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历史军事>民国投机者【完结】>11、作战发起时间,11月29日

  列席作战会议的军校参谋规矩的在记录本上记下:猎德涌东岸作战方案主策划人蒋先云;西岸作战计划主策划人胡宗南。然后将会议记录和作战命令一起上交导演部。

  由于演戏规则的规定,虽然在同一个村,设在北帝庙的导演部即使有些着急,也没有干涉严重他们的行动。

  蒋介石还陪着苏联顾问加仑在北帝庙游览,村民们说这北帝庙建于唐天宝年间,不过据对宗教涉猎颇深的王柏龄考证是建于明末清初,他的这种说法遭到陪同在一旁的潘文治的坚决反对。

  珠村是潘文治的故乡,黄埔军校经常到珠村演练也是因为潘文治的原因,潘氏家族是珠村望族,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潘家一句话比大元帅府的命令管用。潘文治是海军练习舰队司令,当初筹建黄埔军校时,孙中山原意还要建设一间黄埔海军学校,但由于缺少教员和器械等原因,海军学校最终没有办成,潘文治出任虎门要塞司令,不过最近他辞职了,原因是他要回家发展农会。

  蒋介石与潘文治的交情始于当年陈炯明叛乱,当初蒋介石是从上海千里赴难,潘文治却是海军将领,始终在孙中山身边战斗,俩人从那时起就互相推崇,潘对蒋千里赴难的勇气表示钦佩,蒋介石对潘文治的始终如一很是赞赏,几年下来俩人的交情愈发稳固。

  当初蒋介石为黄埔学生寻找演练场所时首先想到的就是珠村潘文治,为此他特意给潘文治写信,请他出面疏导;潘文治当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而且很快亲自从虎门回到珠村向村民和潘氏族人解释,当然以潘文治的在珠村和潘氏族中的地位,自然没有问题。蒋介石对此非常感激,作为回报,每次演练蒋介石都十分强调纪律,损坏的任何东西都照价赔偿,同时要求学生们在空闲时间帮助村民做农活,这让庄继华有些纳闷,前世时好像只有共军才这样做,不过如此以来,本有些怀疑的村民也开始真心支持黄埔学生的行动,军民关系愈加融洽。

  王柏龄的考证让潘文治非常生气,明明是唐代的东西硬被考证为明末,凭空少了几百年历史,俩人就在大殿争论起来,当然王柏龄不是对手,就像潘文治说的那样王柏龄是佛教专家,北帝庙供奉的真武大帝是道教,佛道不相容,是有意贬低北帝庙的历史价值。

  周主任在一旁也认为王柏龄欺人太甚,一个佛家弟子居然打上真武大殿,当着真武帝君的面否定真武大帝,真把我道教弟子视为无物呀。周主任的一席话让众人勃然大笑,一场纠葛在无形中化解。

  指挥部设在北帝庙偏殿厢房中,此举让庙中道士很是感激,蒋介石他们回来的时候桌上多了两笼粉果,蒋介石就知道潘夫人来过了,便对潘文治说:“每次来珠村都要麻烦嫂子,真是过意不去。”潘文治笑道:“我那老婆也就这个拿得出手。加仑将军,周主任恐怕都是第一次来珠村,尝尝我那老婆子的手艺。”

  王柏龄在一旁说:“周主任在广州可能吃过粉果,不过潘夫人做的粉果风味却别具一格,广州城里绝对吃不到。”

  听他们这样说,周主任才留意,果然这粉果与广州城里的大不一样,盘中粉果粗看有些像北方的饺子,与饺子相比皮更薄更小,裹不住馅的颜色,馅不知是什么东西,可以看见的主要有三种颜色青红黄。整个果子如水晶般晶莹剔透,青翠欲滴,惹人食欲。周主任忍不住夹起一个,小心的咬开一角,吸出里面的油,然后再将果子整个放进嘴里咀嚼,正在品味时,对面加仑夹起一个果子就吃,结果果里的汁水四溅,幸好旁边人躲闪得快。加仑不好意思的叽里呱啦飚出一阵俄语,众人也只是笑笑毫不在意,蒋介石说:“将军,你这样不行,吃这种粉果要这样。”说完就夹起一个果子给加仑示范。

  加仑满脸钦佩的表情:“瓦达力西蒋,你们中国人太神奇了,这么小的东西居然能作得如此美丽,如此繁杂,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在吃上面我们可是世界的祖宗,不过我还是宁愿它简单点,我们呀就把心思花在这上面了,文治兄,这可不是说你。要是发展科学技术的心思也这样,那我们早就是世界强国了。”蒋介石阴郁的说。

  这时参谋进来报告,东军作战计划送达,说完从文件夹中取出两张纸,送到蒋介石手上。蒋介石看后递给何应钦:“看来他们上当了。”

  第一部 黄埔风云 第三章 风起广东 第十二节 破局

  何应钦接过作战命令仔细看了看,就递给加仑,翻译张静愚忙接过来,然后拿着命令给加仑翻译。

  何应钦见蒋介石脸色不豫,知他心情不舒畅便安慰道:“也许我们出的题太难,毕竟他们刚出校门,还未经历实战。”

  周主任不懂作战,但看蒋介石和何应钦的样子,知道情况不妙:“何团长,他们的作战方案有问题?”

  何应钦点点头:“照这个方案,能保住一半的兵力就算不错了。”

  蒋介石叹口气:“看来他们还得在军中继续学习,军校只把他们转变成军人,讲授了军事理论,其他的还得他们自己去悟。”

  这时加仑走来,叽里呱啦一大堆,蒋介石和何应钦望向张静愚,张静愚说道:“顾问说这个演习对黄埔这样的初级军校的学生来说太难了,就算在俄罗斯军校也是很难的,除非是伏龙芝军校的毕业考试,而且给他们的时间也太紧,胜利条件苛刻。就算选对了作战方案也很难在预定时间获胜。”

  王柏龄见蒋介石有点不高兴,便说到:“要不这样,我们给他们提个醒。”

  蒋介石一听生气了:“提什么醒,胡闹,哄谁呀。这里输了没什么,也算一种学习,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兵者诡道。”

  随后蒋介石问道:“他们现在做什么?”

  “报告,东军正在吃饭,按照计划饭后休息,深夜一点出发,两点发起进攻。”

  何应钦点点头:“嗯,不错,知道采取夜袭,不算莽撞。”

  周主任还是不太明白,便问道:“何团长,你知道我虽然穿了身军装,可对作战还不懂,你能说说他们的计划有什么问题?让我也明白点。”

  何应钦笑道:“周主任客气了,首先他们判断敌情有误,不错,摆在面前的关麟征部和渡口的敌情他们掌握了,可是河对岸的敌情却没有掌握就匆忙拟定计划,这必然造成计划不完善,存在漏洞。”

  “其次,他们判断关麟征部在渡口遭到攻击时会出兵救援,这未免有点一厢情愿了,要是关麟征不救渡口呢?而且渡口有浮桥,守军可通过浮桥快速回防西岸,然后烧掉浮桥,如此他们就要面对前有猎德涌后有关麟征的处境。”

  “如果强渡猎德涌,那么关麟征就会从后面杀出;相反攻击关麟征呢?就会面对两种情况,一、关麟征死守,关部有200人,有坚固的防御阵地,因此他至少能拖5-6小时,二、西岸的救援,他们注意到了石窟一带有大船,这些大船可以把他们的军队运过去,也可以把西军运过来,所以在攻击关麟征部的石牌时,西军必然从对岸过河增援。因此无论那种情况他们都将面临两面夹击的状况。”

  “最后一点就是他们的时间,就像顾问所说,他们的时间不够,就算他们发现增援的部队,迅速脱离战场,时间也没有了。所以这个题有点大了。”

  周主任这下明白了,开始为严重他们担心起来,何应钦看着他也不再说什么了。

  深夜尽管已经知道结果,但导演部的所有人都没有睡,蒋介石、加仑、何应钦、周主任等都站在地图前,一边看参谋把一面面代表兵力的小旗插在相应的位置上,一边等最新的报告。

  “报告,东军全军以偷袭的方式向石牌发动进攻,李之龙攻击石岗得手。”

  “怎么是全军进攻石牌,你没看错?”何应钦有些意外。

  参谋看看手上传来的作战命令:“报告,没有,传来的作战命令上是这样写的。全军偷袭石牌,已经占领石岗。”

  何应钦有点惊讶:“怎么会?不是由庄继华带三个分队吗?他们修改了作战命令。”

  蒋介石接过传来的命令看后说:“看来是这样。可能他们发现什么了。”

  演习就如一本侦探小说,知道结果的小说都索然无味,导演部的军官们虽然没睡觉,可积极性确实不高。现在战场上出现意外的变化,也让这些军官们有了些兴趣。

  “报告,东军留下李之龙宋希廉部牵制石牌关麟征,其余各部越过石牌转向渡口。”

  何应钦这下松口气,东军目前的行动还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这场演习西军的作战部署与其说是朱棠布置的,不如说是何应钦布置的。当初设计演习时他是想亲自率领西军的,可是校委会却任命他为参谋长,教导团是个新团,何应钦不想输掉演习进而影响教导团的士气,当他把担心报告给蒋介石后,蒋介石也认为他的担心有道理,因此同意他提出的由他布置作战方案,并把其中的要点详细告诉朱棠,由朱棠具体执行。所以如果西军败了至少也有一半要算在他何应钦身上。

  “西军的动向呢?”

  “报告,西军动向还没送来。”

  过了会,西军的行动也送来了,关麟征在丢掉石岗后,缩回石牌坚守,并向渡口发出受到敌人全军进攻的信号。

  “关麟征的动作是正确的,西军全军进攻,他保不住石岗,退回石牌坚守村落可以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随后传来的消息是渡口受到东军三个分队的进攻,而东军剩下的八个分队在渡口和石牌之间游移。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东军的作战计划更改了,于是导演部军官们兴趣更浓了,连加仑也开始盘算东军在这里游移究竟是要做什么。

  渡口西军在损失一半人后烧掉浮桥,在西岸部队的接应下退守西岸。东军留下一个分队监视,其余两个分队与主力汇合。

  石窟村对岸西军开始向石窟村方向派出侦察小队。

  东军全军向石牌方向返回,准备进攻石牌。

  得到这个消息,何应钦长出一口气,还好一切都在计划内。

  东军分兵两路,陈赓率两个分队从西面向石牌发起进攻,主力向北方前进。随后石牌东面李之龙宋希廉分队放弃石岗,绕道与陈赓所部汇合。此时天色已经蒙蒙发亮。

  到这时导演部所有人都在问,东军主力向北去干什么?难道发现西军在石窟的动作了?应该没有,否则战情通报里应该报告。

  石牌战斗激烈,两军损失惨重,关麟征依然固守村落,东军没有攻进村庄。

  西军开始在石窟村渡河,兵力一个加强营400余人。东军主力去向不明。

  石牌战斗停止,东军后撤。西军增援部队全部过河。东军留下两个分队监视石牌,陈赓率另外两个分队向北进发,东军渡口监视分队炸掉渡口后撤离,方向东北。

  何应钦感到不妙了,加仑说:“何团长的增援部队恐怕有危险了。”

  “增援部队有一个加强营400多人,和他们全军人数差不多了,要被吃掉恐怕很难。”何应钦说道,其他人却觉得这是他在给自己打气。

  果然随后传来的战情通报是,西军增援部队在围塘遇伏,后卫连被歼。

  何应钦有些意外,居然这么快就有一个连被歼,他有些不相信:“怎么可能这么快?你是不是传错了。”

  “报告,没有,战斗一开始东军就由蒋先云率部突击西军,将其截为两段,后庄继华集中主力六个分队歼灭了后卫连。现正与西军剩余部队激战。”

  三个小时后,西军援军全军被歼。何应钦有点懵了,他实在难以置信,人数相等的情况下居然被全歼。他抓过战情通报,想看看是不是写错了。

  加仑和蒋介石也有些意外,要知道这是演习,只能根据火力密度来计算,其他什么士气呀觉悟呀都没有算成战斗力的。

  “西军在确定后卫连被歼后,决定向前突围,不过被胡宗南率领的一个加强分队所阻击,犹豫人数太少,防线面临被突破时,陈赓所部赶到,稳定了防线,胡宗南所部大部阵亡,但他们拖住了西军的突围,歼灭了后卫连的东军转身向西军的剩余部队发起进攻,随后郑洞国率部将西军再度截为两段,……,就这样西军增援部队被东军一口一口的吃掉了。”参谋介绍完战况后,站在一旁,等候指示。

  “太妙了,实在太妙,就这个题目而言再也找不出比这更优秀的答案了。蒋,我要祝贺你,你有一群出色的、勇敢的学生。”俄国人的感情很是外露,立马就拥抱蒋介石。蒋介石身材只有1.69米,在中国人中也不算高,而加仑身材高大壮实,他的熊抱让蒋介石非常难受,连连闪避:“过奖了,过奖了,将军,过奖了。”

  “何,你的计划已经完全失败了。”加仑松开蒋介石后对何应钦说道。

  “对,以后就看朱棠的了。”何应钦无可奈何的说。然后又有些不服气的说:“围塘打得这么热闹,关麟征怎么就没有出援,监视他的宋希廉所部虽然有两个分队,也只有五十多人。”

  “没有用的,昨夜的战斗中关部在石岗损失50人,防御战中损失34人,关部现在还存有120人左右,如果他要增援,宋希廉率领的两个分队就由监视就变为阻击。而且渡口范汉杰分队没有参加围歼战,而是强行军到这里,”参谋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说:“在这里既可增援主力围歼西军,也可增援宋希廉所部打阻击。”最后他说:“卑职认为这个计划环环相扣,十分严密,西军加强营进入围塘就完了。”

  这时蒋介石却比较平静的问:“你们看东军下一步会怎么动?”手心手背都是肉,那支部队输了,蒋介石都不高兴。

  “当然是回军歼灭关麟征。”王柏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何应钦没说话,这是最容易的想法,但他却感到不对,不错关麟征现在是真正的孤军,歼灭他扫清后方,然后渡河,否则在渡河的时候,关麟征从后面杀来,后果不堪设想。可是就此回军却未能发挥围塘歼灭战的最大功效。今天何应钦受到的打击有些大,他脑子有些乱。

  加仑却说:“现在是将军和元帅的区别。”

  蒋介石不解地问道:“加仑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加仑说:“诸位将军,现在的兵力对比是,东军还剩大约300来人,西军被歼500人左右,剩下的在石牌有120人,西岸有300左右,不过这300人分布在渡口到瘦狗岭的广大区域中,东军人数虽少,但兵力集中,如果趁势过河,截断瘦狗岭和其余部队的联系,在任何局部都能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敌人,所以过河是我的选择,也应该是未来元帅的选择。”

  蒋介石仔细研究了地图后点点头说:“您说得对,不过就此判断元帅还是将军恐怕过于简单。”蒋介石要为部下挽回些颜面。

  加仑摇摇头:“不、不,达瓦力西蒋,以他们刚出学校即能对战场作出这样的判断和掌握,那么二十年后,一定能成为元帅。”

  第一部 黄埔风云 第三章 风起广东 第十三节 无声

  随后战事的发展向加仑希望的那样却又不完全一样。宋希廉率监视石牌的两个分队后撤与范汉杰分队汇合后,到石窟村与主力汇合,石窟的西军在得到围塘之战的情况后立刻撤退,但被东军夺得两条大船和七条小船。随后东军主力进入石窟休整,经过三个小时的休整,在吃过晚饭后,东军大张旗鼓、火把通明的在石窟准备过河。关麟征得到消息后秘密率军出发,悄悄隐蔽在石窟南方。

  这时第一阶段详细汇报和会议记录报到导演部,蒋介石、加仑、何应钦等人这才完全清楚战局是如何演变的。

  战局变化始于在向石牌进军的路上,出于庄继华对西军布阵的怀疑,同时对猎德涌对岸敌情的担心,在庄继华坚持之下召开一个作战会议,在会议上庄继华说服大家采取更稳妥的方式进攻,即在进攻开始就坚决拿下石岗,威慑石牌的关麟征,使其不敢轻动。随后主力越过石牌,用三个分队而不是全军进攻渡口,主力滞留渡口与石牌之间,同时向猎德涌南北方向派出侦察小组,特别是北方石窟村一带,因为那一带有大船。当西军开始从对岸向石窟村派出侦察小组的时候就被发现,这下西军的作战企图就完全暴露,于是才有了后面的围塘歼灭战。东军的战斗策划和部署上赫然写着庄继华。

  随着东军渡河开始,关麟征开始悄悄向石窟出发,在东军过去三分之二时,关麟征向石窟发起进攻了,很快攻入石窟,但随后被东军包围在石窟村南部的一个狭小的区域中,原来东军主力根本没有渡河,就隐蔽在石窟村中,只有一个分队在河上划来划去,目的就是引诱关麟征,进而歼灭关部。下面就简单了,在三倍兵力的围攻下,经过一小时战斗,关麟征部被全歼。

  与此同时,渡口的守军却在何绍周率领下放弃猎德涌向瘦狗岭撤退,在围塘歼灭战时何部在没有命令,情况不明之下,一支不敢出动,得知围塘之战后,上报瘦狗岭的西军指挥部,然后就撤退了。然而此举遭到何应钦的批评。

  何应钦已经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他对何绍周部的行动他大加指责,认为何绍周应该立刻赶到石窟对岸,阻击东军渡河,配合关麟征部作战,而不是向安全的瘦狗岭撤退。他的批评受到加仑的支持。同时加仑批评东军应该立即渡河,不该因为担心关麟征而一定要歼灭关部,耽误渡河时间,如果何绍周撤到瘦狗岭,则西军瘦狗岭兵力大增,东军反而有可能失败。

  深夜,东军渡河,然后以急行军方式向瘦狗岭前进,而西军何绍周部却在瘦狗岭南的范苑停下休息,此举不但何应钦大摇头,连王柏龄也明确的认为失策,应该尽快撤到瘦狗岭,瘦狗岭西军总指挥朱棠收到围塘失败的报告后,立刻派人寻找何绍周,让他立刻撤到瘦狗岭,但由于夜晚,命令未能传到何绍周手中。

  天亮以后东军找到何部,何部被歼。但何部灭亡前顽强抵抗两个小时,让东军损失不小,也使他们疲惫不堪,东军被迫休整两小时,此时已经是演习最后一天的正午。

  导演部清点双方兵力,东军剩下230余人,西军关麟征部、何绍周部被歼,损失近300人,现在西军还剩下瘦狗岭180人左右,由于西军占据底里,东军能否攻克还是个疑问。

  此时,最后结果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这场演习人数虽然不多,却在方圆十几个平方公里重上演了,村落攻坚战、伏击战,双方进退调度有模有样,人数不多却有大兵团作战的韵味。战斗发展到此,虽然略有瑕疵,总体上蒋介石极为满意,这批学生中冒出的庄继华、蒋先云、陈赓、胡宗南、李之龙、关麟征、宋希廉、何绍周在这场演习都展现了才华,特别是庄继华,东军后面的行动基本都是他在策划下展开的。

  蒋介石更进一步肯定了庄继华是个带兵的将才,一想到庄继华就不由想起最近他身上的麻烦,这让他有些烦恼,虽然庄继华受到共产党的批评让他高兴,可是他提出的两党平等也让不少国民党元老反对,连带自己也被称为红色将军,虽然这个名称现在好像还不坏,演习后得与他谈谈了。蒋介石心里这样想着。

  最后东军兵分两路攻击瘦狗岭,西军剩下的兵力在沈应时的带领下奋勇抵抗,双方在瘦狗岭打成一团,演习结束时,西军被团团包围在峰顶,但却没有让东军获得完全的胜利。

  演习结束后,蒋介石携顾问加仑总参谋长何应钦政治部周主任等人检阅了参加演习的全体人员,蒋介石向全体参演人员发表演说:

  “对你们的表现我很高兴,你们只接受了六个月的军校教育,在六个月里你们完成了日本人需要三年、苏联需要两年才能完成的军事教育,今天是对你们六个月教育的考核,你们让我、让顾问团都很吃惊,不管是在夜战、攻坚战中你们都充分运用了军校中学到的知识,这个,体现了革命军人勇敢机智,说明本校的教育是成功的。不过你们不要骄傲,演习中暴露了不少问题,你们下去要好生总结,还有带兵的问题你们还没有遇上,你们带的士兵都是军校出来的学生,不是你们训练的,你们中的一部分人将去教导团,我们还将成立一个新团,下级军官也要从你们中抽调,到时你们要好好练兵,国家处于危机之中,你们要担负其救国救民的担子。”

  “最近有人在说要共产党员退出国民党,在这里本校长”说到这里他扫了一眼庄继华,见他很平静,脸上神色丝毫不动:“要说的是,本校的共产党员都是好样的,他们都是热血青年,将这样的热血青年吸引到革命中来,是总理的英明决策,联俄容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是不容更改的,任何反对这个政策的人,反对共产党的人都是本校长的敌人,你们要你们要坚决反对他们。……”

  听着蒋介石的讲话庄继华心中苦笑连连,这个蒋介石还真会讲,说大话不交税,骗死人不偿命。不由看看站在蒋介石旁边的周主任,却见周主任也在看他,他又将眼光移开,他不知道周主任怎么想的,但他肯定他上当了。

  “教导团的官兵也使好样的,你们进入军营最多的也才三个月,最少的才一个多月,在演习中你们也表现了顽强的斗志和服从命令不怕牺牲的革命气概,这就很好,你们加入革命军队成为革命的一员,……,要知道你们虽然打了几场败仗,但是你们对手是经过6个月训练的军校学生,而且他们的装备比你们好,可是就算这样,你们也造成他们一半以上的伤亡,这是个了不起的成绩。……”西军虽然失利,但蒋介石感到不能打击教导团的士气,要给他们鼓劲。

  作为演习中表现最出色的学生,庄继华接受了蒋介石和加仑的表彰,发给他一张奖状和奖金。加仑更是热情,当面告诉他,你有成为元帅的潜质,同时也问他,为什么不立刻渡河,然后将渡船毁去,把关麟征晾在东岸,这样选择是不是更好些。顾问以这种平等的态度与学生交流,庄继华还是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俄国顾问一半是很自大的,而且中西文化不同,有意见就直接提,因此经常让一些教官下不来台。庄继华向加仑表示自己是担心关麟征在渡河时来添乱,所以想先歼灭关部,事后才想到的确可以把关部晾在东岸。

  轰轰烈烈的演习结束了,黄埔一期学生开始离校,庄继华这时就感到自己像搬家公司的专职搬家工人,只是顾客的东西大同小异,一个背包,然后就是书,有人多些,有人少些,有人没有。送蒋先云、曾扩情、胡宗南下连队,送贺衷寒、邓文仪、杨其刚、李之龙去政治部,送陈赓去学生队,转回来又送许继慎、刘仇西去刚成立的教导二团,每次都是一样,说着差不多的话,不过他们也都有些奇怪,因为根据消息灵通人士的传达庄继华是去教导一团而且是当连长,可是到现在居然还没有消息,且一团各连的连长都已任命了,许继慎劝庄继华说他可能是去二团,要不然就像俞济时一样是给校长当侍从秘书。庄继华心里知道他们在安慰自己,现在全校都知道自己就是改之,这两位虽说共党嫌疑很大,但却有意没把事情往哪上面扯,他也乐得不说这件事,打哈哈说我是革命一块砖,那里需要那里搬。

  送走所有人后宿舍就剩下他一个了,记得前世看过一部电视剧说一个士兵守军营的故事,庄继华感到自己就有点像那个士兵,现在他每天轻松,早晨跑跑步,然后就去阅览室看书看报,现在报上仍然热闹,庄继华不出声,但两派几乎都没放过他,都有痛打“落水狗”的嫌疑,但校内却平静了,《士兵之友》连续发表支持维护国共合作反对分裂的文章,庄继华对这类文章倒是很欢迎,不过他也不能发表看法,一些二期同学仍然盯着他,盼着他出招。

  就这样晃荡十来天后,蒋校长似乎对他不务正业也看不下去了,派俞济时来找他,事情就一个——请他吃饭。

  第一部 黄埔风云 第三章 风起广东 第十四节 家宴

  由于黄埔军校住宿紧张,蒋介石没有把家安在军校内而是安置在长州要塞西侧山拗边的一座两层别墅式小楼中,距离军校也就7、8分钟的路程。第二天午饭前庄继华来到蒋介石家中,给他开门的家中的女工邬嫂,邬嫂是本地人,蒋介石把家安在这里后才请的。邬嫂把庄继华领进来时,蒋介石正在客厅前的帆布躺椅上看报,见庄继华进来,蒋介石放下报纸站起来,庄继华赶紧上前行礼,蒋介石今天没有穿军装而是穿了件青色长衫,见庄继华的样子当头便说:“你庄文革的时间算得准,是卡着饭点来的,进来吧。”

  庄继华是有意这样的,他现在有些丧气,或者说是因为找不到办法而灰心,蒋介石请他吃饭是为什么,他已经猜了八九不离十,可是他不想谈这个话题,就算军校给他个处分,甚至开除也没什么,早点脱离这个是非窝。

  “校长事务繁忙,学生不敢来过早打扰校长。”庄继华的回答冠冕堂皇。

  “哦,你想得还挺周到。”蒋介石不置可否,转身走进客厅。

  客厅的陈设很简单也很传统,两排榆木椅子,椅子中间是雕花的榆木茶几,不过看得出来有些陈旧。

  蒋介石进来后也没去上座,就在左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指指对面的椅子说:“坐。”

  庄继华也没客气答应一声,就坐下了。

  “你最近很清闲嘛,别的同学都在为革命奋斗,你在旁边看热闹,感觉如何?”蒋介石语气中带着一丝揶揄。

  “报告校长,学生惭愧,愧对校长教诲。”庄继华心说是你不给我活,却在这里装腔作势,切……

  “惭愧?恐怕没有,不服气却是肯定的,你心里在想是你不给我事作,不是我不作,是这样吧。”蒋介石似乎看透了庄继华的心思:“整个黄埔一期就你没有安排工作,在国家如此需要人才,你却没安排工作,这说明什么,说明你捅了大娄子,如果你只得罪了一边还好说,结果你得罪了两边,你想走在中间,结果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你说是不是。”

  庄继华无可奈何的承认蒋介石说得对,而且这些他也看到了,不过蒋介石找他来就为对他说这些?庄继华决定还是等等看。

  “校长说得对,学生想法还是太幼稚了。”庄继华“惭愧的”说。

  “明白就好,苏俄大胡子连我有时都不得不看他们的脸色,你就去招惹他们,吃些苦头是自然,”蒋介石说的这里,特意看看庄继华,他今天对庄继华采取的策略是单刀直入,加点“开诚布公”,见庄继华在他提到苏俄时有些迷惑,心中有些满意,看来他还不知道风潮是从哪里来的。便接着说:“你不知道吧,你的文章让鲍罗廷非常生气,所以他召集了中共在广州的所有领导人追查作者,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庄继华这下反而有些糊涂了,鲍罗廷对自己的文章反应这么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本来中共的指责他已经想明白其中原因。历史上中共一直采取的左的做法甚至是极左,李立三和王明是一个高峰,文化大革命是另一个高峰,直到邓公上台后,中共治国之策才回到正常的方式。

  不过今天蒋介石提到鲍罗廷,却让他想到另外一个可能,现在中共的左和后面的右是不是共产国际在故意引导的?庄继华想到这里不由问道:“为什么?”

  庄继华的反应让蒋介石有些满意:“为什么?你的文章肯定戳到大胡子的痛处了,至于是什么我还不知道,不过古人说关心则乱,他们既然有这么大反应,那就肯定有原因。”

  蒋介石一开口庄继华就知道蒋介石误会了,不过他也就将错就错听听蒋介石说些什么。蒋介石今天的策略是不说套话,他认为像庄继华这样的“聪明”人不能像对王柏龄那样。王柏龄只要许一个官什么的,他就感动得屁颠屁颠的送上忠心,这一套对庄继华没用,你看庄继华这几天不急不火,如果自己不找他,恐怕他还愿意就这样逍遥下去。对庄继华你就得逼他选择,而自己则要给他安排最实际的路,同时把他的其他堵死。现在共产党和右派帮了他的忙,把庄继华的其他路给堵死了,他不走自己安排的路就不行。

  俩人正说着,陈洁如从后面进来了,庄继华忙站起向她问好:“师母好。”他不是第一次见陈洁如,不过却是第一次这么近。

  “坐下,坐下,别客气,这是你们校长的家,也就是你们的家。”陈洁如留着一溜长长的留海,穿着一件中式宽袖女装露出小半截手臂,下面是半截短裙和半高跟皮鞋。她是宁波人,在上海长大,有着上海姑娘特有的洋味,在庄继华看来就是那种小资味。

  “客人来了,那就开饭吧,什么事吃完饭再说。”陈洁如柔声对蒋介石说道。

  “嗯,那就先吃饭。”蒋介石站起来向饭厅径直走去,庄继华让陈洁如走在前面,自己在后面跟着。

  饭厅不大,中间是张圆桌,上面放着呈梅花状的六个盘子一个碗,中间哪个里面是条鱼,其他有盘干菜炒肉,另外炒蛋和两个寻常的蔬菜,碗里是鱼头豆腐汤,不过庄继华注意到桌上没有酒。

  蒋介石还是客气的说:“请坐。”庄继华那里就敢这样坐下忙谦让道:“校长您坐,师母坐。”陈洁如笑道:“文革,别客气,我常听你们校长说起你,说你胆大,前些天还听他说你打仗厉害,连顾问都很称赞。”

  “那是校长过奖了。”庄继华脸色一红,他自家知道,那天他用的战术来自老前辈,在另一个世界他的脸皮已经锻炼的很厚了(没办法,工作需要),来这个世界后脸皮的厚度又增加不少,用城墙来比喻估计差不了,没想到这个年青师母的夸奖居然让他脸红了。

  “尝尝这个,介石最喜欢吃的黄埔蛋,你们学校的饭食差,今天多吃点。”陈洁如见庄继华狼吞虎咽甩开膀子开干,便高兴的替他加了块炒蛋。虽然蒋介石对陈洁如很是爱护,可是这黄埔岛上女人很少,黄埔军校中军官家眷要么像何应钦、王柏龄和先前的邓演达那样把家眷仍在原籍,要么像廖仲恺一样把家安在广州城里,也只有蒋介石把家安在黄埔岛上,陈洁如几乎没有社交活动,蒋介石也只是空闲时才陪陪她,而蒋的空闲时间却又实在太少,家里很少有客人,请客吃饭就更少了。今天庄继华又缺少紧张拘谨的觉悟,用赵本山的话说是放开了造,这种放任自如让陈洁如很感兴趣,也让后来的宋美龄感到他与众不同。

  “这你就不知道了,他们的条件已经够好了,每月有8块的伙食费,比士兵强多了,比我当年当兵时更不知好到哪里去了,当年我在日本每顿饭只有一小盒冷饭,菜只有两三块咸菜,没有一天是吃饱了的。”蒋介石说道。

  “真的呀,那日本士兵不是都吃不饱吗,怎么打仗呢。”陈洁如有些惊讶,看来她也使第一次知道蒋介石在日本留学时的事。

  “打仗是靠勇气和毅力,也就是中国士兵才讲究军饷、饭食。日本人视为国打仗为光荣,不讲究这些。所以我要讲革命首先就是要吃苦,少讲条件,要讲精神,精神从哪里来,就从主义中来,所以要给士兵讲主义,他们明白了就能勇敢善战。”蒋介石说道。

  “校长说得对,学生若有机会带兵一定按照校长的教导办。”庄继华当然明白蒋介石说得对,红军八路哪个不苦,可是军队却没有垮,而且照样发展。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蒋介石也清楚,这与前世反应的差距可有点大。

  “带兵肯定是有机会的,这个你不要灰心。先吃饱了,我们慢慢再说。”蒋介石吃饭虽然很快却讲究食不语,饭桌上很少说话。

  说话间蒋介石已经吃完放下碗,于是庄继华又是一整猛造,陈洁如食量不大吃完一小碗后就放下不吃了,夫妻俩就在那里看庄继华表演饕餮。

  在两双眼睛注视下,庄继华脸皮就是再厚也不好意思了,于是匆忙刨完碗中的饭粒,放下碗,表示吃完了。

  “吃饱了?要不要吃一碗?”陈洁如关心的问。

  “谢谢师母,我已经吃饱了。”庄继华心说你们俩看我吃,吃得下的那是怪物。

  “昔日康熙评价大儒方苞说他心宽体壮,属于那种放开肚皮吃饭,立定脚跟做人的人;文革,我看你就有这么点意思。”回到客厅后,蒋介石似乎还在回味庄继华的饕餮。

  “方苞?”庄继华不知道蒋介石说的是谁。

  “方苞是桐城才子,康熙年间有名的大儒,以布衣身份行走上书房。”蒋介石见庄继华的样子知道他不明白方苞是谁,便简单的给他介绍了一下。

  “你在美国长大,对中国历史不了解,所以不知道,不过这个方苞是很有名的,晚清时湘军领袖曾国藩就是在他的学术上创立的湘乡派。”蒋介石这样一说,庄继华就更不明白了,曾国藩他知道,湘军领袖,镇压国太平天国,还有李鸿章他知道,签订国马关条约,湘乡派是什么玩意,他就不知道了。

  蒋介石看看他说:“看来你还要多学习些中国文化,中国文化中虽然有些糟粕,可是还是有好的、优秀的,特别是兵法,比如:孙子兵法,曾胡治兵语录,这两本你一定要看。”

  庄继华点头答应:“孙子兵法,学生已经看过,曾胡治兵语录还没有看,校长既然说了,学生回去一定找来认真研读。”

  蒋介石点点头说:“那就好,世人皆以为曾国藩胡林翼只是文人,却不知其在治兵上愈有独到之处,蔡松坡将军整理编撰二人治兵之语,方有此书,后来松坡将军在云南练兵,护国讨袁皆依据此书。你等会,我送你一套。”

  庄继华这才明白松坡将军就是蔡鄂,曾胡治兵语录是他编撰的,他还以为是蒋介石编写的,蒋介石从书房中出来,手中拿着一套书籍,递给庄继华,然后说:“我近来考察这治兵之言,又增补《治心》一章,专讲如何培养士兵的战斗精神,你拿回去看看吧。”

  庄继华接过来大声说:“是,学生一定不辜负校长的训诫。”

  他以为到此就算结束了,自己可以回去了,没想到,蒋介石指指他身后的椅子,说道:“坐下吧,老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各人;以后看你们在战场上怎么使用军校中学到的知识了。”

  然后蒋介石又把话题转到庄继华目前的处境上了。

  第一部 黄埔风云 第三章 风起广东 第十五节 脱困

  蒋介石今天也不是就要庄继华表明心意,他只是要庄继华明白谁真正对他好,真正对他有利,只要让庄继华明白这个,蒋介石就能肯定庄继华一定跟他走。

  “你最近做得挺好,没有再写文章分辨解释,这样最好,过一阵子那些人自然就没声了。”

  “是,校长说的是。只是学生不是不想分辨只是不知如何说起,学生至今不认为学生错了。”庄继华小心的说,他想试探一蒋介石的态度。

  “况且他们也没抓住学生的中心观点,可以说是一人抗了一半跑,各取所需了。”庄继华笑道。

  “呵呵,一人一半,各取所需,有点形象。”蒋介石有些好笑,却也感到庄继华说得形象:“你这个态度,我就不放心了,这些人巴不得你与他们吵,只要你吵上了,他们就成功一半。所以你一定不要与他们理论,这毫无用处。”蒋介石诚恳的劝庄继华。

  “校长说的是,学生一定牢记。”庄继华明白蒋介石说得对,前世这种人更多,只是不是为什么理论信仰,而是为自己的点击率。

  “你记住就好,这两天你就在家好好读书,不要乱跑,其他的你不要管,由我去处理,本校长不会看着自己的学生受欺负不管。”蒋介石说这话时,拿眼漂了一下庄继华的反应。

  庄继华的表现恰如其分,脸上没有过于激动的表现,眼中却包含感激,心理却对前世没去当演员感到后悔:“学生给校长添麻烦了。学生不但连累了校长,还让校长为学生……,谢谢校长。”

  “不要这样说,你是我的学生,我不护着你护着谁,其他的我不能保证,一个连长还是给你留着的。”蒋介石感到自己今天的一遍苦心没有白费,便抛出了自己准备已久的禄位,这是他目前能拿出的最大好处,要知道黄埔一期中现在就当上连长的还没有,当然党代表不在其内,不过党代表不带兵:“不过你要吸取教训,政治这个东西还是不要涉及,你们还太年轻,管好部队就行,明白吗。”

  “是,学生明白。”不过庄继华却感到蒋介石今天好像说的是真话。

  庄继华离开后,陈洁如给蒋介石端来一杯茶,这是蒋介石的习惯,然后静静地站在蒋介石的身后,边捏拿蒋的双肩边说:“你这个学生很有意思。”

  “哦,他那里有意思呀。”蒋介石很享受的将头靠在她的怀里。

  “嗯,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他与其他的学生不一样。”陈洁如感到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

  “哦,有什么不一样的。”

  “你看他的吃饭的样子就知道了,其他人哪敢这样的。”

  “呵呵,从吃饭上看出来的,这倒是一大发明。”蒋介石笑道。

  “嗯,你别笑。”陈洁如有些撒娇的说,蒋介石的年纪比他大太多,对他很是宠爱,只有俩人的时候,蒋介石都让着她。可是外面陈洁如却从不让蒋介石为难,这也是蒋介石始终把她带在身边的原因。

  “本来就是嘛,像上次来的那个胡宗南,连站都差点站不稳,更别说吃饭了。”

  “这倒也是,就胆量而言,文革在这方面比胡宗南强。”蒋介石说道。

  “岂止胡宗南,那个贺衷寒不也一样,我跟他说话,他都答不清楚。”

  “呵呵,那是我的洁如的魅力,把他们吓着了。”蒋介石笑道。

  “去,有你这么说你老婆的吗,还校长呢。”陈洁如轻轻捏了一下蒋介石的耳朵。

  “我有个漂亮的太太,这不是秘密。”蒋介石今天很高兴,也很有兴趣的打趣陈洁如。

  “不跟你说了,对了,介石,以前你招待学生从没有这样的慎重,这个庄继华有什么特别吗?”

  “当然,你不是也说他与别人不一样吗?”

  “我说的是正事。我一个女人家,也不知道怎么看人,你就给我说说吧。以后我也好帮你。”陈洁如说道。

  “嗯,这样说吧,其他人可以成为我的关张赵,这个人却可以成为我的韩信。”蒋介石想想后认真的说道。

  “哦。”与蒋介石在一起久了也明白关张赵和韩信的区别了,前者是冲锋陷阵的将领,后者是坐天下的保证。

  庄继华回去后继续逍遥,他遵守与蒋介石的约定,乖乖的待在军校内看书,也不参加什么活动,什么演讲呀,演出呀,辩论呀等等统统不管,李之龙来找他几次,要他去看看他们的新剧,他也不去。

  贺衷寒曾扩情邓文仪也来找过他,向他抱怨政治部被共产党把持了,他们写的文章杨其刚居然不让在《士兵之友》上发表,现在邓文仪提起杨其刚就生气,贺衷寒虽然没有那么激动,但看得出来贺衷寒也不舒服,只是一贯凭借一贯的修养在控制,庄继华最后有些不耐烦了,毛躁的说不让发表要么就忍了,要么自己去搞本刊物自己发表,谁还能禁止吗。此言一出贺衷寒面露喜色,庄继华知道坏了,出馊主意了,于是赶紧回收。

  “校长常说要精诚团结,所以你们还是要与其他同学搞好团结,最好不要新起炉灶。”

  “团结不是单方面的,是双方的。”贺衷寒毫不含糊的答道。

  “其实还有一个更好的方法,”庄继华诱惑道,贺衷寒和曾扩情露出关心的神情:“与杨其刚谈判,如果他不同意,就直接找周主任,要求改组《士兵之友》编委会,可以这样,嗯,比如,”庄继华边思考前世的一些做法边回答:“比如,嗯,组成一个国共双方都有党员的编委会,成员为四个,只要有两个同意,文章就可以发表。”

  “还是新办一个刊物比较好。”邓文仪答道。

  “新办刊物不是需要用钱吗?学校经费虽然不像刚进校那会那样紧张,可我们还是要本着节约的精神办事,而且校长才说了要团结共产党员,你们这样不是与校长唱对台戏吗。”庄继华用蒋介石恐吓他们,他可不希望国共对立,而且最后自己还成为“黑手”。

  “我看行。”曾扩情表示支持,庄继华说的没错,蒋介石至少现在不希望军校里国共对立情绪升温。

  “可是……,文章多,版面有限。”看来邓文仪受到过这种待遇。

  “嗯,这也是个问题。”庄继华正在想如何解决,旁边的贺衷寒却说道:“这好办,可以发增刊,也可以放在下期优先发表。”

  “不过文革我还是希望你能出来做点事,整天这样也不是办法。”贺衷寒对庄继华缩在后面有些不满。

  “君山,不是我不想做事,而是……,你知道我这次惹的麻烦,好像有点大,等这阵风过了再说吧。”庄继华推托了。

  “还要等多久。”邓文仪问道。

  “快了,我整天看报就是要了解情况。那些人已经开始自己干仗了,很快他们就会把我忘了。”

  “对了,文革,下周谢持来校演讲,你去不去。”邓文仪傻乎乎的问道,曾扩情在旁边拉拉他的衣服,贺衷寒则差点喷口而出。庄继华今天这样不就是有谢持的一份功劳吗,你还让他去,没脑子。

  “我去干什么,听骂呀。”庄继华没好气的答道。

  贺衷寒他们刚走不久,李之龙又来了,庄继华一见他就抱着头说:“老兄,你饶了我吧,让我安静一会好不好。”

  “你这还不安静,这么大个屋就你一个人住,够奢侈的。下个月三期同学就进校了,我看往你这屋塞几个,那时你就安静了。”李之龙笑道。

  “切,能享受几天算几天。只要你不来烦我就行。”庄继华没好气的说。

  “切,”李之龙学了句庄继华的口头禅:“别好心没好报,我看你明天就安静不下来了。”

  “怎么,潘小姐打算搬进来?”庄继华笑道。

  “找揍是不是,我八字就差一撇了,你还敢做这样的梦。”李之龙笑着上前卡住庄继华的脖子。潘小姐是师范学校的学生叫潘慧勤,是李之龙正在热情追求的对象。

  “松手,松手,想差了不是,我的意思是潘小姐要是搬进来,我就搬出去,给你腾新房。学校宿舍不是紧张吗,总不能让你们去操场搭帐篷吧,我这是好心。”庄继华一本正经的说。

  李之龙刚开始还满意,听到操场搭帐篷,知道又被调戏了,作势上前要打,庄继华连忙讨饶,俩人说笑完后,李之龙正色的说:“我是来通知你,立刻去校长办公室,政委校长在那里等你。”

  “怎么不早说,居然还在这里开玩笑,看来你还得在军校里重新学习条例。”庄继华埋怨道。

  “去你的,还不是你逗的。”

  对校长办公室庄继华可是熟门熟路,不过现在校长办公室外面坐了个熟人俞济时。庄继华跟他打个招呼就要进去,俞济时却拦住他,示意让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悄声说:“规矩变了,你先等会,我进去通报。”说完推门进去。

  不过立刻就出来了,对庄继华说:“校长让你进去。”

  庄继华大声报告,蒋介石在里面喊道:“进来。”

  庄继华端正帽子,整理衣服后,推门进去了。

  进去后,庄继华见屋里蒋介石还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廖仲恺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他向前两步后立正:“报告校长政委,一期学员庄继华前来报道,请下命令。”

  “稍息,还不错,这两天过得怎么样。”蒋介石问道。

  “报告校长,还好。”庄继华也不含糊。

  “还好?”蒋介石瞪眼他一眼,然后对廖仲恺说:“看来我们是百忙乎了。”

  “呵呵,他挺想得开,这样也好,你继续好去。我们呢也继续忙我们的事,这样好不好。”廖仲恺与庄继华也是玩笑管了。

  “别,政委,说实话心理憋得慌。”庄继华这话半真半假,一方面想出去,一方面又不想出去,准确的说他也不知道。

  “嗯,看来是实话,不过宣读命令之前,我要告诉你,以后不要再乱写文章了。这次要不是总理开口,恐怕你要过关很难呀。你先看看吧。”廖仲恺说完递给庄继华一张电报纸。

  庄继华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文虽有错,人才难得,教育即可。”落款孙文。

  庄继华这下真有点惊讶了,这事还闹到孙中山那里去了!廖仲恺看着他,对他说:“现在你知道你惹的麻烦有多大了吧。还是总理保了你,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小心了。”

  廖仲恺说话时,庄继华背心直冒冷汗,这样一篇文章居然被捅到总理哪里,要知道总理现在还在日本,这些人要花多少心思,自己还以为只是报上争论一番,没想到真正的杀手在这里,这个局自己就完全没想到,而且自己还自得其乐。庄继华首次感到自己愚蠢,首次感到民国政治人物的厉害。

  看见庄继华的反应,廖仲恺和蒋介石互相看看,点点头,蒋介石拿出一张纸宣读:“命令,黄埔一期毕业生庄继华担任黄埔校军教导二团三营一连连长,克日报道。此令,黄埔军校校长蒋中正,政委廖仲恺。”

  第一部 黄埔风云 第三章 风起广东 第十六节 新兵连(一)

  校军教导二团是12月初刚组建的,王柏龄担任团长,三个营长和党代表均是黄埔教官出身,一营营长三营营长王俊原是军校教官,党代表是老熟人郑洞国,其他两营分别是一营营长顾祝同,党代表金佛庄,二营营长林鼎祺,党代表季方;

  二团三营是最后组建的部队之一,驻地距离军校最远,营部和二连在西坊,七连的驻地在西坊以东的览潮台。览潮台原叫铁冠庙,相传是明初铁冠道人曾在此观潮九天始而悟道,也不知道这个传说是真是假,反正后来当地人在此建了铁冠庙,但一连来的时候这个庙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地基,铁冠庙也就变成览潮台。

  庄继华来到七连驻地的时候,连队正在操练,值班哨兵拦住庄继华,问他来做什么,庄继华把兜里的任命书给他看,哨兵拿着一张纸颠来倒去看了一会,然后说:“长官,我看不懂,你说说上面写的啥。”庄继华一听不由乐了,笑骂道:“看不懂你还看,我给你说,我要乱说,你信吗?”

  哨兵个头不大,也就1米6、7的样子,年纪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皮肤有些黑,见他这样说,有些犹豫,随后又上下打量他一会说:“你的样子和排长来的时候差不多,应该不是奸细,你说吧,我想想。”

  庄继华哈哈大笑:“好,我到你们这里来是来给你们当连长的。”

  “不信是吧,拿来,我教你。”庄继华见哨兵将信将疑的样子便拿过命令指着上面的字,一个一个的念给他听:“这上面写的是:命令,黄埔军校一期毕业生庄继华担任校军教导二团三营七连连长,克日报道,校长蒋中正,政委廖仲恺。”

  哨兵还是不懂,不过却明白这个看上去乐呵呵的人是来当连长的,当兵几天他也知道,连长比排长要大。于是他就领着庄继华去连部。

  庄继华边走边问:“你叫什么名字,小鬼。”小鬼两个字出口让庄继华有了点首长的感觉。

  “狗蛋。”

  “我说的是大名,不是网……小名。”怎么像网名,庄继华有些无语。

  “我没有大名,打小就叫狗蛋。”

  “那你姓什么?就是百家姓中的姓什么。明白吗?”庄继华知道遇上文盲了,生怕他不懂姓是什么。

  “我明白,我姓赵,赵狗蛋,排长也是这么叫我的。”赵狗蛋有点委屈的对庄继华说,感到这个连长怎么小瞧人。

  “赵狗蛋,这个名字不好。”庄继华张口说,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跟人说话不用打埋伏,猜心思,庄继华有些高兴。

  “咋不好,我们村里面好几个都叫狗蛋。”士兵赵狗蛋对庄继华的诬蔑有些不满。

  “狗蛋就是狗下的蛋,你见过狗下蛋吗?”庄继华问他。赵狗蛋摇摇头,狗怎么可能下蛋,狗都是生小狗的,只有鸡鸭才下蛋。

  “我给你取个名字行不行。”庄继华热心的说。

  “不好,我爸妈都叫我狗蛋。”赵狗蛋感到这人上来就给人改名,像是不怀好意。

  “狗蛋是小名,我给你取个大名。”庄继华开始诱惑狗蛋同志。

  “哦,那你说说。”赵狗蛋有些动要了,庄稼人有个好听的大名不容易,三叔请村里的秀才给小孙子取名还送了十个鸡蛋。

  “你是哪人?”

  “赵庄。”庄继华又开始郁闷了。

  “我说的是哪个省?”“苏北赵庄。”

  “哦,有了,”庄继华走了两步说道:“赵汉杰怎么样。”

  狗蛋同志眨巴眼问道:“连长,有啥讲究吗。”

  “小鬼还挺聪明的,当然有,你是苏北人,从苏北到广州来参加革命,是条好汉,算个豪杰。所以就叫汉杰。怎么样,哥们,这名字不错吧。”看到自己连长身份开始被接受,庄继华有些鼓舞。

  “行,那我以后就叫赵汉杰了。”狗蛋,不现在叫汉杰同志盘算一阵后觉得豪杰好汉都是好字眼:“连长,哥们是什么?”

  “哦,哥们就是兄弟的意思。”庄继华这下才想到,这哥们应该是五六十年以后才有的。

  俩人边走边聊,路过一群正在练队列的士兵时,突然听见有人叫他:“文革,文革。”

  庄继华抬头一看,一个矮个子正满脸笑容的向他快步走来,哨兵见到矮个子便立正:“报告排长,这位长官说他是我们连长,我正领他去连部。”

  “知道了,你回哨位吧,我领他去。”

  “寿山,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一团吗。”庄继华有些纳闷,胡宗南是他送到连队的。

  “本来我在一团干得好好的,二团成立时,上面说要让二团尽快形成战斗力,所以从一团抽调了一批人到二团来,我就被抽来了,这个连的排长全是一团抽调来的,你也熟悉,就是光亭和萌国。”胡宗南说道,不过他没说全,他一过来就提升一级,由排长升为副连长,连长一直没到任,他以为上级会把他扶正,没想到却是把庄继华派来担任连长。

  “光亭和萌国。”这可是意外的惊喜,蒋介石对自己还不错,把党国将才都派在麾下了,庄继华心里一阵得意。

  “党代表呢?”

  “溥泉可能正在连部,都是咱们一期的。”胡宗南伸手就要拿行礼,庄继华赶紧抓过来,说道:“还是我自己来,没几步了。”

  “别客气,我也是看没几步才拎的。”胡宗南面不改色的说,这帮子人都被庄继华训练出来了。

  “够假的。”庄继华笑了笑,也就不再拦了。

  “你们训练多久了?”走了几步,庄继华随口问道。

  “能有多久,四天。”

  “嗯,看上去有点模样了。”完全是随口表扬。

  “这些人笨死了,哦,你少打点官腔。”胡宗南感到有些不对味,不过他与庄继华很熟,说话也随便,知道庄继华的习惯。

  “听出来了。”胡宗南白他一眼,显然是废话。

  “嘻,那以后就不打了。”庄继华嘻嘻一笑。

  来到连部,党代表曹渊一手拎桶一手拿刷子,正在一块刷一块木板,边刷还边看。

  庄继华对胡宗南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走到曹渊后面,然后静静的在那看。

  曹渊停下来正要后退两步观察时,后面传来:“一看就是业余的,左边还要添两笔。”

  他头也不回的说:“你庄文革什么时候干过漆匠。”说完在左边添上两刷。

  庄继华笑道:“专业漆匠没干过,业余刷墙工干过。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种油腔滑调的声音,全校除了你以外还有谁?”

  “啊。”庄继华转头看看胡宗南,不满的说:“怎么是油腔滑调,应该是诙谐幽默。你说是不是寿山。”

  “嗯,这点上我比较赞同溥泉的观点。按照条例,长官问话我必须说真话。”胡宗南考虑一下,然后歉意的对庄继华说。

  “切,这还不是假话。我看你们两呀,一个呆板木头,一个伪装老成,两个狼狈为奸的家伙。”庄继华报复道。

  “不管是呆板木头也好,还是伪装老成也罢,欢迎你来七连当连长。”曹渊放下漆桶,转身与庄继华握手,庄继华顺手握住他的手,马上发现上当,曹渊双手沾满漆黑的漆,这一握之下,庄继华的手自然也就变黑了,胡宗南和曹渊看庄继华目瞪口呆的瞪眼盯着漆黑的双手同时哈哈大笑。庄继华看着俩人也不由的哈哈大笑。

  然后庄继华有点苦恼的问那里汽油,曹渊不解的问要汽油作什么?

  庄继华纳闷的说:“你这几天是怎么洗手的?油漆要用汽油才能洗掉。”

  曹渊和胡宗南同时同情的看看他:“唉,富家子弟呀,这哪里是油漆,我们也找不到油漆,这是锅底灰调的,用水一洗就没有了。”

  安顿以后,曹渊叫传令兵把杜聿明和宋希廉也叫到连部来,庄继华把命令给众人宣读后,正式就任连长。不过庄继华没有让他们把全连人集合起来专门搞个就职仪式,只是要了训练计划后,就让三个排长去继续操练部队,曹渊也继续刷黑板,他则坐在那里看训练计划和近期工作安排。

  晚饭时,七连全连在炊事班前集合,庄继华借这个机会发表就职演说。

  “弟兄们,我叫庄继华,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的连长,以后我们就在一口锅里吃饭了;你们记住,我将训练你们,带领你们上战场,带领你们活着离开战场。完了。”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啃声。

  连个掌声都没有,庄继华那个郁闷,这段话虽然短,却是他从接到命令就开始冥思苦想的结果,现在居然没反应,失败……

  第一部 黄埔风云 第三章 风起广东 第十七节 新兵连(二)

  全连最后还是在党代表和三个排长带领下给庄继华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这掌声庄继华怎么听怎么像不是受到鼓舞而是赏赐。

  随后开饭,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摆了几盘,随后伙夫又端出满满两桶米饭和两盆堆得冒尖的菜,士兵们排队打饭。

  胡宗南把庄继华带到桌前,见庄继华面露疑问,便说:“连长今天有些匆忙,简单了点。”

  庄继华还是不开口,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排队的士兵,杜聿明见状就补充说:“文革,连队新组建,桌子一时还没配齐,除了连部,全连就两张桌子,一张当饭桌,一张派饭桌。”

  曹渊却没有说话,只是嘴唇泯得紧紧的,看来他们以前就讨论过这个事情。庄继华点点头说:“先吃饭,以后的事情明天再说。”

  曹渊最终还是没憋住,有些不满的说:“文革,我要求从明天开始军官和士兵一齐吃饭,你是连长你说句话。”

  庄继华转头问胡宗南三人:“你们怎么看?”

  胡宗南说:“以前我就反对,现在我还是反对。军官和士兵是两个阶层,军官要有军官的威严。”

  “你们呢?”庄继华问杜聿明和宋希廉。

  “我认为寿山兄说得有理,军官和士兵必须要有距离,才能有威严。”宋希廉嘴快,抢先回答。

  “如果桌子够的话我倒不介意排队。”杜聿明说道。

  “你们的意见我都知道了,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当初我们进校的时候,校长和政委是在哪里吃饭的?当初他们是那个阶层,我们是那个阶层?他们吃的是什么?我们吃的是什么?”

  桌上的人同时沉默了,当初学校里清汤稀饭加旺仔馒头的事大家都还没忘记,当时无论校长蒋介石还是政委廖仲恺都在食堂与同学们一齐吃饭,绝没有任何特殊,此时庄继华提出来绝对是批评的含义,胡宗南和杜聿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可是校长也说军队中要有上下之分,阶层之分。”宋希廉争辩道。

  “阶层之分在于明确责任,便于指挥,而不是在生活上特殊。”

  “可是如果军官与士兵一样,军官的威严如何建立呢?”胡宗南有些不服气。

  “最近我看曾胡治兵语录上说,治军之要,尤在赏罚严明。所以军官威严的建立在于赏罚分明,不在于特意强调军官的特殊。”对于这些悍将,庄继华拉起蒋介石的大旗来压他们。

  他今天看了看连队的训练,说实话他是不太满意的,而且他认为训练计划也不妥当。

  “我听说你们三个排长是单独住在一起的?”庄继华问道,见三人点点头:“我要求你们,不,不是要求,是命令,我命令你们住到排里去,与自己的部队住在一起,如此晚上发生什么状况,才能在第一时间处理。”

  随后庄继华又说:“我是连长,但我一个人不可能把部队带好,我需要上下同心,以军官为核心,把整个连队结成一个整体。”

  “下午我看了训练计划,我认为这个计划不妥。”庄继华本没打算谈训练计划,可是忍不住又谈起来了。

  “哦,哪里不妥?”计划是胡宗南制定的,所以他有些不服气。

  “寿山兄,如果是正常情况下,这个计划也没什么不妥,不过现在我们可能要在非正常情况下,要在最短时间的内把这批新兵训练出来。”

  “哦,校长是不是给你透露了什么小道消息?”宋希廉问道。

  “怎么?有什么事情吗?是不是要打陈炯明?”胡宗南问道,他是学校里有名的预言家,曾经预言十年内中国和日本将打起来,并为此与同学争论很久,当时庄继华是完全支持他的观点。

  曹渊和杜聿明则热切的看着他,他们都相信庄继华的判断,庄继华看看左右小声说:“校长什么也没说,不过我分析,一个月,最多一个半月,我们可能要东征,否则陈炯明就会来打我们。所以我们必须加快训练进度,增加训练力度。否则……,我可不想带一帮没经过训练的士兵上战场。”

  曹渊眉头一皱,他不喜欢庄继华这种说话风格:“文革,你又来了,现在你可是连长。”

  庄继华一愣,随即明白,如果他要开玩笑的话,那么刚才下的命令这三人就可能就玩笑过去。毕竟从三人间搬到二十人间去住还是很不舒服的。

  “明天我会拟定一个新的训练计划,我们要在这一个月内完成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好了吃饭吧,不过明天开始你们也要下到排里面去吃,连部的桌子上只有我,党代表,文书、传令兵,号兵。饭菜只有我们五个人的。”

  听说有仗打,这几个人都很兴奋,吃饭也狼吞虎咽,除了庄继华,他是不想上战场的,他现在发现自己的发展与他当初的目的的差距越来越大,现在还有可能上战场,要知道上战场可是要死人的。

  庄继华稍一愣神的功夫,桌上的菜就消失大半,回过神来,庄继华立马补上,以最快的速度往嘴里塞。

  晚上,庄继华把司务长叫到连部,然后交给他二十块银元,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流动资金了,让他去买九张桌子,每张桌子配四条长凳,然后再多买几个盛菜的盆,最后庄继华对他说:“每周必须把账目交代清楚,包括本月收到多少钱,用了多少钱,还剩多少钱,这些钱怎么用的,每天买多少菜,多少肉,多少米,这些菜、肉、米,多少钱一斤,你都要写清楚,如有差错。到时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司务长冷汗连连,连声说连长放心,卑职决不敢贪污弟兄们的钱粮,庄继华淡淡地告诉他不是要他放心,是让全连放心,你报上来的开销,我要在全连公示,就贴在连部外面的墙上,让全连士兵都知道他们的钱是怎么用的。还有以后军官的伙食不要单作,与士兵一样。

  司务长是从粤军中调来的,他没见过这种军官,心想这个连长看上去笑嘻嘻的,怎么精得跟鬼似的。不对,好像也不太精明,居然自己掏二十块银元给连里买东西,少见。也许自己遇上一个好官。

  在这个时代军队的军饷都不足,以现在广州的军队而论,最富的是滇军,他们占据了广州最富有的商业区,每月几十万各种税收,其次是粤军,粤军在广州城里也占有地盘,另外控制的佛山等地也比较富裕,因此日子比较好过,剩下的朱培德的滇军、谭延恺的赣军、海军等就比较穷了。不过即使最富有的滇军也不会把饷发全了,而是只发生活费,因为要是把饷发全了,士兵拿了钱就有可能逃跑,欠着军饷,士兵就会一直盼着拿饷,也就一直待在部队里,这和前世套银行的钱的道理相同,你欠银行的钱越多银行就越要给你钱,生怕你跨了。故一般军队只在上战场前发饷,注意不要发完,只发一部分,一小部分,而士兵拿到饷就知道要上战场了,就赶紧把钱用了或者寄给家人。然后又等着下次上战场。

  司务长走后,庄继华就开始拟定训练计划,其实他也不是拟定而是回忆,回忆前世影视剧里面的那些训练,像《兄弟连》他可是看了几遍,还有《阿甘正传》这些片子都有怎样训练,不过好像没有速成法。他慢慢的想,直到曹渊从外面拎着马灯从外面回来,他才有个初步的想法。

  曹渊和他聊了几句后就去睡觉了,庄继华就着昏暗的马灯,写作他的计划书。

  第一部 黄埔风云 第三章 风起广东 第十八节 新兵连(三)

  看过庄继华的训练计划后,胡宗南、杜聿明、宋希廉头皮有些发麻,见过疯狂的,没见过如此疯狂的。

  庄继华的计划由四个部分组成:军人养成、体能训练、个人战术、团队配合;其中体能训练和团队配合为核心,这两条将贯穿于整个训练中。

  这是庄继华思索半宿的结果,一直以来他对这个时代的训练方法有些看不上,包括苏俄教官的,在军校时不敢提也不敢变,现在他能做主了,所以他就要变。

  昨夜他开始是想从影视剧中寻找,可是想了半天影视剧也没有给他提供合适的训练方法,而且哪上面的有些训练方法在他经过军校的实践后,已经看出太假或者没有条件实现;况且这是要在一个半月里完成应该在三个月或者更长时间里完成的训练,有些东西就必须舍去。

  不过回忆这些影视剧也给他来了点提示,不管在那部剧中,士兵训练都是很艰苦的,现在他想明白了那些艰苦其实就是锻炼意志,所以体能训练的目的不只是增强体能更主要的是训练意志,所以这些训练必须要设计得很艰苦;一个半月里把这些人培养成各种军事技能纯熟的精兵,他没有把握,最后他从以前的销售团队中得到启发,既然不能把他们培养成精兵,那么就把他们练成一个个配合熟练的小团队。

  依据这个想法,他设计的体能训练是每天十公里长跑早晚两次,第一周是徒手跑,第二周负重三公斤,第三周负重五公斤,第四周负重十公斤,惩罚,庄继华的计划中每个训练都有相应的惩罚,每天早晨十公里跑最后一个班没有早饭,该班的排长也没有早饭,成绩计算以班的最后一名的成绩作为班的成绩,第一名的班有加菜。每天下午有一次5000米跑,这个没有惩罚。一个半月后十公里长跑要求达到全副武装五十分钟内完成。

  每周末进行会操,会操以班为单位进行对抗,由连长和党代表进行评定,惩罚为最后三名,倒数第一名负责打扫下周的厕所,第二名负责打扫全连的公共场地,第三名则被惩罚一次5000米长跑;奖励是第一名在第二天有半天的休息时间,但晨跑必须参加。

  除了长跑外,还有仰卧起坐,俯卧撑等,第一周必须达到俯卧撑80个、仰卧起坐必须达到150个,第二周俯卧撑必须达到120个,仰卧起坐必须达到200个,一个半月后俯卧撑要求达到300个,仰卧起坐要求达到400个,……

  后面接着就是武器训练,包括枪械知识,武器使用和保养,时间为一周。

  单兵战术:包括地形识别和利用,在各种地形条件下如何合理使用武器,在这一部分主要结合实战。

  班、排战术,各种地形条件下的班排战术运用,单兵在班排战术中的作用。

  最后一项居然是文化教育,要求是一个半月后,每个士兵要认识八十个字,一年以后士兵要能读简单的新闻,任务由党代表和文书完成。这是个创举,在这个时代中教士兵识字绝对是个创举,甚至整个黄埔校军中也还没有人这样干过。

  胡宗南看完后担心的问:“这个训练量是不是太大了。还有你不是说我们只有一个半月,能完成这么多训练吗?”

  “这就要我们共同想办法,不过话也要说在前头,虽然时间紧,但是你们要更耐心细心,简单粗暴绝对不行,决不准对士兵进行体罚。”庄继华担心这些人为了完成训练计划,采取简单的逼迫士兵的方法,最后有可能适得其反,他对这个时代的士兵或者说农民了解不多,所以在这方面他借鉴了前世八路的做法。

  “不行,这绝对不行。”宋希廉一听这个立马摇头,这几天里,他与这些士兵朝夕相处,对他们的了解多些,有些士兵的接受能力很差,每次训练都让他发火,开始他也看不惯那些班长打人,几天下来他也忍不住想打人了。

  “文革,你不知道,有些士兵太笨,属于那种赶着不走打着才走的货。”杜聿明也解释道,杜聿明看上去有些瘦弱,性格也文静,在黄埔一期中并不显眼,前世分配时,他也仅仅是分到一团中担任见习官和军需上士,属于混得比较差的一类。若非穿越一族,恐怕很难知道此君以后会成为党国重将。

  庄继华看看曹渊,希望能得到他的支持,曹渊想想说:“打骂士兵我肯定反对,不过训练场上我不干涉。”

  曹渊本身坚决对打骂士兵,几天里他已经查处多起打骂士兵的事件,庄继华来之前也和胡宗南他们发生几次争论,但始终不能说服他们,他正想向政治部报告要求团里面正式下达禁止打骂士兵的行为的命令。不过看到庄继华拿出的训练计划后,曹渊决定让步。因为这个计划让曹渊也很吃惊,学校里庄继华搞的那个训练方法也是循速渐进的,没想到今天拿出来的居然如此强烈,看来庄继华对连队要上战场的判断很有信心。既然如此,提高士兵的军事技能就成为第一位的了。

  见曹渊不反对,庄继华也就不再坚持了,只是重申,只能在训练场上,其他时候坚决禁止,违者关禁闭。

  随后庄继华告诉曹渊,他们俩的分工就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还有思想教育的时间恐怕只能在晚上了。曹渊则说给训练让路没有问题。

  不过,对于教士兵识字宋希廉有些不太理解,没想到杜聿明却很赞成,认为士兵识字能提高对革命的认识,胡宗南也不反对,他的想法是这是党代表的事,曹渊不反对就行,曹渊当然没有问题了。

  三个排长训练去了,庄继华则找来文书李安国,让他把本周的训练科目和要求达到的标准、周末会操的奖惩办法抄录下来,然后贴在连部外面的告示牌上。李安国心理虽然不明白,但还是一丝不苟的执行了。李安国并非黄埔出身,而是教导团成立之初在广州招收的学生兵,他的学历不高,只有初级中学的水平,不过也是个热血青年,报考过黄埔两次都没有考上,这次看见黄埔教导团招兵,立马就来报名了。

  李安国对新来的连长很感兴趣,到连里这么多天,几个长官看上去都是黄埔同学,可是据他观察他们之间也有明争暗斗,三个排长互不服气,排长和党代表之间也常争吵,他一度认为胡宗南会担任连长,没想到派来个新连长,而这个新连长才一天就把三个排长压下去了,昨天饭桌上就直接把三个排长给赶到排里吃饭,晚上又把排长们从三人间里给轰去二十人间,三个排长居然一声不吭地就执行了,要是党代表下这样的命令,早吵起来了。现在又让自己抄写训练计划,还要把它公布出来,他也有些纳闷,他正在琢磨是不是问一下连长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的时候,庄继华已经看出来他的疑问了。

  “为什么要贴出去?你在想这个问题是吧?”

  “是,连长。一般是把计划交给排长和班长,由排长和班长执行就行了,为什么非要贴出去?”李安国老老实实的答道。

  “贴出去自然是让全体士兵都知道,对了,大部分士兵不识字,到时候你还要念给他们听。”庄继华说。

  “为什么要让士兵们都知道呢?”

  “我喜欢这样,我喜欢让所有人都明白任务是什么,必须要做到那种程度。”庄继华想起以前带团队时,给每个成员分配任务,明确指标。

  “就以你而言吧,如果知道本周科目是什么,要求是什么,是不是训练就更明确,目的性更强,知道最后的奖惩,训练的动力会不会更强。”庄继华几个问题问过来,李安国没有感到什么明确、什么动力,只感到这个连长好阴险。

  第一部 黄埔风云 第三章 风起广东 第十八节 新兵连(四)

  从连部出来,庄继华就去操场看看他们练兵究竟是怎么练的。其实说是操场不如说是一块比较平整的沙地,士兵以班为单位分散开来,正在进行队列训练行进训练。

  教导团的编制是学苏俄军队的编制,实行三三制编制,七连三个排,每排三个班,每班12人,班设班长一人,排设排长副排长各一人,全排37人,三个排111人,炊事班五人,连部设连长副连长一人,党代表一人,文书、传令兵、号兵各一人,总兵力126人。不过现在副连长由胡宗南兼任,各派的副排长还没有到任,没办法谁让成立时间晚呢。别看七连是三营七连,按序列还排在三营连队序列的最前面,但七连却是整个教导二团三个营中最晚成立的连队,当然他不是整个党军最晚成立的部队,后面还成立了炮兵营,独立营等部队。七连之所以成立晚,就是因为庄继华这个主官来得晚。

  教导团的士兵是从江浙安徽一带招收,通过上海送来,为了把这些兵送到广州,负责招兵的陈果夫可是绞尽脑汁,什么上工,买卖等办法用尽了,好不容易才能过来,而且还不能让这些士兵自己上路,还必须有人押送,否则肯定跑了。每次多则百来人,少则十几人,到了广州也不安全,各军都盯着的,滇军杨希闵就曾截留了近百人,蒋介石去要也只要回来二十几人,所以每到一批就由连队主官来领一批,七连没主官,胡宗南低人一级说话不管用,直到其他连都满了,才轮到七连。

  庄继华就在操场周围踱步观察各班的训练,曹渊将昨天漆好木板放在连部外面继续让风吹干,然后也到操场边与庄继华一齐踱步聊天。

  “溥泉,你是怎么做思想工作的?”前世共产党作思想工作非常厉害,因此庄继华突然想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做的。

  “还能怎么,跟学校里差不多。”曹渊有些沉闷。

  “那应该不错呀,学校里的政治工作我看就做得很好,特别是周主任来了以后。”

  “好什么,这些人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昨天晚上我在二排给他们讲反对帝国主义,有个士兵居然问我帝国主义是谁?名字咋这样怪。唉”曹渊想起昨天晚上的情形,就哀叹一声。

  “噗哧,”庄继华闻言一下没憋住:“兄弟,那你就给他解释呀。”

  “我解释了呀,我说帝国主义就是那些侵略我们的英国人、法国人、日本人。”

  “他们明白了吗?”

  “明白了,他们说就是洋人,何必说得那么邪乎。”曹渊有点苦不堪言的味道。庄继华正要发笑。“狗日的,你他妈的什么脑子。”操场上传来一阵暴骂:“你个猪脑子,笨蛋,驴教三遍都会转圈了,你他妈的怎么就教不会。”

  俩人扭头一看,见一个班长正气急败坏的怒骂一个新兵,骂着骂着抬腿就是一脚,那个新兵低着头没注意,一下就被踢倒在地,士兵不敢爬起来,在地上将身子卷缩成一团,班长看着他的样子气得上前又是一脚,“你给老子站起来,妈的,站起来。”

  曹渊看到这里身子一动就要上去,庄继华拉住他:“你说过的训练场你不管,而且就算你要管,现在也不能去。走,我们换个地方聊。”

  曹渊闻言这才想起自己刚答应不再管训练场上的暴力,也只好随庄继华转过身子,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庄继华却感到自己有个疏忽,那就是疏忽了班长。排长们固然明白和支持自己的训练计划,可是班长才是具体执行的人,而且班长是连队的重要一环,一个连队的战斗力与这些班长们的能力有很大关系。

  “这些班长好像都是老兵,是哪里来的?”庄继华问道。

  “有些粤军第二师,有些是滇军朱培德部调来的。其他连还有从大元帅警卫营调来的。”曹渊解释后,又轻蔑的说:“都是些老兵油子。”

  老兵油子就是那种军事技术好,见好处就上,见难处就躲,熟悉军中各种规则,你想处罚他还处罚不了的那类人。

  “哦,”庄继华想想说:“那我更应该与他们聊聊了,班长可是一个重要的职位。”

  “对了文革,刚才你为什么说就是想管现在也不能管。”曹渊想起刚才的情形便问道。

  “你要是管了,那个班今天就别想教了,除非换个人,而且其他班的训练也会大打折扣。”庄继华说:“溥泉,我知道你看不惯打骂士兵,我也反对,可是刚才胡宗南他们说得对,训练场上有时间就是要打骂几下,那不是害他们,而是爱他们。”

  “爱他们?”曹渊不解的看着庄继华。

  “严师出高徒,其他行业师父教得不好,徒弟最多也就是挨点饿,军队中的严师可就不一样了,他可以让你保住一条命。你想想军事技能好的士兵伤亡大还是差的大。所以宁可让他们挨点打流点泪,也总比丢命强,你说是吧。这就叫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庄继华循循善诱道。

  “嗯,你这话算没说错,不过我是党代表,这些行为我看见了就该管。”曹渊觉得庄继华说得没错,可是自己的职责却不能放任这种行为,他有些矛盾。

  “呵呵,这还不好办,你就不要上训练场,训练场下有人这样做,你就抓几个典型好好处理。这样你党代表的威信建立起来了,风气慢慢也会转过来。”

  曹渊慢慢点点头,算是认可这种做法。

  “其实,还有一种做法,”庄继华侧头对曹渊说,见曹渊有些讶然的样子,便说:“不过这种方法见效很慢,目前不好采用,以后有时间再试试。”他现在对党的政治思想工作超强的看法有些动摇,感到与前世传闻不太一样。

  曹渊闻言有点好奇的问:“先说说,什么办法。”

  庄继华笑道:“文化教育,教士兵读书识字,有了文化就能懂革命道理,懂得革命道理士兵的积极性就会调动起来,你看我们黄埔学生与这些士兵有什么区别,我看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们比他们有文化些。”

  曹渊点点头:“嗯,看来是这样。原来你让教士兵识字还存了这个心思。”

  的确如此,虽然庄继华不清楚历史,他只知道没有知识的士兵不可能成为优秀的士兵。可是历史却给出了准确的答案,前世抗战期间,在十万青年十万兵的号召下参军的知识青年组成的青年军无论在抗日前线还是在内战前线都是战斗意志最顽强的部队之一。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辽沈战役后期,经过锦州战败,廖耀湘兵团被歼,长春守军投降,国民党在东北的军队望风而降,这股投降风中只有守卫沈阳郊区的青年军207师坚决不投降,死战到底。

  庄继华点点头又说:“不过有一件事可以立刻办。”他看看曹渊,见他很注意的在听:“一个班长只有一个班长,还可以有一个副班长,这个副班长我们可以让士兵来选,我们不干涉,让士兵们自己选他们信任的人。”

  曹渊一听兴奋得立马给庄继华一拳:“好呀,好主意,我则没想到呢。这些副班长过一段时间后就能成为班长的候选人,这样就可以代替那些老兵油子。好,今天就办。”

  庄继华挨了一拳,作出呲牙咧嘴的样子,对曹渊叫到:“狗日的,党代表也打人,严重违反政治工作条例,我要上告。”

  曹渊眼睛一瞪:“呵呵,行呀,谁作证,有没有伤。”

  晚上跑完十公里后,士兵们都东倒西歪的躺在操场上,庄继华赶紧招呼军官和几个看上去体力还不错的人,把躺在地上的人扶起来,然后俩人一组扶着他们走一阵,炊事班把烧好的开水送上来,士兵们又挤在一块喝水。

  这种空手的十公里越野对庄继华和曹渊他们这样的军校生来说本不算什么,不过士兵跑十公里,庄继华作为连长就要跑十一公里的样子,要不停的跑前跑后,还要不停的给士兵打气,因此比单纯的跑要费力多了。

  休息一阵后全连集合庄继华开始对全连官兵讲话,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宣布他的一些改革,什么会操、奖惩,还有就是选副班长的事,这事下午已经告诉胡宗南他们三个排长了,虽然他们对由士兵选有些不理解,但以庄继华的口才很轻松搞定他们。

  然后庄继华把班长们留下来了,他打算和他们交流交流。

  第一部 黄埔风云 第三章 风起广东 第十九节 兵油子(一)

  班长们被留下之后,庄继华感到他们的目光中突然之间多了点敬畏,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奇怪,可的确是那样,他记得当初他当上大区经理后终于拿下一块公司垂涎已久的目标时,那些原本有些不服气的下属对他就发出了这样的目光。可是现在他绝对想不出自己作了什么让这些老兵油子敬畏的事情。

  庄继华看看对面的九个人,他们其实也都很年青,最大的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六七岁,不过他估计当兵的年月恐怕有十来年了。在与他们的眼光接触之间,庄继华想明白了,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些兵油子是在担心拿他们开刀。庄继华心理笑了,好,有害怕就行,慑之以威,怀之以恩;这个道理他在前世就明白了。

  “把你们留下来没有别的事情,就是和大家聊聊。”想明白后,庄继华以拉家常的方式开始他的讲话。“我知道你们大都在军队中待了很多年,比我的军龄要长多了,军队中的事情你们比我清楚,我这个连长在很多地方要仰仗各位的帮助。拿破仑说过班长是军中之母,为什么呢?接触士兵最多的是班长,所以你们的官虽然小,却是连队中最重要的一级长官,部队有没有战斗力其中一半要看你们。”

  新连长的低调让这些老兵有些意外,几个人互相看看眼中均露出疑问,有人张张口却又什么都没说就闭上了。

  “我们先认识一下,我看了花名册,可人还对不上号。我先点名,然后你们在回答的时候,顺便说说当兵多少年,擅长什么,就是什么最拿手。”下面还是一阵沉默。

  “李国柱。”“到。当兵6年,最拿手的是打架。”李国柱长得又黑又壮,拳头可能有馒头大,庄继华脸上笑着点点头。

  “章力。”“到。当兵5年,最拿手的是射击。”这人声音有些嘶哑,说话时两眼提溜乱转。

  “王小山。”“到。当兵10年,刺刀。”王小山声音平和,看上去和庄继华也就差不多大,没想到却已经当兵十年了。

  “刘长庚。”“到。当兵3年,拿手的是射击。”刘长庚说话瓮声瓮气,好像声道不畅,人很敦实。

  “王满仓。”“到。5年,刺杀。”看来这是个实在人。

  “孙大志。”“到。当兵4年,最拿手的是手榴弹。”这是目前为止嗓门最大的一个,也是最有军人风度的一个。

  “李小满。”“到。当兵7年,最拿手的是练兵。”李小满谄谀的堆上笑脸,听到他说最拿手的是练兵,庄继华心中有些惊讶。

  “伍子牛。”“到。当兵5年,什么都会点。”伍子牛的话里带有一丝满不在乎,手里拿根草在玩,他就是下午操场上打士兵的那个。

  “花春。”“到。当兵3年,最拿手的是……”小伙子说到这里有些犹豫,这人二十一、二长得很是英俊潇洒,声音带些磁性,放在前世去歌坛发展肯定有前途。

  “当然是搞女人啦。”伍子牛懒洋洋的说道。

  “连长说的是队伍上的,不是这个,我对射击比较在行。”花春辩解道。

  伍子牛只是笑笑,也不再说什么了。

  “泡MM,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那也是一种本事。”庄继华笑道,他前世泡的MM可不少,上海MM好泡,特别是庄继华这种有美籍华人身份的,几乎无往不利。

  听到庄继华这么说,花春立刻生出知己的感觉,不过也有些不解。

  “长官,泡MM是什么意思,MM是什么东西?”花春问道。

  庄继华一下又有些语塞,想想便说:“MM嘛,就是漂亮姑娘的缩写。泡MM就是与漂亮姑娘交往。”

  花春这下明白了,接着问了句差点让庄继华喷出来的话:“那要是恐龙呢?”

  “恐龙?!”庄继华看看他,想起当初自己关于恐龙的故事,这个故事已经被报纸当作幽默故事登载了,恐龙已经提前成为一种女孩的专有名词了,便笑骂道:“看见恐龙你不知道跑呀,蠢猪,还要往上凑。”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孙大志的嗓门更是力压全场,原本还有的一点点拘谨立刻松弛下来,这些人感到这个新连长有些可亲。

  “不过,花春,泡MM可以,但不许用强。你们都是老兵,军纪是什么肯定知道,可是我还是要强调一点,我们这支部队是新式军队,军纪比你们以前待的部队要严厉很多,我不希望你们犯纪,因为我不愿意枪毙自己的部下。”

  “长官,没事,大不了我们把小春子煽了。”章力笑道,他和伍子牛以前与花春一个部队,对花春了解最多。

  “章猴子,别吃不着葡萄就毁架,就你那样,恐怕只有找恐龙了。”花春对章力的嗤之以鼻。

  “我章猴子要不找就算了,要找就找个那皮肤水滑,嫩的。不像你那样,看见一个就往上凑,也不管恐龙还是靓妞。”章力毫不在意的说。

  “我看你们两都是一路货,该煽的货。”李小满笑嘻嘻的嚷道。

  “别闹了,长官说正事呢。长官,我听了你的那个训练计划,长官,这么猛的训练能行吗?”王小山喝住大伙问道。

  “能不能行,不看我,看你们。”看来王小山在众人中威信还比较大。

  “长官的意思……”王小山怀疑的看着庄继华。

  “全连一百多号人,我一个人训也训不过来,主要靠你们,我不是说了吗,班长是士兵之母,我制定计划,你们来执行,我主要通过你们练兵。”庄继华毫不含糊的告诉他们,自己对他们的依靠,这些兵有些疑惑了,还没有那个长官如此明确的告诉他们这些,像花春,刘长庚这样只当三四年兵的人还没悟到这一层,不过王小山这种有十年军龄的老兵是悟到这层了。

  庄继华明确告诉他们之后,他们反而心里嘀咕,这个连长是什么意思呢?

  “长官,你要我们作什么,你就直说,弟兄们保证听你的。”王小山带着一丝疑惑的问道,他知道在军队中不听上司的,恐怕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们虽然被称为兵油子,就是捂透了这一点,从不公开与上司冲突,最多也就是暗中耍点手段,以让上司重视他或他的意见为目的。

  庄继华看看他,明白他在这群人中说话有份量,便笑着说:“老王,你坐下,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今天就是与大家聊聊训练的事,我的计划你们已经知道了,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这些人一下就安静了,都有些奇怪的望着他,要知道他们这种人在军中要说有地位也有地位,要说没有就连个屁都不是。以前不管在那支部队都没有长官与他们商量什么训练计划的事,还有就是这个时候是没有真正的新兵连的,每次招来或抓来新兵就直接送进连队,然后大家一齐训练,如果战事紧张根本不用练,直接上前线。不会开枪不要紧,给你把大刀或者红缨枪拿着,反正枪也不够。

  “长官,我们其实也没真正搞过什么新兵训练,以前的部队新兵都是直接分到连队,然后大伙一齐练,老兵教教就行。不过长官放心,您这么看得起我们弟兄,弟兄已经很感激了,我们一定尽力,那帮兔崽子不好好练,老子打得他满地找牙。”伍子牛大声叫道。

  “嗯,那就好。”庄继华心理知道单凭这番话不可能让这帮人真心实意的,要让这帮老油子真心卖力,还想点其他法子。

  “不过,我还是要再次强调,我们是新军,与你们以前的军队几乎完全不一样,不但军纪严,还有宣传革命道理,学习文化知识,这些你们慢慢就明白了。至于我是什么人,今后大家慢慢也会明白。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早晨还有十公里越野,大家早些休息吧。”

  第一部 黄埔风云 第三章 风起广东 第二十节 兵油子(二)

  曹渊那边的副班长选举却也不顺利,这些刚穿上军装本质上还是老实守旧的农民的士兵对推选副班长将信将疑,对当副班长则唯恐避之不急;曹渊是好话说尽,口水流干,三个排长是又哄又骗好不容易才把九个副班长选出来。

  曹渊回到连部对庄继华抱怨,庄继华也有些沮丧,他本来想通过选副班长的事把士兵的积极性调动起来,没想到结果居然是这样。不过他也有些纳闷,便问他们为什么不愿当副班长?要知道副班长大小也是匹官,是士兵的头,曹渊恨恨的说还有什么,就是不愿出头,农民就是这样,啥事都不出头,出事就指望你给他出头。这下庄继华明白了,这个时代的人与前世的人的区别了,前世再小的官都有人去争去抢,现代的这些人却抱着枪打出头鸟,遇事不出头的思维。

  庄继华也没有办法,这种观念也只有通过教育才能转变,他有些苦涩的对曹渊说看来你的工作很重呀。曹渊面色冷峻的对庄继华说你说得对,让士兵学文化是提高觉悟的根本办法,不过这是个慢法子。庄继华安慰他说总会找到办法的,别急。

  第二天早晨的十公里越野庄继华就不再跑前跑后了,而是一直在前面,后面是由曹渊负责收尾,还没到一半,全连的队形就散了,体力好的与庄继华一起跑在第一集团的大约有十来个,后面稀稀落落的拉得老长,胡宗南、宋希廉、杜聿明则跑前跑后给自己的士兵鼓劲,要知道按照规定最后一名所在的排长也没有早饭。

  等到最后一名士兵回到操场,第一批随庄继华回来的已经休息十分钟了,炊事班只摆了九张桌子,最后的一名居然是二排四班,自然他们就只有看的份,让庄继华有点意外的是看上去不是很强壮的连部文书李安国居然是在第一集团中回来的。

  四班长伍子牛那个气呀,他是第一个冲进操场的,现在居然没饭吃,看看三班长李小满举着馒头对着他得意洋洋的样子,他的火就往顶门冲,对着最后到的士兵就挥拳,开始PK,其他人也把怨气转那名士兵身上,几个火气大的士兵就旁边骂,那名士兵也不敢躲,只是在哪里哭。

  “伍子牛,住手。”曹渊很生气,赶紧跑过去。他已经一再强调不准打骂士兵,今天伍子牛居然当着全连人的面这样做,他要不管,以后就没法再干。

  “伍子牛,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准打骂士兵,你居然还这样干,我要关你的禁闭。”曹渊脸色通红气愤的大声呵斥道。

  “党代表,这小子不好好训练,老子跑第一,却被没饭吃,全班其他兄弟也吃不上饭,连累全班兄弟挨饿,排长你说该不该教训。”伍子牛不满的向排长宋希廉抱怨。

  “胡说。”庄继华过来了,听见伍子牛的抱怨,他赶在宋希廉说话之前,大声喝道。

  伍子牛看见庄继华过来,忙站起来,昨天晚上庄继华走后,他和几个班长一起合计了一下,王小山说这个连长做事有些奇怪,要大家小心点。别看他脾气暴,但他对王小山一向有些服气,没别的原因,就是脑子比他好使,要不然在这时代当一个普通士兵能活十年?

  庄继华过来看着伍子牛怒气冲冲的样子,他冷哼一声:“四班长,你觉得委屈是不是?你跑在前面,就是因为他,”曹渊把那个士兵扶起来,那个士兵站在一旁抹眼泪。庄继华一看也不由有些火:“所以你吃不上饭,是吗?”

  伍子牛气冲冲的说:“对,这兔崽子不好好跑,连累弟兄们。”

  庄继华看看周围的四班士兵问道:“你们也这样认为?”

  那些士兵大着担子说道:“是,要不是他我们就不会饿肚子。”

  庄继华点点头对宋希廉说:“全连集合。”他总算找到训练的第一步了。

  很快全连士兵在庄继华面前集合完毕,庄继华站在队列前大声说道:“耽误大家吃早饭,是因为有些事情要与大家聊聊,聊完了,大家回去继续吃早饭。”

  “四班今天落在最后,按照规定他们没有早饭,四班长伍子牛认为是四班士兵张阿水不出力连累了他,所以他要教训张阿水,所以他可以违反党代表的命令打张阿水,四班其他同志也认为是张阿水导致他们饿饭。可是我不这样看,我是看着张阿水回来的,他回来以后站度站不稳了,是我扶着他走了好几圈,他才恢复体力,这说明他是尽了全力的。你们说是不是。”随后又把伍子牛叫出来问他:“是不是这样。”

  “是。”伍子牛想想后答道。

  “他也知道跑在最后没有饭吃,他也想跑在前面,可是他的体能差,跑不到前面,这就不是他的问题了,这就是四班长的问题了。”

  说到这里,下面士兵发出一阵嗡嗡声,伍子牛一脸不服气,庄继华也不看他大声说道:“为什么呢?不错,伍子牛是跑在前面,是全连第一个跑回来的,就他个人而言他是完成了,而且完成得很好,应该表扬,可是他忘记了,他是班长,他不但要对他个人行动负责,还要为全班的行动负责。所以今天四班落在最后,吃不上饭,最大的责任人是四班长伍子牛。”

  “四班长你不要委屈,现在我做个设定,敌人在十五公里以外,上级命令四班在十公里的地方阻击敌人,伍子牛就一个人往前冲,他到了,可是他一个人到了有用吗?没有,他一个人能挡不住敌人,只有四班全体到了才能挡住敌人。四班长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伍子牛有些垂头丧气,但又有些不服气:“可是张阿水的体能太差,我也没办法。”

  “不对,你是每想办法。”庄继华严厉的说:“其实你们也都没想办法。”他指指几个班长。

  “我之所以规定每个班的成绩按最后一名的成绩算,目的就是要你们几个班长算计好,怎样把全班作为一个整体带回来,但看看你们,谁不是自己管自己,有哪一个班是整体回来的?有哪一个班不是稀稀落落的回来的?”

  “你们跑之前有没有制定战术,有没有安排如何帮助体能差的同志?谁作了,举个手,我向他敬礼。”

  “每个班是一个整体,三个这样的整体组成一个排,十个这样的整体组成一个连。我是全连的连长,不是你们九个班长加三个排长的连长,所以我对全连每个士兵都要负责,你是排长就要对全排三十六个士兵负责,你是班长就要对十一名士兵负责,一个班的士兵要共同进退,一个士兵的行为影响的是你们全班。”

  “举个例子吧,你们全班潜伏在敌人阵地前,如果有一个人暴露,那么暴露的将不只是他一个人,而是你们全班;死的也不只是他一个人,而是你们全班的弟兄;同样如果潜伏的是一个连,死的就是全连的弟兄。所以你们全班弟兄生死与共,荣辱与共,挨饿也与共,不要怪别人,要怪就怪自己没做好。”

  “现在你明白了吗?四班长。”

  “明白了,不过……”伍子牛眨巴眼睛,想想又问道:“连长,这跑步也有战术?”

  “当然,”庄继华笑笑对大家说:“跑步也有战术,比如,你们四班,你可以把体能最好的放在最后,体能稍差的放在最前面领跑,让他们注意压住脚步,平均分配体能,而体能最差的放在中间,在最后冲刺时,要是有人跑不动了,体能好的可以俩人一个架着他们跑,要知道争第一没有用,要争不当最后一名,这样你才能吃上饭。”

  “大家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就好,我希望你们把整体这个念头牢牢记住,不但在训练中而且在生活中都要记住。你们全班是一个整体,一人受辱,全班受辱;一人立功全班立功,就算打架也要全班一起上。明白吗!”

  “是。”吼声如雷。

  “其他人回去吃饭,伍子牛禁闭半天。解散。”

  “是……,不……,连长,为啥要关我禁闭?”听到这个决定,全连人都很纳闷,站在那里没动,宋希廉正要问,伍子牛却很不服气的抢先问道。

  “刚才党代表不是说了,要关你禁闭吗?”庄继华很严肃的说:“我支持党代表的决定。我的连队里不准体罚士兵。”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训练场下就是不准殴打士兵。凡是殴打士兵的一律禁闭一天。今天你初犯,减半。”

  庄继华正要走,突然想起来,转头又大声说道:“张阿水,以后不准掉眼泪,当兵打仗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军人流血不流泪,以后谁要再哭哭啼啼的,我处分谁。”

  第一部 黄埔风云 第三章 风起广东 第二十一节 逃兵(一)

  当天上午四班长伍子牛就在禁闭室里渡过,庄继华在训练场上监督训练一天,每次休息时在不同的班与士兵聊天吹牛侃大山,在这些聊天吹牛侃大山中灌输他的军人意识、家国意识、整体意识。

  曹渊在一旁有些妒忌的看庄继华和士兵聊些黄色笑话,哼两句下流小调,士兵居然很喜欢,而且士兵对庄继华的认可居然比他这个负责政治思想工作的还强。

  庄继华的馊主意还很多,花春下午和他聊泡MM,庄继华很看不起花春的手法,庄继华告诉花春手法要改进,要根据不同敌情使用不同手法,比如对喜欢浪漫的,你就要送玫瑰,最好是晚上带他去一个安静的地方用点燃的蜡烛排个心型,那时候那女孩跟他去跳楼的心都有;对喜欢虚荣的,你就只有用钱砸,你要没钱就只有作弊,比如吃饭买衣服,要先给守门的或伙计钱,让他们在你带女孩去的时候说客满了和衣服已经卖了。林林总总,花样翻新,让花春佩服不已,让曹渊不由怀疑庄继华以前就是个花花公子,否则那懂那么多。

  李小满不耐烦的说费那心,直接上,管她愿意不愿意,手上有枪怕什么;伍子牛冷冷的说那是强奸,要枪毙的。庄继华这时不知那根筋拧了,说强奸也没什么,也是士兵解决生理需要的一种手段,然后解释了什么是生理需要,最后说男人想那玩意是正常的,不想的只有太监,不过强奸这种事情只要不在自己的国土上就行。李小满很感兴趣的问在哪里行,庄继华白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敌人的土地上,你怎么奸怎么抢都行。李小满满意的说好,庄继华一看不对,又解释说我说的是敌国的国土上,也就是说不管陈炯明还是吴佩孚的土地上都不行。李小满有些失望的问那敌国是哪国?庄继华笑说比如英国美国法国日本,李小满沮丧的说那不等于还是不行,众人哈哈大笑。

  不过庄继华没想到二十年后他带着伍子牛进入东京之后,伍子牛这小子居然真的强奸了个日本女人,还被美国宪兵抓住了,当伍子牛送到他面前时还振振有词说是他说的,在敌国里怎么奸都行,让庄继华纳闷很久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不过伍子牛确实也找不出证人来,因为听到过这话的人已经全死了。不过伍子牛的一句为什么只准美国人奸,不准老子奸,老子也是战胜国,让全场的高级军官当时就喷出来了。

  晚上十公里越野时,庄继华很满意的看见各班开始安排战术了,从头到尾各班序列基本整齐,回到操场前后时间差距不大,他的整体观念开始被士兵接受。

  深夜时庄继华和曹渊在连部睡下不久,外面就传来胡宗南的打门声。

  “连长、连长,出事了。”

  庄继华忙把门打开,当头就问:“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有人跑了。”胡宗南焦急的说。

  庄继华一听脑子没转过来,跑了,什么跑了?胡宗南见他的样子又补充道:“我们排的两个韩文生赵狗蛋逃跑了。”

  庄继华这才明白,自己碰上逃兵了,曹渊一听也急了,忙问:“什么时候发现的?跑了有多长时间?带枪没有?”

  “不知道,我刚发现的,他们被窝已经冷了,枪还在。”胡宗南急促的说。

  “别急,你去把你们排的士兵都叫起来,我们找去。”庄继华无所谓的说,他已经想清楚了,这是在黄埔岛上,晚上没船,他们能去哪里,只能在岛上转悠,明天天亮以后要么去东边的莲花村,要么去西边的江嘴找船。而这两个地方晚上是没有船出海的,只要在天亮前赶到就能把他们抓回来。

  随后他和胡宗南各领一队人向不同方向追去,班长王小山则领着几个人向北方追去,曹渊留守连队,负责通报消息并主持明天的训练。

  果不其然,早晨的时候,胡宗南在莲花村把两人抓住了,这两人还是动了点脑筋的,知道江嘴是个镇,害怕有宪兵巡查。

  庄继华回到连队的时候,连里面的士兵已经都知道这两人逃跑被抓回来了,也没法不知道,两人就被绑在两根操场边的柱子上,班长们正借此教训手下的新兵们。

  “看看吧,这就是逃兵的下场。”

  “班长,他们真的要被枪毙吗?”

  “废话,逃兵岂有不死的。”

  “就算不死,少说也有五十鞭。”

  “我当新兵那年也有人跑,抓回来就砍了,我们全团人观刑,这叫杀一儆百。”

  “别看了,回去训练,等连长回来就知道了。”

  听见庄继华的脚步声,两人抬起头,庄继华一看两人脸上明显有被打过的痕迹,衣服也被扯破了,两人看见庄继华几乎同时出声哀求道:“连长饶了我吧。”“连长,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哭什么,不许哭。”庄继华烦躁的在两人面前走来走去,他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刚开始听到两人逃跑,他心里的火也很大,可是等到他带队出发时,就已经冷静下来了,开始想抓回来以后如何处理了,其实跑了到简单了,他上报自请处分就行,抓回来倒麻烦了。他不想杀这两人,可是不杀又怕别的新兵受此鼓励,也来这么一手,那谁受得了。

  庄继华在两人面前走来走去,对两人既生气又可怜,冷哼一声就回连部了。随后三个排长被叫进连部,操场上的士兵心情复杂的望着连部方向。

  “人抓回来了,怎么处理吧,大家拿个意见。”庄继华心情沉重的对四人说。

  “还用说,杀一儆百,枪毙。”胡宗南杀气腾腾的说道,两人都是他的排里,这让他感到非常丢人,强烈的自尊心促使他下决心清除毒瘤。

  “杀了恐怕不妥,我建议每人五十皮鞭。”杜聿明这次没有沉默,往常他的话要少得多。

  “杀,逃兵不杀,以后上战场这些人还不都跑了。”宋希廉也建议杀。

  “溥泉,你呢?你是党代表也拿个意见出来。”庄继华见曹渊沉默不语。

  “我在想他们为什么要跑?”曹渊思索着说:“你们走后我就在想这个问题,这些兵不是被抓来的,而是被招来的,既然当初没人强迫,可他们来了为什么要跑?”

  庄继华其实也在想这个问题,前世时听说国民党的兵都是抓壮丁抓来的,可这些兵不是抓来的,为什么还是要跑。

  “为什么要跑,怕死呗,当兵打仗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这种兵就是怕死鬼。”宋希廉气愤的大声喊道,明摆着的事情,还想什么。

  “我不赞成处死他们,我建议上报团政治部。”曹渊下决心了。枪毙逃兵是必须上报的,所以三个排长也同意上报,但处理意见却又不能取得一致。

  曹渊认为才宣布不准体罚士兵,因此不能处以鞭刑,也不赞成处死两人;杜聿明不赞成处死,但赞成鞭刑,胡宗南宋希廉则力主处死,杀一儆百,胡宗南并警告庄继华,如果不这样,未来东征战场上这些兵就有可能都跑。

  胡宗南的话让庄继华心里一动,但前世的生命重于一切的教育又让他犹豫了,他向宋希廉要了一支烟,以前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不抽烟,但今天他破戒了。

  其他见他要烟抽,知道他的犹豫,便不再打扰他,各自坐在那里,默默的想着各自的心思。

  庄继华把烟点燃,也没真吸,只是在嘴里过一趟,就吐出来。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他从没想过自己一言就能决定别人的生死。杀,两条生命就没了;不杀,别人效仿;没上战场部队就跨了。猛然间,一口烟窜进嗓子眼里,引起他一阵猛烈的咳嗽。

  他把烟灭了,叫人把两人押进禁闭室,同时告诉哨兵小心看管,别让两人再跑了。然后让人把班长王小山找来。

  王小山进来后,庄继华直接就问他,这两人平时表现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牢骚?

  王小山想想后说:“两人平时也没什么,韩文生和赵狗蛋两人是老乡,平时就在一起嘀咕,那是我就在怀疑他们想跑,可没想到他们就真跑了。”

  “胡说,来的路上他们怎么没跑,到这岛上了反而要跑了,这不合常理,是不是你欺负他们了。”庄继华的话又急又快。

  第一部 黄埔风云 第三章 风起广东 第二十二节 逃兵(二)

  王小山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色彩,他平静的说:“报告长官,卑职没打过他们,长官不信的话,可以问问班里的弟兄。”停顿一下后又说:“到这里以后无论是训练场上还是训练场下,卑职从没有打过士兵,若长官不信也可以问问胡排长。”

  庄继华听到这里看看胡宗南,胡宗南点点头说:“对,我从没见王班长打过士兵。文革,恐怕你想差了。”

  “嗯,那就好,你说他们平时在一起嘀咕,都嘀咕些什么?”

  “他们很小心,总是背着人嘀咕,有次我听见他们在说家里什么的,卑职想恐怕与他们家里有什么关系。”王小山说道。

  “哦!”庄继华这时想起前世的一些做法,他好像有点主意了。于是对胡宗南说:“寿山兄,你和王班长把班里的士兵召集起来开个会,问问他们,问问他们知道不知道他们家里出了什么事。还有这两人平时都说些什么。”

  胡宗南答应一声便带王小山走了,庄继华又对宋希廉和杜聿明说:“你们回去继续训练,要特别注意士兵的思想情况,告诉他们不要乱想。”

  “是。”两人也走了,宋希廉临走吞吞吐吐想要说什么,杜聿明见状拉他就走。

  几个人一走连部就空了,只剩下庄继华和曹渊,文书李安国很有眼力劲早跑出去了。

  曹渊找了张凳子坐下,然后问庄继华:“文革,你不是正要杀一儆百吧。”

  “当然不,我再想怎么把坏事变成好事,打开目前死气沉沉的局面。”庄继华思索着说。

  “死气沉沉?这两天连里气氛不错呀,训练也上来了,怎么是死气沉沉呢?”曹渊不解的问道。

  “哼,什么不错?差得远,你没看见他们只是被动的在接受吗?连里除了训练还有其他吗?士兵不是机器,他们也有思想,可是你看看他们现在……”

  “你这是在批评我,不过,你没批评错,思想工作我没做好,是我的责任。”

  对于思想工作,曹渊其实已经想了不少办法,每天晚上给士兵上课,讲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军阀,正在准备办黑板报,可问题是这些工作的效果好像不怎么样,士兵们没什么反应,甚至有时他发现他在台上讲,下面有不少士兵在打瞌睡。他就不明白,为什么在军校时,讲同样的内容,他们这些学员在下面总能引起共鸣,总能激发起他们的革命热情。

  “我不是在说谁的责任。”庄继华打断曹渊的话:“我是在想怎么利用这个事件把思想工作局面打开。”

  “利用这个事件把思想工作局面打开?”曹渊有些怀疑,这个事件有什么可以利用的,逃兵,最好的希望也就是关禁闭。教导一团一营刚组建时是驻扎在岛外的,就是因为出现逃兵才移驻岛内,他们抓回来的逃兵是被枪毙了的。随着部队陆续组建各部都发生过士兵逃跑的事情,处理强度也降低不少,但最低的也是鞭刑。

  “对,你看着吧。”庄继华蛮有把握的,前世的老前辈早就做过了,不过现在的……好像还不行,看来也是总结出来的。

  随后庄继华命令炊事班给两人准备点饭菜,而且特别嘱咐要有肉。炊事班牛班长面色沉重的接受了任务;回到班里就让人买肉买酒准备“杀头饭”,消息很快就传出来了,班长借机再次教训士兵,士兵则面带恐惧。庄继华忘记了,这个时代杀头前是要给点好吃的,而且要有酒有肉,这是规矩,传了好几百年了。

  等到牛班长把“杀头饭”端进连部时,庄继华有些意外的发现有酒,便问牛班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有酒?”

  牛班长老老实实的说:“连长,有酒有肉呀,这是规矩。”

  “什么规矩?”庄继华奇怪了,曹渊也有些糊涂了。

  “杀头饭的规矩呀,上路前吃好喝好,做个饱死鬼。”

  “我倒,”庄继华脱口而出,他这下明白牛班长说的什么了,再不明白就成傻子了:“狗日的,谁说要杀他们了。滚,滚,滚滚。”庄继华正烦心呢,这小子又来添堵。看着牛班长“忠厚”的面容,庄继华恨不得一脚将他揣出去。

  传令兵端着“杀头饭”走进禁闭室后,韩文生赵狗蛋脸色如土,这顿饭是很丰盛的,与传说中的杀头饭何其相似。随后庄继华进来让人将他们解开。

  “坐下吃吧,跑了一夜也该饿了。”庄继华面色沉静,声音不带一丝色彩。

  两人哆嗦着坐在桌前,连筷子都拿不稳,突然韩文生翻身跪倒,捣头如蒜:“连长,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赵狗蛋不赵汉杰也依葫芦画瓢,连话都差不多。庄继华感到有些心酸,不过想想还是先吓吓他们,于是淡淡的说:“怎么,敢当逃兵,就不敢吃饭了。”

  “连长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连长我上有八十老母,……”

  庄继华打断他们的话,怒骂道:“日你妈,连台词也不改。”

  说完在桌上猛地一巴掌,站起来,两人吓得立刻从地上爬起来。

  “把狗尿擦了,妈的,哭天抹泪的,还是个男人吗?”庄继华大吼道:“坐下。”

  两人赶紧坐下。

  “吃饭。”

  抓起筷子往嘴里就往塞。

  “别噎着了,慢点。”曹渊这时进来了,他在外面听到庄继华的怒吼,赶紧进来看看,见两人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

  两人端着碗,往嘴里刨,也不敢放下,只拿眼看着庄继华。

  “想噎死呀,可没那么便宜。”庄继华冷冷的说。

  两人更害怕了,把碗放下,可怜兮兮的看着庄继华,又要下跪。曹渊见他们的样子,心中好笑又好气,说道:“坐好,动不动就下跪,没骨头呀。”

  “你们犯的就是死罪,下跪就能饶了你们呀。没脑子。”庄继华继续恐吓他们。

  两人现在哭也不敢哭,跪也不敢跪,坐在那里发呆。

  “连长,事已经作了,你杀我吧,留狗蛋一条命。”韩文生突然说道。

  “喝,还是有好汉呀。”庄继华讽刺道。

  “我说的是真的,我和狗蛋是一个村的,逃跑是我鼓动的。”

  “你为什么要鼓动逃跑?”庄继华问道,其实这才是他的目的,不过韩文生主动跳出来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的原意是先吓吓两人,然后再松一松,和他们谈谈心,了解一下他们的想法。

  “也没别的意思,我们出来当兵,也就是想给家里挣几个钱,来广州后听人说有卖猪仔去花旗国的,那花旗国到处是黄金,我就动心了,想卖猪仔去花旗国,我们俩是一起出来的,出来的时候家里老人说要走在一起,我就劝他和我一起走。”韩文生说完之后平静下来也不再发抖了。

  庄继华无语了,那花旗国就是美国,卖猪仔去花旗国,花旗国遍地是黄金,真是想得出来,居然还有人真信。

  “你们家里还有什么人?”曹渊问道,他也没想到这两人居然为这个逃跑。

  “我家里还有一个哥,两弟弟,狗蛋家里他是老大,还有两妹妹,一弟弟。”韩文生答道。

  “你们为什么当兵?”庄继华问道。

  “家里揭不开锅了,八月(旧历)的时候发秋汛,把地给淹了,又要缴租缴税,我家本来有两亩薄田,这下我哥要卖地,我爹不让,我想地卖了,明年怎么办,正好你们来我们哪招兵,有二十块钱安家费,我一咬牙就到这里了。”

  “狗蛋他们家更差,根本没地,他爹想把他妹妹卖了,可那狗日的人贩子只给五块大洋,十四岁的闺女,只给五块大洋。狗蛋死活把妹妹给抢回来了,自己跑来当兵,把安家费给家里留下了。”

  韩文生抹把眼泪,狗蛋坐在那里更是泪如雨下,庄继华的手在发抖,心也在发抖,自己一块表卖了三百多大洋,可以买六十个这样的小姑娘。

  人命如纸,人不如狗。

  “连长,你们杀我吧,我家里还有个哥,狗蛋家全靠他了。”

  “连长,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跑了。文生哥,是好人……”

  “你们吃吧,我一个也不杀。”庄继华再也忍不住了,丢下句话,推门就出去了,他怕自己会当场落泪。

  曹渊眼睛有些发红的对他们说:“本来就没想杀你们,连长只是吓吓你们,安心吃饭吧。”

  回到连部,庄继华躺在自己的床上,两人的话让他很难受,来到这个时代他并没有真正了解这个社会,走马观花的看到一点皮毛,剽窃前人的成果,还感到很得意,其实自己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知道。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庄继华才平静下来。午饭时,全连人都很沉默,平时有点咋呼的花春刚说两句,就被庄继华怒骂,于是其他人也不敢再大声说话,连抢菜的动作也放轻了。

  曹渊也阴着脸,只管低头吃饭,同桌的文书、传令兵、号兵等本来就没习惯与长官同桌吃饭,现在就更小心翼翼了,生怕咀嚼的声音大了引来庄继华的怒火。

  午后,庄继华把韩文生和赵狗蛋带到全连的面前,让韩文生把上午说的为什么当兵再说一遍,韩文生说完之后,他注意到全连大部分士兵包括班长都低下了头,他大声问:“现在我想问问你们,你们为什么当兵?”

  沉默。过了会。

  “我也是,家里没办法了,……”

  “……,能活下去,谁会出来当兵。……”

  “……,我要养活我娘。”

  “反正是死,饿死不如打死!”

  ……

  ……

  “你们都是活不下去才出来当兵的,可是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你们会活不下去。”庄继华大声问道。沉默……

  “你们也许会认为是因为天灾,水灾、旱灾;是老天爷,不,不对,不是天灾是人祸;是地主们收的租子太重,是政府收的税收太重;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租子这么重的税收呢?我告诉你们是军阀们需要、是洋人、是帝国主义需要。”

  “我们中国物产丰富,洋人眼红了,所以他们来抢来夺,而军阀是他们的走狗,他们残酷收税,不管百姓死活,收来的租子、税收,他们又通过各种方式交到帝国主义手中,所以我们才会这么穷,所以我们才会活不下去。”

  “韩文生赵狗蛋他们想卖猪仔去花旗国,我要告诉你们,花旗国不是天堂,我,就是从花旗国回来的,我比你们所有人都了解花旗国。花旗国又叫美国,在美国,中国人依然从事最低贱最危险的工作,拿的却是最低等的工资。我告诉你们一个事实,花旗国有一条横穿国内东西的铁路,这条铁路有几万公里长,但这条铁路的每根枕木下面都有一条中国人的冤魂。”

  “卖猪仔,猪仔是什么,不是人,是畜牲,弟兄们,我们是人,可是为什么我们会被当作畜牲卖,为什么我们变得如此下贱,变得如此卑劣,就是因为帝国主义、军阀、封建主义,就是因为这三座大山压在我们头上,不把它推翻,我们就永远只能当猪当狗。”

  “怎么才能推翻这三座大山,只有一条路,拿起枪,和他们拼。我们当兵,就要上战场,就有可能死,可是我们死得值,我们是为我们的儿子孙子不再被当畜牲卖而死,我们是为我们的女儿孙女不再被卖掉而死,所以我们值得。”庄继华的情绪越发激动。

  “也许有人说,让别人去拼,让别人去死;对,你可以躲开,可以不管;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这样,那么我们的儿子还会被当作畜牲卖,我们以后还是会因为活不下去为五块钱卖掉自己的女儿,我们的孙子也还会被当畜牲卖,我们的儿子也还会为五块钱卖掉他的女儿。也许我们子子孙孙都会重复这出悲剧,弟兄们,你们愿意吗!”

  “不愿意。”所有士兵都被他的情绪所感染,所有士兵满脸通红、声嘶力竭的大声吼道。

  “不愿意。”

  “对,我们要改变这种状况,怎么改变。”庄继华拿起事先准备好的枪,用力将他举起来:“那就是拿起枪,去战斗,向军阀,向帝国主义开枪!”

  曹渊振臂大声高呼:“打倒帝国主义。”

  “打倒帝国主义!”

  “打倒军阀!”

  “打倒军阀!”

  “我们决不作奴隶!”

  “我们决不作奴隶!”

  第一部 黄埔风云 第三章 风起广东 第二十三节 风波(一)

  在震耳的口号声中曹渊又走到全连的面前,他看着面前激动的士兵,心说文革没说错,这件坏事变成了好事,士兵们总算开始起来了,不再像以前那样麻木了。他决定再接再厉。

  “弟兄们,连长刚才说得好,帝国主义、军阀、地主老财是压在我们身上的三座大山,不把他们推翻我们就过不上好日子。我们以前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整年辛苦耕作,最后却吃不饱,我们整年纺织,却穿不暖;而那些地主、军阀,天天游手好闲,却山珍海味吃不完,绫罗绸缎穿不尽。这公平吗?”

  “不公平。”士兵们大声呼喊。

  “对,不公平。以前他们有枪,有军队,有警察,有政权,他们用这些东西来维护他们的统治,压迫我们,抢我们的粮食,抢我们土地,逼我们卖儿卖女;现在我们手里也有枪,我们也是军队,我们就要跟他们干,把我们的粮食抢回来,把我们的土地抢回来,把帝国主义赶出中国,把陈炯明、吴佩孚这样的军阀打倒,由我们自己来掌握印把子,掌握政权。让我们父母亲人不再挨饿,不再受冻。对不对。”

  “对。”

  “那么现在我们要怎么作呢?就是加强训练,只有练好本事,才能在战场上多杀敌人,才能更快的推翻压在我们身上的三座大山。”

  ……

  曹渊讲完后,庄继华又让士兵来讲。他没想到首先出列的居然是伍子牛。伍子牛站在队伍前讲述了他为什么参军。其实他家本不穷,有二十来亩良田,但邻村有个地主仗着自己家中有个儿子在赵恒惕湘军中当团长,强占了他们家的地,他爹气不过上县里打官司,结果被地主勾结县长把他爹给害死了,他娘也上吊了,他一跺脚就跑广东来参加了粤军,他做梦都想打回去,找那地主老财算账。平时粗豪的伍子牛在队伍前咬牙切齿,泪流满面;让所有人心酸。

  随后王小山、花春等班长也纷纷出列,讲述自己的参军史。在这些人的讲述中庄继华总算对这个时代的兵源有些了解了。

  这个时代的兵要么是破产农民,要么是破产的手工业者;但无一例外都是活不下去了才参军。这些农民的想法很简单,军饷、报仇;二者十有其九。庄继华心中叹口气,当初老前辈为什么打不垮、杀不绝,这就是原因。

  庄继华不知道他在无形中完成了一次初级三查整军运动,整个控诉会直到晚饭前才结束。

  最后庄继华宣布韩文生和赵汉杰(他说明赵狗蛋改名赵汉杰)禁闭三天,然后庄继华严厉的说,以后再有人逃跑一定严惩不贷。

  晚上,曹渊兴奋的告诉庄继华这个会开得太好了,士兵发动起来,他要趁热打铁,进一步向他们宣讲革命道理,提高他们的觉悟。

  庄继华笑笑表示赞成,同时也提醒他革命道理不要太大,太远,士兵大都是文盲,你讲大了讲远了他们不懂。要与他们的切身利益相关他们就懂了。

  胡宗南、杜聿明、宋希廉也跑到连部来闲扯,只是胡宗南对曹渊利用机会趁机宣讲共产党的主张稍微有些不满。几个长官都很兴奋,这点小事也没在意。庄继华顺势召开一个思想工作会议,还让文书李安国也参加了这个会议。在会上庄继华提出思想工作不能指望一次会议一次讲话就完成,思想工作必须贯彻在日常工作中,训练、学习、生活中都要注意,要从细节做起;对此他以识字为例,你可以从三字经开始,也可以从认识三民主义、帝国主义开始;前者就是单纯的识字,后者则是一边识字一边接受革命道理。训练中也是一样,比如十公里跑,告诉士兵前面就是军阀,我们追上去就能把他们消灭,追不上,他们就会继续欺压我们。以后的射击、刺杀等以此类推。

  会后胡宗南开玩笑的说:“文革,你脑子怎么长的,这些点子一个接一个的,都倒出来,看看里面还有什么。”

  庄继华半真半假的说:“我这脑子里面的东西多了,要都倒出来能把你们吓死,还是留点的好。”

  不过出了逃兵事件还是必须上报的,庄继华写了关于这次逃兵事件的前因后果,以及自己的处理方法和结果,准备派人送到营长王俊那里,但胡宗南阻止了他。胡宗南告诉庄继华,他必须亲自去营部向营长和营党代表解释,因为实际上在处理逃兵时,连里只有建议权而没有处置权,你当时激动之下进行处置,本没有什么,但后面不亲自到营里团里解释,只是送一纸公文,营长团长会怎么想?

  胡宗南的提醒来的很及时,庄继华的脑子一下清醒过来,胡宗南没说错,连里只有建议权和执行权没有处置决定权;按照程序,逃兵抓回来后,连里上报营部并附上连里的处理建议,当然这个建议将起很大作用;营部接到连里的报告后,调查之后,再上报团部,团部根据情况作出决定,然后再走营连程序,最后在连里执行。

  庄继华实际上已经越权了,他现在要做的是让上级追加承认,简单的送去一纸报告,上级有可能会感到受到轻视,要么追加处罚,要么在以后给他小鞋穿;而两者他都不愿意。

  想清楚后,庄继华又把报告拿出来仔细看看,感到不妥,又重新写了一份报告,其中重点讲述了对士兵逃跑原因的分析,以及如何利用这件事在全连进行思想教育,进而提高士兵的觉悟,同时对士兵觉悟提高后对训练的帮助进行了评估,最后请求上级追加认可自己的处理,然后又对自己的越权行为进行了自我批评。

  庄继华又反复认真读了自己的报告,感到很满意,他认为上级应该认同自己的做法,所以收拾收拾后就去了营部,不过他没想到,他的风头太甚,暗中等着他犯错误的人等来了机会。

  第一部 黄埔风云 第三章 风起广东 第二十四节 风波(二)

  西坊是个小村子,只有几十户人家,八连与三营营部都驻扎在这里,营部在村里,八连住在村外扎的葵棚中,杜聿明的堂兄杜聿昌和许继慎就在八连当排长。营长王俊是黄埔军校地形教官,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是王柏龄的老部下。

  庄继华到营部时,郑洞国带着两个士兵从里面出来,这两个士兵一个拎桶油漆,一个扛着长凳,一看就知道是去刷标语的。

  庄继华不敢怠慢先给郑洞国敬个礼,然后笑着说:“党代表亲自刷漆呀,够辛苦的。”

  看见庄继华来,郑洞国很高兴,他是个老实人不在乎庄继华的玩笑,也知道自己说不过庄继华,因此就没接这个话茬,只是上前冲着庄继华的肩膀就是一拳,然后才笑着问道:“文革,你怎么来了,前天你们报上来的训练计划把王教官吓了一跳,还好是你庄文革,要是别人,教官肯定不会批准。”

  “你轻点,打伤了我,咱们三营还没上战场,可就减员一连长。”庄继华笑着说。

  “去,去,你庄继华是纸糊的,说说看,你怎么想出这么个计划?”

  庄继华一脸无奈的说:“我也没办法,逼出来的。”

  “逼出来的?谁逼的?”郑洞国疑惑的问。

  庄继华看看两个士兵,没有说话。郑洞国忙让两个士兵把东西先拿到八连去,自己随后就到。

  等两个士兵走远了,庄继华把郑洞国拉到一个角落,悄悄把自己要上战场的判断告诉了他。郑洞国听后有些惊讶的问:“校长对你说的?”

  “不是,校长会对我说这个吗?是我自己判断的,这事你知道就行了,别往外传,这只是我的判断,要是不准,我丢人还是小事,乱了军心可是大事。”庄继华对郑洞国还是比较放心的,据他在学校的观察,这人说话办事很稳重,他相信他不会乱传。

  “那是当然。”郑洞国点点头,不过他还是有些不信:“你真的认为我们这么快就要上战场?”庄继华低声说:“我有八成把握,不信我们走着瞧。”

  郑洞国对庄继华还是很有信心的,其他的不说,毕业演习时指挥不足五百人打败教导一团两个营,就足以让他信任了,而事后传出一团的作战计划居然是总教官何应钦亲自拟定的,这就更让所有一期学生骄傲了。

  “那你今天来作什么?向王教官建议在全营推广你的训练方法?”郑洞国问道。

  “我是来请求处分的。”庄继华心说我有那么狂妄吗?向上司说他们的计划不行,按我的这个来,那不是找抽吗。“我们连出了件事,有两个兵逃跑被抓回来了,我没报告就处理了。”

  “枪毙了!?”郑洞国担心的问,这也是他必须过问的事,所以他也有点紧张。

  “没有,关三天禁闭。”庄继华这时似乎意识到郑洞国的党代表身份,忙把自己写的报告掏出来交给他。

  郑洞国接过来仔细看后,思索下问:“你确认这种方法有效?”

  “已经见效了。现在全连士兵都动员起来了,训练极其自觉,文化学习也很认真。用萌国的话来说,原来三脚踢不出个屁的现在好像也开窍了。”

  “哦!那太好了,那天我到你们连队去看看,如果效果好就在全营推广。你不知道,全营思想工作的开展都很难,学校里的那套好像行不通。”郑洞国也面临曹渊同样的问题,士兵素质低,军校里的那套他们不懂。所以在得知七连的思想工作有效果,他立刻有种意外的惊喜。

  “不过你擅自处理逃兵的事还是好好和王教官说说,这样,我们一起去。”

  “别,我先进去,你把你的事忙完再过来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庄继华满不在乎的说。

  “那好,我先忙去了,走之前一定要过来和我打个招呼。”郑洞国也觉得没什么,以文革在校长心目中的地位,王俊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要给校长两分面子。

  不过事情总有意外,王俊看过庄继华的报告后气得满脸通红,心说好哇,你庄继华都处理了才想起向我报告,你把我看成什么了,现在就这样,以后我还怎么指挥你?所以他越想越气,越想越不过味。他把庄继华的报告往桌上狠狠一扔,大声道:“庄连长,我想问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报告?你把我这个上司放在那里了!你把团长放在那里了!你说!”

  庄继华知道王俊会有些不舒服,所以他打算先让王俊出气,低声下气的道歉,请求处分;然后在详细解释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这样来说服他;可是没想到王俊一上来就发这么大的火,他的声音震得屋顶的草都在发抖。

  庄继华心知不妙,今天要比想象的难过。

  “报告营长,卑职当时正在气头上,所以就处理了,事后想到这是违反军纪的,所以卑职请求处分。”

  “哼哼,啪,”王俊从鼻孔里喷出两声,然后在桌子上猛拍一掌:“你还知道请求处分,你看看这个报告,是请求处分的报告?你这是在表功。你是不是在想我应该向上司为你请功呀,啊!”

  王俊走到庄继华面前,盯着庄继华道:“你庄继华很了不起呀,校长的训导,军队的纪律,你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你想怎么做就怎么作,是不是这样?”

  “逃兵我都没权力处置,你就敢处置了,你比我强,这个营长应该你来作,不,这个团的团长应该你来做。”

  庄继华不敢接声了,现在他知道麻烦大了。

  第一部 黄埔风云 第三章 风起广东 第二十五节 风波(三)

  “军校学习不光是让你们学会军事技术,更重要的是让你们学会遵守军纪。你这六个月都学到那里去了……”

  “自请处分?你就是不请处分我也要处分你!”王俊的怒火在营部燃烧,营部里的其他人悄悄往外溜,实在溜不出去的也放慢动作,唯恐惊动正在暴走中的营长,把自己烧着。

  “校长赏识你,政委赏识你,让你当连长,你就尾巴翘上天了,以后要是当了营长团长,是不是就要翻天了。”

  “如果你认为我这个营长才能不足指挥不了你,你可以向校长提出来,可以调到其他连队去,我绝不挽留。”

  “营长,我可不敢这样想,我当时就只想到可以用这件事教育士兵,老天作证,我绝没有别的想法。”庄继华赶紧声明,这个话太重,要知道王俊不但是营长而且还是军校教官,比任何黄埔学生要高一等,这也是黄埔军校中一直倡导的。以军统的恐怖,戴笠在黄埔老师面前也得规规矩矩的,特别是黄埔初期的那几个老师。

  王俊怒骂了三十几分钟,庄继华偶尔接两句也是低三下四认罪。王俊想就这样处理庄继华也不行,庄继华是连长而且是蒋校长很赏识的连长,真要处理他王俊也得想想。

  听说王俊在营部发火,郑洞国标语也不刷了,急忙回来,走到门口他又停住了,听了听里面的情况,决定暂时不进去,等王俊把火发完了再进去。其实他也没有多少办法,要知道军队有军队的传统,你是他带过的兵,那么在他面前你就永远低一头,终身抹不掉。流传甚广的56年授衔时上将向中将敬礼就是这个原因,谁让中将在几十年前是上将的班长,那么别说上将了就是当元帅也是他的兵,在这点上中外军队都是一样。

  王俊是黄埔教官是这些一期学生的老师,且不要说那个时代讲究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说句题外话,这是种很坏的习惯,值得庆幸的是通过文化大革命和教育产业化后,我们成功将他颠覆,不过我为难的是要是对教学质量不满该找教育部还是该找工商局,因为产品质量不合格好像是归工商局管。),就是当兵这一条,郑洞国这个党代表在王俊面前说话底气就有点不足。

  等王俊的气泄得差不多了,郑洞国才进来劝解,顺着王俊的话严厉批评庄继华几句,王俊也就势下台,让庄继华滚蛋,回连队反省等候处理。

  庄继华一溜烟走了,王俊也有些累,骂了这么久嗓子眼也开始冒烟了,端起杯子就要喝水,没想到杯子早空了,他把杯子重重放下,郑洞国一看就拿过水瓶,给他倒上。这倒水也有讲究,你不能倒多,也不能倒少,最好就是三分之二的样子,倒多了,怎么我连水都没喝过,倒少了,连水都不给我喝呀,所以三分之二刚好。

  把水给王俊端过来后,郑洞国笑着说:“营长,别生气,文革这人就这样,高兴起来就忘乎所以,其实他还真没什么其他心思。”

  “谁知道他有什么心思。校长也是,非要把这个连长留给他。”

  当初二团的十二个个连长(包括团部直属的特务连、机枪连、炮兵连)中的十一个很快就任命了,但三营七连的连长就是出不来,王俊向王柏龄反应几次,请求尽快任命七连连长,可是王柏龄也没办法,蒋介石就是拖着不办,还让他们别急,一定给他们派个好连长来。等庄继华来报道,王俊才知道原来这个位置是给他留着的,由此二团上下都知道庄继华这个连长后台很硬,不过却没人怀疑庄继华的能力,毕竟庄继华的成绩摆在那。

  后台硬,能力强;庄继华真要甩开脸给王俊找麻烦,暗中下点什么绊子。王俊恐怕还真只有吃瘪的份,今天庄继华顺着王俊一个劲猛认错,也挺给王俊面子,所以郑洞国一劝就成了。

  “校长赏识文革这谁都知道,不过文革也确实没让校长失望过。教官,文革怎么说也是你的学生,不可能不听您的。再说他的那个方法要是真的管用,不也是我们三营的一大创举,也给您脸上添光不是。”

  “哼,还添光。桂庭,你别尽想好事,庄文革这样的人是很能干,但这种人又特别容易恃才傲物,小事情则罢了,要是闯出大祸来,你怎么收拾?上次他闯的祸不就是个例子吗,连校长和政委都收拾不住。他要在咱们三营闯祸,我收拾得了?你收拾得了?”像庄继华这样的人,不闯祸则已,一闯保证是大祸,他王俊可没信心堵得住。

  “这个……营长放心,文革心里还是有分寸的。”虽然这么说,可郑洞国心里也不住犹疑。

  “算了,还是交给团长处理吧。不过这七连我们可好多天没去了,改天我们一起去看看。”王俊这下想起庄继华来后他还没去过七连,这似乎有点不应该。

  “好。”

  庄继华走出营部抹把脸上的水就恢复正常了,在营部的小兵眼力这个连长狂,让营长骂半天,居然一点没往心里去,跟个没事人似的。其实这是庄继华的真实心态,不知怎么的,庄继华对军校中的少数几个人很是敬重或者说是慎重,比如蒋介石、廖仲恺、何应钦、周主任、还有他特意疏远的教授部副主任前世大名鼎鼎的叶帅,甚至包括学生中的胡宗南、杜聿明、关麟征、陈赓等等,凡是他知道名字的,他都很慎重,对其他人,比如营长王俊、团长王柏龄,他就是提不起心来,也就是没有敬畏之心;所以什么事他想作也就作了。

  回连以前,庄继华又去八连看了看许继慎等同学,几个人见面后很高兴的聊会天,不过他们也正忙着练兵,也没时间多聊会,留庄继华吃午饭吧,可离武汉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所以庄继华也就推辞了。

  第二天,王俊的报告也交到团长王柏龄手中。王柏龄一看鼻子差点气歪,别的连队也不是没出现过逃兵,但像庄继华这样自己就处理了的还没有,事后居然就不疼不痒的交个报告就想缴差,这简直就是目无上级。而且王柏龄在学校中就感到庄继华对自己不是很尊重,虽然每次见面庄继华的态度很好,但从他的眼神里就看得出来,缺少别的学生那种尊敬,甚至是……有点轻视。

  王柏龄可不是王俊,再怎么说他也是蒋校长保定军校和日本振武军校的同学,辛亥时还跟着蒋校长一起玩过一段恐怖分子,又是蒋校长亲自从云南讲武学堂挖来的高级人才,所以他一纸以庄继华藐视上司为名,要求免去庄继华连长职务的报告就送到蒋介石面前。

  第一部 黄埔风云 第三章 风起广东 第二十六节 视察(一)

  蒋介石收到王柏龄报告的报告后也不由得对庄继华产生一丝埋怨,刚下部队就闹出藐视上官的事来,这上下不合历来为军中大忌。这个庄继华呀真是个不安分的人,蒋介石柔柔太阳穴有些头疼,一个是铁杆老朋友,一个是最欣赏的学生,这手心手背都是肉;这还真是不好处理。

  他放下王柏龄的报告又拿起桌上的另一份情报通报,这是关于陈炯明动向的通报,自从孙中山决定东征讨陈之后,大元帅行营加强了对东江的侦察,每段时间就要向广州的高级军官通报东江军情。

  陈炯明近期从香港回到惠州,连续召开军事会议,会议内容只有一个进攻广州,但陈的部下意见似乎不统一,对进攻广州信心不足,另外商团首领陈廉伯也出现在惠州。

  看到陈廉伯的名字时,突然他想起什么,又把王柏龄的报告拿起来,直接看落款,不错只有王柏龄的署名,没有二团党代表张静愚的署名。看到这个他似乎有点明白了,也许自己该去二团巡视一遍了。

  这时俞济时轻轻敲门进来,他进门两步后说道:“校长,政治部周主任请见。”

  “请他进来。”

  “恩来,看你的样子,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蒋介石从桌子后面走出来,自从这位新任政治部主任到任后,政治部的工作终于有了很大变化,学校里气氛变得更加昂扬向上。蒋介石对这位年青的共产党人有种发自内心的赏识。因此每次他来蒋介石总是很客气。现在周恩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进来,脸上却挂着高兴的神情,他知道准是有好事。

  “呵呵,校长工作繁忙,无事不敢打扰呀。”周主任笑着说,他对蒋介石在门外放个侍从秘书很不感冒,让他更感到难以接受的是见面还要通报,这显然是封建专制首领的做派,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认为蒋介石这个人身上还有很多旧军人的习气,麻烦的是他性格强硬,直言指出有可能会适得其反,所以他在话里委婉批评。

  “那里,那里,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告诉他们不用通报。”蒋介石很是敏感,立刻捕捉到周主任话里面包含的信息。立刻叫俞济时进来,告诉他以后周主任来了,不用通报,可以直接进来。俞济时答应后又给两人倒上水,然后再轻轻的拉上门。

  “校长不用如此,校长定的制度我也应该遵守。”周主任说道。

  “要的,要的;”蒋介石摇头道:“你当政治部主任后,政治部的变化是有目共睹,恩来呀,你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蒋介石笼络人还是肯下大工夫的,而且会给人感觉他很真诚。

  周恩来一笑,便转换话题到:“校长,这次我可给你送好东西来了。”说完把手里的文件递给蒋介石。

  “哦,是什么好东西?”蒋介石接过来一看,见上面写着《如何开展士兵思想工作》作者:曹渊。

  蒋介石一看标题就被吸引住了,教导团组建后,士兵的思想工作开展一直不顺利,军校里和教导团里几乎是两重天。

  走进教导团的驻地,标语、黑板报跟军校里一模一样,可是士兵的精神面貌却完全不一样,与旧军队的士兵区别不大。蒋介石也与毕业的学生们谈过这个问题,他们也不太明白。只有蔡文举告诉他原因,士兵文化太低听不懂他们讲的革命道理。可是蔡文举知道了问题所在,却也没办法解决。

  蒋介石也为此苦恼,他找到周主任希望他能找出办法,没想到今天周主任就给他推荐了这篇文章。蒋介石仔细看后,再结合王柏龄的报告,他基本上明白事情的真相了。

  两个士兵逃跑被抓回来,然后七连利用这件事,通过逃跑士兵的现身说法进行了一场思想教育,把士兵发动起来了,但庄继华没上报就自行处理了。团长王柏龄认为这是冒犯他的权力,所以给庄继华扣上藐视上官的罪名。庄继华虽然是无心之过,不过也有点恃宠而骄没把上司放在心里。王柏龄仗着资格老要处理庄继华,庄继华仗着自己的宠信也不怎么卖王柏龄的帐,这两人都是自己的人,要是斗起来对自己可不是件好事。

  转过头又想起曹渊的文章,他又有些感兴趣,这个曹渊也是个人才,不过他好像是共产党的人,他提出的办法不知道是否真的有效。

  “恩来,这个真的有效?”蒋介石有些怀疑。

  “这是他们的总结,应该是见效了的。”周主任答道。

  “不、不,眼见为实。”蒋介石若有所思的说:“下面的人有些时候急于立功,有可能夸大,嗯,这样,明天,不,马上,我们一起去二团,叫上王柏龄到七连去看看。”

  “好,我去政治部打个招呼。”周主任也想立刻去看看,七连的政治工作究竟做得怎么样。

  蒋介石、周主任他们一行将到七连的时已经是下午了,他们远远就听到一阵歌声。

  ……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

  哨兵把蒋校长一行拦住了,蒋介石很是意外,因为他去其他连队时,没有一次被哨兵拦住过。

  不过哨兵很有礼貌,先抬手敬礼,然后才问他们是谁。周主任有心考校一番,便打趣问他看他们像什么?哨兵严肃的说对不起,我的职责是检查要进入军营的人的身份,你们不说出你们的身份,我不能放你们进去。

  这话一出口,众人立刻对哨兵刮目相看,蒋介石也立马感兴趣了。职责,这个哨兵居然懂得职责。

  “胡闹,你懂什么是职责?”王柏龄问。

  哨兵显然不认识王柏龄,不服气的说:“我当然懂,我们连长说过。”

  “你们连长怎么说的?”蒋介石问道。

  “职责就是把该做的事情做好。”

  “哦,那些事情是该你作的?”周主任问。

  “我现在站岗,我该做的就是盘查所有想进入军营的人的身份;将来我打仗,我的职责就是推翻军阀,打到底国主义。”哨兵义正词严的说,心里缺有点烦,这些长官怎么啦,一个一个的来问,应该是我盘问他们呀,不对,这里面可能有帝国主义,不,连长说帝国主义是洋鬼子,那……应该是军阀。想到这里哨兵警惕起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看我们像什么人?”这次是蒋介石问的。

  “不知道。”

  “你认识我们穿的衣服吗?”王柏龄有些不耐烦了。

  “认识,是长官的衣服,”众人正以为他要放行,不过哨兵下一句把几人说的哭笑不得:“连长说过,衣服可以借,也可以偷,不能只认衣服,要认证件,就是我们连长和党代表的那种小本。你们有吗?”

  “你们连长还说过什么?”周主任问。

  “多了。”哨兵似乎不想再和他们闲聊了:“退后,不要挡我放哨。”

  “呵呵,好,不挡你放哨。”周主任笑道,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证件交给哨兵,哨兵打开看了看照片,又看看周主任,然后把证件交回给周主任,说:“长官请进。”

  “你认识上面写的什么吗?”周主任问。

  “不认识。”“那你怎么放我们进去。”

  “报告长官,上面那个党徽我认识,还有上面那个像是你。”哨兵声音洪亮的说。

  王柏龄抬脚就要走,蒋介石皱着眉头说:“等等,我们再聊会。”然后把哨兵叫道跟前问道:“他们正在作什么?”

  “报告长官,连长正在教大家唱歌。”

  “你知道是什么歌吗?”

  “知道,连长说是岳武穆写的歌,讲精忠报国。”

  “你会唱吗?”这是周主任在问。

  “报告,我没学完,只会唱几句。”

  “为什么没训练?”王柏龄话语中有些严厉。

  “报告长官,现在是正在休息,还有……半袋烟的功夫。”哨兵算算时间后说。

  “长官要不要我进去通报?”

  “不用,我们自己进去。”

  第一部 黄埔风云 第三章 风起广东 第二十七节 视察(二)

  庄继华看见蒋介石一行人时,他正划动手臂指挥大家唱歌呢;这首《满江红》还是前世时陪几个军人出身的客户K歌时学会的,这样的歌他还会好几首,他准备整理整理后再教。

  蒋介石他们进来后感觉就更不一样了,连队里看上去与其他连队没什么两样,相似的标语,相似的黑板报,唯一不相似的是人,是士兵,是士兵的精神状态。这里的士兵乐观积极而非其他连队中的那种呆板麻木。

  蒋介石没有直接去连部,而是先查看了士兵宿舍,宿舍里所有东西摆放都整整齐齐,被子都叠成豆腐块,杯子、水瓶也摆放整齐,每间宿舍的墙上还贴有《七连内务暂行规定》、《个人卫生暂行规定》等。

  蒋介石边看边问,庄继华曹渊一一作答;这些规定都是几个军官一齐制定的,士兵不识字就由排长每天教两条,直到他们全部背下来。说实话这些规定出来后,把几个军官累得够呛,士兵不识字,记忆力参差不齐,每天都得盯着,仅叠被子都是几个军官手把手的教,那些班长根本没受过这样的训练,不过他们的接受能力挺强,很快成为几个军官的帮手。

  蒋介石甚至连厕所都进去看了,他越看越满意,他对当初坚持让庄继华带兵,并坚决给他留个连长职位的决定感到英明。

  连部外,一行人又停下来了,他们对张贴在连部外面的连队财务公示和训练奖惩细则很感兴趣,蒋介石注意到这上面的惩罚很少针对个人,几乎都是一人犯错全班受罚,有的惩罚甚至牵连到排长,同样奖励也如此。

  蒋介石发现这点后,便询问为什么;庄继华解释了自己的整体慨念,然后再说士兵的文化素质差,说教不如在训练和生活中进行培养,让他们时刻记住自己是一个集体中的一员,一言一行度会影响到整个集体;反之,集体中的成员也会注意到其他人的行为,有利于培养士兵互相帮助,互相支持的集体精神。听了庄继华的说明后,蒋介石和周主任都大为赞赏,认为这个方法可以在校军中推广,而王柏龄则脸上阴晴不定,自从到了军营门口,蒋介石就没给他好脸。

  在连部里,蒋介石便开始询问庄继华关于擅自处理逃兵的问题,庄继华这才知道蒋介石一行人来的真实目的,便再次解释了自己当初的做法和目的,然后再次请求处分。曹渊然后补充说庄连长机会抓得很好,现在士兵士气高昂,训练热情高涨,这说明当初的目的完全达到了。蒋介石和周主任这下才知道原来事情是庄继华首先做出来的,曹渊只是作了总结。

  但王柏龄立刻展开攻击,他对庄继华擅自处理逃兵,并且强调对逃兵处理太轻,放在其他连队最少也是五十皮鞭。庄继华辩解说连里有规定不准体罚士兵,所以才改为关禁闭的。

  王柏龄大怒质问道:“谁给你的权力更改处罚方式?”

  庄继华奇怪的问:“团里没有明确的关于逃兵的处罚规定,所以我认为对逃兵实行关禁闭的处罚是合适的。”

  王柏龄冷笑道:“仅仅关禁闭就能让士兵不再逃跑吗?必须对逃兵进行严厉惩罚才能使他们不敢再逃。”

  曹渊这时插嘴道:“团长,仅仅关禁闭当然不能禁绝逃兵,不过逃兵最主要的是思想问题,只要解决他们的思想问题他们就不会再逃。”

  “哈,哈,”王柏龄怪笑两声,讽刺道:“庄连长,战场上可没有思想,只有生死,你能保证你的士兵在战场上不逃跑?”

  庄继华想都没想就说:“不能,可是体罚也不能保证士兵在战场上不逃跑。”

  王柏龄涨红了脸,大声怒喝道:“庄连长,现在我宣布对逃兵处以鞭刑一百。”

  这次庄继华不让步了,他不卑不亢的说:“报告团长,卑职要求向上级申诉。”

  蒋介石沉着脸问:“你要向那里申诉?”

  庄继华立刻说道:“卑职要向校长申诉,逃兵已经处罚过了,不应该再进行第二次处罚,如果团长认为我处罚不妥,可以处罚我,但不能处罚以及国内受过罚的士兵。”

  “你认为你们团长的命令你可以不执行?”蒋介石厉声问道。

  “不,但按照校规,我有申诉的权利。”庄继华毫不退缩。

  “如果我也要你执行你们团长的命令呢?”蒋介石冷冷的说。

  庄继华一愣,随后他解下了皮带,双手奉上,平静地说:“如果校长一定要这样,学生只有向校长辞职一途。”

  王柏龄又惊又怒,对蒋介石说:“狂妄,狂妄。庄继华,你当你是谁,你只是个小小的连长,别以为离了你我们二团就垮了。”

  蒋介石却一直盯着庄继华,似乎想看穿他的真实意图。

  庄继华没理王柏龄,继续说道:“兵法上说将无威信则令不行,前日我刚宣布处罚,今日即被推翻,士兵还会信任我吗?既然士兵不再信任我,我又如何能指挥他们作战。所以学生请求校长免去学生所有职务。”

  曹渊急了上前说道:“校长、团长,当初连里的工作局面确实很沉闷,连长是急于想把士兵发动起来,因而有所疏忽,但确实不是有意的。而且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是我的思想工作没做好。”

  周主任冷静的看看蒋介石,似乎要劝解,却最终又没说话。他感到蒋介石似乎不是要处罚庄继华,而是有其它目的。

  蒋介石站起来,走到庄继华面前,冷冷地说:“我给你的曾胡治兵语录,你看了吗?”

  “报告校长,学生看了。”庄继华回到道。

  “看懂了吗?”

  “有些懂,有些不懂;学生古文比较差。”庄继华坦率的说。

  “嗯,那我问你,用兵久则骄惰自生,骄惰则未有不败者。你明白什么意思吗?”

  “学生明白,他的意思是骄兵必败,所以要时刻警惕勿以自满。”庄继华立刻回答道。

  “你还没明白,不但骄兵必败,骄将也必败。毕业演习,你取得优秀的成绩,那么你现在有没有自满之心?若没有,你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疏忽?”蒋介石这话直刺庄继华的内心。

  庄继华脸色涨红,没有接话。蒋介石继续说:“第九章第四条说治军之道,以勤字为先;可是不但治军之道如此,治身之道也是如此;日三省吾身,对自身松弛的人是不可能成为国家干才的。你明白吗?”

  “是,校长教导,学生必牢记于心,再不敢有丝毫疏忽。”庄继华背心直冒冷汗,TMD的谁说蒋介石蠢,前世那些导演编剧是不是都TMD的是一帮傻子。

  周主任却发现蒋介石的眼光不引人注意的扫了王柏龄一眼,后者正有些解气的看着庄继华。蒋介石微微皱皱眉,接着说:“为将之道,无外忠、信、勇、廉四字,这四个字说难不难,难的是持之以恒。你以为你辞职一走了之,就是维护了作为长官的信,但你却放弃了忠,这却是为将者最大的错误,唯有以天下为己任,不惧世人之不理解,不惧世人之唾骂,坚定保持自己信念的人才能担国之重任。”

  “今天我本来是想重重处罚你的,但我来这里后却改变了主意,因为你把连队带得的确很好,乃整个二团的表率,”说到这里,蒋介石看到庄继华的脸上又松缓下来,声音便转为严厉:“不过你不要得意,二团的表率是不够的,要成为整个校军的表率,而且你们还通过战场检验,只有在战场才能说谁好谁差。”

  庄继华闻言立刻又严肃起来,蒋介石看到他的样子,心中有些好笑,脸上却丝毫不表露出来:“不过我还是要处罚你。”

  庄继华连忙说道:“是,学生原意接受处罚。”

  “那好,第一、你要写篇检讨交给王团长,一定要认真检讨,不得敷衍了事。”

  “是。”

  “第二、我们走后,你在操场上立正两小时。”

  “是。”

  “第三,要在全团对你进行通报批评。你明白没有。”

  “是,学生明白,学生一定认真检讨,执行处罚,决不敢再犯。”庄继华大声说。

  “文革,校长这是责之深,爱之切。你要明白校长的苦心。”周主任旁边插话道。他发现蒋介石已经完全把庄继华当成自己人在训了,这是什么意思呢?周主任脑筋转转立刻就明白蒋介石的用意了,蒋介石这是在告诉他,庄继华已经是我的人了。既然如此,那我就配合你一下吧。周主任说完就把庄继华捧着的武装带取下来,给他重新穿上。

  周主任又笑着说:“你们这个思想工作的方法可是一大创举呀,不但能防范逃兵,更重要的是可以提高士兵的觉悟,促进他们革命的主动性。”

  庄继华苦笑道:“主任,我可没想那么多,只是听士兵说起感到很悲惨的,所以我让他们上去讲讲,没想到一下引起全连士兵的共鸣。在经过溥泉的引导和总结,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曹渊心里纳闷,明明是你庄文革提出的并实施的,现在怎么成了我的功劳了呢?他正要说话,却看见庄继华递来的眼色,便闭口不言了。

  “文革,防范逃兵还有一个方法,就是不要让他们手里有钱,他们没钱就没法跑,所以以后军饷就不能直接发给士兵,由学校统一给他们寄回去。”蒋介石开始传授如何防范士兵逃亡的经验了,这一套周主任已经听过好几次了。

  “学生明白了,一方面从经济上防范,另一方面从思想上防范;二者相互配合,就能彻底解决士兵逃跑的问题。”庄继华回答道。

  “看来你是明白了。”蒋介石不满的看了下王柏龄,后者显然没有听进去。

  “你集合部队,我要给他们训话。”蒋介石说。

  第一部 黄埔风云 第三章 风起广东 第二十八节 舒心

  蒋介石一行人走后,庄继华老老实实的在操场上罚站两小时,他不惜辞职也要顶住团长要重新处罚韩文生和赵汉杰的事情传出来后,他在全连士兵心目中的威望立刻涨停板,特别是那些兵油子,他们感到跟对了人。要知道战争年代士兵最重要的就是跟对长官,最好的长官是既会打仗又爱护部下;当然会打仗占第一位,跟着会打仗的长官部队伤亡少,立功大,那就是一种幸福,不让你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你要打仗差点,那么爱护士兵也行,至少平时你不会让士兵吃亏。

  庄继华在演习中的表现已经被兵油子们侦知,现在他又为两个严重违反军纪的士兵出头,兵油子们立刻认识到,他们跟上一个好长官。经兵油子们一解释,新兵们简直就是用崇拜的眼光在看庄继华,这让庄继华有些莫名其妙,在一段时间里非常不习惯。

  警报解除,庄继华也就再也没有心理负担,他开始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调理部队。但他也知道,他已经有了一个强敌——团长王柏龄。

  接下来的日子里,不管是营里的上司王俊郑洞国还是团里的长官王柏龄张静愚都常来七连,连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与前段时间无人过问形成巨大反差,这让庄继华和曹渊有些受宠若惊,后来才从郑洞国那里知道,当天离开七连之后,蒋介石又去了西坊三营营部,并查看了八连的训练,就是这里王柏龄被爆发的蒋介石结结实实的训了一顿,差点被撤职。

  从七连出来,蒋介石绕了个弯去了三营营部,顺便也看看八连;在八连王柏龄再次暴露对部队情况的不了解,回到三营营部,蒋介石开始训斥王柏龄,问他二团十二个连去过几个,对部队了解多少,各连的训练计划、训练进度你掌握了吗?庄继华虽然犯错,但他的部队带得很好,训练抓得很紧,你王柏龄除了念佛以外还作了什么?我让你带的是兵不是和尚。蒋介石在怒火之下差点当场把王柏龄撤掉,还好周主任在一旁劝解,其实周主任也看出来了,蒋介石并不是真的想撤王柏龄,否则就不会在回到营部才训斥王柏龄。

  曹渊对庄继华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下午休息的时候,一排和二排的士兵打群架,报到连部的时候,曹渊急得不得了,庄继华却拉住他,不让他立刻去处理,而是等他们打上一段时间后才去。处理的方式更是让曹渊目瞪口呆。

  谁对谁错,庄继华根本不问,他把士兵分成三部份,打赢了的,罚跑3000米,打输了的罚跑5000米,两个排中没参加打架的跟着他跑十公里。庄继华还解释了一下,打架是违反军纪的,所以参加打架的都要受处罚,不过当兵的打架就要打赢,打输了就是罪,所以打赢了的跑3000米,打输了的跑5000米。庄继华同时还宣布凡是与友军打架的都将被关禁闭,打赢了禁闭一天,打输了禁闭三天。没参与打架的士兵不干了,问他我们没打怎么也受处罚,庄继华眼睛一瞪骂道,看到自己排里的弟兄挨打不帮忙,还有理了;我这个连长没把没把你们教好,所以我和你们一起受罚。

  事后曹渊骂他没有是非观点,鼓动士兵打架;庄继华解释说军营就是要有杀气,士兵有火气敢打,说明他们身上有杀气了,没有杀气的士兵不是士兵是群绵羊;况且他也没鼓动士兵打架,你没看见凡是打架的都被处罚。

  从此以后,七连的士兵牢记一个教训是,打架要打赢,要打就一起上;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其他连队没人敢惹七连的兵;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凡七连出身的军官不管在哪里都保持了这个传统。用胡宗南的话说就是七连出来的都是一群狼,你就是一只羊进了七连,庄继华也能把你变成狼。

  年底的时候军饷发下来了,庄继华没有客气,不但收了自己的钱,还把曹渊、胡宗南、宋希廉、杜聿明以及刚分来的三个副排长和副党代表的钱都收了,美其名曰为军营添砖加瓦。那四个新来的老二才冤,早知道晚两天来报道了。没两天,一群木匠和泥瓦匠开进军营,三天后一个崭新的训练场出现在七连的营地中。

  这个新训练场包括攀爬、障碍、铁丝网、战壕、独木桥等等;反正庄继华在前世看到过的都有。不过新训练场带来新的问题,有些项目谁也不知道该怎么作。于是庄继华带着几个军官和班长,先开始练,边练边总结。居然让他们总结出一套训练方法。至于是否科学合理庄继华没管,反正是咱原创,以后谁有心谁去纠正。

  过年以后文书李安国从营部领回来的报纸又多了一份,除原来的《士兵之友》外,又多了份油印小报《革命青年》,主编贺衷寒。看着这份小报,庄继华知道贺衷寒最终还是与杨其刚谈崩了,他只有叹息一声,然后更不愿回校,也不准手下的军官出去,全待在连里狠抓训练。

  庄继华也越来越喜欢与这些士兵在一起了,在这里他不用耍什么心眼,过着种想唱就唱,想骂就骂的生活。

  训练量越来越大,身体差的士兵时有晕倒在训练场的,这下庄继华没办法了,只好逼牛班长去找些好吃的,把饭食做好点,牛班长也没什么办法,钱只有这么多,要吃好的钱就不够。庄继华也不知道怎么办,随他出去一圈,从市场买回来一大堆老鼠鱼,这种鱼个头小肉少,卖不出去,当地人主要用来喂猫,可庄继华知道前世饭店里这种鱼要卖几十块,于是七连的特色菜红烧耗儿鱼诞生,后来王俊郑洞国吃后,把营部的伙夫派来学习,然后就成为三营的特色菜,二团的特色菜。

  新年之后,蒋介石在二团搞了次会操,不比不知道,七连拉到操场后明显与其他连队不同。同样是站,七连士兵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其他连刚开始还行,时间稍长就有人悄悄动脖子动脚;队列行进,七连从头到尾就像一个人在动;散兵攻击,七连的战术动作快但规范稍差,不过依然是全团第一;简而言之,七连囊括了会操的全部第一。蒋介石下令奖励500元,提升十名士兵军衔,二等兵的提升为一等兵,一等兵升下士,下士升中士,名单由七连自行申报。

  不过庄继华还是向蒋介石建议可以将士兵中的有功之人保送黄埔军校学习,并以王小山、伍子牛为例,这两人战斗经验丰富,只是文化稍差,对军人而言文化虽然重要,但战斗经验更重要,进校后可以先补习文化,考试通过后才成为正式的军校学生。庄继华的建议受到顾问加仑的支持,加仑称红军中早就实行了这个制度。蒋介石听加仑赞成也就欣然采纳,让政治部和入伍生部共同制定实行办法。

  第一部 黄埔风云 第三章 风起广东 第二十九节 痴狂

  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庄继华在黄埔岛上练兵自娱,而广州之外随着孙中山在北京患病住院的消息传开,以广州为中心的南中国局势开始进入加速变化的轨道。

  1924年12月31日,孙中山带病从天津赴北京,旋即入协和医院就诊,经协和医院会诊确认为肝癌晚期。此时冯玉祥已经退住张家口,就任西北边防督办,北京政局为张作霖、段祺瑞控制。在孙中山进京前,成立了由奉皖控制的临时执政府,由段祺瑞担任总执政。皖系的军事实力在三次战争中已经消耗殆尽,深知军队重要的段祺瑞便希望能掌握一部分军权,于是在12月初突然宣布皖系嫡系大将卢永祥担任直隶军务督办、杨以德担任省长。

  张作霖一看不干了,不过张作霖虽然出身草莽,文化层次很低,但脑筋好使;眼珠一转使出东北特有的大忽悠,信誓旦旦要帮助卢永祥恢复江浙地盘,段祺瑞快六十的人了,那经得住他的忽悠,只一会便被忽悠得找不着北。于是同意将直隶交给张作霖的部下李景林,由张作霖派军护送卢永祥去恢复江浙地盘。

  要说东北人耿直呢,张大忽悠拍胸脯保证了的,当然就要作,要不然怎么说咱东北都是“活雷锋”呢?马上派十万大军下江南,前锋就是民国著名的不知兵多少、不知老婆多少、不知钱多少的三不知将军张宗昌;张宗昌拿下江苏后,浙江的孙传芳害怕了,连忙把张宗昌请进上海,每天小酒喝着,小美人陪着,小温暖泡着;让张宗昌乐得拉上孙传芳就拜把子。

  在北京张大忽悠继续接着忽悠,对段祺瑞说江苏给了卢永祥,可是张宗昌立功了却没有地盘,你看是不是把郑士琦山东军务督办的位置让给他呀,段祺瑞一想,江苏比山东可富多了,如果张宗昌留在江苏,卢永祥有可能坐不稳,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接下来张大忽悠开始给卢永祥穿小鞋了,小鞋夹脚,卢永祥被夹了几个月就受不了,辞职而去,同样的还有皖系大将安徽督办后来的汉奸王揖唐。这下张大忽悠满意了,段老头晕菜了。

  不过张大忽悠接下来犯了两个小错,这两个小错后来演变成两件很大的事。这两个错误的主角就是郭松龄和孙传芳。

  孙中山病危也让躲在云南的唐继尧突然间人品爆发。在1924年时孙中山出任大元帅,曾任命唐继尧为副元帅,但唐继尧当时没有进步心,喜欢猫在云南那角落。现在孙中山病危,唐继尧感到自己应该为中国革命多做些贡献,因此他想出来到广州就任副元帅,不过他不知道广州人民是否欢迎他,所以他发表了一个通电,也就是起层楼,然后根据板砖和鲜花的数量决定是带一个卫队来上任还是带十万大军来增强广东的革命力量。

  不过广东和云南之间还隔着个广西,那时候空军又比较差,所以他派人与广西两强:沈鸿英和李宗仁、白崇禧、黄绍弘商量借道;要说还是老人够交情,沈鸿英不但答应借道还答应和他一起去广东发展革命;可是李、白、黄三个小青年居然就是不答应。这让唐继尧的老脸有些下不来,于是他决定先帮广西发展革命。还是联系沈鸿英打头阵,这位大哥也起了层楼,宣布就任建国桂军总司令,要说没素质就是没素质,你起楼后得看看反应呀,板砖还是鲜花,你得看看再说呀。他不,起楼后就派兵进攻了。

  其实送给唐继尧的鲜花还有不少,比如广州桂军总司令刘震寰、粤南的粤军邓本殷、申葆藩,还有就是东江的陈炯明。

  形势的发展终于让陈炯明决定从幕后走到台前,不过根据中国的传统,上台之前还是表演一番的。

  于是按照剧本的要求,11月在汕头召开了救粤大会,史载此次会议盛况空前,人满为患。在会上有人提出请陈竞存复职;然后派出代表到汕头林家祠堂陈炯明的临时行辕请求陈炯明复职,担负起救广东的责任;陈炯明又推诿一番,然后约法N章,终于在12月16日陈炯明宣布在各方代表的请求下,重新出任救粤军总司令。复职之后,按照民国惯例,陈炯明先发表一个声明,说自己是应百姓之邀,为乡梓的幸福而复职的……等等。然后就是整日与各方代表商讨如何恢复广州人民的幸福生活,在军事上他反而不是很担心。

  在他看来这几年虽然粤军没有打进广州,但那是由于他这个总司令没有出面,各军在关键时刻行动不一,而招致的失败。这次进攻以自己的威望指挥各军行动当无可虑,况且自己还准备有杀手锏,到时候像上次豫军突然出现的情况恐怕就要改写了。

  汕头,林家祠堂陈炯明临时行辕,前几日的与高朋满座,喧哗不绝不同,今天这里戒备森严,空气中弥漫着紧张。

  行辕里,陈炯明正在召开军事会议,与各方代表的慷慨激昂不同,军事会议上各将领却脸色沉重,出言谨慎。

  “竞帅,我以为我们目前应该采取守势,目前广州在苏俄援助下实力增长很快,我们兵力本来就少,我们的优势在于士兵训练好装备强,我建议等他们来进攻,与他们进行野战。”会上,林虎细声细气的说,光看名字的话你会以为这是个满脸胡须粗豪的行伍大汉,其实他是个温文尔雅的儒将,目前他手下有两万多人,是陈炯明各将领中实力最雄厚的。他的话让陈炯明心里有些发凉。

  “隐青,如果他们不来进攻呢?”陈炯明手下的头号大将叶举问,没等林虎回答,便又说:“正如你所说,我们的优势在训练好装备强,可是现在苏俄正在帮助孙中山,已经有几批武器在广州上岸了,广州每个军都有苏俄顾问帮助训练,我们的优势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劣势。”

  “我也认为我们应该发动了,邓参谋长的仇还没报,孙大炮又在广州杀人焚城,我们身为广东军人岂能袖手旁观!竞帅,干吧!”洪兆麟大声说,他是行伍出身,从辛亥时就跟随陈炯明和邓铿,作战勇猛彪悍,他一直认为邓铿是孙中山派人暗杀的,因此一直想为邓铿报仇。

  “对,隐青,你看今日汕头,竞帅登高一呼,不是应者云集吗。”说话的是陈炯明的参谋叶远秋,他是在漳州时就开始追随陈炯明的,与陈系将领都很熟悉。

  “可是唐继尧远在云南,江西方本仁会不会配合我们行动还未为可知,邓本殷首鼠两端之辈岂可指望。竞帅,我对他们……”林虎怀疑的说。

  “对,竞帅,这些人不可靠,指望他们不如靠我们自己。”谢文炳插嘴说道,他的资历比不上前面几位,但他对立刻动手也心存疑虑,便表态支持林虎。

  “大哥,我们枪弹不足,一年前打到广州城下,部队却没了子弹。现在的情况还不如去年。”陈炯明的堂弟陈炯光也有些疑惑,特别担心部队的弹药不足,去年都打到石牌了,却因为没弹药而失败。

  “各位,隐青说得对,不过我是这样看他们的,唐继尧在云南我估计我们指望不上,不过方本仁和邓本殷则不然;我们败了自然什么都不说了;可是如果我们胜了,哪怕就是一场稍微重大点的胜利,那么这两人都有可能发动。”对手下将领的疑惑,陈炯明感到不能不说些鼓励士气的话了。陈炯明对孙中山一直采取的是隐忍策略。孙中山作为民国缔造者,威望太高,与之为敌在政治上是不可取的,当年要不是孙逼他太狠,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到时候,不但有邓本殷,方本仁,还有其他人会和我们一起作战。广州这次我们拿定了。”陈炯明在桌子上狠狠一拍,心中却在咆哮:孙中山你在北京等死吧,我要在你死之前把国民党彻底赶出广州,什么联俄联共,全是他妈的胡扯。

  “至于军饷,你们就不要担心了,我在香港募集了八百万港纸,其中四百万购买了军火,正在运来汕头的途中。这次不会出现去年那种情况了。”陈炯明话声刚落,参加会议的将领面露喜色,交头接耳,会场上顿时响起一遍嗡嗡声。

  “那还怕什么,竞帅,你说,我们怎么打?”洪兆磷大声说。

  众将也都站起来,大声说:“愿听竞帅将令。”

  陈炯明满意的摸摸八撇胡,然后示意众人坐下,拿起指挥棒,叶远秋拉开遮住的军事地图。陈炯明指着标注好的形势图说。

  第一部 黄埔风云 第三章 风起广东 第三十节 军议

  唐继尧和陈炯明的通电让广州形势顿时紧张起来,对前者无论是胡汉民还是廖仲恺都深为厌恶,更不肖说共产党和苏俄顾问了;但军队中态度暧昧者则大有人在,当然也不乏态度坚决的,比如滇军的范石生、朱培德、粤军的李济深、湘军谭延恺;可是真正掌握广州市的滇军杨希闵和桂军刘震寰的态度却捉摸不定。

  “……,广西的情况就是这些。下面我介绍一下陈炯明的动态。

  根据情报,陈军兵分三路,第一路由林虎部,目前集中于博罗,兵力估计为2万-2万5千;第二路洪兆磷部目前集结于石龙、石滩地区,兵力估计为1万-1万2千;第三路叶举部,目前在惠州、淡水、东莞,兵力估计6千-8千。另外,陈炯光部7千人前出到吕田,粮口一带。

  ……”

  蒋介石介绍完情况之后后目无表情的走回会议桌边坐下,代元帅胡汉民看看在座的杨希闵、刘震寰、许崇智、谭延恺、朱培德、廖仲恺、还有就是总顾问加仑等人,心中很是无奈。孙中山北上以前就开始布置东征,但内定东征主力的滇军和桂军百般推诿,军事会议也开了几次,部署几次调整,杨希闵和刘震寰先是以装备不足向大元帅府要装备,目的就是要苏俄援助的武器,然后就是要军饷,把胡汉民气得差点吐血,滇桂军霸占了广州最富庶地区,是各军中最富有的,居然还向大元帅府要军饷。

  “现在陈炯明打过来了,不打恐怕不行了,我不懂打仗,你们说说怎么办吧。”胡汉民对众人说。

  会场上一遍沉默,杨希闵和刘震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谭延恺和朱培德则有些无可奈何,他们面对的是湖南赵恒惕和江西方本仁;许崇智也没多少主意,粤军实力虽然不弱,可是却分散在广州各地,李济深在西江、梁鸿慨在开平;广西李宗仁已经发来求援电报,大元帅府不能不管,若任由李宗仁失败,则唐继尧和沈鸿英顺流而下,与陈炯明形成东西夹击之势,广州就危如累卵。

  “先谈广西吧,李宗仁表示坚决服从大元帅府的命令,阻击唐继尧,但他要求援助,唐沈连兵不是他们的实力能抵抗的。”胡汉民将大家不开口就先捡相对容易的处理。

  “那还用说,派兵支援。如果没人愿去的话,我去。”说话的是滇军第二军军长范石生,当年他随顾品珍倒唐,后来唐继尧复辟成功,他的不少同学好友被唐杀掉,他一直念念不忘打回云南,找唐继尧算账。

  “就你那点人?”桂军总司令刘震寰冷笑道,虽然对外滇桂军是一体,但内里还是要分亲疏的,这个范石生与他就不大合得来:“老弟,恐怕不行吧,除非加上我们桂军,也许能把唐继尧挡住。”

  “刘司令去哪行,东征不能缺了刘司令,还是让我与小泉兄一起去吧。”这是粤军第一师师长李济深,李济深留了一缕山羊胡子,看上去不像军人,倒像个学究。

  李济深知道刘震寰是怎么想的,孙中山任命他为桂军总司令后,刘震寰就想回广西,可是广西的地方军队无一欢迎他,就算支持广州大元帅府的李宗仁、白崇禧、黄绍弘也一样。刘震寰一度想打回去,但西江是自己的防区,而自己与李白黄有约,决不让刘震寰抄他们的后路。现在刘震寰想借这个机会回广西,李济深当然不能让他如愿。

  “那好,就由滇军第二军和粤军第一师组成援桂军支援李宗仁。刘司令的部队还是留下来对付陈炯明吧,这边更要紧。”胡汉民也不愿意刘震寰去广西,他曾经向李宗仁的代表保证过不派刘震寰进广西,所以李济深一出头他立刻作出决定。刘震寰只好恨恨的看了李济深一眼。

  胡汉民不管这些,目前最直接的威胁来自陈炯明,要东征,少了兵力雄厚的桂军很难办到。随后他问道:“杨司令,你看怎么打。”

  “代帅,没什么可担心的,兵来将挡,我们先守,谭老哥的湘军守北边联合、龙眼、白云山一线,挡住林虎,显臣兄守中间石牌,挡住洪兆磷,我守南边的乌涌、南岗,挡住叶举,等他们师老兵疲,我们再大举反攻,彻底灭了陈炯明。”杨希闵大大咧咧的说。

  众人听后心中无不大骂,滇军兵力最多,而叶举所部是明显的防御部署,南线只要不进攻,几乎无仗可打。谭延恺统帅的湘赣军虽然有2万人,但是他还要面对江西方本仁,而且陈炯光的7000人显然是冲他去的。

  “不、不,杨将军,这个战略过于消极,我们应该采取更积极的进攻策略。”加仑听完杨希闵的部署后摇头说。

  “顾问先生有何高见?”胡汉民虽然不懂军事,但众人的反应却看在眼里,知道这个部署不妥,此时见加仑出面反对,心中当然高兴,要知道杨希闵狂妄自大,心胸狭小,容不得不同意见。

  “陈炯明的部署显然是在北路和中路采取攻势,南路取守势;所以我们应该根据他们的部署采取攻势防御的策略。具体应该是滇军守北线,桂军守中线,南面却是我们反击的方向。”加仑说道。

  “敌兵初来,士气正高,兵法上说一而衰,再而竭,三而败;所以我们先守住,待其士气衰落后再进行反攻。”杨希闵说道,要不是看对方顾问的身份,他早啪桌子了。

  “不,杨将军,谭将军既要防守韶关又要防守广州,这超过他的力量。”加仑又指出一道缺陷。

  “可以从汝为兄的部队里调两个师过来。”杨希闵毫不客气的说。

  “粤军第一师要去广西,第二军驻防开平、恩平防御邓本殷,第二、三两师和朱培德部驻防连州看着赵恒惕,根本无法调出人来。”蒋介石这时插嘴道。他不但是大元帅府参谋长也是粤军参谋长,因此对各部实力了解非常清楚,其他什么李福林、黄明堂的部队加起来也才不到四千人,杨希闵这个方略保存自己是一个方面,但他更担心杨希闵别有用心。前段时间杨希闵派人回云南招兵,唐继尧居然没有阻拦,反而采取了配合的姿态,这就很不正常。蒋介石怀疑杨希闵与唐继尧暗中有约定,而唐继尧与陈炯明在政治上是盟友,当年陈炯明叛乱后,国民党中只有唐继尧公开为陈炯明辩护。如果是这样的话,杨希闵的这个部署就有坐山观虎斗的嫌疑,但更可怕的是如果战事稍有不顺时,杨希闵发动叛乱,蒋介石想到这里,心中不寒而栗。

  “我建议由滇军防守北线,桂军防守中线,粤军第二师和我们黄埔校军防守南线。”蒋介石决定不让杨希闵躲在一旁,把他推上第一线。

  蒋介石的建议立刻得到谭延恺、许崇智和朱培德等人的支持,杨希闵一脸不肖的说:“黄埔校军?你们那就是一群新兵蛋子,能用吗?这可是上战场,是真刀真枪,不是耍耍嘴皮子就行的。”

  蒋介石脸色刷地一下就涨红了,大声道:“我们不怕牺牲。我们校军虽然训练时间短,但士兵们的士气和革命精神却很高涨,他们委托我向代帅请战。”

  “呵,还请战,你们都是总理的宝贝疙瘩,也就是个金宝蛋,中看不中用。”刘震寰轻蔑的说。

  “蒋将军不要激动,我们继续讨论。”加仑见会议有些跑题,便把议题给拉回来。“只有粤军第二师我看还是不好,最好再抽调一到两个旅,加入南线作战,这样我们就可以在南线以优势兵力发起攻击,进而打乱陈炯明的部署,摧毁他的进攻。”加仑坚持要以攻代守。

  随后谭延恺表示支持这个战略,许崇智有些犹豫,因为他不知道从那支部队抽调部队,还是李济深让他下决心了,李济深建议从第一师中抽调一个旅,援桂军中少一个旅不算什么,只要东征打得快,唐继尧是来不及打开通往广州的路的。

  ……

  吵嚷几个小时,杨希闵最终还是没能如愿。按照加仑制定的部署,滇军负责防守北线,桂军加滇军胡思舜师防守中线,谭延恺部湘军派出一个师前出坝仔、翁源一线,牵制陈炯光部;粤军第二师张张民达师和粤军第一师许济旅在南线发动进攻,先肃清广九线,然后进攻淡水,惠州。黄埔校军训练时间太短,此次东征不参战。

  第一部 黄埔风云 第三章 风起广东 第三十一节 请战

  蒋介石从来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小时候他就看过华盛顿传、拿破仑传,指挥千军万马征战疆场从那时起就成为他的梦想,并为这个梦想努力了二十年。东征讨陈、北伐中原一直是他的两大心愿,是他建立不朽功勋的战场。军委会的决定使他成为这场大战的旁观者,这让他感到万分失望。

  失望之中蒋介石甚至没有直接回学校,而是直奔教导团一营驻地,他命令一营长沈应时立刻进行一场战术演练。看着演练场上拼杀的官兵,蒋介石更感到参加东征的必要,军校的发展已经到了一个瓶颈,除非有大的变化,否则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军校不可能有大的变化,两团编制恐怕是一个军校所能容纳的极限,况且坚决支持发展军校的总理去世后军校还能得到胡汉民的支持?蒋介石几乎完全没把握,必须参加东征,为自己也为黄埔军校。

  演练结束之后,蒋介石召集全体军官讲话,蒋介石很是激动,他要把军委会的决定告诉这些军官,他想看看他们的反应。

  “今天军委会决定进行东征讨陈。”话音刚落,下面的人均面露喜色,要不是蒋介石在恐怕有人立刻就要高声欢呼了。这些年青军官从进校的第一天起就接受东征平叛、北伐中原、打倒军阀的教育,现在马上要去东征,去实现第一个理想了,可是蒋介石接下来的话让他们从喜悦中落到了失望。

  “军委会决定黄埔校军不参加此次东征。”蒋介石说完停下来看看下面的军官。

  底下的军官们一愣,很快表情就从喜悦转为失望进而转为愤怒。

  “为什么?校长,为什么不让我们参加东征?”说话的是关麟征,他脸色通红,显然在极力克制。

  “校长,您不是教导我们要为革命牺牲吗?现在为什么不让我们参加战斗?”何绍周瞪圆了双眼大声问道。

  “校长,我们要求参加东征,打倒陈炯明。”

  “向军委会请愿,我们要上战场。”

  “对,向军委会请愿。”

  这时沈应时站出来庄严的向蒋介石行了一个军礼,但他没有把手放下来:“校长,我们加入黄埔军校的目的就是要打倒军阀,为民族解放献身;今天,我,代表一营全体官兵向校长请战,我们坚决要求上东征的最前线,到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去。请校长批准我们的请求。”

  蒋介石也庄严的向沈应时回了个军礼,他也没放下手。

  “我知道你们的心愿,作为你们的校长我很高兴,但是军委会作出了决定,我个人无权更改,如要更改除非总理下令,所以你们如果愿意话,可以向总理请战,我愿意负责转交代元帅,并请他上报总理。”

  “是,校长。”沈应时大声答应,然后转身对全体军官说:“我负责起草一份请战书,你们要是愿意的话就在上面签名。拿纸来。”

  “我。”第一个出来签名的是营党代表胡公冕。

  “我。”关麟征随后大步出列,在白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我。”

  ……

  第二天早晨,蒋介石的桌上就放着十几张签满名字的纸,包括一团团长何应钦、政委王登云、二团团长王柏龄、政委张静愚,蒋介石翻看这些人名,上面有教导团两个团所有排级以上军官的签名,还有一张居然是二团七连士兵打的手印;后面蒋介石又发现军校老师和二期学生的签名,蒋介石明白,这肯定是一营的军官们连夜跑遍了两个团的所有连队,串联了校军所有军官和军校在校师生,这其中肯定有违反校规和军规的行为,不过他不打算处罚他们。

  蒋介石拿起这些签名就去了大元帅府找到代元帅胡汉民,郑重的把这些签名交给他,同时当着他的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黄埔军校校长蒋中正。

  翻着这些签名,想起昨天军委会上杨希闵和刘震寰的表现,胡汉民也有些感动,他向蒋介石保证将把黄埔军校师生和教导团官兵的请战书发给北京的总理,请总理定夺,同时也保证向总理进言,希望他能看在官兵们的革命热情上同意你们参战。

  蒋介石向胡汉民表示感谢,然后就说我就在这里等。胡汉民劝他回去,蒋介石拒绝了胡汉民的好意,他对胡汉民说:“我带着黄埔军校全体师生和校军全体官兵的希望来请战的,如果得不到满意的回答,我无脸回校。”胡汉民清楚了,蒋介石这是赌了,如果总理不答应他的请战,蒋介石可能就要当场辞职。

  孙中山带有电台进京,所以不用通过民用电台转发,蒋介石的请战书很快就传到孙中山病榻前,孙中山已经拿不起电报纸了,疼痛已经消耗掉他最后的体力,放射性治疗的严重后遗症正迅速摧毁他的身体机能。

  他示意旁边的汪精卫读给他听,汪精卫拿起电报纸看了看后说:“总理,您还是休息吧,这件事就让展堂兄处理吧。”

  孙中山艰难的摆动了一下头,低声说:“展……堂,已……经不能……处……理了,所以才……”

  汪精卫赶紧说:“我明白了,展堂兄把电报发来说明他已经无力处理好这件事了,我这就念给先生听。”

  孙中山听见汪精卫说完后,把眼睛闭上又睁开,表示他说得对。汪精卫看着孙中山的样子,心中悲苦,语带悲声的念道:“请战书,东征平叛是我们黄埔军校全体学生的愿望,虽然军委会出于好意不让我等参战,然职等自入校以来即受总理的教导,以救国为我等之责任,……,为革命当奋勇争先,为革命当不顾身死,为革命在中华成功,为主义之花在中华盛开,为中华的全体人民,我们特向总理请战,我们要求参加东征,我们要求到东征的最前线,我们要求到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去。”

  “黄埔军校校长蒋介石,政委廖仲恺。”

  “军校政治部主任周恩来,……”

  “教导团一团团长何应钦,党代表王登云;二团团长王柏龄、党代表张静愚。”

  “以下是教导团全体军官的签名,军校师生的签名。要不要念。”汪精卫问道。

  孙中山奋力挣扎起来,汪精卫和宋庆龄连忙把他扶起来,然后宋庆龄又拿过两个枕头垫在孙中山的腰部。

  汪精卫将电报纸一页一页的放在他的面前,孙中山的眼光在一张一张的纸上留恋。熟悉的和不熟悉的名字:蒋介石、廖仲恺、何应钦、周恩来、……、蒋先云、庄继华、杨其刚、贺衷寒、李之龙、陈赓、曾扩情、俞济时、宋希廉、杜聿明、邓文仪、徐象谦、左权、郑洞国、蔡文举、……;革命的希望呀,我不会死,他们会继承我的事业,我的理想。

  “这……是我……们……革命……的希望,兆……铭,这……就是……我……们……革命……的希望呀。”孙中山颤抖的对汪精卫说。汪精卫红着眼眶用力的点点头,梗声道:“明白,兆铭明白,先生,兆铭明白了。”

  看了一会,孙中山示意汪精卫把笔拿来,艰难的,用尽全身力气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下:

  “同意参战。孙文”

  第一部 黄埔风云 第三章 风起广东 第三十二节 路遇(一)

  接到孙中山的电报后,胡汉民当即找来军事部长许崇智和顾问加仑四人一起商议黄埔校军参战的问题。许崇智一向看重蒋介石的才干,蒋介石是他亲手提拔为粤军参谋长,所以许崇智力主黄埔校军参加南线战斗,由蒋介石担任南线总指挥,统一指挥粤军张民达师、许济旅和黄埔校军,在南线展开进攻;加仑也认为应该加强南线的进攻力量,校军加入南线作战是理所应当,这两人的态度让蒋介石非常高兴,北线和中线都是给他人作陪衬,无论杨希闵还是刘震寰都不会让他指挥他们的军队的。

  商议已定,胡汉民以代元帅的名义下达命令:黄埔校军教导一团、教导二团、军校在校生组成学生大队加入南线作战,任命蒋介石为南线总司令,南线参战部队均受其辖制,军事总顾问加仑随南线部队作战。

  出了会议室,蒋介石这才长长出口气,在接到孙中山的回电前,蒋介石心里一直是忐忑不安的,当他交上请战书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就没退路了,如果孙中山依然不接受黄埔师生的请战,他唯有辞职一途方可维护自己在黄埔师生中的声望。

  俞济时在胡汉民的办公室外等候,看到许崇智和加仑被叫进去时,他就已经猜到黄埔师生请战的要求已经被批准,他的心理也很高兴,不过作为蒋介石的侍从秘书直接上战场的可能性太小,所以他稍微又有些失望。

  蒋介石出来之后,俞济时立刻迎上去把拿在手里的黑色披风替他披上,许崇智随后过来对蒋介石说:“三弟,你放手指挥,粤军你不用担心,我会和他们打招呼,你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许崇智和蒋介石是结义兄弟,私下里两人一直以兄弟相称,许崇智是大哥、蒋介石是三弟、二哥就是张静江。

  蒋介石对许崇智说:“多谢大哥关照。”然后拱手向许崇智道别。

  卫士长王世和在楼门口等候,见蒋介石下来了,立刻把车叫过来,然后打开车门。待蒋介石上车之后,俞济时便从另一边上车,王世和则坐在车的前排,轿车前门两侧跳上两个卫兵,其余的卫士则坐在另一辆轿车上。

  出了大元帅府的大门后,俞济时便问:“校长,我们去哪?”

  “南堤。”俞济时知道蒋介石说的是南堤2号黄埔军校驻广州办事处,便对司机说:“南堤2号,办事处。”

  离南堤还有几条街时,轿车被从对面过来一队打着标语的游行人群挡住了,其中不少是穿着各种军装的年轻军人,灰色的粤军军服、土黄色的桂军军服、蓝绿色的滇军军服,远远地甚好分辨。

  司机猛按喇叭,一脸焦急,王世和则紧张的东张西望,手枪的套子都打开了。蒋介石有些纳闷的问俞济时:“这是这么回事?这些士兵怎么上街游行了?”

  自从国共联合后,广州游行很是普遍,一个月总有那么几趟,但这么多士兵游行,而且还是各军都有的恐怕是破天荒第一次。

  俞济时想想突然笑了,对蒋介石说:“校长,您忘了,今天是青年军人联合会成立的日子。巫山他们在广东大学召开成立大会,估计是会后游行。”

  蒋介石这才想起,前两天贺衷寒给自己送过请柬,邀请自己出席,不过请战的事一出,自己倒忘记了。

  “哦,忘记了。”蒋介石拍拍脑门:“不该呀。当初文革和巫山组织代表会我没出席,这次联合会应该去的。”

  “这事不怪校长,要怪就怪军委会,他们直接让我们参战,校长不就可以去出席他们的成立大会了。”俞济时间蒋介石有点懊恼,便替他分辨道。

  “嗯,文革最近在做什么?”蒋介石突然想起七连的那张满是指印的纸。

  “文革不知最近在想什么,窝在七连不挪窝。前天寿山兄对我说,文革和巫山两人在七连吵了一架。”

  “哦。”蒋介石这下有点奇怪了,黄埔双雄吵起来了?进校以来,他们两人虽然不同党派,但交情一直很好,这次庄继华闯祸,蒋先云也没有出面攻击,而是躲得远远的,是什么让他们吵起来的呀?蒋介石一下子有兴趣了。

  “为什么呢?”

  “好像就是为青年军人联合会的事。文革当初出面奔走这事,后来淡出交给巫山和君山;巫山这次请他出席联合会的成立大会,可是没想到文革居然拒绝了,而且拒绝参加联合会,巫山一气之下,两人就吵起来了,要不是溥泉和寿山他们拉住,两人弄不好还会打起来。”

  “文革为什么不参加联合会?”蒋介石奇怪的问。这个联合会是从代表会中孵化出来的,庄继华当初可是代表会的发起人,淡出联合会的组织工作,蒋介石可以理解,毕竟当初惹的大麻烦了,怎么连参加都不肯了。况且,蒋先云多稳重的人,竟然要打架。蒋介石想到这里摇摇头。

  “不清楚,寿山说他们吵起来的时候他不在连部。”俞济时解释道。

  这时对面的游行人群走过来了,阵阵口号声传进车内。

  “东征必胜!”

  “打倒陈炯明!”

  “打倒帝国主义!”

  “打倒北洋军阀!”

  “劳工万岁!”

  ……

  “蒋先云,……,贺衷寒,……,那是周主任。”王世和在报看见的一个个黄埔同学。

  司机早把车停在路边了,不过蒋介石的这辆雪铁龙,黄埔军校同学没有不认识的,游行队伍中有人向这边挤过来,俞济时一看这要被围住那还走得了,忙从车里出来,向人群摇摇手示意不要过来。

  王世和也看见这种情况,请示蒋介石要不要下车不行去南堤,反正也不远了,蒋介石淡淡的说不用。坐在后面车中的卫士早就下车站在周围,不引人注意的组成警戒圈,也是因为这个年头带枪的人太多,观看游行的市民只是看了两眼就不再注意他们了。

  俞济时在车外东张西望一会,忽然看见庄继华与宋希廉带着两个士兵站在斜对面的街口与李之龙、陈赓、还有几个学生模样的男女青年在那说什么。

  看到这个情况,他钻进车内的蒋介石说:“庄继华还是来了的,和宋希廉在一起,在那,那……”边说边指给蒋介石看,车内高度不够,只看见密密麻麻的人群。

  蒋介石下车往俞济时指的方向看过去,透过无数色彩斑斓的小旗,确实是庄继华和宋希廉在与李之龙等人。引起蒋介石注意的是其中的三个姑娘,庄继华好像说了什么引得其中两个花枝乱颤,蒋介石有些不高兴,在大街上与女人谈天说地,还……,对俞济时说:“你去看看,他们在作什么?”

  俞济时答应一声就从游行中奋力挤过,走近了他才发现庄继华他们中的女人有两个居然认识:潘慧勤和金慧淑,他心里暗暗叫苦,这金慧淑给太多血花剧社成员留下深刻印象了。不过另一个梳着齐耳短发的女学生他却不认识。还差几步时宋希廉已经看见他了。

  第一部 黄埔风云 第三章 风起广东 第三十三节 路遇(二)

  “嘿,良桢,你怎么在这里?”宋希廉的话让正在说话的庄继华等人转过头来,发现俞济时,庄继华满脸笑容,立刻上前把俞济时拉过去,然后郑重其事的给三个女孩介绍说:“这是我们校长的秘书,俞济时俞秘书,他是离校长最近的人,我校现在的情况、过去的情况、将来的情况,包括,校长的秘密、政委的隐私,他都清楚,你们有任何问题他都可以回答,不过你们的时间有限。”

  俞济时有些窘迫,对几个女孩说:“庄文革这张嘴,骗死人不偿命,你们要信他,绝对是被他卖了还替他数钱。”

  没等女孩说话,李之龙抢先问道:“那事有结果没有?”俞济时故意卖关子:“啥事?”

  李之龙在他腰上轻轻一拳:“还用说,快说吧。”

  俞济时笑着说:“最好的结果。”李之龙、宋希廉闻言立刻兴奋起来。俞济时看着李之龙又说:“不过,你可能没戏。”

  “为什么?”李之龙一愣后,又问道:“凭什么?”

  “嘿嘿,不凭什么?想想看你现在在那?”这李之龙最近有点狂,与贺衷寒、邓文仪闹得不可开交交,所以俞济时故意想逗逗他。

  李之龙一下子有些语塞,然后有些不服气的说:“这不行,我去找校长。”

  “我能行吗?”陈赓在一旁插嘴道。

  “你恐怕也有些困难,不过也可能行。”陈赓在学生队,俞济时不清楚学生队会不会参加,所以不敢说实。陈赓做个鬼脸笑道:“要不行的话,在田,我和你一起去。”

  “你们在说什么呀?”别看潘慧勤性格刚烈,但声音却是很好听,总是那样软软的让人舒心。

  “男人的秘密。”庄继华笑着说。金慧淑粹了一口,对潘慧勤说:“大男人有了小秘密,我们小女子不可与闻。”口气酸酸的。

  “慧淑姐说的对,李大主演什么时候学会说偈语了,该不会是要改行当和尚吧,要是那样我们慧勤姐可会伤心的。”那齐耳短发女孩说完就格格的笑起来。这女孩俞济时刚过来就注意到了,现在听她这样所说,心中暗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又是一厉害的主。

  “死丫头,胡说什么?他当和尚与我有什么关系。”潘慧勤脸色微红,拿起手上的小旗欲打。女孩笑着闪开。李之龙笑笑,似乎已经习惯齐耳短发的作弄了。

  “良桢,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宫秀画同学。”庄继华见俞济时注意齐耳短发。宫秀画很大方的伸出手来说:“你好,俞济时同学。”俞济时有些意外的迟疑一下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女孩的手感觉温润细腻,俞济时不敢握久,只是轻轻一触就把手收回来了,宫秀画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俞同学,我们也想参加东征,你说行吗?”宫秀画问得很是直接。

  俞济时这下有些为难了,他看看李之龙,李之龙对他露出一个苦笑,又看看金慧淑,见她也正盯着他,只是那神情让他有些担心,万一自己的回答让她不满意,这个女人会不会立刻就会扑过来。

  庄继华看着俞济时突然笑了,对宫秀画说:“这个问题良桢兄说了不算,这样吧,我给你们出个主意,不过我可不白出。”

  金慧淑鄙夷的说:“庄继华,你还是不是男人,出个主意也要算账。”

  宫秀画却毫不在意的说:“没事,你说吧,要怎么样?”

  庄继华点点头:“还是宫同学实在,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管用,你们在聚贤德请我们吃一顿龙虎斗就行。”

  “行,没问题。”宫秀画一口答应。庄继华不仅有点诧异,要知道聚贤德的龙虎斗是广州的名菜,可不便宜,这么些人,庄继华估计怎么也要自己一个月军饷。

  庄继华正要说话,这时从游行队伍中传来个声音。

  “潘慧勤,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快跟上。”游行的人群中有个戴眼镜的青年向这边喊道。

  “好,马上就来。”潘慧勤答应一声,然后对庄继华说:“聚贤德就聚贤德,快说。”

  “你们可以组织一个东征宣传队,然后去找在田兄就可以了。”见有人催她们,庄继华不再卖关子了。

  “找他?”宫秀画有些怀疑,李之龙也莫名其妙,自己还没着落呢。陈赓眨巴眼睛似乎有些明白了。

  金慧淑也一脸不相信:“哼,就这主意呀,李之龙能行还要你说。”说完一拉潘慧勤就回游行队伍了。

  “秀画,快点。”潘慧勤向宫秀画喊道。李之龙随后也跟过去了。

  宫秀画却待着没动,眨眨她那很秀气的眼睛,怀疑的问庄继华:“李之龙?他能行?”

  庄继华看看逐渐走远的几人,对宫秀画说:“在田当然不行,不过在田的上级能行。”陈赓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对宫秀画说:“文革的主意我知道了,待会我告诉你,走吧,他们要走远了。”

  几人走后,庄继华这才问俞济时:“良桢,校长在这里?”

  “嗯,文革,校长让我问你,你在这里作什么?”俞济时点点头。

  “前些天,连里定了些东西,今天是来取的。”庄继华回答道。

  “哦,就是那些小铁铲?”俞济时用下颌指指,两个士兵脚边的担子。

  “对。130把,连里每个士兵一把。”

  “做这个干什么?你哪来的钱呢?”俞济时有些不解。

  “这个叫工兵铲,用来挖野战战壕的。我以前的邻居中有个退伍军人,我在他那里见过。”这可不是庄继华在前世见过的,而是在这时代发现的。

  七连士兵进行野战训练时,发现没有挖战壕的工具,还是从老百姓那里借的,后来庄继华想到战场上哪来的工具,除非给每个士兵配一个能随身携带的。有一天庄继华在海边看见几个小孩拿着小铲在沙滩上挖海蚯蚓,这让他受到启发,于是来广州订造了这样一批放大了的小铲。

  宋希廉没精打采的说:“对,工兵铲,文革的又一项发明。可以算进校记录了。”

  俞济时看看宋希廉一下明白了:“萌国,是不是又没拿到军饷。”

  “拿到了的,转眼就被人全骗了。连烟钱都没给我留下。”宋希廉想起庄继华当初的样子就恨得牙痒痒。

  “谁骗你了,寿山兄,不是全捐了吗?”庄继华不满的说。

  “良桢,文革跑来对我说寿山全捐了,然后跑去对寿山说我宋希廉全捐了,最后跑去对光亭说我和寿山全捐了。”

  俞济时听到这里不由哈哈大笑:“结果你们真的就全捐了。”宋希廉无奈的点点头。

  “那他没骗你呀。”

  “可是我们当时都没捐。”

  “那你问问寿山不就全知道了。”

  “所以这个庄文革没安好心,他从一开始就给我和寿山设了圈套。”宋希廉气恼的说。

  俞济时这下想起来了,当初宋希廉的二排与胡宗南的一排打架,庄继华根本不问对错的处理方式,这种方式最终挑起一排和二排之间的竞争,以至于两个排长也身不由己的争上了。七连的训练之所以提高这样快,与几个排之间的竞争有很大关系。

  不过没想到的是庄继华居然还从中捞得这样的“好处”。

  第一部 黄埔风云 第三章 风起广东 第三十四节 宣传队

  庄继华其实很佩服现在的广州市民,战争机器已经开动,可是广州市民仍然按照自己的轨迹在生活,丝毫看不出战争的影响;前世9.11后,弥漫全美的歇斯底里与现在广州市民的安然自若形成鲜明对照,或许这就是长期生活在和平中的人与长期生活在战乱中的人对战争的不同态度,前者对战争有一种本能的恐惧,后者则把战争视为生活的一部分,早已学会应对的技巧。

  陈赓与宫秀画很快追上潘慧勤和金慧淑他们,刚才喊他们的那个眼镜青年也在,几个人在游行队伍中不时举臂高呼口号,这样走了几步后,宫秀画终于忍不住了。

  “陈同学,你说那个庄继华的主意能行吗?李之龙能行吗?”

  “百分之百的把握没有,不过我看至少有八成希望。他让你们找的不时李之龙。”陈赓边说边举手。“他的真正目的是让你们找周主任,就是今天在会上发言的政治部周主任。”

  “那,周主任会同意我们参加战斗吗?”

  “参加战斗?你们没受过训练,没人敢同意,文革不是说让你们组织一个宣传队吗?我看做做宣传,发动群众,鼓舞士气也很好,也是参加东征。”

  宫秀画想想似乎可以接受,游行队伍又转过一条街,喊了一阵口号后,似乎众人都感到有些累,队伍里一时有些安静。李之龙和眼镜不知何时走到陈赓的旁边,三个女孩却又走到一起。现在的情况是眼镜在最左边、然后是李之龙、陈赓,过了就是宫秀画、潘慧勤、金慧淑,六个人走成一排。

  “刚才我忘了问文革了,他为什么不参加我们联合会?”李之龙突然对陈赓说。

  “这事我也纳闷,要不是刚才金同学,”说道这里陈赓不由看看旁边,见没引起三个女孩的注意,便压低声音说:“打岔,我也要问问他。”

  “文革这人让人捉摸不透,有时候吧让人认为他赞成我党主张,有时候吧又让人感到他反对我党的主张。”

  “那就是反革命,对这样的人应该坚决斗争。”眼镜突然听见有人反对党的主张,便插口道。

  “正德,不能这样简单的看,你不了解文革,其实这青年军人联合会刚开始时就是文革和巫山在搞,只是去年底文革出了点事,他就没再插手了,说句实话,若无文革,这青军会恐怕没这么快建立起来。”

  “就是,正德,你一向自诩辩才过人,什么时候见见文革的口才,你就知道山外有山了。”陈赓接过李之龙的话题向眼镜吹嘘庄继华的口才。正德是眼镜的字,他的名字叫李浩一,是中山大学文学院的学生,在学校里以词锋犀利著称,常在《新青年》、《向导》上发表文章,现在已经是共青团员了。

  “他有那么厉害?”李浩一有些不相信,他的文章常常受到上级的表扬,在组织上组织的各种演讲辩论中他也经常把对手弄得狼狈不堪,引起听众的阵阵共鸣。前段时间他连续在《新青年》、《向导》上发表文章,驳斥改之的反革命论点,正当他踌躇满志的准备与改之好好论战一番时,没想到,改之发表了那篇文章后就再也没消息了,改之不应战,他只好调转枪口对准谢持这样的国民党右派。

  “我听说那个改之是你们黄埔军校的?上次我写了几篇文章批判他,没想到这个胆小鬼居然不敢应战,你们知道他是谁吗?”李浩一问道。

  “在《新青年》上?笔名是不是叫启帆。”陈赓问道。

  “对,你们读过?感觉怎么样?”

  “很不错,写得很好。”李之龙平淡的说。刚听到李浩一提起改之的时候,他就和陈赓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默契的把改之是谁给废了。不过李之龙感到李浩一的那几篇文章的见解不比余洒度高明。

  “改之的文章我看过,我父亲说他的有些观点很好的。”没想到宫秀画却替改之说话。

  “那些观点?”陈赓问。

  “比如,成立国民政府、宪法、两党平等。在国民政府之下实行以法治国,岂不比以党治国强。”

  “你父亲是个资本家,秀画,你可要小心,怎么能用资本家的观点来解释无产阶级革命呢。”李浩一不满的提醒宫秀画。

  “可两党平等应该不算资产阶级的观点吧。”潘慧勤不解的问,她也看过改之的那篇文章。

  “所以说那个改之用心险恶,那是故意抛出来的诱饵,引诱我们放弃发动工农起来革命。”李浩一觉得这些人没有识破改之的阴谋,自己有必要帮助他们。

  “改之的目的是要我们放弃工农革命,转入议会革命,让我们在资产阶级划定的圈子里革命,他的目的就是为资产阶级服务,打击工农运动。”李浩一向他们解释说。

  听到这里,李之龙和陈赓感到这个李浩一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并非夸夸其谈之辈。

  “听你这么说好像是这么个意思。”宫秀画想想后接受了李浩一的观点。

  李浩一有些得意,便接着说:“总顾问鲍罗廷同志说过改之是个比右派更坏的反革命,你们黄埔军校应该开除改之,把黄埔建设一个革命的黄埔。我们还应该把所有地主的土地都没收了,把他们分给农民;把资本家的工厂也没收了,把它交给工友。秀画,到时你们家的工厂也会被没收的,你可要正确对待。”

  “好啊,我支持,我有一双手能养活自己。”宫秀画笑着说。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游行队伍又开始高呼口号,游行进入一个新高潮。

  游行一结束,宫秀画就拉着潘慧勤和金慧淑组建东征宣传队,几个女孩子神通广大,只一天功夫就在女子师范和女校召集了五六百人,李浩一向广东大学党组织汇报后,学校党组织也认为这事好主意,于是也在广东各大学宣传组建东征宣传队,也拉了近千人。请战书通过李之龙交到政治部周主任手中,周主任拿着请战书好生为难,一方面为学生们的革命热情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又感到这人数太多,整个黄埔军校才3000多人参加东征,宣传队就1千5、6百人,这肯定不行;于是周主任通过广东区委给学生们做工作,最后批准其中的三百人参加东征宣传队,李浩一、宫秀画、潘慧勤、金慧淑均入选。25日,东征宣传队在黄埔军校集中进行集训。

  1月26日,蒋介石下令由教导一团、教导二团、军校二期在校生组建学兵营,共同组成黄埔校军,参加东征。

  1月29日,黄埔军校举行东征誓师大会,蒋介石在会上宣布了革命军人连坐法,规定:战场上一班退,杀班长;一排退,杀排长;一连退,杀连长;一营退,杀营长;一团退杀团长;全团退至团长阵亡,杀各营营长;全营退至营长阵亡,杀各连连长;全连退至连长阵亡,杀各排排长;全排退至排长阵亡,杀各班班长,全班退至班长阵亡,士兵全部枪毙。同时宣布成立军法处,任命政治部主任周恩来担任军法处处长。蒋介石杀气腾腾的声音中全体出征将士肃然心惊。

  1月30日,黄埔校校军由黄埔岛出发,分水陆向虎门、东莞集中;31日,粤军张明达师,许济旅则由燕堂出发,向石龙前进。

  2月1日,蒋介石在虎门下达对了东莞的攻击令。同日政治部特别官佐李之龙率东征宣传队向虎门出发。

  第一部 黄埔风云 第三章 风起广东 第三十五节 战东莞(一)

  (孙文主义学会的萌芽没交代,军事部署中有些交代不清楚,这些都得在后面想办法补上了。)

  东江地区河流纵横,丘陵起伏,利于防守。从广州出征东江有两条路,一条是北线经博罗——河源——五华;另一条是南线经九龙——淡水——平山——海丰——汕头;这两条道路是进攻的东江的最佳途径。

  大本营军事委员会制定的北中南三线作战,其实是两线,原因是中线和南线就在东莞分路,中线桂军经东莞,进攻惠州;南线粤军和校军经东莞、沿广九线进攻直到深圳,然后掉头东进淡水(现改为惠阳),一方面从南面威胁惠州,另一方面可东进平山(现改名惠东)、海丰、陆丰;中线和南线的出发点都在东莞。夺取东莞就是东征第一仗。

  对东莞的进攻蒋介石的部署是先由粤军张明达师在石龙石滩一线开始,吸引东莞南方陈军的增援,然后利用我军水上优势,由校军在虎门寨一带展开登陆,从南方对东莞实行两面夹击。

  果然东莞守军主力被吸引到张达民师正面,教导二团趁机在30日在白沙附近登陆,随后教导一团又在北栅登陆。庄继华连作为校军第一支登陆部队,迅速抢占白沙,并在白沙镇外的牛头岭构筑了防御阵地,整个过程一枪没放。随后二团各部陆续进驻白沙四周。

  31日王柏龄在白沙召开连以上军官参加的作战会议。军官们见面以后都很兴奋,这次登陆作战出乎意外的顺利,让众人信心陡然升高,对蒋介石的佩服溢于言表。

  庄继华虽然也与大家一样,但他是小子辈,除了二营五连的李安定以外其他都是原军校中的区队长,所以他们两个习惯性地聚在一起,李安定也不停的夸奖校长的英明,庄继华随口“赞扬”,其实刚听到这个部署时庄继华心里想的却是小时候看的那个著名的拉兄弟一把电影,好像也是南北夹击。他对这部署是有看法的,根据敌情通报,东莞的敌人不多,最多一个团,校军登陆之后不如直接插向寮步、常平,切断东莞守军的退路。这个部署虽然巧妙,但太慎重达不到聚歼东莞守军的目的。

  当然他不会说出来,现在在他看来这个部署对他是有好处的,因为他已经感到来自王柏龄的威胁。自从出发后七连一直是二团的前锋,第一支登船的部队,第一支到达集结地白沙的部队,很有可能又是第一支向东莞发起进攻的部队。

  果然,王柏龄宣布教导二团的攻击线路是经白濠、五桥、赤旺铺、番仔塘。攻击序列是三营在最前面,二营在右翼掩护,团部与一营随后跟进,七连为全团先锋。说完之后,王柏龄为表示自己的公平,还特意强调七连的训练是全团第一,把最强的连队放在刀尖上,希望七连为全团作出表率。庄继华自然要表示决不辜负团长的期望,坚决打好第一仗,不但消灭敌人还要打出我校的威风,拿下东莞。其实他心里判断,这一路根本没什么硬仗,弄不好是个零伤亡,这个王柏龄不通战略,想整人都不行。

  营长王俊生怕庄继华有情绪,回来的路上与郑洞国一个劲的给庄继华宽心,庄继华却毫不在意的对王俊说我很高兴能打前锋,请营长放心,我保证给您带回来一连串的捷报。回到连队,庄继华安排的攻击序列是胡宗南排打头,宋希廉其次,杜聿明结尾。连部随宋希廉排前进。

  果不其然,还是一枪不放,我部占领白濠;没有发现敌军;一个小时后,我部占领五桥,没有发现敌军;庄继华连的捷报一张一张传向营部,传向团部。营长王俊这才明白,为什么庄继华会说保证传来一连串捷报,敢情这一路都没敌人呀。不过庄继华的速度也太快了,王俊不由催促跟在后面的八连加快行军速度。

  在龙旺埠外,七连第一次遇上陈军的阻击阵地。听到胡宗南的报告后,庄继华从后面很快跑到前面,胡宗南排已经散开,隐蔽在一个小土丘后面,庄继华趴在土丘上向对面望去,对面的山丘上有六七十人,看来对方已经发现他们了,庄继华观察了一会,便把三个排长叫过来,说出他的安排,胡宗南排从正面进攻,宋希廉排从左侧发起攻进,杜聿明排待命,机枪随胡宗南排行动。杜聿明心里老大不高兴,但他是个有心机的人,脸上却也不表示出来。

  (在这里我不得不补充一下教导团各连的装备。教导团中配有轻重机枪个四挺的机枪连还有一个有三门迫击炮的炮兵连。连里面有一挺机枪,这挺机枪可是宝贝,归连长指挥,连长以及连以下军官均配备驳壳枪,也就是二十响,以补充火力不足。另外每个连还配有由石井兵工厂出产的花机关数支,这个花机关在庄继华看来就是后来的冲锋枪,或者是他的原型,不过前世他不是军迷,他也不认识。但这种花机关的射程很短,只有300-400米,远不如步枪的1000米,但近战却是个好东西。)

  待部队运动到位后,庄继华向天上放了一枪,杜小山吹响了冲锋号,曹渊站起来,挥动驳壳枪大吼道:“同志们,冲啊!”然后就冲了出去,胡宗南随后也大叫道:“弟兄们,跟我来。”

  在两人的带动下,士兵们纷纷向前发起冲锋,庄继华却没有动,只是站在哪里观察队伍冲锋的状况,这时左边也发出一阵呐喊,宋希廉也带头发起冲锋。

  “光亭,你看看,发现有什么问题没有?”庄继华问旁边杜聿明。

  杜聿明仔细看了会说:“好像与训练时的攻击队形不一样,有点乱。”

  “妈的,岂止是有点乱,根本就是一团乱麻,你看得出攻击队形吗?”庄继华有些气恼的说:“还有胡宗南勇敢到是勇敢,可是派给他的机枪呢?用在哪了?那个宋希廉也一样,火力没组织好就知道往上冲。”

  “还有,我们的进攻出发地太远,应该再近点。”

  “要不我带人上去吧。”杜聿明立刻建议道。

  “手痒了?”庄继华斜他一眼:“你那点想法我还不知道,先看会吧,他们犯了哪些错误,你好好总结一下,派你上的时候,你再给我这样乱糟糟的往上冲,你就去当个士兵吧。”

  对面响起一阵排枪,庄继华心里一紧,看看冲在前面的曹渊和胡宗南立刻趴下,随后响起一阵噼噼啪啪的枪声。宋希廉那边也一样,进攻受阻。

  庄继华看了会,拉过杜聿明说:“我上去,你听着,把火力组织好,从右边的水田上去,他们的兵力被吸引到正面和左边了。你记住他们两是诱饵,你才是杀手锏。”

  说完之后,庄继华猫腰向前跑去,几个翻滚就到了机枪手的身边,对喊道:“跟我来。”

  机枪手收起枪随庄继华把阵地迁到右侧的一个土坎,然后架起枪就打,庄继华在一旁指挥。这个射击位置是他在后面就瞄好的,关键是他可以掩护杜聿明的行动。机枪再次响起,敌军的火力被压下去了。

  这时杜聿明率部从右侧发起进攻,发现遭到三面进攻,敌军阵地出现一阵慌乱,曹渊在前面看得清楚,大叫道:“打手榴弹。”

  随后一排扔出十来颗手榴弹,趁着手榴弹爆炸烟雾,曹渊再度跃起,大叫:“冲啊!”

  有十来个士兵跟着就往上冲,庄继华一看其他人还趴在那里,不由急了,上去就是一脚,“窝囊废,起来,冲!”,然后冲着趴在那里的士兵喊道:“弟兄们,跟着我,冲啊!”,杜小山也吹起冲锋号。

  看到连长带头冲锋,于是更多的士兵从地上爬起来冲锋,然后所有的士兵都开始冲锋。这下敌人阵地上的混乱更大了。少数人开始向后跑,接着更多的敌人向后跑。

  庄继华冲上敌军阵地时,杜聿明也从侧面杀过来了,溃退的敌人遭到他的侧翼打击,崩溃更快。冲上敌人阵地后,庄继华停下脚步,曹渊、胡宗南带着人继续追击敌人,左侧的宋希廉也没有停下。

  庄继华观察一会,见敌人向村子里溃退,溃兵快要进村时,从村里出来十几个敌人,把溃兵拦住了,其中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指挥退到村口的敌人,进行防御。

  庄继华心里有点不明白,怎么这个时候才跑出来指挥,这不是太晚了吗。随后又向四周看看,没看出敌人有埋伏,于是下令杜小山吹号,命令部队继续进攻。

  敌军军官的努力在庄继华连持续不断的打击下很快崩溃,宋希廉杀得兴起,追着对方跑出去四五里,才押着七八个跑不动了的俘虏回来。

  检点战果,阵地上敌人留下七八具尸体,沿途留下四五具,村子里有五六具,共击毙敌人十八人,俘虏二十一人,庄继华心里算了一下,歼敌一半。战果还算不错。不过他对敌人的战斗精神很不以为然,阵地上才死七八个人,阵地就崩溃了,这也太差了。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点没怕,定下神来,看见地上的尸体和血迹,他才感到有些恶心。于是快步离开。

  清点完战果,然后检查自己部队的伤亡,一排阵亡一人,伤一人,二排伤三人,没有阵亡,三排伤亡皆无。庄继华去看了看伤兵,还好伤的四人中有三个是轻伤,伍子牛告诉他,这种伤养几天就好了,不过那个重伤需要送回后方修养。

  庄继华这下有些不明白了,传说陈炯明的粤军不是很能打吗?怎么有些见面不如闻名呀。

  带着疑问庄继华审问了几个俘虏,原来这里的部队本来是要撤走的,但是由于庄继华连队的进军速度太快,没来得及。村里的长官是他们营长,营长是本地人,撤退前顺便送点东西回家。庄继华心里那个气呀,妈的,要撤早点撤呀,非要等老子来了才肯走。一气之下,他甩手走了,留下曹渊独自在那开展俘虏教育工作。

  后续部队赶到的时候,庄继华已经带着他的连在村里休息了,连部就放在营长家,他和几个排长在这里搞总结。成绩就算了,主要是总结缺点,几个排长开始回忆自己在进攻发起时的安排,杜聿明还能说点什么,胡宗南和宋希廉发现自己什么都没作,唯一作了的就是向前进攻,其他的……庄继华没责怪他们,只是要他们吸取教训,当然他自己也在吸取教训,以后带头冲锋这种事还是不要干了,危险性太大。

  这时曹渊回来了,告诉他一个情况,也就是这个情况最终改变了东征的进程。

  第一部 黄埔风云 第三章 风起广东 第三十六节 战东莞(二)

  曹渊带来的情况是东莞城内目前只有袁遐九团一个营的兵力,该团主力在石龙、石滩地区与粤军张明达师交战。

  尽管猜到东莞城内兵力不多,但只有一个营?还是让庄继华有些意外,胡宗南、宋希廉和杜聿明却很兴奋,拿下东莞完全没有问题。

  庄继华随后打开地图开始思考,为了保证成功攻克东莞,除了教导二团以外,还安排了教导一团沿大岭山东麓,经下山门、牛头进攻东莞;还有就是粤军张我东团从石鼓方向进攻;原驻防虎门的桂军林树魏师则在后街、太平一线向南展开防御,并随时准备北上,加入中线战场。如此庞大的部署只歼敌一个营。想到这里,庄继华不由自言自语:“牛刀杀鸡,应该是大炮打蚊子。”

  “文革,你说什么?”曹渊没听清楚庄继华的话。

  “你们来看。”把四人召集过来后,庄继华指着地图对四人谈了我方部署后,说:“这么庞大的部署却只能歼敌一个营,让人有些不甘心呀。”

  胡宗南等人这才知道为攻克东莞原来调动了这么多兵力,也不由有些失望。曹渊建议把敌情向上级报告,并建议修改作战计划。庄继华点点头表示同意。

  随后庄继华写了份报告,让曹渊送俘虏和伤兵去营部时交给营长王俊,并让曹渊向王俊建议把敌情向团部报告的同时也向校本部报告。在这里庄继华耍了个心眼,自己躲在后面,由曹渊提建议,让王俊出面,这样可以最大可能的避免王柏龄的压制。

  王俊在看了庄继华的报告和曹渊的说明后,又亲自审问了俘虏,确信情报不会有错之后,向校本部和团部提交了敌情通报;他也不傻,庄继华虽然不出面,他也明白庄继华的意思,他虽然理解,但却不愿当这个出头鸟,所以他只向上面报告了敌情,至于其他由上面自行决定。

  王柏龄接到报告后没说什么,归档了事;但蒋介石和加仑却不是王柏龄。

  蒋介石在向龙旺埠前进的路上接到这个报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拿到报告后他就在怀疑中咒骂,娘西匹,一个营,我调动了5000多人马就为这一个营,他站在你那里用马鞭使劲抽树干上抽了一鞭;对俞济时说:“去把加仑顾问请来,还有告诉电台问问张达民,他那里有多少敌人。”

  很快张达民回电报告,他面对的敌人估计有800人左右,同时报告已经击溃敌军,正向横沥前进。加仑过来后,蒋介石面无表情的把收到的报告递给加仑,加仑听完翻译的话后,细细盘算片刻后说:“粤军张达民师报告说石龙石滩地区敌人有近800人,这个情报很可能是准确的。”

  然后他拿过地图,蒋介石也凑过来,两人心里明白,既然东莞只有一个营,那么变更作战部署就成为必然。加仑把各团的位置标好后,又仔细盘算一下后对蒋介石说:“将军,我看可以让一团和二团放弃进攻东莞城;一团经寮步向常平前进,二团经上山门、大岭、水围向樟木头攻击前进。”

  “二团的攻击距离是不是太远了?”蒋介石疑惑的问道。

  “二团的距离是有些远,不过这也是没办法。您看。”加仑用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线,这条线弯弯曲曲的经寮步、东坑,常平、樟木头到深圳。

  “蒋将军,东莞的敌军若要逃走只有两条线路,一条是沿广九线南逃,另一条是沿这条线南逃,常平和樟木头都是关键点;另外敌人若要增援东莞,那么也必然会沿樟木头、常平而来。”

  “一团去常平,如果一团能在常平拦住敌人,那么二团就能在樟木头阻敌增援;若敌人在常平固守,那么二团就成为插进敌人后方的匕首。”

  听完加仑的话,蒋介石还是有些不放心:“二团能按时赶到吗?”。

  “计划能否实现就看二团能不能按时赶到樟木头。”

  “如果一团没能拦住敌人,而敌人又不守常平呢?”

  “如果那样只能算他们幸运。”

  蒋介石想想后下决心了,命令变更作战部署:

  情报表明东莞守军不足一营,敌主力在石龙石滩地区为我粤军张明达师击溃,东莞守军有经寮步南逃常平之迹象,故我部作战计划变更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