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
沈灼很远就看到夏荳带着一众女仆在庄园门口迎接。
沈家的侍从大多都是被拐卖成为奴隶的少年少女。
由沈旭殷和江玥宁将他们买下,再教授战斗技巧。
等到有了意中人,或者年满25岁。
便会为他们寻找一份得体的工作。
离开将军府过自己的生活。
度沨将车停在门口,从后方拿了些礼品。
沈灼眨了眨眼睛:“你什么时候买的?”
度沨低声道:“见岳父岳母,总要买点东西。”
当两人簇拥着进到客厅的时候,沈灼第一时间,是拉着度沨想走的。
江玥宁正坐在沙发上,头偏向阳台一侧。
而omega身边,半跪着的——
是大名鼎鼎的沈将军。
“老婆…”
“我的错,真的错了,我错了……”
“玥玥啊,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老婆?”
江玥宁一语不发,眉眼冷冷的也不扭头。
空气中气压极低。
沈灼这才明白为什么夏荳他们都会在门口等了。
谁也不希望呆在这里。
“夏荳,”沈灼拉着度沨退到了客厅外,悄声问,“这是发生什么了?”
夏荳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少爷……”
“我只知道是因为夫人用能力太多次,老爷气不过,就说了他两句。”
沈灼和度沨对视一眼。
江玥宁的分化能力,叫做【万物复苏】。
是一种强大到恐怖的治疗能力。
针对腺体等阶相同或是以下的人,只要不是已经死亡,几乎都能够瞬间痊愈。
唯一的缺点就是,使用过多会损伤腺体,导致腺体等阶退化。
在江玥宁成年检测等阶时,测出的是s3+,几乎只剩下零点几就能达到s4。
但是现在,似乎只有s1的力量了。
这大概就是沈旭殷不想让他去医疗部的原因。
太伤身体。
沈旭殷一直都非常在意江玥宁的身体。
手划破个皮都要着急忙慌请医生多看两眼的程度。
如果是爸爸在战场上使用能力太多,到还是真的情有可原。
“前几天我还看他们感情挺好的啊?”
这种事情,沈灼也很难解决,“怎么突然一下子变成这样了?”
夏荳压低声音偷偷道,“就是今天早晨,老爷和夫人从军部回来之前,遇到了一次袭击。”
“事情解决了,但是夫人用能力解决的。”
度沨握了握沈灼的手,让他不用担心。
沈灼就问:“那你知道父亲对爸爸说了什么吗?”
夏荳咬着手指回忆。
“好像是,你要是再这样乱用能力,以后我就不带你出来了!每次你都要这样!真是气死我了!”
夏荳像模像样地表演着,又变了一个表情:“夫人就回他:怎么?你要打我?”
夏荳又停住了:“然后……”
沈灼:“然后?”
夏荳支支吾吾地指了指,摆放在客厅最显眼地方的一个展示架上。
有一只翡翠手镯,摔在了地上。
变成几瓣。
沈灼脸色同样变了。
那是江玥宁最喜欢的一个手镯。
就是因为要去军部才摘下来,不然平日里连睡觉都会戴着。
“嗯,让父亲自求多福。”沈灼直接拉着度沨准备走,“我们就先回……”
夏荳显然不想让救兵就这么走了。
声音大了十倍:“少爷和度指挥回来了!”
沈灼:…………
沈灼硬着头皮,对着看向他们神色瞬间和缓的江玥宁:“爸爸。”
“宝贝!”
江玥宁立刻踢开alpha,跑过来抱住少年,揉了揉他柔软的黑发:
“我的宝贝瘦了,是不是上学太辛苦了?”
沈旭殷咳嗽几声,满屋子乱瞟。
尴尬地想插一句嘴缓解被孩子看到自己刚刚那样的印象。
“怎么不猜是度沨没把他养好?”
江玥宁直接瞪了过去:“不会说话把嘴闭上。”
沈旭殷:“……”
行。
闭嘴就闭嘴。
江玥宁紧接着看向度沨,望向他手里的大包小包:“怎么还带东西回来?”
度沨将东西递给夏荳,恭敬颔首:
“一些补品和各处搜罗的小玩意儿,给师娘解闷。”
“怎么还叫师娘?”
江玥宁美目侧瞥,嗔怪态度却十分温和。
度沨从善如流:“爸。”
江玥宁这才高兴地去一边看那些玩意儿。
沈旭殷就走到沈灼身边一个劲给他使眼色。
沈灼附耳过去,听到alpha飞快道:“小兔崽子们别在这里添乱了!”
“我老婆还没哄好!”
沈灼奇怪地看了一眼沈旭殷,淡淡回道:
“你哄你老婆,跟我有什么关系?”
少年波澜不惊,度沨面不改色,沈旭殷咬牙切齿,夏荳一排吃瓜。
“好,好,算你爹求你,在你爸面前说两句好话,那镯子我绝对给他弄个一样的回来!”
老婆生气,沈旭殷什么面子里子都不要了。
当初有多威严有多严肃,如今就有多卑微。
老婆,面子。
当然是老婆重要!这不是废话吗!
沈旭殷火急火燎就想去弄个新镯子回来,度沨倒是低声答应会帮着说几句话。
江玥宁刚看完度沨带来的东西,就已经找不到沈旭殷的人了。
嘴唇动了两下,还是冷哼一声犟着什么都没问。
“爸?”
度沨对着沈灼摇摇头,上前去帮江玥宁一起收拾镯子碎片。
一直到将碎片都收进密封袋里。
江玥宁垂眸望着那一袋子碎片。
“您有答案了,对吧。”度沨微笑着,“爸。”
过了许久。
omega终于缓声道:
“这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
“这是你父亲十九岁的时候,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
江玥宁一向温柔,带着收敛锋芒后的沉静。
纤瘦的背影,拂过眉眼的发丝,有一种破碎的故事感。
“你父亲脾气急性子直,我自己都惊讶,居然真的跟了他,还跟了他二十五年。”
江玥宁的指腹隔着袋子抚摸过镯子碎片。
“他什么都好,就是不想我去完成我的梦想。”
沈灼顿了顿:“梦想?”
是了,一个s3将近s4的omega,怎么可能没有梦想。
“我想杀敌,但我已经用不了狙击枪。”
“我想救人,但被你父亲一次次拦下。”
江玥宁闭上眼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父亲是想我好好的,可我……也有我想要做的事情。”
说到这里,江玥宁停顿了一会:
“这是我五年前的想法。”
江玥宁对着沈灼笑了笑:
“现在,我愿意放弃一些,我必须拼命才能做到的事情。”
“换你,换你父亲一个心安。”
“这是我的选择。”
江玥宁朝着抬起掌心,沈灼便将双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上。
江玥宁将少年的手包裹起来。
柔软干燥的触感,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我想说的是——以后的你也一样。”
“爱人亲人,梦想与责任,或许有一天会变成天平左右两端只能取其一的筹码。”
江玥宁声音缓慢,给了沈灼许多思考的时间。
“宝贝,你要想清楚,你想要抓住的,究竟是什么。”
沈灼表情有些细微凝滞。
江玥宁好像比他更能读心。
他确实在数个岔路口来回摇摆。
比如去特遣队的志愿——
他选择的,是梦想和责任。
度沨却在这时开口:“爸。”
江玥宁扭头看他。
“我会支持他所有的决定。”度沨面色肃穆庄重,“他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沈灼,只需要向前走就好了。”
度沨认真道:“其他的一切有我。”
江玥宁神色微动,他说了一句,沈灼现在还听不懂的话:
“你可舍得?”
度沨淡淡微笑:“我不重要。”
江玥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对着摇头。
“你很重要。”江玥宁说,“今后的你,将会比我跟他的父亲,更加重要。”
“那些你不想发生在小灼身上的事情,他同样不会希望发生在你的身上。”
沈灼看到度沨垂着眼眸,睫毛遮蔽下,目光看不清晰。
江玥宁嗓音温柔和缓,带着房间中清凉的微风划过耳畔。
沈灼捏了捏度沨的手。
注意到男人侧过来的目光,跟他对视。
度沨笑了一下,摸了摸沈灼的头发。
这个时候,沈旭殷风风火火从门口闯入:
“我找到了!之前做这个手镯的石头还在!我这就去让人再做一个出来!”
江玥宁表情顿时变回冷冰冰的样子。
“那也不是原来的那个。”
沈旭殷愁眉苦脸:“哎呀老婆,你就看在我不是故意,我真的是手滑!我发誓!”
江玥宁别开头:“不听。”
沈旭殷又绕到他面前:
“老婆,老婆,听一下嘛,我刚买了你一直想要的白玉花瓶,很快就送到家了。”
江玥宁眉头动了动,这才转过脸去。
“只有这个?”
“当然还有!等会你就知道了。”
沈旭殷一脸“老婆终于理我了”的兴奋,但在再次开口的时候,表情却认真起来。
“我想要你好好的,老婆。”
“其他的什么我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你健康,五年前的那件事,我真的……接受不了再来一次了。”
江玥宁转过身,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沈旭殷的脸。
“不会了,没有下次。”
沈灼却有些疑惑。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记得,五年前有一次,江玥宁说是出差,整整两个月都没回来,回家的时候病怏怏的,调理了将近两年才好得差不多。
“两年前,师娘因为过度使用能力,差点救不过来。”度沨轻声解释。
“当时我在军部,看到了。”
沈旭殷满手都是江玥宁腺体和口中流出的血。
在战场上如此英勇的将军。
在那天,整个人都崩溃了。
沈灼心脏突然收缩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看向度沨。
过了几秒,沈灼突然握紧了度沨的手,拉着他朝楼上走去。
“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