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穿越重生>重开反派路线,拯救落魄白月光>第29章 你一个小孩子

  鲲鹏号一时修理不好,无翳的速度自然慢了。不必与他们同行,也让众人心下都畅快了些。

  拏离这我行我素的性格确实无懈可击,别说无翳,就连自家人都不好多言语,只在他要走的方向,默默辟出一条道路。

  “蔺师弟。”他走到船舱前,叫了蔺含章一声。“你随我进来。”

  他此时又不直呼其名了。想来先前当着众人,要为他扬一扬名,才直接以姓名相称。而他不亲近的人,如方才叫傅苓,宁愿以“小友”代称。

  他这些心思倒不隐瞒,且比蔺含章所以为的还要细腻些。这么说,梅丛凝那一声“阿离”也不是随意喊的——这些事在他心里转了几转,表面却看不出异样,只是顺驯地跟在他师兄身后,进了里间。

  进屋后,雅间内有一张黄木桌,面上摆一石壶,茶托里又倒扣着几个茶杯。拏离走在前面,也未过多招呼,指了处座椅道:“坐。”

  蔺含章摇头:“师兄不坐,我怎敢入座。”

  拏离正端着石壶往杯中添水,闻言含笑道:“不必这么拘谨。”

  他想着自己方才举动,或许对这少年是种惊吓,便不强求,自己先坐了下来。

  两只小杯都添得半满,拏离自己端了其一。可还未送至唇边,那白玉杯就在他手中化为了齑粉,茶水也淌到了衣袍上。

  拏离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一时皱起眉,使了个净身诀去除水渍。

  ——体内灵力已经暴乱到如此程度了么,挥动那一剑,竟半天都无法收住。

  他觉着此举又该吓人一跳,刚要解释,对面师弟却极为懂事地端起了木托,又双手把茶杯奉到他面前。

  “师兄御敌辛苦,请用些茶水。”

  拏离倒也没有那么口渴,可面对眼下微微晃荡的杯子,怎么也想不出拒绝,只好略显别扭地就着对方的手喝了些。

  蔺含章体贴地退了退,才问:

  “师兄可是灵气损耗,难以自控?我这还有些灵酒,若师兄不嫌,也可一尝。”

  “不必。”拏离摇头,“我并非灵力损耗,而是积淤过多,一时失控了。”

  这不是小问题,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倒让蔺含章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劝了他两句修行适度、不急于一时的废话。

  灵气吸收到一定量,按理是该进阶的。而从结丹开始,修士需得承受天雷拷打。拏离以剑入道,本就不那么依赖灵气。迟迟不渡,大概是剑心迷茫,难以突破。强行结丹,只怕历劫过程中被心魔入侵。

  蔺含章想起初见时,拏离在院中看他那盘棋。彼时他的确惝恍迷离,心中郁结,才显现棋盘上。那时此人还开导了他——原来竟是感同身受。

  而他的心思,已经随着时间推移……或者说与对方的亲近,逐渐开明了。拏离就是他的系铃人,他也不能不为其分忧。

  “师兄当初便劝我不可动摇……如今可是遇上了心结?”

  拏离也爽快承认:“的确。”

  “是因为别峰那些人的事?”

  蔺含章就差直接说是不是那两狗男男太烦人了。

  “我可记得,我当时只是开解你一番,并未多问什么。”

  拏离睃他一眼,手指在桌边轻轻碰着,

  “怎么你倒管起我了。”

  蔺含章的胆子,比他的脑子只好不差,并不怵这暴起砍船的主,诚恳道:

  “为师长分忧,是我等弟子的本份。我先前愚昧,有不少事是不知的。刚在船坊上与众人交谈,才听了些消息……我只想劝师兄,如此实在不值得。”

  “怎么?”

  “虽有不少修士大能,会互相结为道侣。可依我看,他们大多只是因着权利牵扯,或为修行裨益,才行合籍之事,而并非因为感情——含德之厚,比于赤子。真正得大道者,从不拘于小情爱。”

  他说完,便满脸诚挚地等着对方反应——就是一时生他的气也没法,这书里都不是良人,更没有哪个配得上拏离的——他迟早得让他把这道理厘清。

  拏离听他说话时,微微眯起眼,似是细细打量了他一会。手指间动作停了停,又拿起一个空杯,在手中握了一会,才放回去。

  然后他便笑了。

  这笑也不是平日里礼为情貌的微笑,而是像听见什么趣事,感到忍俊不禁。拏离极少有这般真情大露的时候,笑得直摇了会头,又抬袖掩了掩颜面,压下表情,弯着眼角道:

  “你这、你一个小孩子,”

  他顿了顿,嘴角又扬起几分:“——倒操心起我的姻缘了。”

  “师兄我……咳,我其实也还算年轻。”

  他笑吟吟看着蔺含章,眼中怜爱之意就差没溢出来。

  “可能你初入道,还未适应——修士都是相当长寿的;凡人像我这个年纪,已经要有孙辈了,但我其实还没到……婚配的时候。况且我天生淡薄,大概是不会有此情缘。”

  “至于那些风言雾语,由他们说去也没什么。”

  他再次看向蔺含章——对方正瞪着双美目,颇有些气愤的样子。

  “其中曲折,我虽有些费解……却不会往心里去,阿贞放心吧。”

  ……他叫他什么?

  这名字虽然是他的,但就是上一世,也没人如此唤过。蔺含章一时失语,那些劝贤的话语都咽回了肚里。又觉得拏离此举有几分故意。

  难不成看出他计较梅丛凝那么叫他,便以同样的法子打发自己了?

  倒是他一贯想得多,拏离哪猜到他能有这心思,只是难得见他如此孩子气,称呼上便亲昵了些。

  不过看他表情,大概没习惯……那以后还是不叫了。

  拏离被他逗乐一回,也没忘了正事,轻叩桌沿道:“我有任务交予你。”

  蔺含章单膝拜下:“师兄请讲。”

  还真是个衷心的。拏离一向希望公私分明,蔺含章这般正中他下怀,当即分出真炁,在他双肘一托:

  “我方才与众位同门商讨一番,觉着此行实在艰险,虽师门不曾嘱托,但我们这些为人师兄的,却不得不做些什么。”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玉牌八枚:

  “此物是炼器的晏清融师姐所做,我让峰中筑基六层以上的修士,都注入了一道灵识在内。若是遇到危险,只需捏碎此牌,自有离得近的修士前往营救。”

  蔺含章接过玉牌,不动声色地端详一阵:

  “师长们费心了……那云蒙秘境当真这般危险么?”

  其中许多牵扯,拏离也不便明说。三十年前那次秘境开启,正赶上道君闭关。他作为唯一个亲传弟子,要留在宗中代理内务,并未参与。

  彼时云蒙就已近枯竭,众人都没什么收获,反而各起争执,竟内讧损了几名颇有前途的弟子。如今三十年过去,也不知其中具体如何。况且前来的修士如此多……大概都想赶在秘境完全关闭前,最后搜刮一笔。

  云蒙不是天材地宝频出的大秘境,其灵气也有限,孕育不了元婴以上的灵兽,因此本身并不算险。

  要说凶险的,更多是人心。

  让晏清融炼那玉牌,也的确是几人商讨后决定的。拏离从来想到什么就去做,也没觉得此举有失公允——其他峰又不是没有高阶修士,那些对后辈不加关照,反而欺压掠夺的……他也恰好认得那么几个。

  别峰他管不了,可是藏剑近些年的境况,也不好再增死伤。

  拏离抚了抚眉心,不愿多生杂念,只道:

  “你将此玉牌,分发给那几个未筑基的弟子;一人也只使得一次,切向他们讲清楚了。”

  “是。”蔺含章躬身应下,“此次前来的弟子中,刚好有八位未筑基。”

  拏离淡淡点头,又对他嘱咐道:

  “你修为长进得快,却也才初入道门,千万小心行事,不要轻信他人。”

  “含章明白。只是这‘他人’,也包括峰中各位同门?”

  不用他说,蔺含章也是生性多疑的。除了拏离,对旁人都是打心底便没有什么信任。可他更想知道此人态度。

  是告诉他,世人都不值得托付,还是让他心存慈悲,与人为善呢?

  拏离却不会同一个小弟子讲什么秘辛,只高深地看了他一眼,轻叹道:

  “这些事也要我细说么?你莫要对谁都像……这般热忱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