婆,公司最近要出一款系列的男士香水,那广告词我有点拿不准,你帮我看看?”

  鹤澜渊被他浑身散发的热气蒸得快要煮熟了,屏息凝神,心底默念静心咒道,“现在才六点,你确定要压榨我的劳动力?”

  恨不能狠狠榨死你。

  萧致如今也知道猴急没用,得老婆心甘情愿才行,于是除了显露性感的肌肉与雄性力量,最主要是得适度地撩拨。

  萧致附身亲了亲鹤澜渊的心间,意犹未尽说,“优质的男人,每天不仅仅需要被汗液浸湿。”

  鹤澜渊被小犊子的低音炮撩了一把,心里的鸿泉微微意乱。

  睁眼抚摸着萧致被汗水湿透的心口,轻说,“把浸湿二字换成浸染,还有.......”有意无意捏了捏指尖饱满的肌肉形状,“再等一个月好吗?”

  一个月......

  差不多本王也将萧承给收拾干净了。

  鹤澜渊被白禹州突然的话打断了回忆,蓦得侧首一看旁边的落地镜,自己的嘴角居然是翘起来的。

  有失体统。

  努力压了压笑纹,礼节说,“抱歉,我对白先生的才华是真的十分认同,绝对不是哪里好听,才刻意去称赞哪里的。”

  他一个小瞎子,应该猜不出自己嘴角边挂着的笑容,究竟有什么含义。

  白禹州将小提琴放入琴盒,邀请鹤澜渊与他一并去庭院里走走。

  上次也是这样,打着要针灸的幌子,邀请鹤澜渊在豪宅里赏玩了一天。

  那次鹤澜渊出于礼貌,由着对方。

  这次可不能再故技重施,立在原地淡淡一笑道,“白先生其实是很信不过我的医术?”

  也不兜圈子,直击要害。

  白禹州愣了半晌,笑道,“确实,因为我自从得了这个眼疾之后,国内国外的医生也算看了不少,大家都说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也不能病急乱投医不是?”

  鹤澜渊也查询过华国关于眼病的治疗方法。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原来在华国,眼部产生疾病需要看的科室也各不相同,还有移植眼角膜这种闻所未闻的方法,真是奇思妙想。

  鹤澜渊寻思先给姓白的切一切脉,假若真的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外,也不会承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

  鹤澜渊走到茶几前,缓慢地坐了下来,与白禹州道,“病急乱投医确实不好,可是讳疾忌也是大忌,既然白先生打从心底根本没信得过我,我却产生了强烈的好胜心,若是白先生实在劝服不了自己,两千万其实我也不缺的。”

  白禹州踌躇片刻,大约是不想与鹤澜渊真的翻脸,勉为其难地走了过来,完全不用任何拐杖的帮助,轻车熟路坐在鹤澜渊的面前。

  望闻问切主要从四个方面替病患进行诊断,这白禹州的面前常年戴着一条蕾丝眼罩,多少有些碍事。

  摄政王仔细斟酌了白禹州的脉象,发现对方的脉搏十分有诡。

  像是常年少量地在服用一种毒物,只因药剂的含量微乎其微,所以不会在表面呈现出具体的中毒特征。

  不过。

  白禹州刚才说得话,令鹤澜渊产生疑窦,他说自从他患有这个眼疾后。

  说明白禹州并非天生的盲人,而是有人故意要害面前这个健健康康的男生。

  对于心思细腻的鹤澜渊来讲,又是另外一层的理解。

  白禹州应该也知道自己的眼睛问题,之所以在鹤澜渊面前再三推诿,大概是生怕自己能切脉切出真正的问题来。

  究竟管不管这个事情?

  鹤澜渊心底反复思索了三四次。

  假若白禹州真心要隐瞒病情的真相,也不会在自己的胁迫下,主动坐过来。

  八成,白禹州自己其实并不甘心做一辈子的瞎子吧。

  鹤澜渊装作无能为力的样子,收起随身带来的银针,叫白禹州拿来一支笔,一张纸。

  白家的佣人手脚迅速,很快端来了笔墨纸砚。

  鹤澜渊一瞧这盘子里的东西可十分不得了,万历年制的紫檀象牙毛笔,松花石雕刻青松砚台,连宣纸也是有些年头的,一张张贵如黄金。

  鹤澜渊现在早已经不适用这种档次的笔墨纸砚了,单是看一眼心头也是满心喜欢的。

  白禹州帮他磨了墨,笑说,“我平常挺喜欢练习书法的,家里摆放的都是这些,刚才鹤先生突然要笔墨纸砚,家佣习惯拿来了,真是见笑。”

  鹤澜渊才不会见笑,捻起许久未曾用过的毛笔,饱饱地吸了浓稠的墨汁,在宣纸上随手书下几行中药名称。

  将宣纸递给白禹州,说道,“白先生的眼疾确实很不好治疗,是我之前夸口说了大话,但我刚才替白先生把脉后,发现白先生的脉象悬浮,反正也是要抵那块伴生玉的债,若是我改作替白先生调养身体,不知意下如何”

  白禹州似乎松了口气,直言那就更是劳烦鹤先生了。

  鹤澜渊走后,白禹州安静地坐在原位呆了很久,像是在沉思某件极度不快的事,双手在西装间紧攥出两个皱巴巴的湿手印。

  最终起身,将那张写满字的宣纸用双手托起,转身慢慢地走进内院。

  院里的石子路崎岖不平。

  白禹州在上面蒙眼走过无数次,早已经连每一个转角都熟记于心。

  最终来到一处别院,推开门后,屋内的陈设并不是全白色,而是密布着大大小小的监控屏幕。

  在最中间的转椅上坐着一个男人,那男人手里捏着遥控器,正在将有关鹤澜渊的视频来回播放。

  白禹州看不见男人的脸,但是男人浑身散发出来的气韵与鹤澜渊有三成相似,都是那种表面看不出来,实际极具有压迫感的。

  只是鹤澜渊要稍微疏冷一些,而男人则沉重极了。

  男人应该在认真观察鹤澜渊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尤其在鹤澜渊露出微笑的时候,也散发出难得的会心微笑。

  男人说,“他给你写了什么方子,让我看看。”

  白禹州身为白家的独子,家中的背景雄厚,且财力惊人,却也愿意卑躬屈膝在一个连名字也没有、模样也没见过的男人面前。

  男人珍重地拿来了宣纸,放在掌心如获珍宝,轻闻了一闻纸上的墨香。

  与记忆里,鹤澜渊常年裹挟的香味不谋而合。

  “他的字还是这般苍劲有力,笔锋遒劲。”

  男人痴迷地吻了一下鹤澜渊的手迹。

  以前,即使是骂他的,男人都会悉心听取每一句教诲,并且心底暗自好笑。

  “他始终是他。”

  男人幽幽地说了声。

  白禹州像是不服气地接嘴,“每一次都是这样,为了能看姓鹤的一眼,你才肯来见我一面。”

  男人笑着拧了拧白禹州的面颊,将手中的宣纸拍在对方胸口,“以后不用再验了,错不了的,真的是他。”

  “只有他能看出你的眼疾是毒素干扰,这方子里的很多药物都对你的眼睛有用,可以吃这副药,缓解你的眼疾了。”

  白禹州明显感觉男人要走,出手拉住男人的西装衣袖,恳切道,“我若是不吃他开的药呢。”

  男人笑着甩开他的手,像是被极其脏了的东西碰触了似的,一脸阴沉的嫌恶。

  “凭你也配跟鹤澜渊比吗?”

  又是这样!

  总是这样!

  白禹州面颊间的蕾丝眼罩透出一丝暗影,像是极其得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

  男人并没有哄他的意思,冷冰冰仿佛一块千年难以融化的冰块,阴恻恻道,“你对我来讲,永远只算一块刚好垫脚的搭石而已,千万不要逾越自己的身份,懂吗?”

  白禹州连嘴巴内侧都快咬烂了,但是毫无反抗的任何办法。

  他被这个男人控制得太厉害了,哪怕为了这个男人,弄瞎自己的眼睛!!

  鹤澜渊今天回家得很早起码不像上一次,在白禹州那里从早待到很晚。

  想起家里大狗狗的委屈。

  摄政王暂时也没法喂他吃肉,毕竟当初做手术时,他的子宫被摘除了,牛医生说因为他的子宫长在肠壁外侧,需要很好地调养。

  暂且忌讳行.房的。

  只好给大狗狗喂点其他的肉啰!

  鹤澜渊第一次主动去超市采购,买了萧致最爱吃的顶级牛眼肉,还有其他的厨房佐料。

  返回家中,家里的两个崽都在院子里晒太阳,穿着鹅黄的兜屁连身服,像两只小黄鸭。

  萧致居然也在,轮流抱起淼淼和鹤南知,前后去摘他刚修剪好的玉兰花枝,一朵一朵摘得特别开心,把鹤澜渊最得意的枝头扯得空荡荡的。

  鹤南知还不会发音,萧淼淼一个劲儿得蹬腿喊,“Pa~Pa~Pa~”跟个小机关枪似的。

  父女俩笑得贼没心没肺。

  鹤澜渊瞬间不想给大狗狗吃肉了,直接将手里的食材丢给过来接手的家佣,轻声叮嘱说,“最近都吃素的,萧先生最近火太旺盛了,吃肉生火。”

  而后擦干净双手,换上平静地微笑,朝孩子们喊着,“南知,淼淼,在哪里淘气呢?”

  在你爹咪最喜欢的观花树前做什么呢?!!

  萧致比两个崽崽反应还快,看着远远走来的老婆,举起怀里的萧淼淼,摇摇小美女的身体说,“老婆,我们在这里呀!”

  鹤澜渊过来第一个将女儿从某人的魔爪中解救出来,有点气说,“孩子还这样小,身体很娇弱的,可不要把孩子的腰闪到。”

  萧致笑着从保姆手里接来南知,凑近鹤澜渊道,“那是肯定的,老婆大人一切放心,我心里有数。”

  把儿子一阵悠高,又一阵悠低,跟坐海盗船似的,乐得鹤南知直蹬小短腿。

  这疯子爹,带小疯子儿女,真令人生气。

  其实最生气的是!!

  地面上全是三个人作害下的花瓣,才刚刚剪好的枝条,生出的花朵,现在跟霜打的茄子一样。

  鹤澜渊绝对有点强迫症的,最讨厌不美观的东西在眼前凋零。

  但又没有发火的理由。

  萧致忽然把狗鼻子凑近他的脖颈深处,使劲闻了好一阵,墨眉蹙成两个疙瘩问,“澜澜,你今天去哪里了?”

  鹤澜渊道,“去古玩街随便走了走。”

  “不对,你骗我,”萧致挪开孩子,又将高挺的鼻子往鹤澜渊的衣领深处蹭,“你身上有木质香型的香水味。”

  是吗?

  鹤澜渊睨他笑道,“最近闻香水闻多了吧,萧总?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鹤澜渊回忆,白禹州的房间内确实飘着很自然的香氛气息,因为是自然的木香,所以他也很受用的。

  “不可能,绝不可能!”萧致对鹤澜渊身上的味道熟悉极了,追在他身后问,“你说最近不来公司上班,是因为有新的狗了吗?”

  鹤澜渊还没讨回那些花瓣的公道,反倒被萧某人倒扣了帽子,怒极反笑说,“萧总也经常带着满身酒味回家,我也从来没有因为这些吃醋吧。”

  “喝酒应酬是难免的,但是我发誓,绝对很规矩,很安分。”

  萧致嗷嗷嗷喊着跟在鹤澜渊后面,不依不饶道,“不行,澜澜,你明天还是来公司上班吧,像之前一样,只上半天就行了,我今天没看见你,好像魂儿都没有了,什么工作都不想做,只想回家。”

  好吧~

  “想跟本王谈条件吗?”鹤澜渊回身用手捏了捏他的扁嘴,“你的一百亿究竟什么时候能挣回来?”

  萧致不依不饶,“不要故意打岔好吗?”

  “你已经有我了,绝对不准你再养别的狗!听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