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都市情感>急雨突逢>第九章

  “烟花……是你特意准备的吗?”

  “你猜。”

  “……爱说不说。”

  “好的。”

  关懋筠又拿眼睛瞪我。可他又拉不下面子继续追问我,于是只能恨恨作罢,咬牙吞下,眼睛都瞪圆了不少。

  关懋筠眼型偏凤眼,眼尾微微上挑。这其实很符合他气质,会给人一种不容侵犯的冷艳感,冷着张脸的时候很显压迫性。可他大概遗传到他妈妈的基因多一点,所以整个面部组织架构也趋于走向柔和精巧,瞪圆的眼睛会更显娇辣之感。

  就,很让人想弄哭他啊。

  哭起来一定更带感了。

  我有苦不能说,心里腹诽着“能不能别瞪了,再瞪都要硬了”,嘴上还是在逗他:“别以为你长得可爱就可以对我撒娇,我还是喜欢辣一点的。”

  像你现在这样,我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关懋筠果然没瞪我了,他甚至连个眼神都吝啬给我,直接转脸不认人了。但可能还是被我激得不轻,克制了会儿还是没忍住转回头来,板着张脸,声腔却开始拔高:“我不可爱!也没撒娇!”

  连拳头也在给自己加油鼓劲。

  结果换来前头正在等红绿灯的司机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我,然后露出一脸恍然大悟般的表情。

  这时的司机师傅很适时地咳了声。

  关懋筠的气势瞬间僵在原地,我缩在靠背上笑得乐不可支。

  本以为不会被理会的垃圾话,关懋筠还真上心了,他是不是真没意识到,他正在逐步被我攻破防线啊。

  初见时的针锋相对,感受危机后的避之不及,化开后的不自觉靠近与在意,一步一步,关懋筠的败局几乎如我预见般的清晰。

  有点像刚从冰柜出厂的冰淇淋,刚开始触上去是冷的,稍微给点温度就化了,还格外甜。你循着一点挑战、一点好奇、一点不自觉的吸引,默不作声,步步为营,战术迂回,蓄意勾引,冰就这样化开了。

  这其实并无多少挑战难度,毕竟我深谙此道。最大的恶趣味是搞高岭之花,最可憎的劣性是搞完就抛。

  可关懋筠与他们相似,却还是有所不同。是钱堆出来的漂亮少爷,人工与自然共同娇养的矜贵玫瑰,在这个即将盛放的季节,他拥有得天独到的美丽与芬芳。他年轻而敏感,骄傲也怯懦,明明被爱却阴差阳错接收到了错误讯息,明明站在高处,却总让人感觉到高处不胜寒。

  他拥有很多人不曾拥有的事物,可他并不快乐。

  他矛盾,而多愁。

  说实话,我那天说的“想让他开心”是真心话的。具体原因我也说不上来,有怜悯有吸引有性欲,它们交织在一起我也分不清。

  我其实也不太想分清,观察别人情绪是为了撩上床,而自己想多了就很容易陷入怪局。

  同理可以成立的是:我所做的一切或许只是为了把关懋筠撩上床,给自己内心加再多戏也不过是为了心安理得和人上床。

  我不屑于这样做,因为我是个自我认知十分清晰的渣男。

  所以我十分乐意接受关懋筠这样的转变,并顺势爬杆,凑到他耳边咬耳朵:“我知道,我只是觉得,你今天真的很可爱。”

  这是实话。

  不等他抗拒,说完我就老实闪一边去了,他瞄了眼我,又很快继续不理不睬,可是显然氛围都变微妙起来。

  他飘忽的眼神里都可以看出来:他在回味。

  可能是发生过的事,可能是他察觉出来的一丝甜味,这使他不自觉拿围巾盖了盖脸。

  直到下车关懋筠也没再和我说一句话,于是关于烟花的来源,这成了我们之间的第一个秘密。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这原来是个关键点。

  如果那天我答错了,可能故事发展就全然不同了。

  *

  和关懋筠一起慢悠悠地踱步回家,虽然也没到手牵手那么夸张,但并在一起的身影还是显出了超过普通关系的亲密。

  然后我和关懋筠就以这种状态出现在了林有时面前。

  林有时正穿着睡袍端坐在客厅里,两眼对视,她的脸上波澜不惊。我下意识掏出手机看了看,已经半夜一点多了。

  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危险的气息。

  关懋筠显然也有些意外,他看了看林有时,又看了看我,嘴角慢慢挂上了笑,颇有些意味深长。

  他朝我招了招手:“喂,东西给我。”

  于是我们的手当着林有时的面交握在了一起。

  一触即松。

  关懋筠朝我笑,但是笑得有些看热闹般的戏谑:“谢谢啦,”他微微拔高了音量,“今天晚上很开心。”

  还特别咬重了“开心”的字音,这破小孩故意整我呢。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去,留我和林有时大眼瞪小眼,她面无表情。

  说实话,我忽如其来地感受到了一丝心虚。虽然是没发生过什么,但是林有时这表情挺唬人的,淡黄色的暖光照在她脸上都没能破开其中凌凌冰霜。

  “这么晚了还没睡啊?”我很平常随性地朝她走来,往她旁边的位置一瘫。

  林有时没理我,我也没怎么感受到焦虑或慌张。

  无他,渣男当惯了罢了。

  林有时的爆发没让我等太久,正当我盯着茶几上的玻璃杯发呆,想着这到底有几个菱形格子时,身旁忽然传来她的声音:“许虞,你想睡谁都可以,别搞关懋筠。”

  冷静,自制,而具有威慑力。

  林有时很少在我面前呈现出来的状态。

  我们四目相对,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她冷静得仿佛身处谈判桌,我就是那个谈判对象,她正在计量着如何把我扳倒,忖度着如何揪着把柄一击必杀。

  “哪能啊,”我笑着回她,没一点压力地玩笑道,“我想搞人家也不愿意啊。”

  “说真的,”她盯着我,眼睛里的温度还是冬天里挂在屋檐边的冰锥,在光下更显生冷寒气,刺得人顿觉眼疼,“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举动。”

  气氛有一瞬凝固。

  甚至可以说弩箭拔张,而林有时在等我的回应。她很耐心,或者说并不在意我的答复,她只是在通知她的立场,告诉我,触者,后果自负。

  我静静看着她,现在的林有时于我而言有些陌生,但也不算过于陌生,她的反应应该算在我情理之中。

  林有时是有点恋爱脑,但这不等同于不计较回报的牺牲奉献。

  她擅于隐忍,但终究是朵被熏黑的黑莲花,能迅速在她那间小公司里站稳脚步便可见一斑。说到底,她的资本摆在那里,再怎么喜欢我也不会弱势到哪去。

  我沉默了会儿,回她:“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做什么我都认了。”

  这话是认真的。

  我一向认为因果是相互的,这不是信教,只是充分自知没理由玩弄别人感情还不带遭报应的,毕竟我很有当渣男的觉悟,自然熟悉其中操作。

  最轻程度的是当事人哭着离开再不相见,最严重的是让人找人痛殴了遍。林有时大致不离其宗,除非她想上升法制咖。

  “很好。”她依旧冷静得很端庄。

  “我去睡觉了,”她起身看向我,声线平稳,姿态高贵,“介于我今天心情不佳,我建议你睡客房。”

  “好啊。”我从善如流。

  林有时不是那种需要我哄骗的人,过分死缠烂打只会适得其反。她需要冷静,所以我给她,然后明天我们一切照常。

  尽管怀疑的种子或许已经种下。

  但林有时和我都是聪明人,所以故事总能相安无恙。

  除非我亲手打破它。

  *

  林有时走了我再待这也没意义了,伸了个懒腰,又瘫沙发上发了会儿呆,慢吞吞往客房走去。终于躺到床上后看见了关懋筠发来的好友申请,我点了接受,在备注栏停了会儿,打了个“发怒”的微表情。

  我盯着那表情笑了会儿。

  关少爷很快发来了转账,他可能是真不缺钱,大手一挥,我将近两个月的薪水到账了。

  还真是,很大方。

  [用不着这么多。]

  他回得很快:[算你今天加班费了。]

  [那我赚发了呀,下次还有这种好事记得还叫上我,去哪都行,我不挑的。]

  关懋筠回了个省略号,我又开始笑。

  和关懋筠讲垃圾话真的很有意思,搭不搭理都很有意思。他越不搭理你你就越想逗他,他搭理你了你还是想逗他。

  这种心态不知从何而来,但我挺乐在其中。

  [说真的,关少爷考虑一下呗,我这挺划算的,还能给个折扣价。不管看烟花还是看什么花,只要您一句话,随叫随到。]

  心机的我特意提起了烟花,又开始遗憾当时为什么没亲上去。

  关懋筠过了会儿才回我:你别说了,我要睡觉了。

  [好吧,那么……]

  我按下了语音键,唇贴在听筒边,想象着他此刻会有的表情,还是没忍住笑。又静默了几秒,我放缓了声音,压着音的道别很好地融入夜幕里,自带柔情:“晚安,关懋筠。”

  等了会儿关懋筠没回我,我不以为意,也熄了手机慢慢酝酿睡意去了。

  然后就这样明明白白地错过了惊喜。

  因为第二天早上醒来,关懋筠的回应赫然出现在了对话框内。

  [晚安。]

  时间显示,凌晨两点三十五分,我说“晚安”的后半小时里。

  写得我好快乐哈哈哈,我要把写这文的快乐分享给每一位在看这文的观众老爷们哈哈哈!(别管我,我就是自娱自乐冷圈自嗨型选手,我们的目标是——给全天下渣苏攻们最热情饱满的母爱!)

  而且,写着写着莫名发现我们许渣有点温柔是怎么回事(应该不是我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