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穿越重生>重开反派路线,拯救落魄白月光>第22章 鸡同鸭讲

  天价朱绛灵草的风波逐渐平息后,小固灵丹卖家又发表了一则声明:

  【承蒙各位厚爱,本人能力有限,往后每日只出售“小固灵丹”一百瓶,售完不补,还望各位海涵】

  淘宝往停运了三天,据说是法阵维护。沉浸在金融风暴里的众人如梦初醒,对此也没发表太多意见。

  顶多是在“他有八十万来买灵草,居然还给我们炼丹”和“他是不是亏了八十万,才需要炼丹赚钱”以及“他是不是故意的,最后那批灵草就是他卖的?”之间争论了几天。总之,修行还要继续。

  起码蔺含章不得不专心修炼了。

  手握八十万金,他买草药基本只看心情。所以当洞府再一次被灵植堆满时,蔺含章并没有太意外。

  ……如果拏离没有在飞剑上背手盯着他的话。

  蔺含章默默收起草药,无意中甚至把那套石桌也挪进了法囊里。他没留意,拏离倒是瞧见了,落地前先勾了唇角。

  蔺含章无辜地瞪着他,拏离也睁着眼睛看回来。他头发乌青,眼珠也黑得纯粹,像两颗刚从水里打捞的墨玉。眼白微微发蓝,分明得犹如童稚。

  不过他微微扫视的目光,还是十足尊长意味。拏离翩然下了飞剑,轻拂道袍:“蔺师弟,《金华宗旨》你修行得如何了?”

  他此时穿一件藏蓝得罗,头戴玉冠,身披鹤氅。衬得他神清骨秀,恭肃威仪,叫人不自觉想听从。

  何况之于蔺含章,他本就是极特殊的存在。蔺含章当着旁人,还能摆摆再世为人的架子。面对这个师兄,却老实得同鹌鹑一般。

  “回禀师兄,含章不敢懈怠,虽德薄才鲜,也奋力将《金华宗旨》通读了几遍。有劳师兄挂心。”

  拏离也不含糊,当即考了他“黄帝素问”,“纯想即飞”。;又问“日落大水,行树法相”。蔺含章不仅一一答了,且答得深入浅出、通幽洞微,让他这个常与人辩经的,都忍不住连连点头。

  末了,拏离轻笑道:“若你这样叫‘德薄才鲜’,我那几个师弟,岂非不辨菽麦。”

  他说归说,也非真对自家弟子有什么不满。没给蔺含章客套的机会,又道:“你怎弄起灵植来,莫非想转作丹修?”

  那都是他为了小秘境做的准备——也差不多是为了面前这人的。蔺含章看他一副温煦模样,心下忍不住叹了声:此人修为虽深,心思却纯然烂漫。否则也不至于被小人坑害,落得那样下场了。

  他这番百转千回,引发他情绪的人却是一概不知。拏离见他盯着自己脸,又久久不作答,干脆凑近一步,略低下头让他看仔细:“我脸上可有什么东西?”

  有些……过于美丽。

  蔺含章一时被那颗朱色小痣晃花了眼,差点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这懵懂样子惹得对方莞尔,和蔼地拍了拍他肩膀:

  “我不过随意一问,并无怪罪的意思。你有自己的主意是好事。只是不要勤勉过度,损伤身体。”

  被他触碰过的地方一阵别扭,蔺含章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比对方身量要矮。

  ……也是,他才十五岁,又是最体弱的时候——他前世成年后可是身长八尺,能比拏离高半头。

  现下……还是装装小孩吧!

  “师兄怎知我在炼丹?”

  “你那屋每日火光冲天,我在山下都能看见。”拏离眸中笑意更甚,“倒是没听见有炉炸,药香也算清醇,想必你天份是好的。”

  蔺含章最近忙着炼小固灵丹,此时听他提起,却觉得拿不出手,犹豫道:

  “不过粗具梗概罢了……等我炼出六品丹药,再请师兄品鉴。”

  “好。”拏离是个不扫兴的,也未嫌他说大话,当即应了。“只是买这些上品灵植,花了不少钱财吧?你初离开家,还是不要太过挥霍。”

  没事,就买几棵草而已。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蔺含章乖顺地点头应下,又听他说:“一是细水长流的道理,另外……世上人心不古,你修为尚浅,应当低调行事些。”

  说罢,他才想起这师弟可是山门前与人茬架的主……而且还赢了。此时劝他低调,是不是晚了?

  而且——他略看了对方一眼,暗想道:这小师弟在他面前都是俛首帖耳,和顺得不得了。一转过身去,却尽做些乖张之事——罢了,也不是他能管的。

  蔺含章却若有所思:“师兄此言,是让我回避么?我自知树大招风的道理,可一昧隐忍谦让,岂不任人凌弱暴寡。”

  “我并无此意。”

  那你为何不辩不争,任他们栽赃祸害,以至于……蔺含章初读那些文字,只感到唏嘘。现在面对着一个活生生的拏离,更是心头刺痛,忍不住道:

  “我并非好狠斗勇之人,也绝不委曲求全;师兄若因为我打伤赵兰庭一事有所计较,蔺贞也不怕责问——我是问心无愧的。”

  拏离反被他训了一通,面上也没有不快,只说:“是我失言了。”

  蔺含章哪是想要他道歉。饶是他七面八面玲珑,面对拏离这般淡薄性子,也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师兄,”他忍不住问,“你认为我有错么?”

  “没有。”对方毫无纠结地说。

  “是么,我还以为师兄怪我残忍。”

  “不,”拏离闻言轻轻抚掌,平和道:“修道者与天争、与人争、与万物争……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此消彼长。若剑杀一人是残忍,抢一人生机就不残忍了么?既步此道,哪有手不沾血。只要莫造杀孽,伤及无辜……”

  “……伏魔钟下事,你问心无愧,便是无错。”

  他语调微扬,似罄钟般,敲在蔺含章心间,竟有振振回声。

  “是我钻牛角尖,误解师兄了。”

  “不算你误解,”拏离怕他想岔,分外虚心道:

  “我不过有些隐忧,由此及彼,才说了那些话。机缘际会并非对错之争……有时道理俱在,却不能圆满。”

  “师兄不妨直言。”

  “你可知宗门中也是有宗族势力存在,此举必然引起他们注意。”拏离顿了顿,“你若想有所倚靠,也无可指摘;只是……”

  “含章不会的。”

  他答得果决,那人叫他打断,也只是好脾气地眨了眨眼。

  这模样在蔺含章眼中,倒有几分可怜可爱。他压下心绪,正色道:

  “悟道休言天命,修行勿取真经;道乃成就之本,岂能假借于他人。”

  “好。”拏离微微颔首,又话锋一转,“那你捣弄那草药做什么?”

  这不是问过了么?蔺含章只得又答一遍:

  “炼些丹药私用,也免得囊中羞涩、汲汲营营,耽误修行。”

  原来是这样。拏离暗想,先把钱赚了,往后不为钱发愁……可是需要八十万这么多么。

  实际上,他俩的对话,从一开始就有些鸡同鸭讲。

  蔺含章没暴露过小固灵丹卖家身份,便以为拏离此番,意在惋惜被他打伤的天才剑修,是为了敲打自己。

  拏离却没他想得小心眼。在蔺含章提起前,他甚至不知道赵兰庭是谁。

  他从始至终问的,都是蔺含章为什么把淘宝往坑到停运三天,惹得宋家人都跑来藏剑峰生事;

  他穿戴正式,便是刚从宝元正殿下来,且看了一折子指桑骂槐的戏呢。

  至于罪魁祸首,他也半是猜测,半是推论。

  拏离那日见过了剑院新生,也听了各门主持弟子谈论,心下便有计量:这届弟子里,往后谁有作为暂不好说,单论心灵性巧,倒是没一个比得过蔺含章的。

  想到这,他舒朗一笑:“你说得不错,既已有了进益,往后就不要打那淘宝往的主意了;并不是人人都如你通透,你这样做,难免让人家心里不快。”

  他这么一说,蔺含章登时便怔住了。

  “怎么……师兄竟知道么?”

  “师弟放心,我不是那多嘴舌的人。”拏离依然是软谈丽语,“只是计妙在一时,你再欲行此事,恐怕就不止我一人发觉了。”

  蔺含章欲言又止了半响,才后觉方才说的……都是些什么啊!

  什么树大招风,什么师兄怪我残忍……他怎这般腼颜,真把自个儿当黄口小儿,能胡言乱语了——蔺含章简直羞愧得无法。

  他呐呐应了,拏离又说:“你不用担心,丹院忙着自查,不自曝身份,是想不到你这阵法师头上的。”

  “那师兄又是如何得知?”

  当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们住得近,总是看得更清……拏离心里想着,起了些逗弄心思,答道:

  “我身为首座,对弟子秉性也需了解。有如此才具,能做出这等翻空出奇之事……除蔺师弟外,倒真想不到第二人。”

  他刚说完,就看见他那一向老成庄重的师弟,双颊活灵灵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