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倾文的心底有那么一点点悸动, 不强烈,却顽固地根植在心房,像春天雨后冒出来的草, 怎么都除不尽。

  她说:“可你后来也没少跟我吵架。”

  这些陈年旧账真要清算得算到何年何月去?闻诃白果断终结了话题:“那都是过去的事,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她吃准了宴倾文不是一个爱翻旧账的人。

  果不其然, 宴倾文只是从鼻腔里哼出一个怪调来,没再抓着这些事不放。

  闻诃白说起今天的聚会主题, 三位朋友其实都是提前给她送生日礼物来的, 因为不确定她生日那天是否有空, 就趁今天几人都有时间,约在了一起。

  “当然了,我也不是想问你要生日礼物,我只是想跟你报备一下, 免得你误会了我的礼物来源。”

  闻诃白撩了一下头发, 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

  宴倾文:“……”你就差没在脑门上写“我想要生日礼物”了。

  她发现闻诃白不戴墨镜的时候, 心思还挺好捉摸的。

  既然闻诃白都这么说了, 自己不配合一下怎么行?宴倾文便对坐在隔壁卡座的陈稚恩说:“小陈听到了吗?不用准备生日礼物了。”

  闻诃白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过,她其实对此也没抱多大的期望, 以往宴倾文送人的礼物都是让陈稚恩准备的,这样的礼物不过是形式,并不值得期待。

  陈稚恩早就知道宴倾文是在逗闻诃白, 脑海中不禁浮现宴总用霸总的口吻对闻诃白说“呵, 女人你是在欲擒故纵吗”的画面,憋笑应下:“好的。”宴总让她别准备礼物,可没说自己不会准备礼物。

  宴倾文又说:“虽然不用给你准备, 但还是要给周阿姨准备的, 她喜欢什么?”

  “翡翠。”闻诃白怏怏不乐地说。

  “那就准备一串翡翠项链。”

  给闻母周春暖女士的礼物就这么定下了。

  陈稚恩还得去无人机表演秀公司盯排练进度, 就先离开了。

  闻诃白说宴倾文难得出来一趟,俩人就去附近的商场逛了逛,往家里添了点东西。

  回家的路上,宴倾文跟闻诃白的微信响个不停,打开一看,是苏锦月将她们和廖颂拉进了一个吃瓜小群,然后在里面爆料说穆荣涉嫌吸|毒被拘了。

  宴倾文蹙眉,闻诃白直接回复:“穆荣虽然混账了点,也玩得比较花,但以前没听说他还沾这个呀。”

  苏锦月说:“他跟几个狐朋狗友在一个趴上干的事,被警察抓了个现行,不过不确定穆荣吸没吸,还得等检查结果出来才能进一步处理。现在穆家想要压下这个消息,但是没用,邱家有亲戚在警局,二代圈子里都传遍了。”

  苏锦月又喊廖颂:“廖姐姐在上班么?”

  廖颂很久才回了句:“蒋云韩车祸被送来我家医院了。”

  宴倾文莫名觉得这两件事都跟庄易有关。

  “死了没?”闻诃白问。

  宴倾文扭头看闻诃白,试图在她的脸上看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来,然而她面无表情、无悲无喜、波澜不惊,看不出她的态度。

  “咳。”宴倾文提醒她撤回,然后换了一句:“什么情况?”

  也不知道廖颂有没有看到闻诃白撤回前发的那句,她说:“只是皮外伤,但是陷入了昏睡。”

  廖颂打下这句话的时候,手一直在抖。当然,她不是在担心蒋云韩,她是激动——蒋云韩因为不知名原因陷入了昏迷,给他照过CT,也做过更详细的检查,但是还是找不出昏迷的原因。她可不可以提议剖开他的脑子,研究一下?

  光是想想,就觉得肾上腺素飙升。

  然而,她激动没多久蒋云韩就醒了。看到站在病床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的廖颂,他的心里既感动,又纠结。

  他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车祸是庄易动的手脚,所以不清楚如果自己继续跟廖颂接触的话,会不会加速自己的死亡。

  不过,他已经不再害怕庄易,因为他的外挂到了!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原以为这次车祸就算留着一条命也会落下终身瘫痪的下场,但是在关键的时候,他听到了脑海中激活了一个系统,系统说他改变了原著剧情,所以积攒了一些能量替他抵挡了伤害。车子报废了,而他完好无损。接下来他需要改变更多剧情,系统会给他很多奖励。

  他这次昏迷这么久,就是系统在修复他的身体。

  有了系统,他就有足够的底气跟庄易对着干了!

  廖颂觉得他醒来后,有些不对劲,奇怪的是听不到他的心声了。

  正当她以为蒋云韩车祸受伤,所以失去让人听到他心声的能力时,又能听到他的心声了:【狗比庄易,爷本来不想招惹你,一直退让,没想到你步步紧逼。这次想要害死我,那就别怪我反击了!跟这样的狗比在一起,小颂是不会幸福的,我一定要保护好小颂,别让她被狗比庄易糟蹋了。】

  原本不管他说什么,都已经心如止水的廖颂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被人捧在手心的呵护与关怀,让她好感动。

  这时,微信的吃瓜小群里又传出了声响,廖颂回过神,走出病房看了眼,然后告诉她们:“蒋云韩醒了。”

  她顺便喊别的医生护士过来给蒋云韩检查,自己则先去看自己的病人了。

  刚走没几步,她突然想到什么,为刚才在病房里冒出来的念头感到毛骨悚然。

  ……

  “被装着30吨重钢卷的挂车撞上,车子都报废了,他却只是皮外伤,你觉得这科学吗?”宴倾文跟闻诃白讨论着。她猜测估计是能让蒋云韩的心声被特定的人听到的那股力量出手了,可对方到底是怎么干预的,还有待研究。

  闻诃白笑了下:“科不科学得科学家说了算,你感兴趣的话,我们去医院探望一下他呗!”

  宴倾文有些惊讶,闻诃白积极得都有点反常了。

  似乎是看出了宴倾文的疑惑,闻诃白伸了个懒腰,朝她挤了挤眼:“我也感兴趣。”

  蒋云韩虽然醒了,但还需要留院观察。宴倾文与闻诃白上廖家的医院VIP病房时,警察刚给他录完口供。

  “来啦。”跟着警察从病房出来的廖颂看到二人,打了个招呼。

  宴倾文看着走远的警察,问:“警方怎么说?”

  廖颂说:“挂车司机当场就死了,那辆挂车也被送去检测机构检查,结果得过几天才能出来,所以还不能肯定到底是一通意外的交通事故,还是一桩刑事案件。”

  当然,听到心声后,她猜测是庄易所为,可蒋云韩没法说出来,不然警方肯定会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闻诃白问:“有查司机的情况吗?”

  要是能查到司机跟庄易的联系,就能找到庄易□□的证据,他能谋害蒋云韩,就能谋害她们。这样的人还是比较合适吃牢饭。

  “正在查。蒋云韩比我们更着急查出真相。”廖颂说。

  “那蒋云韩呢?除了身体没什么毛病之外,还有异常的地方吗?”宴倾文又问。

  不知情的人听了这话,还以为她十分关心蒋云韩呢。闻诃白侧目,隔着乌黑的墨镜看了她一会儿,最终托了托墨镜,别过了脸去。

  廖颂迟疑了下,说:“不好说,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们一块儿进去,病房里还有蒋家的人,他们似乎在商量利用这次的事故来为自家的新能源汽车造势,毕竟这么严重的交通事故,人却完好无损,说是车子的质量过关,股民们肯定相信,然后疯狂买入新能源汽车公司的股票,银行也会放贷,到时候谁还在乎宴氏肯不肯投资呢?

  “可云韩开的不是自家的车呀!”有人说。

  蒋臧华说:“那车都废了,谁看得出它原本是什么车?而且新闻被我们压下来了,没有多少视频照片流出,到时候我们自己伪造一个车祸现场,拍些图片和视频发出去,再找营销号引引流。那种拿A新闻的图来配B新闻的事很常见,网民根本就分辨不出来。

  现在是新媒体时代,新闻热度很快就会过去,所以得抓紧机会,把大家的目光都汇聚在我们的新能源汽车上,就算到时候被人扒出来车不匹配,哪又怎么样?随便让人发个特X拉刹车失灵、自燃之类的新闻,转移公众的注意力就行了。”

  “咳咳!”看到了进来的外人,蒋云韩清了清嗓子,“哟,这不是宴总、闻四小姐吗?怎么这么有空,来探望我?”

  【宴倾文竟然会来探望我,她这是在关心我吗?】

  【我跟她上次在晚宴上得罪了庄易,这才几天就被报复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报复宴倾文。】

  【不过,她是女主,庄易再怎么样也不会伤害她吧?我突然关心她,她肯定会误以为我在跪舔她,还是算了吧!】

  宴倾文拧着眉,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自商业晚宴那晚后,蒋云韩对她的态度明显已经出现了恶感,这次怎么会突然冒出关心她的念头?再者,她现在跟廖颂一块儿出现,可为什么他的心声里没有提到廖颂?是他此时的心里压根就没想到廖颂,还是说,她听不到跟自己无关的心声了?

  她看了眼廖颂,暂时压下心头的疑问。

  好在[评论区]还在。

  [哈哈,男主激活了系统,得到系统送的外挂,是时候绝地大反杀了。]

  [你们没发现吗?女一她居然来探望男主了,她果然还是在乎男主的!]

  宴倾文目光一凝,【系统】是什么?看来它应该就是能让她们听到蒋云韩心声的那股力量了,而且它似乎还能给蒋云韩更多实质性的助力。

  宴倾文随便找了个理由,说:“嗯,我母亲毕竟投了五千万进你负责的新能源汽车公司,我代她来探望一下,既然你没事,那我先走了。”

  她过来后,还什么都没说呢,就被人以为是关心蒋云韩,再待久一点,[评论区]该造谣她是爱上蒋云韩了。

  而且,她有点担心旁边的醋坛子会翻了。

  临走前,宴倾文突然问:“对了,穆荣跟人开轰趴的时候,疑似吸毒,被拘留了,这事你知道吗?”

  蒋云韩一愣,有些吃惊:“他从不碰那玩意儿的!这一定是栽赃陷害。”

  他很快就意识到这肯定也是庄易的手笔。

  宴倾文却没管这么多,她只确定了一件事——她真的听不到跟自己无关的心声了。

  照说蒋云韩知道这事后,肯定会猜到跟庄易有关,内心的活动也一定很丰富,可她一句都听不到。但从[评论区]的只言片语中能总结出来,蒋云韩此刻正是在想这是庄易陷害的。

  显然,[评论区]跟【系统】不是一伙的,至少【系统】无法像控制蒋云韩的心声能让别人听到多少一样控制[评论区]。

  宴倾文放下果篮就走了。

  回到车上,看到闻诃白一直在玩手机,宴倾文以为她又在生闷气,寻思,这次或许可以稍微哄一哄她,就说:“我下午有个会,在那之前我有两个小时的空闲时间,你想去哪儿,我可以陪你两小时。”

  闻诃白食指勾了勾墨镜,鼻托顺着鼻梁往下滑,露出她惊喜又带着一丝探究的目光:“两个小时,让我想想能做点什么。”

  “吃饭逛街看电影?”宴倾文想,苏锦月休息日好像就是这么打发时间的。

  “两小时哪够?”闻诃白勾了勾唇,“我想到你可以陪我做什么了!”

  见她神神秘秘不肯直接说出答案,宴倾文也没有反悔,跟她来到商场四楼的游戏厅,顿时愣住了。

  由于现在是工作日,学生也都在上课,游戏厅里的人很少,除了极个别疑似逃课的学生之外,就只有十来个年轻的面孔。

  闻诃白与宴倾文戴着帽子、墨镜与口罩,将自己的容貌遮挡得严严实实,虽然还是有被人认出来的风险,但她们其实也不是太在意。

  “确定要进去?”宴倾文注视着闻诃白。

  闻诃白说:“我以前没来过,一直很想来一次。”

  光听声音就能听出她的兴奋。

  宴倾文也没来过游戏厅,她对游戏厅无感,但想到答应闻诃白的事不好反悔,只能硬着头皮跟进去。

  游戏厅的装修风格偏暗黑,霓虹灯的光线不比外面那么明亮,而且各种游戏机发出了五颜六色的光,进门的瞬间就像进入了赛博朋克世界。

  卢帖给她们兑了一篮子的游戏币,然后教她们各款游戏机的玩法。

  宴倾文分析了一下,在她不经常来游戏厅的前提下,各种游戏积分对她来说没什么用,所以,相较之下,娃娃机似乎是最划算的。

  宴倾文投了两个币,摇着杆子对准底下的娃娃,她再三确认位置没有任何偏差后按下了按钮。

  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她被娃娃机教做人了。

  她以为只要爪子对准了娃娃,精确地抓到了它就行,谁知道爪子还会松开?!

  第一次吃这种亏的宴总沉着脸。为什么电视剧里,主角抓娃娃,一抓一个准?

  身后的保镖眼观鼻鼻观心,不忍心告诉宴总关于商家的套路和娃娃机的内|幕。

  宴倾文又试了一次。不用再试第三回,她就发现了问题:“这爪子是能调节的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她身边的闻诃白肯定了她的猜测:“对。”

  “没意思。”宴倾文说。

  “确实。”闻诃白附和她。

  宴倾文缄默。已经摘下墨镜的闻诃白望着她,笑意盈盈:“继续?”

  “这只是在浪费游戏币。”宴倾文说。

  “没关系,游戏本来就只是消遣,只要是花钱就能体验到的乐趣,花再多的钱也无所谓,毕竟我们不缺钱。”

  虽然是歪理,但宴倾文意外地不想反驳。

  改变了心态后,宴倾文投下两个币,开始了新一轮的消遣。

  闻诃白在一旁看着,忽然问:“你说,我们现在算不算是在约会?”

  宴倾文手中的摇杆一歪,已经到时间的爪子自动降下,然后抓了个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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