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如此直白地质问, 李浮尘在一旁忍无可忍,怒目圆睁:“沈庄主怎会与裴擒陌有那种见不得人的关系,纪宗主, 你莫要乱说!”

  在李浮尘的心里,沈羿是他最崇敬之人柳渊鹤的徒弟,更是个正直的人,就算他在感情上一时被裴擒陌的相貌所惑,也不影响那端正的人品在他心中的位置。

  都是这个裴擒陌一直缠着沈庄主……

  正想着如何才能让沈羿拜托魔头的纠缠, 此时杨柏霜眼底闪烁出诡异的微光, 不屑一顾道:“真的是乱说的吗?李道长, 我看是你不够了解沈羿啊。”

  李浮尘蹙眉:“杨宗主……”

  杨柏霜走到众人面前, 一甩长袖道:“半月前, 我在清缴天罡宗余孽的路上偶遇沈庄主, 他说自己已经将天罡宗的所有余孽都除去, 但是三日不到,江湖上就传出裴擒陌还活着的消息, 看来沈庄主是为了包庇裴擒陌, 故意对我撒了谎。”

  上次被沈羿打发走之事一直被她怀恨在心,此时有了机会,杨柏霜定然要踩上一脚。

  她见沈羿没有反驳, 接着道:“所以,诸位想想, 肌肤之亲算什么,他二人怕是早就私定终身了!”

  其余武林宗师听了她的话, 都摇头叹气。

  他们没想到一段时间没见这沈庄主, 对方竟变成了这样,这行径不是空辱柳渊鹤威名嘛!

  只有纪飞鸾上前一步, 苦口婆心道:“沈庄主,我们不愿意过问你的私事,可你应当自重,多与他保持距离才是啊,裴宗主不仅仅灭了飞霞宗,还奢靡淫.乱,强占老弱妇孺,恶名昭彰,你干嘛要接近他呢。”

  所有人都觉得裴擒陌心肠歹毒,为天地所不容,只有沈羿神色淡漠,冷冰冰开口。

  “在下也不想白费口舌解释,诸位都是我带来的前辈,我请你们来这里是为了对付突厥人,而不是对付裴擒陌的,抱歉,今日我要带裴擒陌离去,有什么恩怨,以后再说吧。”

  他根本没有多看这些人一眼,攥住裴擒陌的手转身便走。

  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萧柄即便是不死,也不会出言替裴擒陌洗清冤屈,裴擒陌只能硬生生接受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只是没想到一切来得这样快,从天罡宗出来就被带到天工阁,再从天工阁出来,裴擒陌就要接受这些武林宗师的审判。

  就在他迈步的同时,不满的吆喝声如锣鼓般从后边响起。

  “沈庄主说的是什么话?”

  “他做的那些事,哪一件不是违背人伦,惨无人道,难道沈庄主不是这么认为的吗?”

  “就算对于江湖上而言,裴擒陌他也是个祸害,十恶不赦的魔头,人人得而诛之!”

  沈羿停下脚步:“那,我若是说裴擒陌并非像你们想象得那般恶事做尽,而是另有隐情,你们会如何作想?是充耳不闻杀他,还是重新估量他的人品?”

  众人面面相觑,之后悄声议论。

  沈羿知道他们大概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神智出了问题。

  毕竟从前讨伐裴擒陌之人,无外乎有他一个,可是当下,他却为了包庇裴擒陌,站在这些武者的对立面。

  这不是要与魔门同流合污,弃善从恶吗!

  就在这时,一满脸皱纹的老者负手走到他二人面前,捋了捋那拂尘般的花白长胡须:“沈庄主,他裴擒陌的行事作风有多居高自傲你心里清楚,又怎会另有隐情?难道沈庄主还想替裴擒陌多年的罪名开脱不成?无风不起浪,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必江湖人心中早有定论,你在此为他昭雪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我也听说了沈庄主与裴宗主的一些事,裴宗主那样的相貌和风流的性子,你会动心也实属正常,可色即是空,沈庄主年纪不小,不可能连美色误人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任何一个武林宗师都不会相信世人替裴擒陌开脱的话语。

  沈羿也明白,在这些人心中,他们更愿意相信裴擒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因为这样,他们才会证明自己走过的路都是正确的。

  身居高位之人,没人会愿意承认自己冤枉了人。

  而当下裴擒陌身受重伤,毫无反抗之力,他们若不趁现在除掉,恐怕将来就再无机会得手。

  “既然沈某今日无法将人从各位前辈面前带走,就只好出此下策了,请各位退后一步。”

  沈羿松开了裴擒陌的腕骨,拔出了身后的剑刃。

  有几人见状,后撤半步:“沈羿,难不成你要对我们出手吗?”

  他们都拔出自己身上的武器,准备迎战。

  可下一秒,沈羿举起剑,挥剑割下一缕胸前的乌丝。

  细密的乌发随风飘动,就像是被折下的几支寒梅,脆弱,却看上去仍有几分君子的傲气。

  在武林宗师的注视之中,沈羿淡淡地:“今日,我割发代首,从此,世上再无从前的沈羿,你们若有想对裴擒陌报仇的,或者想杀他的,都可以来找我,我会与他一同偿还罪孽。”

  “啊?沈庄主在说什么……”

  “你疯了吗?”

  众人议论纷纷,裴擒陌望着沈羿割下的那一缕发丝,心顿时抽痛不止,忙一把抓住他的手,顺带连那发丝一同攥住。

  “你们正派人士怎么这般死脑筋,我裴擒陌一人做的孽何须要你来还,况且,你的发丝我平时都舍不得触碰,又怎么舍得让它被你那这么割掉,你……”

  他声音有些哽咽,边说着,边抬手摘下脸上的面纱。

  就在对方手放下的那一刻,杨柏霜看见那张面若桃花的容颜,顿时瞪圆了双目,举起手大喊:“他就是裴擒陌,快动手!”

  这些武林宗师虽说有些没见过裴擒陌的相貌,但是他们都听闻过此人风姿过人,容貌绝世无双,今日一看,果真名不虚传,于是不再犹豫,一齐飞身上前。

  在动手的那一刻,郭白鹭大喊一声“师父”,遂拉着周围的师兄轻功上前。

  众梅花剑庄弟子看见师父有难,自然是无条件站在武林宗师的对立面,可他们的武功在对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郭白鹭被老道士一掌拍得吐血,周围师兄的身躯也撞上枝干,面色痛苦躺倒在地。

  沈羿见状,面色铁青。

  “谁再打伤我的弟子,我便要了谁的狗命!”

  眼前的老者挥剑而来,暗藏着杀意的寒梅剑骤然出击,浩然真气如惊涛骇浪,拍向老者的面容。

  在交锋的那一刻,老道明显感觉力不从心,步伐被震退数尺,等脚步勉强站稳,才捂着胸口,结结巴巴道:“你身上有伤,竟还能使出如此内力……”

  话未说完,裴擒陌就从一旁推出一道掌风。

  他双目猩红,嘴唇泛白,与老者干枯的手掌相遇时,唇边的殷红已经流到脖颈。

  老道士不堪示弱,双方的衣袖都被掌法造成的真气扯破,分开时各自半跪在地,费力喘息着。

  一掌几近耗损了寿命,裴擒陌不想与他们久战,只牵着沈羿的手道:“快走……”

  沈羿点头,抓着裴擒陌的肩膀连忙转身离开,可脚步刚刚迈出半步,一把用嵌着狼牙的箭矢从高空落下,插在他的脚尖一寸。

  这箭矢的外貌看上去甚是熟悉,刚刚萧柄的手臂就是被此武器射断的。

  众人抬起头,只见天工阁的高楼出站着一个狡黠的身影,对方手中拿着长弓,依旧是拉着弦的姿态。

  武林宗师这才发现方才已经离去的海孤山,不知何时又折返而归,不由得面面相觑:“这海孤山怎么又回来了?”

  在萧柄死去那段时刻,他们都被海孤山的箭术吸引了注意,不敢轻易对这突厥的第一高手出手。当下,他们仍是对此人抱有强烈的敬畏之心,未敢轻举妄动。

  天工阁楼顶,双腿被染得鲜红的海孤山抱臂而立,鄙夷的声音传送而来:“我方才忽然想起,裴擒陌偷学我突厥驭狼术的账,还没有找他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沈羿目露警惕,挡在裴擒陌的身前:“前辈可是想要与裴擒陌对决?”

  若海孤山当下想与之对决,他还能想个办法换个决战的地点,拖延些时间将这受伤的魔头带走。

  就怕对方另有想法……

  海孤山却摇摇头:“不,我的双足受了重伤,而裴擒陌也已毒入心肺,当下不是我们最好的决战时机,不过,我打算立下一个战书。”

  众武林宗师听闻又是窃窃私语,想不到海孤山这样有实力之人,会对裴擒陌下战书。

  “海孤山,你想与本座立下什么样的战书?”裴擒陌虚弱地问。

  海孤山双眸眯起:“我想与你在半年后定下生死之约,六个月后的今天,我们一同在此对决,若是我死了,驭狼术可以白白让给你,可若是你技不如人,我不仅要你的命,还要一样中原武林的绝学,你可愿接受?”

  此言一出,杨柏霜惊呼出声:“什么?!”

  中原武林的秘籍,岂能作为他们的决战的条件?

  纪飞鸾也道:“此事不可,万万不能答应。”

  老者道:“海孤山,此事可不是你二人说的算的,若你二人执意定下此约定,我们绝不肯善罢甘休!”

  话音未落,武林宗师前方就多出一支箭矢。

  那箭矢上还系着一个染血的布条,上面似乎用手指沾血,写下了密密麻麻的字。

  海孤山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战书已经送到,这是我与裴宗主之间的约定,旁人若想要阻止,三日之内,我定会召集数名突厥下属,找此人寻仇,用他的血来祭我的战书。”

  众人通通愣在原地,而裴擒陌捂着左臂的伤口,一瘸一拐拔出地上的箭矢,高举起来。

  “海孤山,你的战书我应下了,若我输了,我就将我宗门的功法都给你,若你输了,可要将突厥人的驭狼术再抄送一份给我。”

  听闻裴擒陌的调侃,海孤山勾唇轻笑,高声道:“裴宗主的条件自然应允,不过中原武林的秘籍,我心中早有选择。”

  说到这,他微微偏头,用沾着干枯血迹的指节指着沈羿的方向:“沈庄主,你可愿为了裴擒陌,赌上你的《凌飞十二招》?”

  李浮尘瞠目结舌:“什么,你要……”

  海孤山虽然没有明说,可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凌飞十二招》可是梅花剑庄密不外传的秘籍,也是沈羿武功位居天下第四的根基,谁得了此功法,都必将成为傲视群雄的武林宗师,更不用说像海孤山这样入神坐照境界的武者得到了此功法,武功会到达怎样的境界。

  海孤山直接点名要此功法,定然是早有预谋,故意与裴擒陌定下如此赌约。

  其他武林宗师也是义愤填膺:“海孤山,你不要得寸进尺!沈庄主的武功,可与裴擒陌无半点关系!”

  “沈羿,不用理他们,你可对你的情郎有信心?敢不敢赌?”海孤山语气揶揄。

  裴擒陌正要出言讥讽,沈羿却是不曾犹豫:“没什么不敢的。”

  话音落下,众武林宗师不约而同大喊“沈庄主”。

  海孤山爽朗的笑声从远方传来:“沈庄主真是痛快,希望你不要言而无信。”

  沈羿上前一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半年之后,若裴擒陌没能赴约,或是他输给了你,我会将《凌飞十二招》秘籍亲手奉上。”

  平静的话语在风声中听上去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烙在裴擒陌的内心深处。

  站在高楼上的海孤山拍了拍手,大声道:“好,那我们就这么定下了!后会有期!”

  那身影再次飞身而起,从楼顶消失无踪,留下天工阁门口的人在风中沉默。

  沈羿却好似此事与自己无关一般,平和抓住裴擒陌的衣袖,说了句:“走吧。”

  而后,他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瘸一拐地离去。

  杨柏霜望着沈羿的背影,手中的剑刃泛着蛛丝般的真气,犹豫要不要出手。

  可下一秒,她的腕骨就被一旁的纪飞鸾捏住,冲着她摇一摇头。

  望着对方使出的眼色,杨柏霜心里也明白,武林中被人下了战书之人不能被人提前杀害,若是他们现在就杀了裴擒陌和沈羿,半年以后,定是海孤山来找他们寻仇。

  想到这,手中的长剑只好缓缓放下,收敛了杀气。

  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树林子里,那些梅花庄的弟子们紧随其后,等到呜呜泱泱的人群消失,杨柏霜才张开口:“裴擒陌……当真能赢得过那个海孤山吗?沈庄主不会真的要用凌飞十二招作为赌注罢?”

  纪飞鸾双手合十:“沈庄主是鬼迷心窍,一时着了道,不过赌约既然已经立下,但愿半年以后,裴擒陌能够击败海孤山。”

  李浮尘紧紧拧着眉,转身看向天工阁的大门。

  他没想到,沈羿为了不让裴擒陌被武林宗师当场杀害,竟然能答应海孤山这种无理的条件。

  不知道半年后,裴擒陌的武功会进益到什么程度,整个武林又会变成什么模样,是会比现在变得更加安宁,还是会变得更加血雨腥风?

  ……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沈羿路上替裴擒陌解了身上的毒,又将人带回剑庄,发现庄内一切如初,被弟子们打理得井井有条。

  只是弟子少了几个,看上去还是有那么一丝荒凉。

  趁沈羿在看着旧物发怔,裴擒陌走进正门后的卧房,抱紧眼前白衣人的手臂,撒娇般地说道:“我胳膊还疼。”

  眼前之人听了他的撒娇,默默伸出另一只手。

  裴擒陌以为凭对方冷血的性格,肯定会捏着他的伤口,或者弹他一下额头,强迫他松开手,可是沈羿只是将手轻轻放在他的头上。

  那摸着他的力道很温柔,一点都不像平日里那个冰冷无情的剑客。

  “在剑庄里休息一段时日再走罢,虽说当下你去了武林也没人敢杀你,但还是留在这里更加稳妥。”沈羿温声说道。

  裴擒陌抬头凝望着他,满目欣喜,又将怀中的手臂抱得更紧些。

  沈羿却将被抱紧的手臂缓缓抽离,俯身去柜子里翻找东西。

  没过一会儿,几样精美别致的暗器放在他的眼前。

  “这是我这些年以来研制出的机关。”沈羿面无表情地将展示好的暗器收进包裹,“你拿着它们防身,日后能帮你度过危机。”

  裴擒陌挑眉:“你是想让它们帮我对付海孤山?”

  海孤山擅长骑射,用远程暗器的确是个有效克制海孤山的办法。

  沈羿垂下眼睫:“不,让你失望了,这个是我为了在你逃跑的路上帮你防身用的,我并不打算让你去赴那半年之约。”

  裴擒陌伸手接过包裹的动作一滞,语气质疑:“什么意思?”

  被不解的目光直勾勾盯着看,沈羿一本正经:“话说在前头,我不是不相信你一定打不过海孤山,只是不愿意你去赌命,这段时日你可以一直住在梅花剑庄,等到决战之前的两月,你赶紧一个人悄悄逃吧。”

  裴擒陌面色蒙上一股怪异的色彩:“你让我逃走?我跑了,你怎么办?”

  他们还有秘籍的约定,莫非沈羿直接打算将凌飞十二招拱手相送?

  沈羿面不改色:“我离不开剑庄,这半年我也可以修养一段时间,先找到李浮尘取出身体里的蛊虫,再等你走后,我会用假的秘籍打发海孤山离开。”

  裴擒陌微微收敛了些身上的锋芒,心道原来沈羿还是和从前一样,还是不肯将真的凌飞十二招秘籍告诉别人。

  可是,海孤山不是萧柄,他拥有比武林宗师更加敏锐的眼力,又怎么会发现不了沈羿给了他一本假的功法?

  “那若被他发现秘籍是假的呢?”

  听了他的问题,沈羿想也不想,直截了当:“那便给他真的,毕竟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话音落下,裴擒陌在原地讷讷。

  海孤山为了《凌飞十二招》,故意找个引子下战书,用他的性命作为威胁,逼迫沈羿交出秘籍。

  沈羿心中清楚这一点,却愿为他做出人生中最不理智的一次决定,破例将自己最珍视的秘籍拱手相送给一个外族人。

  沈羿肯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而他呢,他又为沈羿做过什么?

  瞳孔中的水雾逐渐加重,内心深处早已碎裂成齑粉。

  沈羿从柜子里拿出另一个包裹,转身看对方正痴痴地盯着自己,无奈道:“这段时日,外面有许多宗师级高手盯着,你先在我这里避避风头,铺子我给你找好了,你就睡在……”

  话未说完,他就看见对方双手揽着他的肩膀。

  沈羿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明明应该对这个男人影响了他的名声感到厌恶,还应该去憎恨对方强行侵占他的行为,可是到头来,他一想到曾经对方为了救他而做出的事,竟然发不出任何脾气。

  甚至,在裴擒陌的手臂环绕着他的那一刻,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他感觉到久违的浑身发热的感觉。

  就像是一朵云,又像是一件纱,围笼在他的身上,像几根羽毛轻轻挠着他,令他心中发痒。

  他曾觉得裴擒陌是个疯子,但或许,自己也是个疯子。

  正在想时,他的后颈好像被人轻轻摁了一下。

  神智很快开始抽离,等他意识到发生什么时,已经迟了。

  明明已经着过一次道,他却还是没长记性。

  “裴……”

  身体向后倾斜,倒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裴擒陌紧紧拥着他,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闭了闭眼。

  “你怎么对我这般不设防?”

  他俯下身,将对方纤细的身躯平放在睡塌上,又在那白皙的额头上轻轻印了一下。

  “我说过,就算下了地狱,我也会爬出来找你,一定要等我。”

  沈羿感觉自己很久没睡这么沉过,再张开眼睛时,清晨的阳光正沐浴在他的脸上。

  捂着头起身,回头看了一眼。

  他昨日拿出的包裹从桌上消失了,上面只留了一张字条。

  ——等我,半年后再来寻你。

  短短两个字映入眼帘,沈羿的瞳孔骤然紧缩。

  砰的一声,梅花剑庄的弟子看见师父推开房门跑出来,都足足吃了一惊。

  “你们谁看见裴擒陌了?”

  沈羿气喘吁吁地询问,可眼前的少年们纷纷摇一摇头。

  又出去问了一圈,可所有弟子都没有看到裴擒陌离去的踪影。

  烈日缓缓从西边落下,山边浮现出夺目的晚霞。

  晚风吹动着发丝,沈羿一路轻功从清鸿山而下,望着无边无际的原野,心中形容不尽的落寞。

  他知道,他可能再也找不到裴擒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