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云纱帐幔,熟悉的金色锁链,沈淮臣懵懵地倚在床头愣了会儿,逐渐回想起昨日混乱的一夜。

  太上皇自知罪孽深重,无颜面对天下苍生,引火自焚了——沈淮臣当然清楚这是臣下为洗白容瑄编造的借口,事实也许比想象中还要残酷疯狂。

  但他不在乎。

  昨夜,直到抱住容瑄沈淮臣才发现,他已累极倦极,不是不想,而是没有力气挪动步子了。他的下巴抵在沈淮臣肩头,将沈淮臣抱得很紧很紧,勒得腰背发痛,仿佛这样便能从拥抱中汲取无穷无尽的力量。

  坠落的雨珠打断有人情间难舍难分的纠缠,容瑄松开沈淮臣,拉他上马,一路疾驰回到宁安府。

  他们一起喝了驱寒的姜汤,各自沐浴。容瑄把浴室留给沈淮臣,自己则去耳房冲洗血污。

  然而脱去盔甲的一瞬,沈淮臣分明看见容瑄胸前氤氲的血迹。心口的伤开裂了,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好像透过创口触摸到一颗鲜红的跳动的心脏。

  再往后,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鉴于容瑄有过许多前科,沈淮臣命他褪去衣袍,在浴室亲自检查。

  容瑄浸在水里,只脱掉上衣。沈淮臣面对面站在容瑄身前,忽然发觉他比自己刚穿来时长开不少,一滴干涸的血珠凝在眼下,衬得眉目英气逼人。

  哪怕身上的肌肉流畅美丽毫不夸张,带来的压迫感依旧不容忽视,甚至于,沈淮臣要微微踮脚才能瞥见容瑄的发顶。若此时的他与容珝站在一起,沈淮臣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将两人搞混了。

  微妙的不爽过后,沈淮臣很快将注意力挪到了其他地方。

  容瑄裸露在外的躯体上伤痕遍布,有的深一些,有的浅一些,有的沈淮臣能说出来历,有的不能,它们横七竖八地覆在肌理上,昭显着不凡过往。

  沈淮臣想数一数,容瑄却遮住了他的眼睛,低声道:“不要看,太难看了。”

  “怎会?”某一瞬,沈淮臣以为容瑄故意凡尔赛。他想拉开容瑄的手,不知怎地脚下一滑往池中栽去,好悬被容瑄一把拦腰抱住。

  迸溅的水花浸湿了衣衫,湿淋淋贴在身上,怪不舒服的。沈淮臣扯扯衣领,浑然不觉此番模样有多惑人,但容瑄垂下眼睫,轻而易举地将春光收入眼底。

  尤其是,半透明里衣下的两颗淡粉色玉珠,随胸膛的起伏若隐若现,邀人赏玩。

  水汽氤氲,沈淮臣取过绷带,要帮容瑄缠上,才绕一圈,就被他按在池壁上肆意亲吻,略带薄茧的手一点点唤醒了他的欲望,摸得沈淮臣逸出一声低哼。

  沈淮臣攀着容瑄的肩,面颊起了红潮。他好像变成一支如意把件,被容瑄握在手里,从上到下富有技巧地肆意把玩。指腹抵着云纹摩挲,每一下都使沈淮臣战栗不已。

  这样的事容瑄并非第一次做,却是第一次这样反复无常,时轻时重,时缓时急,不许他痛快。

  “容瑄……”

  “容……唔……”沈淮臣惊喘一声,容瑄他居然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捏出了沈淮臣的哭腔。

  沈淮臣终于意识到,容瑄在欺负他,惩罚他。

  容瑄将人向上捞了捞,贴得更紧了些,偏头与他咬耳朵:“永淳很生气,回宫哭了一整日。檀郎,你伤了她的心。”

  沈淮臣又是一声呜咽。他们彼此都清楚,容瑄看似在说容珝,实际上,他应当和永淳一样难过吧。

  后面的话沈淮臣一概听不清了,泪珠断了线似的顺着眼尾滚落,他本能地扬起脸,啄吻容瑄的唇角讨饶,凉凉软软的唇瓣贴过来,容瑄叹息着,动作重新变得温柔,允他痛快一场。

  沈淮臣的腰脱离池壁,拱出一道诱人弧线,紧接着重重砸入水中,水花四溅。池面荡起涟漪,水下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犹如自深海悬浮上岸,沈淮臣双眸低垂,心脏剧烈跳动着,一下两下,几乎让他有种喘不过气的错觉。

  容瑄抚摸着他糜.艳的唇瓣,爱怜地擦去水痕,猝不及防被咬住了指尖。

  沈淮臣含着泪,报复般咬住他的一小节手指,齿尖施力,缓缓磨了磨,不成想容瑄反客为主,顺势探进二指在口腔中肆意搅弄。

  沈淮臣是被容瑄抱回房间的,他的精力在前所未有的激烈情事中耗尽了,甫一沾枕头,就疲倦地睡了过去。

  但沈淮臣能感受到,容瑄将他圈在怀里,陪了他很久很久。

  ……

  沈淮臣回神,撩起脚踝上的链子检查一番,门口忽地传来兰心的声音:“世子爷,这院里院外都是人,锁眼也被殿……陛下拆了,您就别白费力气了。”

  沈淮臣抬头,下意识道:“我没想走。”

  他的任务完成了,主线剧情也结束了。

  兰心幽怨而充满怀疑地看着他,那眼神好似在问:您的信誉已经透支啦,奴婢还能继续信任您么?

  “兰心姐姐……”沈淮臣拖长了音调,透着股亲昵与撒娇的意味。

  兰心招架不住,却也不敢违拗容瑄的意思,她环顾四周,在沈淮臣耳边嘀嘀咕咕地支招: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如此这般,陛下哪里还舍得生您的气呢。

  *

  白日沈淮臣没等来容瑄,反倒是容珝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怒瞪着他:“沈淮臣!你居然敢对本宫动手,简直、简直岂有此理!”

  话没说两句,一滴泪珠沿脸颊滑落,吧嗒砸在地上。

  容珝并非是专程找沈淮臣兴师问罪想要报复回来的,她有别的心事。脑中划过许多人的名字,想来想去,能听懂、可倾诉的人竟只有沈淮臣一个。

  至于其他几个姐姐妹妹,容珝宁愿憋死,也不肯跟她们多说一个字。

  容珝的心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母亲算计兄长,兄长囚禁母亲不许任何人探视,她夹在世间唯二的两个亲人中间,既没有立场劝说容瑄放人,更无法责备抚养她长大的母亲。

  容珝断断续续说完,以帕遮面,又落下泪来。

  沈淮臣不知如何安慰,便将一小盘糕点推至她面前,轻声道:“这盘软酪是你兄长亲手所做,难过的时候吃些甜食,心情会好些。”

  “唔,好吃。”容珝咬了一口,软糯的酪面在口中融化,她的眼眶却更红了,“我哥哥他……呜,好偏心……他从来没给我做过这种点心。”

  沈淮臣道:“殿下可以把这句话讲给他听啊,他其实很好说话的。”

  沈淮臣话说到一半,忽然抿抿唇瓣,心中委屈又难过。

  容珝等了半晌,不见下文,一抬眼,带着哭腔问:“喂,你不是在安慰我吗,怎么自己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