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江野结束花店的工作后，直接去了游乐场。
季宁辰不在，他也没什么胃口，没吃晚饭，直接去了鬼屋。
时间还早，店里只有李洋一个人。
两人打了招呼，江野就进了化妆间，他接了杯热水，却失手摔碎了杯子，热水伴着玻璃碎片四处飞溅。把他的手指都烫红了。
江野拧眉蹲下身收拾的时候，还被玻璃扎伤了手，殷红的鲜血涌出来，被他随手抹去。
江野有些心神不宁，他用力按了下狂跳的眼皮，处理了玻璃碎片和地上的水迹，然后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给季宁辰发消息。
想了想，他把编辑的消息删了，直接弹了视频过去。
无人接听。
这让江野眉头紧锁，又拨了电话，直到自动挂断也没有接通。
就在这个时候，姜雨跟小米进来了，她们先跟江野打了招呼，然后问：“宁宁呢？”
“在路上了。”江野说。
姜雨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又去福利院了？”
自上次跟江野一同去了福利院后，季宁辰有事没事就往那边跑。姜雨心里好奇也跟着跑了一次，从此就记挂上了那些孩子。
她事情多不方便过去，就给季宁辰转钱，让他捎点东西给孩子们。
季宁辰每次都会把买好的东西和小票拍照发过来。
姜雨就笑：“不用拍照，我还能不相信你？”
季宁辰就说：“姜姐，就等你这句话呢，以后你给的钱我可都贪了啊。”
姜雨哈哈笑，大气摆手说：“你随意。”她自然相信季宁辰的为人，不会为了这几百块钱，做出欺骗的事情。
小米已经坐下开始化妆了，她说：“我看宁宁将来读完书可以去福利院应聘，天天往哪跑，孩子们也喜欢他。”
又说：“对了，今天是平安夜啊，那些孩子好像给他写了邀请函，昨天宁宁还在群里秀呢。”
姜雨感叹说：“所以说，真心换真心。”
两人聊得欢欢喜喜的，江野却低头看手机，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姜雨瞧见了，打趣他道：“小江，你也不用太担心，宁宁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坐公交还能丢了不成。”
江野嗯了声，神色仍没放松多少。
联系不上季宁辰，他是想出去找人的，可马上就到上工时间了，外面已经有人在排队。他这个时候出去，很可能和季宁辰错过去，鬼屋的工作也会耽误。
权衡一番，他只好留在化妆间等待。
心中不安，江野也坐不下来，他站在椅子旁给季宁辰发消息。
就在这时，手机弹窗推送了一条新闻，【虞城公交坠桥事件！】
江野的心脏蓦地被攥紧了，他几乎是抖着手指点进去，一眼就看到被人群围的密密实实的网红大桥。
江野觉得头脑有些发晕，新闻报道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他一个也看不懂。
再往下翻是新闻视频，江野的手指误触视频，纷杂的声音便在寂静的化妆间响了起来。
【12月24日，晚五点四十分，虞城春和大桥上，一辆公交车为躲避前方窜出来的小轿车，意外坠入河中，搜救人员已全部到位，现场情况惨烈……】
透过记者的身影，可以看到大桥上停满了警车，救护车还有消防车，这些车子亮起的光影在夜色中十分显眼。
江野脸色铁青的关了手机，他大步往外走，姜雨叫住他，显然她也听见了。
姜雨在虞城待了好几年，对这里的情况很清楚，小米作为本地人自然更清楚，新闻上说的春和大桥，是去福利院的必经之路。算算时间，季宁辰如果回来，很可能就在那辆出事的公交车上。
想到那种可能性，小米眼眶立即红了，她抹着眼泪又很快安慰自己：“不会的，1路公交车好几辆呢，可能不是宁宁上的那一辆。”
这安慰的话太过苍白无力，他们都知道虞城这种小地方，公交车不似大城市那般密集，而郊外的往来乘客并不多，很长一段时间只有一辆公交车。
姜雨脸色苍白，神情却还算镇定，她说：“别乱想，我们去现场看看。”
李洋正在外面跟排队的客人聊天，一转头见小伙伴们一同出来，且都脸色难看，小米更是在哭，他立刻迎上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姜雨快速把事情说了一遍，李洋也严肃起来，他让他们快去，这边他来跟客人解释。
姜雨拿了车钥匙，上车后却发现手脚抖的厉害，这种状态根本没办法开车，最后江野把她拉了下来，几人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两个女生坐在后面，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仿佛在借助彼此的力量撑下去。
坐在副驾驶的江野则握着手机，指尖重重拂过压着平安符的手机外壳。
从上车开始就没人说话，车内安静的死寂。
司机师傅显然也从车载新闻中知道了春和大桥的事情，听说姜雨他们要去大桥，且各个神情担忧，便猜测他们的亲人朋友很可能在那辆坠河的公交车上。
司机也是一路不说话，只是把车开的飞快。然而去大桥的那条路堵得离开，车道上密密麻麻都是车。
最后江野他们提前下车，几人离开的时候，司机叫住他们，跟他们说：“马上过节了，老天爷会保佑我们的，一定没事。”
江野说了句谢谢，小米则被司机的话直接说的破防，眼泪速速往下落。
三人穿过拥挤的车流，走上路边专供行人的道路，一路狂奔。
到了现场他们才发现，整条大桥都被封锁了，桥边围满了人，搜救人员正在冰冷的河水中搜救幸存者。
闻讯赶来的记者挤在前面，闪光灯亮个不停。
数名伤者被抬进了救护车，有警车在前开路护航，拥挤的车流很快让出一条生命通道，救护车呼啸而去。
现场一片混乱，江野快速了解了一下情况，冷静道：“有目击者看到，公交车坠落的时候，有人被甩了出来，宁宁可能被甩了出来。”
如果是这样，他可能已经得救，被送到了医院，然而这只是猜测。
姜雨跟小米都知道，江野的冷静不过是伪装，因为她们都捕捉到了江野话音中的颤抖。
之前网上不是没有公交坠落的新闻，情况每每都是十分凶险。如今日这般，还有人被甩出来，已经算是极大的幸运，因为这样还有活下来的希望。
围观的很多人正在分析这件事，他们说要怎么第一时间自救，如果不能抓住时间，一旦车子彻底落入水中，就是死路一条，神仙难救。
恰在此时，车里第一具尸体被打捞上来，小米的情绪一下子就失控了，冲身边讨论的那两人喊道：“你能不能把嘴闭上，显得你们很厉害是不是？”
那两人被骂的第一反应是动怒，但看到小米痛哭流涕的样子的时候，猜测到她可能是遇难者家属，回骂的话就不出口了。
他们拧着眉说了声抱歉，然后讪讪地换了地方站着。
随着一具又一具尸体被打捞上来，遇难者家属迟迟联系不上亲人，看到新闻后都赶了过来。
桥边简直变成了地狱一般的场景，遇难者家属无助的嚎哭声响彻天地，很多人都跟着落泪。
似乎连老天爷都无法承受住这股悲痛，淅淅沥沥的细雨飘了起来，没有人撑伞，所有人静默地立在桥边，眼眶发红，嗓音哽咽，默默哀悼。
江野三人挤在人群中，姜雨跟小米几乎是相互搀扶着才有力气站稳。伤员差不多都被送到了医院，他们没有看到季宁辰，只能去询问警察。
警察告知他们正在统计名单。
最后，残破的车架被打捞上来，车窗玻璃全因撞击而破碎，就连门都是开的，难怪会有又被甩出来。
救援人员核定了人数，发现有两人不见了踪影。一个是季宁辰，另一个则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猜测可能是被甩出来，被水流冲走了。
汴河水系复杂，且水流湍急，再加之冬日夜晚又下了雨，温度更是急速下降，这更是给搜救增加了难度，可搜救人员没有放弃，他们开始沿着下游搜寻。
水面上搜救船只逐渐远去，大河两岸也有拿着手电筒寻找的搜救人员。
李洋晚上九点钟就到了，用备用钥匙开车姜雨的车过来，他带了吃的和热粥，还应姜雨的要求带来了几件军大衣。
江野套上军大衣后，也没有吃饭的心情，只让姜雨跟小米先回去，他在这里等。
见不到季宁辰的人，姜雨跟小米怎么可能愿意回去，她们执意留下来。江野无法，也不再说什么。
等待是无聊且无助的，江野按捺住亲自下去找人的想法，他不能再给搜救人员增添麻烦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
四个人挤在车里，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们却没有一丝睡意。
四人心里都清楚，事发时间过去太久了，搜救人员找到的可能只是尸体，但他们都默契的不提这件事。
等到天将明时，终于有了消息，搜救人员找到了失踪的其中一人，并带了回来。
这个消息让人恐惧，因为从那担架上裹着的白布看，搜救人员带回来的是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