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我是泪腺这么发达的人吗?

  宁丹臣抽纸擦掉眼泪,在心里疑惑问自己。他打开手机看了时间,才凌晨四点多。

  梦境里的陌生“人”让他大脑困意全消, 他住的是单人病房, 索性坐起身思考那个“人”到底是谁。

  仅仅是一个背影就让他感到熟悉。

  他坐在床上想了半天都没想到对方的身份, 只能当做梦境离奇,尽管离奇到让他梦中流泪。

  这个时间点, 让他再睡也不可能,他干脆打开手机看自己这一个月疏漏的信息。

  手机主页壁纸纯黑色, 仔细看看还能看出一个人影。

  宁丹臣抓了抓头发, 对自己昏迷前的品味感到奇怪。

  一张能隐约看出人影的黑色图片设置为壁纸,看得不会瘆得慌吗?

  手机桌面在他的指尖翻动, 他打开相册,看见了被命名为“X”的文件夹。

  里面全都是隐约能看出人影的黑色图片。

  宁丹臣:“……”

  全选中一共有一千来张,极其惊悚。

  那些模糊的人影甚至还是不同的角度和大小。

  宁丹臣按下熄屏键, 倒回去看手机锁屏。他先前看时间时并没有多注意背景, 现在调回去看, 照例是一张黑色背景夹杂模糊人影。

  他仔细对比了一下“X”相册里一千来张照片, 勉强能下结论, 这个模糊人影可能是同一个人。

  身形大致能比对出来, 容貌却是一团糟, 就像是被画上了一团乱七八糟的黑线, 根本看不清楚。

  他退出相册,又把手机检查了一遍, 翻到桌面最后一页, 一个软件图标几乎与黑色背景融为一体。

  如果不是那对蓝紫色的蝴蝶翅翼, 宁丹臣根本不会发现那个软件。

  图标下面甚至没有标注软件名称。

  他戳了一下图标, 手机界面安安静静,压根没有跳转。

  这种情况下一般都会认为手机卡机,宁丹臣再次点击软件图标,这次指尖问往旁边戳了一下,手机桌面翻页,软件不动如山。

  手机没卡,就是这个软件有问题。

  他长按图标,连个卸载选项框都没跳出来,折腾一半天,最后突然冒出来一句话:【该软件暂时不支持卸载。】

  宁丹臣暗自嘀咕道:“强买强卖的流氓软件……”

  他打开周若明的聊天框,一大早折腾好友:【若明,我昏迷的时候,有谁动过我手机吗?】

  现在是上午六点整,周若明同学居然是秒回消息:【你今天那么早?】

  下一条信息紧跟而至:【只有我帮你给手机充电,其他人没动过你手机。】

  宁丹臣昏迷那一个月,手机都是周若明保管的,没电了就充个电。

  他摔倒又有监控录像在,完全能证明是意外事故,也就没有人要查他手机。

  张颂龄和宁哲骁更不用提,他们对孩子的手机并不感兴趣。

  因此他的手机就没有经过第三人手。

  宁丹臣噼里啪啦按手机键盘:【我手机里好像多出很多奇怪的东西。】

  周若明大概在洗漱,回消息的速度慢了点:【你昏迷前自己弄的吧,摔个四阶台阶别真把脑子摔坏了。】

  宁丹臣那脑子好用,可不能真出问题。

  【那应该是我自己留的。】发完消息后,宁丹臣退出聊天软件,返回桌面认真看那个图标上的蓝紫色蝴蝶翅翼。

  他盯了很久,最终将这对翅翼的模样和梦中见到的那一对联系了起来。

  梦里那对蓝紫色翅翼似乎也长这样。

  宁丹臣心里产生了深切的疑问。

  他昏迷之前到底在做什么?

  这种不受掌控的遗忘感让他抓耳挠腮很是难受,但他偏偏束手无策,手里头的线索不够他倒推一个月前发生了什么。

  那一千张带人影的黑色图片不知道能不能复原。

  复原成功,好歹能知道那个人影到底是谁,他为什么对人念念不忘,还存了一千张照片。

  在医院发呆也没多少意思,他身体没出大问题,索性起床换衣服去办理出院。

  张颂龄昨天来病房时给他带了衣服,宁丹臣脱下身上的病号服,低头却看见自己胸口接近心脏的位置有一道疤。

  疤痕面积很大,看样子是某种体积较大的冷兵器造成的贯穿伤。

  低头看并不清晰,他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将那道伤疤看清楚了。

  他转过身,后背同样有一道疤。

  心脏在这时开始泛起细细密密的刺痛,被武器刺中的痛感似乎从他的记忆深处被翻了出来。

  宁丹臣低下头,单手撑着洗手池边缘,他的头也跟着开始痛。

  他轻轻晃了晃,走出卫生间拿手机,给自己胸前的伤口拍了张照片发给周若明:【我胸口上的伤疤是哪儿来的?】

  周若明过了很久才回了句:【卧槽,你这伤哪儿来的?】

  能把平时基本不讲脏话的周若明逼出脏话来,可见他身上这道伤有多严重。

  【送你进医院可没有出现这道伤,护工今早给你换衣服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也没看到你有这伤啊!】

  这道伤疤是宁丹臣醒来后才出现的。

  【我换衣服的时候才看到。】

  宁丹臣套上毛衣,抽空给周若明回了条消息。

  一道突然出现在心脏的陌生伤疤,手机里一千张陌生的照片,无法卸载的软件。

  他昏迷前到底在做什么?

  医生昨天来确认他身体情况时,并没有对他可能失忆的情况进行说明,他的大脑并没有任何问题。

  宁丹臣理好行李,自己办理出院手续,回到学校时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所有的问题像是猫爪一样掻动他的内心。

  “嗯?你今天就出院了?”张思逸正在整理课本,一回头就看见宁丹臣走进宿舍。

  宁丹臣点点头,将行李包放到椅子上:“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就出院了。”

  他打量这间宿舍,两张床铺是空着的。

  “思逸,我们宿舍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吗?”宁丹臣疑惑道。

  他总觉得应该是四个人。

  “吕寻临出去实习,在外面住了。就剩我们两个在宿舍。”张思逸道,“而且你平时也很少回来,在外面租房住。”

  他关心道:“你身体真的没有事?”

  怎么这些都忘了,不会真摔到脑子了吧?

  “哦,在医院昏了一个月,对有些事情模糊不是很正常。”宁丹臣收回打探的视线,不动声色问道,“不过,我们宿舍只住了三个人啊?”

  张思逸从笔筒里抽出一支水笔,他还有专业课要上,边往宿舍外走,边回答宁丹臣:“我们大一分宿舍那会儿就只住了三个,别人都是四人间,我们宿舍还空出来一张床。”

  他和宁丹臣道了声别,关上宿舍门。

  宁丹臣抚过自己书架上的书,视线却落在那张积灰的床铺上。

  那里应该有第四个室友的被褥。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便让他心下一惊。

  从他昏迷醒来后,记忆里不合常理的部分反复跳出来提醒他,提醒也不完全,就像是刻意勾起他的好奇心一样。

  让他产生明明站在人群中,却有与所有人格格不入的感觉。

  宁丹臣看了眼课表,他今天一天都没有课,相当于一个拥有大量作业没完成的闲散人员。

  他还记得张思逸和他说,他在外面租房住的事情。

  宁丹臣拿着手机和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钥匙,站在公寓门口,难得有些犹疑。

  他对公寓地址没有印象,然而走出校门时,却很自然过马路绕进一个小区,最后上电梯站在房子门口。

  昏迷前的生活,仿佛是另一个“宁丹臣”经历过的,与他完全没有关系。

  他带着疑惑,打开了房门。

  公寓内一个月没住人,地上全是灰,空气中还有浮沉。房租和水电费他都是提前交的,房东也就没有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给他发消息。

  宁丹臣没有换鞋,直接走进客厅,打量这间公寓。

  家具是他习惯的品牌,除了脏,能看出之前生活过的痕迹。

  他走进卧室,衣柜里的衣服并不多,可见之前他只是把这里当做自己的暂居点,并没有常住的打算。

  相比较起来,宿舍的布置才像是经常住的模样。

  他平时还有课,也没有实习的打算,张思逸又是生活习惯很好的舍友,大学三年,宁丹臣和他基本没有闹过矛盾。

  租房的原因忽然显得奇怪起来。

  宁丹臣抓了抓头发,先找人复原那一千张照片,才在卧室里找了张椅子,掸掉灰坐下,思索自己租房的原因。

  思来想去半天,他也只能得出自己昏迷前在干见不得人的勾当,才会租房子,便于做事。

  “我真干混账事儿了?”宁丹臣低声喃喃,手机铃声却在此刻适时响起。

  是周若明。

  “你身体没事了吧?”他问道。

  宁丹臣的下巴搭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应了声:“没事。除了想不起来有些事情而已。”

  周若明一惊:“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想不起来就说明不重要——”宁丹臣拖长音道。

  周若明撇撇嘴,心说这可不一定。

  也可能是很重要的事情,才会让你忘记。

  他也就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口叫宁丹臣听见:“对了,你在不在学校,回来给我工作。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时候有多少东西积攒起来!”

  宁丹臣拉开手机,懒散道:“喂,喂?我听不见啊若明,这里信号不好,喂?”

  挂断键被毫不留情按下,他两根手指捏住手机一角晃晃。

  刚出院就要上班未免太残酷了。

  **

  “你还知道来。”周若明冷笑一声,双手抱臂靠着椅背,谢之桃坐在一边同样的姿势,给副主席助威。

  嘴上说着出院第一天不工作不上班,下午两点多,宁丹臣还是一路晃悠到学生会办公室去了。

  “所以这不是来了吗?”他拉开椅子坐下。

  原海大学一月底放假,现在十二月底,差不多一个月学期就要结束,后面还有期末周,学生会的工作并不多,只不过周若明在宁丹臣昏迷的一个月,担了所有担子,现在正主回来,自然要把所有的工作还回去。

  宁丹臣把周若明桌上的文件全部划拉到自己这边,以不符合他平时工作习惯的效率开始处理那一堆计划书。

  “怎么又要写工作计划。”他翻了几页文件,又拎起那一份策划在周若明面前晃了晃。

  周若明在在赶论文,抽空看了一眼:“你问学校。一天到晚增加工作量,我也不知道。”

  “行吧。”宁丹臣打开电脑,一旁的谢之桃说道:“宁学长,明天下午还要参加那个精神宣讲会议……”

  敲键盘的手一停,宁丹臣认真道:“我现在辞职怎么样?”

  周若明有气无力说:“加油,下学期就能换届了。”

  他们一月还有部分活动要举办,期末周前要召开述职评议会议,主席团和秘书处只会忙上加忙。

  饶是宁丹臣工作效率已经很高,处理完堆积的东西也要将近七点。

  食堂没剩多少吃的,他将桌面的东西收进抽屉,从位置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去不去吃饭?”

  周若明和谢之桃还在奋笔疾书,也不知道在书什么。

  估计就在等他这话,他一说完,周若明立马站起来道:“走。”

  宁丹臣:“……”

  三人去校外吃了晚饭,宁丹臣的公寓没收拾,今晚没法睡人,直接回了宿舍。

  张思逸见他进门还有点惊讶:“你今晚不外宿?”

  “房子一个月没住都是灰,没法睡,明天还得找钟点工过来清理了。”宁丹臣脱下羽绒服搭在椅背上,手机屏幕亮起,那些复原的照片有结果了。

  【你那照片很古怪,没法复原导出,但是能大概看清楚是什么样子的。】

  【视频文件】

  视频文件下载成功后自动打开,宁丹臣看着和电脑屏幕上一片漆黑中慢慢浮现出模糊的蝴蝶翅翼图案。

  人影黑发,容貌模糊,但隐约能看出优越的五官线条,长得并不难看。

  宁丹臣给对方回了条“知道了”的信息,再次打开了那段视频。

  方才能看见的蝴蝶翅翼,又只剩下漆黑模糊的身影。

  只有一次观看机会。

  宁丹臣关掉手机,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入睡后他再次梦到了那个长着蝴蝶翅翼的“男人”。

  这次的场景不再是郊外,而是充满科技感的实验室。

  宁丹臣不自觉参观周边环境,在心里称赞。他往前行走,那个“男人”就躺在一个装满溶液的透明舱体内,背后的蓝紫色骨翅伤痕累累,无力地垂在他的身后。

  身上也全是伤口,部分皮肉外翻,甚至能见到白骨。

  宁丹臣下意识皱起眉头,胸口的疤开始痛了,某种可被称为怜惜的感情忽然出现在他的大脑中,他像是不受控制那样往前迈了几步,手掌贴着舱体外壳,去抚摸那张看不清相貌的脸。

  一个穿着白大褂,同样看不清脸的银发“男人”从实验室深处走到舱体边,看动作,应该在和舱体里的男人说什么话。

  宁丹臣听了大半天,也只能听到一片安静,就知道自己的梦境是消音版本。

  舱体内的“男人”似乎被他吵醒了,轻轻抬了抬手。

  宁丹臣站在原地,想知道看不清脸的“男人”要做什么。

  不过抬手的动作似乎耗空了他的力气,接下来他躺在舱体内一动不动。银发“男人”离开,背影很无奈。

  宁丹臣站在舱体边,看着“男人”身上的伤口被逐渐治愈,却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疤痕,指尖克制不住颤抖,像是要去抚摸那些伤疤。

  梦境中似乎有一阵微风袭来,代替他轻抚过那些伤疤。

  他被微风轻柔地推出了梦境。

  醒来时天光大亮,脸上毫不意外又有湿意。他抽出一张纸巾,熟练给自己擦眼泪。

  一低头,就看见张思逸站在床下,眼神有些难以言喻。

  宁丹臣:“……做噩梦了。”

  张思逸了然地点头,能把宁丹臣都吓哭,说明这梦的确有点东西。

  “很迟了,今早还有课。”他提醒道。

  宁丹臣晃晃头,乱糟糟的头发更乱了。他换了衣服下床洗漱,拿起课本跟张思逸去上课。

  **

  年底的时间过得异常快,在一大堆作业和工作的包围下,宁丹臣连梦都少做了,摸鱼都不敢摸,一划水,旁边就是副主席周若明虎视眈眈。

  “回家机票买好没?”周若明戳了戳宁丹臣。

  谢之桃就是本市人,行李都不用理,提个包坐公交车就能回家。

  宁丹臣和周若明是舟杨市人,还要买机票。

  “我早买了。”宁丹臣道,周若明凑过去看了眼他的机票时间,惊讶道:“你这次这么早回去啊?”

  宁丹臣瞥了他一眼:“不然呢,学校又没事情了。”

  期末考结束就能走人了,他在学校里待着也没事情做。

  周若明坐回自己的位置,打开手机订机票了。

  期末考试结束那天,宁丹臣提着一个小行李箱登上回家的航班,到家打开家门,张颂龄和宁哲骁一个都不在家。

  “王姨,我妈我爸呢?”宁丹臣换鞋子进家门,他拉着拖鞋走进厨房。

  王姨正在备菜,听见他声音转过身惊喜道:“少爷回来啦?”

  她关掉水龙头,擦干净手去给他切水果:“先生和夫人还没下班呢。”

  宁丹臣也就是例行问一句,和小学生放学回家见到爸爸问妈妈在哪,见到妈妈问爸爸在哪一个意思。

  晚间餐桌上,下了班的张颂龄和宁哲骁一句话定了宁丹臣的寒假生活。

  “去公司实习。两点一线的生活总不会再出事儿了。”宁哲骁低着头,和张颂龄嘀嘀咕咕。

  张颂龄煞有介事点头,十分同意他这番话。

  宁丹臣有前科,青春期把家里锁撬了个遍她还记着,寒假没事干,跑去外面玩极限运动可不行。

  被议论的本人就坐在他俩边上,一脸无奈。

  加上他四阶台阶都能摔出一个月昏迷,张颂龄和宁哲骁是真不敢让他在外头太闹腾,直接提溜到公司上班。

  于是第二天一早,宁丹臣就开始了他的社畜生活。

  这一干,就是一整个寒假,周若明约他出门,他都腾不出时间。

  他爸是把他往死里压榨,实习生也不行。

  宁丹臣从来没有那么想念过学校。

  原大的宿舍就是他的避风港。

  知道开学时间那天,宁丹臣理好行李第一时间跑回学校,坐在宿舍的椅子上时,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生活还是太平淡了一点。

  就像是少了点什么东西,之前的生活应该很热闹。

  他的手机壁纸还是一如既往的黑色背景带模糊人影。

  不换壁纸的原因他说不上来,潜意识告诉他不应该换掉,换掉之后有什么后果是他无法预估的。

  索性就留着壁纸。

  胸口的心脏偶尔会泛起刺痛,只有在他做梦梦见那对蓝紫色的蝴蝶翅翼时,才会痛感强烈。

  他甚至已经习惯那种疼痛。

  进入大三下学期后的时间就像开了加速器,宁丹臣在极其平静的气氛里结束了整个大学生活。

  周若明和谢之桃保研成功,两个人准备在象牙塔里再待个几年,反倒是宁丹臣,一毕业就赶回舟杨市继续当他的社畜了。

  他大四这一年基本没怎么回过学校,开题答辩和毕业答辩回去一趟,之后的时间就一直在公司各个部门打转工作。

  “你加油。”周若明拍拍他的肩,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宁丹臣:“……你这还不如不说。”

  有大四一整年的忙碌打底,他对摸鱼划水的热情几何倍数增长,就算每天累得要死要活也拦不住他想划水的心。

  只不过有宁哲骁盯着,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还是被迫压了下去。

  **

  一年后。

  “宁总早。”“宁总早啊!”

  打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宁丹臣一一回应后往办公室走。

  助理陈和生是宁哲骁安排到他身边的,和他说完一天工作安排后,还留了句祝福:“宁总,生日快乐。”

  “啊?今天我生日?”宁丹臣压根不记得自己生日,打开手机看日期,八月七号,的确是他生日。

  他成年过后就没怎么过生日了,十八岁以前张颂龄心情好就亲自下厨给他做个蛋糕,心情不好就给他买个千层切块。

  但他又不吃甜食,于是十八岁之后,连千层切块一并被剥夺了。

  到他生日这天,就是他和张颂龄商业互吹的时间。

  今早张颂龄出门早,他也要上班,母子俩没有进行友好的商业互吹行为,宁丹臣也就没记起自己的生日。

  “谢谢你的祝福,去工作吧。”宁丹臣笑道。

  他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工作,胸口处的伤疤却在此时冒出痛意。

  那道伤疤在他开始工作后像是突然陷入了沉寂,再也没有痛过。

  包括那个瑰丽的梦境与陌生熟悉的人影,同样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当中。

  他的眼皮跳了跳,移动鼠标的手动作一顿。

  心里闪过某种并不算好的预感。

  他认真工作到午休时间,去茶水间时,听到两名下属正在讨论热搜新闻。

  “不是,这个是特效还是假的?”

  “动物从园内逃出?有长成这样的野生动物吗?”

  “还伤了行人……”

  “什么野生动物?”宁丹臣好奇问道。

  两个下属收起手机和他打招呼:“宁总好。”

  打完招呼后才和他解释看到新闻,顺带把页面打开给他看:“舟杨野生动物园有只凶兽跑出来了。”

  “凶兽?”宁丹臣看了眼新闻照片,那个凶兽只有模糊的身影,“没有具体名称吗?”

  “官方没讲,就说是凶兽。”给他看新闻页面的下属说,“可是哪有长这样的动物啊?身上长着八只眼睛,背上还有两对黑色的翅膀。”

  她一边说,一边找了个网友拍的视频给宁丹臣看。

  拍摄者一开始大概只是在拍短视频,却没想到那只逃窜的凶兽突然出现在他的镜头之中。

  的确和下属口中描述的一样。

  那根本不是什么野生动物,而是只怪物。

  宁丹臣的心跳了跳,胸口的疤又开始痛了。

  视频还没播放到结尾,忽然就黑屏无法观看了。下属收回手机,八只眼睛、漆黑翅膀的话题和搜索关键词全都是不予显示,只有一个野生动物逃窜出园的热搜挂在话题榜上。

  “肯定有猫腻啊。不会真的是什么怪物吧?”

  “或者实验体?不然压话题压那么快?”

  “那个,宁总你还好吗?”两个下属聊了一会,忽然注意到宁丹臣苍白的脸色,开口担忧道。

  宁丹臣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胃抽了一下,我喝点热水缓缓。”

  他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后就回办公室坐着。胸口的伤疤越来越痛,就像是烈火烧灼。

  方才看到的怪物给他异常熟悉的感觉。

  他应该在哪里见到过。

  宁丹臣低着头,捂住心口,那道伤疤的疼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连带着大脑也跟着剧痛无比,被束缚封存的记忆像是要从最深处一股脑涌出来。

  他陷在办公椅里,脑子里全是那只凶兽的模样,某个拥有蓝紫色蝴蝶翅翼的人也紧跟着出现在他的记忆里。

  半晌过后,他才从剧痛中缓过来,后背衬衫几乎被冷汗完全浸湿。

  办公室里开着空调都没用。

  宁丹臣撑着桌面站起身,去一旁的休息间换衣服。

  到了下午,伤疤还是会时不时冒出疼痛戳他一下,扰得他下午的工作效率持续走低。

  望着电脑上的文件,宁丹臣叹了口气,决定提前下班。

  他走出电梯到达一楼大厅,边往公司外走边给司机发消息。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离开望向马路,瞳孔猛然放大。

  中午见到的那只凶兽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市中心,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直接朝着明琛的集团大楼冲。

  喇叭声与尖叫响彻整条街。临近下班时间,人流量和车流量增长,那只凶兽嘶嚎怒吼间把一名路人撞飞出去。

  身上猩红的八只眼睛骨碌碌转动,却是直直看向宁丹臣。

  那只凶兽是冲宁丹臣来的!

  来不及了。

  宁丹臣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他就站在路口,意识到这点时,迅速将一旁还呆傻站着的路人从这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怪物面前猛然推开,自己则找死一般手无寸铁拦在它身前。

  他似乎能嗅到凶兽口中腥臭的热气,以及遽然逼近他脖颈的利齿!

  平时锻炼的好处这时显现了出来,宁丹臣身体快脑子一步,猛地抽过一旁保安亭内的甩棍横挡在凶兽口中,直接卡在了利齿之间。

  他看准方向,转过身就跑。

  凶兽是冲他来的,要尽可能将它引到人流量少的地方。

  他穿着西装上班,行动受限也不影响他狂奔。

  后脖颈似乎能感受到凶兽吐出的气息,胸口伤疤的疼痛却在不合时宜的情况下冒出头。

  他的脑子里隐约浮现某个身影,连带着对方的姓名。

  口袋里的手机因剧烈运动掉了出来,砸在地上掀起灰尘。身后凶兽穷追不舍,利爪即将划上他后背时,天地间乍然掀起刺眼亮光。

  宁丹臣被迫因刺目白光背过身遮住双眼。

  半晌后,硝烟散尽,一个人挡在了他身前。

  说是人也不尽然,对方背后是大张的如同钢筋铸就的蝴蝶翅翼,在日光下熠熠生辉,透着冰冷的机械美感,双手成利爪。

  几秒之内,那只凶残的凶兽便被屠戮殆尽。

  对方甩甩手上的血,转过身看向他。

  逆光而来的身影昭示着某种超出自然的强大力量。

  那双松石绿的眼眸带着某种无机质的冰冷,瞳孔呈现野兽那般的竖针状。

  宁丹臣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狂跳,那一刻肾上腺素飙升,他遏制不住震颤的心情。

  脑海里隐约的姓名逐渐具体。

  他的嘴唇张合,下意识念出了那个名字:“……夏玄。”

  作者有话说:

  因为急着让他们见面,所以用了下时光穿越大法!

  一些保护者身份的倒转,很喜欢这样的场面

  但是宁丹臣西装狂奔是真的很狼狈,虽然很帅()

  今天的标题是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