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和道侣和离以后【完结番外】>第21章 第 21 章

  祁凤渊喃喃道:“锦衣城?”

  连瀛见祁凤渊面有异色,问道:“这个地方怎么了?”

  祁凤渊神色落寞地摇摇头,心道:堪不破迷障是要吃苦头的,白蛟如此,师兄不也如此?

  “你们师门心真大,居然带小公子去锦衣城那种地方。”万水一拍树干。

  连瀛想问锦衣城是怎么一回事,却受场景动荡阻扰而没有问出。

  动荡的场景直至听不见人声后方稳定下来,白雾流动着,又成了新的画面,茂林峻岭成了荒山枯木,潺潺河流干涸得露出地表,湛湛青空变得昏沉又黯淡,不闻花香,不闻鸟语。

  这一回,白蛟依旧在渡劫,但再也没遇见贵人了。

  万水又道:“看这情形,玲珑塔的灵气应该快用尽了,也不知白蛟能不能化龙?”

  像是回应他的话那般,白蛟的身躯开始动了,她用鳞爪艰难地撑起,身子一翻,露出腹部深浅交错的伤口,随着她的动作,诸多鳞片开始脱落。蛟首的一对短角虽变长了,却也长得并不像龙角。

  白蛟眼神开始涣散,她铜铃似的双目余光扫过枯木荒地,再向上望着圆日,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良久,她的眼神开始聚焦,呢喃着:“我要……做小神仙。”

  这句话像是给了她莫大的信心,她强撑着又翻过身,拖着沉重的身子向深山爬去,摩擦过的地面留下斑驳血迹和丝丝缕缕黑烟,让人触目惊心。

  她爬得是那般缓慢,又是那般的坚决。

  连瀛道:“龙不像龙,蛟不像蛟,她入魔了。”

  画面迅速转换,不过眨眼,他们四人又身处在龙神庙内。

  连瀛“啧”了一声,似是不满道:“这是何术法?”

  祁凤渊说:“你刚没仔细听,这叫‘观尘’,你见过的,我师兄在她身上种下的术法。”

  万水道:“虞九阳说这个术法能救她于危难,那白蛟是不是有救啦?”

  祁凤渊摇头:“‘观尘’只是观他人前尘,如今这一术法也只不过是让我们瞧见她的过往,不能改变什么,哪里救得了她。”

  “龙神大人,若您真的没有陨落,求求您赶紧显灵,救救龙隐村吧。”

  白蛟化成人形,在龙神像前叩拜着,长久没有起身。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起身后,原地留有几滴水迹。

  他们三人不作言语,默默观察。现下所处的是龙神主庙,不似前几个神庙般简陋,它建造得金碧辉煌,恢弘雄伟。龙神像塑的是庄严肃穆的龙形,栩栩如生,但殿内香炉里寂寥的香火表明很少人再踏足此地。

  白蛟凝视着龙神像,眼泪像断线似的流个不停。忽而,门外传来脚步声,白蛟神色一怔,立即施了个隐身的术法躲在了幡布后。

  进来的是个农妇,头缠着青色布巾,身形微胖,提着个篮子,跪在了蒲团上。揭开篮子上遮盖的布巾拿出三支线香点燃,朝龙神敬香跪拜,嘴里絮絮叨叨。

  万水惊讶道:“是她?”

  这个妇人,万水和祁凤渊曾在正南神君明思的庙里见过。

  时间像是加快了般,他们三人看着这龙神庙频繁地有人进入,又有人出去,每个人的动作都好快,香火宝烛在点燃的刹那就燃尽了。而期间那名农妇进出过许多次,每次都絮絮叨叨得不像是在祈愿般,简直像是在话家常。

  她说着村里发生的奇怪疫病又夺去了谁的性命,说着有多少人去往第一层,说着她儿子顽劣,说着她的忧心忡忡。

  每一次白蛟都会听完她的唠叨才走,有时候面无表情,有时候笑,有时候哭。

  农妇又一次迈入龙神庙,随着她大步跨过高高的门槛,时间在这一瞬间变得正常起来,连瀛几人神色一凛,而白蛟倚在龙像旁,闭着双目,眉间浮现了一簇火焰状的黑色印记。

  农妇穿着素色麻衣,直挺的腰塌下,弓腰驼背跪在龙神像前,神情萎靡。

  这一次,她连香都没有带。

  妇人抬起头来,哭哭啼啼:“龙神,我当家的染了病,在床上躺了三天,昨日去了。我儿子,阿福他,他……他也染病了……”

  她带着哭腔又开始絮叨,说她儿子躺在床上如何喊疼,说她儿子身上的花纹快长到颈子了,说往日互帮互助的邻舍抢走了她儿子,还要烧了她儿子。

  妇人往常提及疫病,像是刀子不割在自己肉上,虽然同情亡者,却难以共情,往往说起,不过如同街巷闲谈八卦。

  此番经历,她方才觉得这人世间好没有天理。她一次次磕头,说着她男人做过的诸多好事,说着她男人死前的形状,她呜呜大哭着。

  她抬头,目光炯炯,泪水涔涔,像是在问龙神,也好似在问白蛟:“神灵庇佑,都说神灵庇佑,为什么你不庇佑我们?我们日日烧香磕头,我们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不庇佑我们?”

  她捂着脸痛哭:“阿福还那么小,还那么小,什么坏事也没有做,能不能,能不能我替他死啊,他还小啊。”

  白蛟看着,望着,粗布的白裙被风吹动翻飞着,那张脸面无表情。许久,她伸出手,那手腕上立时生出黑色的鳞片,那鳞片不再皎洁如天上月了。她拔出一片,扔到妇人身上,妇人被突然出现黑色鳞片惊吓到,忘记了哭泣,她拾起那鳞片,恍然惊觉,一张脸又哭又笑,惊惧交杂,她又连连磕头,胡言乱语道:“龙神显灵了,呜,这是不是龙神显灵了?”

  农妇紧紧握住鳞片站了起来,那鳞片浓黑似墨,足有巴掌大小,她护在怀里,像是护住什么稀世至宝,欣喜地往外奔去。

  外头日光大亮,蔽日的乌云悄悄移开,光线照进了龙神庙里,金光笼罩着白蛟,那张无悲无喜的脸上眼含悲悯,像极了神明临世。

  “既然没有龙神,那就让我做他们的神吧。”

  白蛟望着远去的身影,喃喃自语。

  白蛟离开神庙,去找文娘的父亲。

  那店家的老脸远没有在第一层时见的轻松,两个眼袋下垂,一双眼遍布红血丝,他坐在乌木椅上,听白蛟说明来意后,他那耷拉着脑袋抬了起来,将信将疑道:“你果真有办法?”

  白蛟摇头:“我没有办法,不过可以试试。”

  店家召集族内子弟,他们连夜将所有被隔离的病患送去西北神君庙,用木板、布帘将西北神君庙和其他神庙隔绝开来,更把西北神君庙的门窗封死,只留下一扇小门传话送食。

  这是青央提议的,他说:“西北神君司病疫,在那儿可以安抚人心。”

  西北神君能不能安抚人心不可知,但白蛟做到了。

  白蛟在西北神君庙里拿自身试验,割肉放血,取鳞制药,西北神君庙的病人看见白蛟如此,也慢慢从想逃变成安分留下。不知是谁喊白蛟时喊成了龙神娘娘,其余人纷纷效仿,都喊了起来。病人们在白蛟忙不过来的时候,还会互相递个水,喂个药。

  庙小人多腾不开,所以年纪大的会谦让年纪小的,年纪轻的还会照顾年老的,惶惶的人心在此情此景安稳了下来。

  有一回送食的青央听见了,出去外头告诉店家,店家又告诉其他人。外头的人见西北神君庙久没有抬人出去,也将信将疑。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龙神显灵”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那些藏着掖着不肯出来的病患也主动要求来西北神君庙与外人隔绝。店家一时高兴,打铁趁热换了龙神雕像。

  “那个病人身上的花纹有所减退,”连瀛沉吟,“怪哉,白蛟血肉能治瘟疫,这是什么道理?你们以前见过这种病?”

  祁凤渊和万水俱沉默不语。

  连瀛了悟道:“你们以前见过或是听说过,我也知道这种病,是吧?那这种病的根治之方是什么?”

  祁凤渊摇头:“这是心病,没有根治之方。”

  “这个方法治标不治本。”白蛟对青央说,“有的病患有所好转,有的病患花纹蔓延的速度更快了,我这种法子只能延缓发病速度,似乎无法完全根治疫病。”

  里头的人,外头的人,都更加焦灼地寻找根治的良方,但什么法子都试过了,依旧找不到彻底根治疫病的方法。白蛟只能日复一日割肉放血,憔悴得黑色的鳞片都失去了光泽,恍如枯槁。

  这一天,她放了一碗血,伤口来不及包扎就听见庙里传出声声尖叫,她掀开帘子走出,脚踢到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一颗头被她踢得滚了几滚,断截面沾着灰,还在渗血。

  一具断首的身体横陈在地,安稳的假象如气泡被戳破了,庙里的病人尖叫着四散,你推我挤,更有人去拆钉死的木板想要逃出去。

  你踩我一脚,我还你一耳光,场面极度混乱。

  白蛟回神,扬声高喊,试图安抚住众人。

  有人回道:“你这个冒充龙神的骗子,你和他们一样,就是想把我们关在这里等死。”

  又有人喊:“我要出去,我要见我的女儿,我不要死在这里。”

  白蛟难以置信地说:“我没有冒充龙神,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龙神,我这是在救你们啊。”

  推推搡搡里,白蛟被挤到了角落,人去庙空,门窗被拆烂了,木框都掉了下来。外头光线刺眼,灰尘在光束里晃晃悠悠,可能是吹进了白蛟眼里,白蛟用手背遮住了眼。

  半倾,白蛟放下手,低头去看,是一只小手牵住了她。

  那小姑娘看起来七八岁,抬头朝她笑了笑,连牙都掉了几颗,含糊道:“娘娘别哭,抱抱娘娘,亲亲娘娘。”

  “你怎么不走?”

  “我要陪着娘娘。”

  闻言,白蛟蹲下身抱住小孩儿,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没哭出一丝声音。

  万水叹息:“要没这个小孩儿就好了,白蛟说不定伤心一走了之,就用不着管这个烂摊子。”

  祁凤渊道:“就是因为有这种小孩儿在,有这种人在,白蛟才会做到这个地步。若不值得付出,又何必付出?”

  万水疑惑:“可不好的也大有人在,甚至比好的还要多上许多。你瞧瞧,庙里少说也有两百来号人,可就这么一个孩子记着白蛟的好。为了大多的坏、少数的好而付出,这值得吗?”

  祁凤渊道:“你看到的是大多数的坏,可在白蛟学做人前,她遇见的全都是好,那些好胜过眼前所有的坏。她想成为龙神,也只是想把龙隐村变回以前那个淳朴、善良的村落而已。”

  万水还是摇头:“我不懂。”

  连瀛颔首:“她走了。”

  三人继续看去。白蛟从西北神君庙走出,廊上人迹寥寥,风很沉,祁凤渊能闻到空气里飘荡着苦药和血腥的味道。

  白蛟的伤口没有包扎,血顺手臂蜿蜒而下,挤满指缝,滑过指尖,滴答滴答落在廊上,代替了檐上动也不动的风铃声。

  祁凤渊心中隐约觉得不对,可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白蛟来到龙神庙,原来的龙神雕像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尊女子雕像。这尊女子雕像衣着半袖,裸露出来的部分手臂覆着细密的鳞片,身形高挑清瘦,额头上更有一对长角,衬得那双杏眼含威不露,肃穆非常。

  雕像一身金漆,栩栩如生,贵不可攀,是族长命巧匠连夜制作。在那一个时辰里,白蛟傻站在龙神庙供匠人画像参考,除祁凤渊几人外压根没人看出白蛟有多么不自在,又或是说,旁人根本不在意白蛟的这点不自在。

  神像在上,白蛟在下,一个华贵,一个狼狈,两相对比就好像是天与地、云和泥的区别,看起来好生滑稽。

  白蛟又缩在供桌下,她本爱躲在神像后,可自从龙神雕像不见了,她就喜欢上了这供桌,往常病人都睡下后,她就会在供桌底下休息。

  可如今,她连在供桌下休息也成了妄想。

  龙神庙紧闭的大门被推开,一群人像浪潮似的涌入庙里。

  那名农妇带领着又一群人踏入了神庙,好几个壮汉扛着那尊被丢弃的龙神像回来了,他们爬上神座,刀斧器具,手推脚踢,丁零桄榔一番,推倒了那尊新神像,可旧神像也无处摆放,只好随意找了个地方立着。

  农妇趾高气扬地说:“听说了吗?得病的阿大回来说呀,竟然有人冒充龙神,整日喂他们喝血吃肉,想在西北神君庙毒死他们哩。”

  “真是好坏的心肠,我看就是青央那小子做的坏事,这小子巴不得得病的人快点去死。”

  “你说来这里有办法,是不是真的呀?”

  “当然啦,我家阿福就是我来龙神庙才好的,西北神君庙的假龙神可比不了。”那名农妇又说,“快,快诚心求吧,龙神看见了一定会赐给你们圣鳞的。”

  所有人跪在地上,呜呜咽咽哭诉自己的苦楚,求着龙神再次显灵降下鳞片好解了她们家人的苦难。

  敬神祈愿的话说了一茬又一茬,有人抬头望,除了腐朽的横梁还是腐朽的横梁。

  香烟渺渺,泣音难绝,可惜无神理会。

  农妇又神秘莫测地说:“一定要诚心,心诚则灵,我都是求了好久好久,龙神才肯赐圣鳞给我。心供神知,谁的心不诚,说不定龙神还会惩罚谁呢。”

  这话说得大家头一低,头磕得更响,语气更加虔诚。

  “何姐。”有个声音不和谐地响起,呼唤一声大过一声,忽而庙里都静了下来,那位年轻人不好意思地说,“我一个男人怎么懂这些,平时祈福拜神都是我娘们做的,要不您给我们来一下,好让我看看是我哪里做得不对,也好改一改。”

  农妇皱眉犹豫,那位年轻人又说:“阿福刚能下床,身子还得补补,回去以后我就把家里那只羊牵你家去,多喝羊奶,阿福才会更壮些。”

  “是呀是呀,何姐说一下吧。”

  “何姐这么辛苦,我家刚生的小牛也牵你家去。”

  “我家好几只鸡,何姐要是看得上也拿去。”

  “我可没想要你们家东西。”何姐咯咯笑了起来,“你们硬要送我也没办法,你们知道的,我家男人刚走,家里顶梁柱没了,过活总是难一些,你们家要是有东西多,那敢情好。”

  何姐边说边转身背对众人,拿起一对龙凤宝烛点燃,悠悠香火飘呀飘,何姐的敬神告神语响了起来。

  祁凤渊三人听了何姐的敬神语少说不下百遍,唯独这次的敬神语听起来不同,也不再絮絮叨叨念家长里短,也不再多嘴邻里邻舍,恭敬中带着疏离。

  何姐犹怕别人记不住,将这敬神语又重复了三遍,她转过身来问:“你们都记住了吧?”

  可没人应声,大家看着她一脸惊诧,有人张大嘴巴指着她不说话。

  “何姐,你……你的脸……”

  “你们还不跑是想等死吗?”那个年轻人率先动作起来往外跑。

  “龙神,这都是龙神的惩罚——”

  跪着的人爬了起来,挤在大门处都想要快点出去。何姐一人愕然留在原地,她伸手拉住一个女人,话还没问出口,她就明白了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她的手!

  她的手布满了黑色的花纹,一层层,一瓣瓣,好看得像是饱满的花儿。

  被她拉住的人嫌晦气似的推开了她,她的脑袋磕到了供桌,贡品散乱一地,盖桌子的绸布被她慌乱中扯下。

  农妇摔倒在地上,惊愕地抬头,在人声嘈杂里和白蛟的视线相交。

  白蛟那双澄明的小眼睛变了,黑色的瞳仁被拉得细长,绿色混入黑色中,瞳仁的颜色变成某种青苔般湿漉的墨绿。

  那双眼阴森森,看上一眼都让人心里发怵。白蛟像是笼中饿兽,只欠缺一个出笼的机会,只要放她出笼,她将立即捕食一切。

  此刻的白蛟,给了祁凤渊这般感觉,也让他想起不经意被遗忘的事。

  祁凤渊想起来:“她就是我们在第一层见到的白衣女子。”

  连瀛疑道:“明明五官也没什么变化,可看到这双眼后我才记起她来,为什么先前没能记起来呢?”

  万水探头,如同村头二傻子:“谁呀,你们在说谁呀?”

  何姐只抬头一瞬就害怕地低下了头,但一会儿,她又抬起头来,脸上的害怕瞬间变成了惊喜。

  她爬起来朝拥挤的人群招手:“你们看,你们看,龙神,龙神在这呢。”

  可是没有人理会她,她又再次对上白蛟,这一次她不再害怕了。她朝白蛟靠近,两人挤在小小的供桌下,她摸了摸白蛟流血的手臂,上面的伤口纵横交错,伤太多,太重,以至白蛟连鳞片都没办法控制收回。

  何姐摸着上面残存的几片鳞片,脸上的笑意收都收不住,她比了个手势,有些紧张道:“龙神大人,你一定看到我诚心所以显形了对不对?你是来赐我圣鳞的对不对?我,我就要一片就好。”

  何姐伸手一拔,没用多大力气就拔下来了,她看了看,又道:“龙神大人,这圣鳞和之前那片不一样,会不会效果不好呀?我再多要几片行吗?”

  白蛟被拔鳞的地方有个凹陷,形状看起来像是一片柳叶,灰黑色的血液正从那涌出,白蛟眉间的火焰印记随着闪闪烁烁。

  何姐又伸手,手落到白蛟的手臂上,正想拔下第二片时,只一息的时间,白蛟看着那些花纹从何姐高而紧的衣领蹿出,由浅而深,由下至上,像是莲花绽透了一样,密布何姐的脸。

  “嗬。”

  一声,何姐人头落地。

  看到这儿,连瀛什么都明白过来了,他对祁凤渊说道:“‘莲疫’是心病,是因贪欲而生的病,人若不贪婪则不染,人越贪婪则染病越快,死得也越快,是吗?”

  祁凤渊点头,连瀛心下沉思:“这病莫非和阿欠有什么关联?”

  不等连瀛思考出个所以然来,那一边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白蛟终于有了反应,她微笑着从供桌出来,捡起何姐那颗头颅捧在了身前。

  她缓步走,唱起了何姐刚才念过的敬神告神语:

  “吉日良时敬香火,五方更来请龙神。”

  她一步一吟,唱句轻又轻:

  “一请龙神赐我富满福过天。”

  “二请龙神保我儿孙多孝贤。”

  “三请龙神佑我合家人长寿——”

  她轻笑一声,愉悦地哼唱完最后一句:“今宵好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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