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都市情感>急雨突逢>第十二章

  那天晚上的后续是我什么也没干,抱着他安静清白老老实实地睡了觉,关懋筠刚开始还警惕了会儿,紧绷着身体颇有一言不合就要和我在床上干架的冲动,见我实在没有任何逾矩之意,也慢慢松了劲。我侧躺着虚搂住他腰,睡意逐渐昏沉时听见他问我:“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我挣扎着用仅剩的清醒意识想回应他,声音却由着意识糊进了喉咙里,轻若呢喃:“骗你干嘛……”说到最后歇了声息,“快睡吧……”我这好不容易,能睡个好觉呢。

  我很快遗忘了这糊成浆团的脑子究竟促使我说了些什么,正如我永远不会清楚这天夜里关懋筠到底想了些什么,反正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他挺安稳地背对着躺我怀里,缩得小小一团,手还拉着我手臂。

  就……看上去还挺幼的。关懋筠可能还处于晚熟型的青少年阶段——可能跟他不怎么运动也有点关系,所以整体身形会偏清瘦骨感多一点。他的身体由于微弓的睡姿,脖颈到肩膀往下的那节嵴柱会显得很明显,我没忍住伸手摸了摸。

  关懋筠没有反应,我又给他戳了戳,他终于慢悠悠地被我戳醒了,然后猛地垂死梦中惊坐起,直接从床头弹到了床尾。

  我内心的春波照旧荡漾,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早安。”

  关懋筠抱着被子又缩成团,眼睛以下全盖在被子里,只剩双被撑圆的眼睛定定盯着我,而后慢吞吞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啊……”

  我似笑非笑,瞥了眼我身旁他睡过的地方:“你说呢?”

  关懋筠眨了下眼睛,眼皮间的那条线依然被拉得很紧,他有点神经紧绷,但也真的很显可爱:“那现在,可以走了吧……”

  “睡完就不认人啊,”我朝他抬了抬一直被压着的手臂,另一只手拉了拉被卷走的被子,轻舒了口气,“等会儿,手麻。”

  我闭着眼睛躺了好一会儿,关懋筠又是一阵沉默,而后突然踢了下我。我睁眼看他,他还是微低着头默不作声,下巴抵在膝盖上,又在被子里给我踢了下。

  十分幼稚的注意力吸引法。我心里好笑,故意没理他,又躺了会儿,而后迅速从床上弹起,装若无事般就要离开。

  “喂。”关懋筠果不其然叫住了我,我心下了然,微顿住脚步淡定回头,关懋筠还是那副鸵鸟样,只一双眼睛还抬着看我。

  “想说什么?”我立在原地笑着问他,却心知很大可能他不会开口。

  关懋筠就只是那样抬眼看我,可他实在是懂如何利用眼睛优势,就只单对视着,好像就能读懂很多——他的眼睛会替他开口。

  好吧,我又一次为此而心软打动了,因为言语的蛊惑性实在不足这欲迎还羞的眼神来得心动,于是我替他开口:“那么我说——下午和我去约会怎么样?”

  一次称得上正式且明确的邀约,这其中的明示意义实在太过明显,关懋筠又埋下了头。被掩盖的面部和身体透露不出任何情报态度,他把自己卷成椭圆状的奶白糕点,床被里的心跳或许只能自己听见。

  而后他轻轻点头。

  *

  和关懋筠的关系似乎还是什么也没捅破般有序进行着,我们很纯粹地暧昧着,我没有想立刻搞他的欲望,他也没有任何想和我修成正果的理由。

  十分默契。

  默契地只谈情不说爱,偶尔亲个嘴也只当情绪放纵,他把我当叛逆青春期的见证勋章,我把他当为无聊生活找点乐子的美丽猎物,我们各取所需,并且真心感到快乐。

  说白了我们都具备一些偷情男女的基本特质,人格缺陷、复杂关系、不问将来也不谈过去。这很适合我们现如今的情绪状态,它会释放出一种醉生梦死的错觉感让多巴胺在其中加速,于是这成了刺激的来源,我们都享受于此,并且很自制地不去越界,让这种纯粹变得复杂。

  十分默契。

  我们会上瘾于肌肤相贴的触感,唇或手、肌肤或骨骼,它们在触碰间相互缠绕,转化成两具躯体的升温;也偶尔会意乱情迷,湿热全蒙在被子里,仿佛什么心照不宣的秘密。

  但关懋筠和我却始终恰到自知地守着最后的那条明线——这其实也不算什么禁忌,只是我真的投入于这种纯情暧昧,它比直接赤裸的性欲更令我上头一点。

  就像是在关懋筠身上找到了一种类似传统意义初恋的感觉——比起想上他,我更想和他经历多一点的约会情节。

  于是我们从春天约会到了夏天。

  在这期间我和林有时关系稳定,然后关懋筠迎来他高三最后的暑假。再然后,在暑假里某个星星很亮的夜晚,我们自然而然地走向了密会情人的最后环节。

  这里面有个很有必要一提的前奏,这个晚上我们都喝了一点点的酒。说不上是酒后乱性还是顺水推舟,酒精点燃了某些暗中发酵的意外情愫,关懋筠异常主动地往我身上凑,在灯红酒绿的酒吧,光打在他脸上具备了某种勾引性质,他跨坐在我腿上很不设防地朝我笑,手还搭我肩上,两旁一晃一晃的膝窝在摩擦间挑动了一些突如其来的欲望。

  我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些相似过往,并且硬得很猝不及防。关懋筠还在说着他不着边际的胡乱醉话,我却突然很想上他。

  他很放心地任由我带他去开了房,在我扒了他衣服让他趴好时,他可能才意识到,我是真的想上他。

  可是关懋筠似乎很配合,他只是静静回头看我,沉静得甚至显得认真,轻声问我说,“会很疼吗”。

  我觉得他喝醉了,但可能我也有点,他喝了酒乖得不像话,我却只感到晕,像干了几瓶二锅头意识涣散的晕。我哄他说“不会”,却分外强硬地闯入他的身体,胡搅蛮缠,不留缝隙。

  关懋筠很清晰地喊了声“疼”。

  我想他可能在哭,因为身体在发抖,声音也是,他往身后抓住了我掐着他腰的手腕,脸还埋在枕头里,颤着音说“疼”。但我可能是变态,我真的很想让他疼。

  我叫着他“宝贝”,说着教人耳根泛红的下流情话,而后是毫不留情的冲撞,撞碎了他陷于棉绒细絮中的泣音。

  真的很爽。

  我意识到一些我所自欺欺人掩盖掉的真相独白:和关懋筠做爱从来都是我想做的事情,不敢轻易下手是因为真的有点像嗑迷幻药。

  太致命了。

  让人很难形容的性爱体验,闷而潮,明明我们都没有说话,却犹感倾瓢大雨携雷鸣之势响彻云表。关懋筠手攥着被单,他的骨节由于发力而愈发嶙峋苍白,孤零零地支撑着他的顽抗与忍耐,好像再多一点就要被我压垮。

  可他为什么不反抗呢?我不明白,又好像有了思路,于是我把手覆了上去,顺着指缝的空隙轻而易举瓦解了拳头的支撑力,我们的手毫无阻力地扣在了一起。

  我说:“疼的话,就抓紧点。”可关懋筠只轻轻握了下,便全然接受般软化了最后的挣扎。他叫了我名字,很轻,明明该一下就如烟雾般迅速飘散的,我却异常清醒地听见了此刻他内心最透明的独白,他说:“许虞,抱我紧一点。”

  抱我紧一点。

  关懋筠此刻坦诚得过分迷人。

  它摊开了太多横阻在我们中间的东西,那么含蓄,那么清醒,他或许在接受那一秒内已经设想过了所有结局,却说只向我讨要一个拥抱就可以。他默认了即使所有伤害照旧成立,我仍然可以全身而退。

  可关懋筠实在太会抓时机了,我现在不但不想退,甚至想更靠近点,他狡猾地利用这不易的坦诚试图激起我同样可贵的怜惜,我心知肚明还是甘愿咬钩上当了。

  这是种什么心理我也说不清,我拉着关懋筠的手与我另一只手握在一起,我环抱住了他,以压迫式的状态,强硬,窒息,而身体的负距离依旧紧密——我好像要把他穿透了。

  关懋筠不能呼救,甚至不能呼吸,他抖得很厉害,死死攥紧了我的手指,上面留下了他控诉的证据,我却轻声叹息。

  我缓缓于他耳边密语,关懋筠很快如魂魄被抽取般失了一切动静,时空在他身上像是误入了另一个维度,停滞了设想与决心,他侧脸空茫如寂静雪地。

  我伸手拂过那上面残存的泪痕红印,吻上去的时候很轻地在叹息,我们耳厮鬓磨,我们无间亲密。“没关系的,”我脸贴着他脸,怀抱还在缩紧,“不需要想很多,时间总会继续。”

  所以会抱你紧一点,也可能会尽量久一点,明天总会天亮,但在此之前,要不要做我手里的气球[1]。

  关懋筠这次主动扣住了我的手。

  他与我鼻息交缠,轻轻的,静静的,睫毛簌簌而唇齿微启:“你说得对。”

  [1]取自丢莱卡乐队《救命公园》的一句歌词,我很爱的一首

  越写越翻车,我真的,我哭死这脑洞不出意外应该是被我写废了,但是还是会努力把它圆个我期待的结局。虽然可能啥都崩了,但作者想尽善尽美的心没崩,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