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全世界只有我是咸鱼>第37章 问冰蟾何处涌

  “小叔,”盛栩舟站在檐下,盛演一路蹬蹬蹬小跑过来,拽了拽他的袖子,“小翠死了。”

  盛栩舟乍一听并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比起自己妹妹更加像自己妹妹的名字所对应的是一只鸟,反应过来之后惊觉上一次听见类似的话时还是落雪的隆冬,转眼间竟已经过了好几个时令。入秋之后一下子转凉了不少,他给盛演掉了个个儿,不让小孩子站在风口,脑海中仅能想到几片过分鲜艳的羽毛。

  “这样啊…阿演别难过,”盛栩舟说着干巴巴的话,出口却发现盛演脸上平静居多,不由得暗暗想这孩子真是一下子长大了,这些日子阖府上下为了大哥跟随恒王出征的事情忙碌,少有人顾及得上这孩子。

  于是盛栩舟想了想,试探着问他:“你说这样如何,既然这鸟是你二叔和恒王养着用不上的,小叔再同你向他们要一只如何?”

  没有得到意料之外的回答,盛栩舟只见到盛演摇了摇头,还未等到他追问,小孩就很快的丢下一句话然后又蓦地跑走了。

  “什么叫…保护不了小鸟…这孩子怎么说得没头没尾的?”盛栩舟看着他消失在长廊拐角处的身影,直起身子,琢磨着方才盛演留下的话。

  恒王出征并未大操大办,仿佛是陛下心里仍然存着一股气,为了报复自己这个跳出来反驳自己行动的儿子,军队隐秘而迅速地在一个早晨从上京出发直奔岭南。

  盛演被世子妃牵着站在众人之中,盛栩舟在离他们不远不近的距离,直至一行人马出了宫门,他也没看到几眼盛演。这几日更是,虽说人走了,盛栩舟心里还记着盛翊离家前对他的嘱咐,给自己的期望仿佛是一下子就得长成整个国公府的主心骨。

  加之钟随同盛绥宁不甚熟稔,原先并未有多少直接接触的机会,有些事情也是盛翊在中间当这个传话的。只是盛翊一走,钟随若是直接同盛绥宁接触,落了旁人眼里就是他明晃晃地辜负了皇帝,意欲同盛家,也就是同恒王攀上关系;再也是钟随闹别扭似的,非说他赵旬不是东西,真像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全天下男人都对盛绥宁虎视眈眈——这下好了,传话的人变成了盛栩舟,偏生盛栩舟心里惦记着盛翊的话,搞得他一下觉着自己身上担子重了不少,板着脸,对谁都是严肃的。

  军饷的事情早解决了,朝堂上本争得火热的与南越修约求和之事也在恒王自请出征之后不了了之,盛栩舟身上一下子又没了事情,但盛翊一走他反倒更恋家了,每日下了朝去户部例行公事转悠一圈就直往府里赶,自盛翊走后除了钟随叫他传话给盛绥宁,已经好久未与钟随一块儿待着了。

  也是因着这鸟是盛绥宁,或是说他同恒王一同养着的,个个训练有素,过去大家都在上京还用不太上,这下等到恒王出征之后可就派上用场了。鹦鹉并不能用来传书,养着只是顺手一救,盛绥宁起了心思就给阿演带回来养着。这样的鸟倒是还有不少的,盛栩舟这也才想着要是小孩子喜欢,就替他再要一只便是了。

  一场雨一场凉,盛栩舟站在檐下也只是出了屋子透口气,盛演的话让他原地多站了一时半刻,直到指尖都沾染上了凉意才幡然醒悟般回了屋子里。不知是这些日子里自己心里过于敏感了,还是盛演当真暗含他意,盛栩舟一面感叹这孩子最近懂事了不少,一面又惶恐不安地思绪向外延伸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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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京城的百姓,好似并未受到岭南险兆的影响,该是按部就班地过着,盛栩舟得空上街一趟,发觉已经悄然有了中秋的氛围。

  他此番出来是为了钟随。因着自己心神不宁好多日加之盛演那句不明不白的话,盛栩舟当晚梦得光怪陆离——先是传来盛翊没能从岭南回来的消息,盛栩舟被人簇拥着就要成了新的定国公世子,他一想自己要是成了世子那钟随可咋办,于是挣扎着想跑,电光石火千钧一发之际,他想到盛演已经懂事堪当大任,正好做了世子也名正言顺,不然他定国公府可得断在自己手里了;结果东窗事发自己和钟随的事情被承恩侯发现了,大声斥责自己娼妓不如,钟随不帮着自己就算了,还被自己发现钟随似骑红杏出墙头…

  盛栩舟梦里挣命一夜,早朝的点儿本就半梦半醒,眼下一圈青黑让钟随想忽略都不行。他伸手把盛栩舟往自己怀里一揽,抬了他下巴指腹从脸颊一直划到眼下:“昨夜小舟捉鬼去了?怎么一大早就这副模样。”

  被钟随这么一搂,盛栩舟燥得扯了扯领口让风灌进来,吹得脖颈处大片皮肤骤然失温。他从钟随怀里挣脱出来,只是离得太近,鼻腔里依旧满是钟随衣裳上熏香的味道。今早从梦中惊醒时的心悸好不容易被早朝上的走神替换下,盛栩舟一早把大哥父亲母亲和盛演都愧疚了个遍,被钟随又提起只想对他这个梦中的罪魁祸首啐一口。

  盛栩舟也知现实中的钟随无罪,但脾气一上来就是不想给他好脸色,恨不得掰着指头把钟随的过错一一陈列过去,到最后自己还是委屈,说话夹枪带棒的:“可不是嘛,我可没法给你纤手破新橙,万一哪天钟大人始乱终弃怎么办好?”

  “说话少学你二哥,”钟随听他絮絮叨叨说完,失笑,“小舟做了个梦就给我扣上好大一顶帽子,我还不能说句冤枉!我哪要你纤手破新橙,并刀如水吴盐胜雪——小舟这话是掉书袋还是憋了好久同我真情流露。”

  他话里倒是比盛栩舟更负屈半分,盛栩舟听了他的话也笑起来,二人对视片刻,钟随又说:“小舟…净许你给我扣帽子,你同白朔走那样近,我可曾说过你一句。”

  “我同白朔有何?”盛栩舟赶忙辩解,却突然想着听说上京不少大户人家的少爷为了防着丫头通房这些在正妻进门前有孕,更喜欢用身边的书童一些,身子一僵,“没有的事…”

  钟随啧了一声,笑得睫毛颤动,好似鸦羽一般搔过盛栩舟的心脏。

  “好了好了,就当我这回胡思乱想,”盛栩舟手扯了扯钟随的腰带,目光触及至桌案上,“陛下喜欢热闹…这回中秋,虽说方才出征南越……必定又是有宫宴的,你我不能一处待着,我送给你个礼物,权当补偿了,可好?”

  盛栩舟想着,年前初初与钟随相处之时,从未想过他还有这般胡搅蛮缠的脾气。但他很是受用,好似自己逗弄着突如其来闯进院中的猫,从头摸到尾巴,喉咙里就会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他的心似冷热交替之后带来的破碎——陛下熟视无睹的欢愉必定寒了定国公一门的心,所幸钟随还在,还能够将他托举至让盛栩舟像从前一般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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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好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