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你轻点。”顾朝槿凑近瞳孔用手指量了一下,感叹地说道:“幸好我躲得快。”

  宋清风钳子夹着棉花蘸取紫株,拉进距离,嘟嘴吹气落在顾朝槿脸颊上,“我给你吹吹,这样会好一些。”

  “是吗?”顾朝槿握住兔耳耳垂,板凳烫屁股迅速站起,“我现在好多了。”

  宋清风放下钳子,棉团扔进垃圾桶中,提起的心渐渐落下,眸色阴沉不定,像是在思考什么计谋,能够一举扳倒柒。

  他早晚把柒抓住把鸡毛全部拔光,做成毽子给顾朝槿踢着玩。

  “早晚各一次。”宋清风掌心里放着一个玉盒子,小小的,从盒子就能看出价值不菲,他单手拧开盖子,食指挖了一下,透明膏体涂抹在手指上,“我给你擦了再去上朝。”

  催促宋清风上朝的兽侍夹着狼尾巴站在门外,左右为难,干脆眼睛一闭假装自己没看见。

  陛下和王妃感情真好,再偷看一次!

  清凉的膏体被皮肤吸收,宋清风带着老茧的指腹蹭在他脸上,像是在给他抹胭脂,顾朝槿红着脸说道:“我真的好了。”

  其实也没多大个口子,只是他没想到宋清风会如此在意,他的心情、他的安危、他的想法,别人不在意的宋清风全都在意。

  顾朝槿微微摇头,暗自苦笑宋清风在意的怎么会是他呢?不会是他的,这段时间过得太清闲,思绪也跟着变得混乱起来……

  “东街可有铺子能做生意?”顾朝槿担忧宋清风不同意,解释道:“我在寝宫太闷了,想出去走走。”

  不,他只是单纯害怕面对宋清风情感,才会逃避舒适环境。

  “东街的铺面契约全都在这,夫君看上哪间?”宋清风搬来一个木盒子,打开里面全是房契地契,供顾朝槿挑选,“不够的话,我打算扩张西北领土。”

  “够了。”顾朝槿额角狂跳,仔细挑选了一间中等铺子,价格他承担得起,店铺开张后攒钱还给宋清风便是。

  “夫君。”宋清风臂弯处搭着一个食盒,他走到顾朝槿身边,不容拒绝地塞到顾朝槿手里,“开店经营容易饿,我给你备了些吃食。”

  “有心了。”顾朝槿接过吃食,总觉得沉甸甸的。

  马车摇晃顾朝槿放下两边帷幔,食盒翻锁他废了些力气打开,第一层是桃花酥,第二层是狼型小点心,倏地顾朝槿莫名想起宋清风,想起他抱着狼尾巴的模样。

  可惜如今在东部落很少有那样的机会。

  他手指夹起一块桃花酥,盖上食盒盖子,下了马车瞧见鹏站在店门口等他,鹏飞奔过来嘴里嚷嚷地喊道:“皇嫂,皇嫂。”

  “在外面要注意形象,别给你皇兄丢脸。”顾朝槿拿出绢帕擦了一下嘴巴,满足地走进店里。

  鹏嗅了嗅周围空气,馋嘴地说道:“我皇兄给你做桃花酥了?”他眼见瞥见顾朝槿手里绢帕,作势去抢扑了个空,推搡顾朝槿肩膀,“可以呀,尝到了皇兄做得桃花酥。”

  他双手合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顾朝槿,“我的好皇嫂,你赏我一块吧。”

  “吃完了。”顾朝槿走过柜台边掌心往上一擦,抬起手上灰尘邹眉说道:“这是什么陈年老柜?”

  鹏踱步到门口指着街那头的兽影,“皇兄吩咐我订的柜子马上就到。”

  “这儿原本是家酒馆,二楼可以布置成病房,皇兄特意嘱咐要留一间最大的给你,一楼可以用来看病。”

  鹏一手拖着小巴,眼睛一转想起什么,继续补充道:“皇兄说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顾朝槿握住帕子的手迟钝片刻,回复道:“不用麻烦他,田里有中草药加工后就行,让他安心处理部落事物。”

  “来了,我请的乐队。”鹏站在门口探出半边身子,向迎面走来的四只狼人招手,“在这,在这~”

  唢呐声响彻街道,顾朝槿捂着耳朵,这下东街的兽人都知道他今日开店,他以为结束时,鹏点燃火把站在炮仗旁,笑得灿烂:“恭祝顾大夫开店大吉!”

  劈里啪啦炮仗声响起,鹏东躲西藏捂住脑袋四处逃窜,和顾朝槿躲在柜头后,小声感叹到:“没人告诉过我,这玩意这么能炸。”

  所谓的“炮仗”是一种植物树叶,点燃以后能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顾朝槿小时候在农村见过,还坚信那种树叶成功剥皮后,愿望能够实现。

  “他们没有教你是用火材点火,不是用火把吗?”烟尘停留在店铺门口久久不能散去,过路兽人还以为里面发生火灾。

  热心兽人提着自家水桶往里面泼水,鹏刚走出柜台被淋成落汤鸡,吐出一嘴水,“皇嫂,你快走这里有我垫后。”

  “里面人没事!”顾朝槿朝外面大喊一声,闹出乌龙事件给热心兽人们解释,“我弟弟为庆祝我开店,搞来炮仗害大家误会,实在不好意思。”

  “小店新开承蒙各位邻里多加照顾。”

  鹏扑棱一下烧焦的羽毛,呆愣地望向顾朝槿,“皇嫂,你愿意救治一下我吗?”

  都怪他刚才跑得太慢了,让火苗烧到自己羽毛,这让他以后怎么求偶啊!

  皇嫂?兽人们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最后恍然大悟地转头看着顾朝槿,心里闪过一百个念头。

  原来这就是狼王金窝藏娇的兔子?

  看上去有点灰?不过还是很可爱!

  好想上去上他给我扎一针!!

  是不是因为水土不服,呜呜可怜的小兔子?!!

  顾朝槿坐在柜台后,已经做好营业额为零的打算,手中握着毛笔,端正地坐在桌前,神情认真地……画圈,无聊得分裂出两个人格下五子棋。

  “皇嫂你好厉害啊,这是什么高深的算术,我也要学!”鹏把手中画本子藏进里层衣物中,无脑夸奖顾朝槿,皇兄说话讨皇嫂欢心的方法就是夸他!

  顾朝槿沉默了一瞬,不行不能和菜鸟一起玩,没有赢的爽感,他低头继续和自己博弈。

  打起鬼主意编造病历的兽人不敢上前,在大夫面前装病,和在关公面前耍大刀没有区别,况且这大夫还是陛下的妃子,更是不能轻易得罪。

  编造陛下和王妃不和睦的话本子,已经全部被主部落的兽人烧毁,说书的一个个夹紧尾巴做狼,不敢随意编纂故事。

  兽人们皆知狼王陛下爱惨了这只兔子,不过这只看起来单纯无害的小白兔,爱不爱狼王陛下可就没人知道了。

  咚咚咚,顾朝槿听见门板响动,双手撑在柜台上,望门口望去,没有任何兽人从门口经过,他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紧接着敲门声再次响起,顾朝槿垂眸一看,门框边站着一只脏兮兮的黑猫,像是从臭水沟爬出来一般,苍蝇在她周围飞舞,和三花大姐老大差不多岁数,不同的是这只小猫四脚穿着白袜子——踏雪寻梅。

  旁边医馆的大夫走出来,嫌弃地看着黑猫,“又脏又臭别脏了我的店,你那病大夫可看不好,要去请澡堂师傅!”

  他说话难听极了,小黑猫撑在门框边,用爪子一遍遍擦拭门槛,生怕弄脏顾朝槿的门店,引来像刚才那样的对待。

  没人回救治一只又脏又臭的小猫,她早该明白的。

  “鹏,去取药单上的中草药,准备一个木桶。”

  原始时代没有科技,兽人们也爱吃上一口热乎的瓜,路过的兽人驻足停留在两家店门口。

  “哎呀,顾大夫你刚来,不知道这只黑猫是流浪猫,赚不了多少物资,还是别救了。”

  “谁叫人家顾大夫好心呢?”隔壁医馆小厮跨出门口,抱着一罐金兰花,铺开一张纸趁太阳大晒晒金银花水份,顺便拉踩一下同行。

  顾朝槿亲自试过水温,艾叶薄荷取汁水滴入浴桶中,他支起屏风对黑猫说道:“去吧,先帮你驱虫,我一会为你包扎伤口。”

  “顾大夫谢谢你的好意,我没有物资。”黑猫窘迫地低下头,看向一双破破烂烂的草鞋。

  “开业第一天免费不收钱。”顾朝槿看向黑猫脚踝处的伤口,“伤口不及时处理的话,可能会截肢。”

  黑猫脏兮兮的,眼睛却很明亮,“截肢走路速度会变幔吗?”她不想耽误行程,妈妈等不了她太长时间,必须加快速度才可以见妈妈最后一面……

  她走向屏风后面进入泡澡木桶中,身上的虫子不再叮咬她的肉,疼慢慢缓解,抖干净身上的水渍,一撅一拐走向顾朝槿。

  “顾大夫真的把她医治好了。”

  “我都说了进澡堂洗洗就行!”

  顾朝槿眼睫下垂,黑猫脚踝上的上是被利器所伤,能看见骨头上的黏膜,“你忍着点,我先为你清洗掉残留污垢。”

  清水缓缓倒进伤口处,黑猫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顾朝槿抖出药粉,纱缠上不让伤口再次感染细菌,“你近期不能下地走路,不能再让骨头受到磨损。”

  黑猫下到地面,长睫上挂着一滴泪珠,“谢谢你顾大夫,不过我想去见我妈妈。”

  她本来就是要死的,见到妈妈再死已经足够了……

  鹏自告奋勇地说道:“或许我可以送你过去。”

  丹顶鹤族一日可飞行数千里,总比黑猫步行要快出许多。

  店铺这边一切平静没有人找事,而无人注意到的角落,柒站在阴影里注视顾朝槿,阴沉地笑道:“这么喜欢乐于助人,那我就让你救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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