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在它体内正“劳作”,听到外面的声音,疑惑了一小会儿,但很乖地冒出头来:“怎么啦?”
“过来。”柏舟没有明说,只是伸出手。大将军虽然不解,但师兄的话,它一定会遵守。所以它轻飘飘的跳过去,稳当地落在手臂上。
身体里的东西一出来,老板娘瞬间轻松了,飞快溜走。
柏舟望向陆商酌,陆商酌微微蹲下身,再一次把柏舟背在背上。
从顾梅的家里,避开人群的视线,追在老板娘身后。
前面就是步行街了。
如果老板娘的目的地就在这里——
柏舟掏出一把小刀,朝自己的食指上化了一道。
陆商酌的瞳孔很明显的缩了一下,想说什么,忍住了。
柏舟只有一种武器,那就是自己的血。
他飞快在自己胸前画了一道凌乱的束魂符,一道青雾破符而出,渺渺又极快地朝老板娘的方向迸去。
就在它直取老板娘后脑勺时,一道残魂虚影突然从地面一蹿而起,硬生生挡下了这一招!
那玩意身形模糊,但露出的那破烂脏污的校服一角,柏舟陡然冒出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
显然,陆商酌也看到了那个东西。甚至,他的眼睛更加尖锐,捕捉到对方那因为再次见面的得意与挑衅。
她挡在老板娘前面,哪怕已经遭受重创,也不避不闪,就看他们能耐她何。
“不要打扰她。”
寰俍一手捂住绞痛的腹部,一手擦去嘴角的血迹,还能优哉游哉地拦在他们身前。
柏舟如遭重击!
寰俍?
他不是亲眼看着她被云长清和卢维空收了吗?
接着他就发现,眼前寰俍的模样,从浑身脏兮兮得像个疯子,变得有了正常的模样。那长顺的黑发直直得披散在身后,面色也如施了粉黛,一片夸张的蛛网似的黑色胎记在她右眼延展。
浑身充满了浓郁的鬼气。
哪怕她是一朵艳丽的花,也是充满了死亡与不祥气息的山茶花。
“你从鬼道逃出来了?”柏舟要紧牙,浑身的血液都要逆流而上。
云长清的道行比卢维空要高出许多,如果连他都不能成功把寰俍压下去,寰俍到底藏了多么深不可测的本事?!
寰俍勾起艳丽的红唇,缓缓地笑开了。
“你说错了。”她用一种怜悯的目光。“我那是回家。当然是想回就回,想走就走啊。”
她裂开嘴,笑容张扬又肆意。
唇形一动,说了一句无声的话。
“可惜了,对不对?”
柏舟下意识要打电话问个明白。
寰俍手指一勾,一根细如发丝的丝线朝两人的方向布下一道丝网,正好落在两人头顶。
那网看似清透,却把两人罩了个严实,瞬间成了坚硬难断的硬网!
陆商酌手掌一紧,熟悉的刀身闪烁着银光往天上挥去。坚钢断裂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他扭转了另一个方向,往寰俍的反方向避开。
柏舟右手执刀,刀尖直指寰俍的面庞。
寰俍倒也不意外,笑意盈盈,她只等两人只要一有动作,就出手阻拦。
柏舟施施然开口:“你拦住我们没用啊。”
寰俍却不顺着他:“我只要拦住你们就行了,至于其他的,我可不管。”
陆商酌索性落在一栋楼顶,柏舟跳下来,与他并肩而立。
“你拦住我们,是要给那个人创造机会吧。”柏舟没说是谁,只是隐晦地提了一嘴。
“呵,等她拿到了东西,你们就可以走了。”
“既然那个人让你来拦住我们,那他知不知道,其实追老板娘的不止是我们啊?”
“没关系。反正无论是谁,都不会影响她。”
寰俍说着,脑袋往后一仰。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眼里流转过一丝奇异的紫红色光芒,静静等待着什么。
那仿佛是一场预兆。
一场异变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
以古城为中心,四个突然升起的光柱连接在整个冬岳中间的点上。
随后,是如浪潮般一声接一声的嚎叫。
整个大地剧烈震动起来。
在他们的脚下,嚎叫声如病毒爆发,如山海倾颓。
与此相伴的,是柏舟胸口处陡然升起的一股剧痛。
痛意来得突然又直接,柏舟一时不防,像被一把巨斧劈开胸口,所有的意识被破空的风浪席卷吞噬。就在那一刻,他的意识被拉入了一个扭曲的空间里,身体也像漂浮在海面之上。
柏舟急切地想要抓住什么,可当他抬起手时,手掌中只有一道绿色的光晕。顺着光晕看去,是从胸口汩汩流出的流光。
翠色欲滴。
那是一种纯粹的绿,比任何冰玉翡翠都要更加使人惊叹。那些流光的边缘似乎有一些生长出来的绿叶,细长如竹叶。
柏舟心念一动,往胸口按去。
那里,一根莹绿的骨头,已经生长出模样。
晶莹剔透,纯洁无瑕。
在空间之外,有一个柏舟从未听过的声音,带着蓄谋已久的满意。
“总算找到你了,神鸟——天魑。”
哪怕再疑惑,柏舟也确定,这个声音在与自己说话。
他定了定心神:“你在说什么?”
“不急……很快你就知道了。你们带给我的,我都会一一回报给你们。”
一股难以抵抗的力度朝柏舟的胸口袭去。那个声音目标明确,柏舟也察觉到他的意图——他的目标,是自己的竹骨。
他反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哼笑道:“隐藏在暗处抢东西,口气还挺狂妄?我的东西,我允许你拿了吗?”
“你的东西?”那声音嗤笑道,“这根东西的主人在外面虎视眈眈地想杀你,而你,却把它视作宝物?”
“宝不宝物的另说,我只知道你反正是不安好心。你把我带进这里,不会是怕打不过竹骨的主人吧?哎呀呀。”柏舟啧啧嘴,一副可惜的模样。
在它是陆商酌的东西之前,首先是他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柏舟再怎么样,都不会轻易把自己的生命交出去。
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如果陆商酌可以进来的话……
要不先把这玩意还给他吧。
柏舟飞快盘算了一下。这个破玩意引得这么多妖邪争抢,他不要了!
不划算!
“哼,你就嘴硬吧。等我——”
“等你做什么?”
柏舟讨厌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人还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那个也被这句平淡无波甚至有些冰冷的问话弄地很下不来台面。刚要发作,突然,在场的人都反应过来一件事——
这个声音,不是柏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