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擒陌动作一僵。

  沈羿说完这话, 脸颊立刻红透了,别开了目光:“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要的话, 我可以……”

  他话到中途,呼吸就被裴擒陌直接吞没。

  对方像是只饿狼,咬住了沈羿的唇舌便不松口,像是终于品味到了极致的佳肴,沈羿每每想要躲闪, 可惜最后都被对方捏着两腮扳回来。

  相较于什么都忘了的他, 裴擒陌在这方面可谓是游刃有余, 轻车熟路。

  他为了惩罚沈羿逃走的行为, 作恶地在对方的唇上轻轻一咬, 又变换着角度重新吻了上去。

  “唔……”

  沈羿浑身颤抖了一下, 刹那之间, 脑海中闪过了一些关于他二人的片段。

  就像是串佛珠,破碎的片段像是一颗颗佛珠串成一整条链子, 像是在敲警钟那样敲醒了他堕落的神智, 那些裴擒陌对他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包括他的身份……都渐渐变得清晰。

  沈羿蓦然睁大了眼睛, 连同这两日发生的事混合在一起,心中五味杂陈。

  裴擒陌察觉到他身躯僵硬, 也睁开眼:“你怎么了?”

  沈羿脸颊还泛着方才迷情的红晕,瞪着他道:“我似乎……恢复了大半记忆。”

  裴擒陌脸色铁青。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沈羿捂着头部受伤的位置:“裴擒陌, 虽然我的记忆模模糊糊, 但是我们何时成为的道侣?我怎么没听说过?”

  裴擒陌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躲闪他的目光:“我那时也是随便一说探探你是不是装的失忆, 是你自己太过好骗,怨不得我。”

  “……你怎么还怪我!”沈羿气得咬唇,脖颈也因窘迫而泛着淡淡的红。

  他回忆起自己方才说的话,简直丢死人了。

  失忆之后,不仅性情变得像一只懵懂无知的小白兔,连武功都使不出,这简直可以称作他人生中最光辉灿烂的一笔。

  虽然记忆恢复得并不多……可他想起方才的行为……也知道有多羞耻!

  “真受够了……我要走了。”沈羿红着脸翻身下床,转身就要出门。

  他在下床的一瞬间,手臂就被人扯了回去。

  裴擒陌看着他:“你要去哪?回剑庄吗?”

  沈羿不去看他:“对,我们从现在开始还是桥归桥,路归路,若再不走,我迟早会被你气死。”

  裴擒陌扯着他的力道暗暗加重:“不行,我们两人不是待得挺好吗,为何要突然着急回去?”

  沈羿无奈道:“虽然我的记忆未完全恢复,可我还记得我们各自的处境,妙盈说得不错,我们各有各的敌人,聚在一起反而会徒增更大的麻烦,不如在此分道扬镳,你振兴你的宗门,我去解决我的麻烦。”

  话未说完,裴擒陌这才恍然大悟为何方才沈羿的态度有些奇怪。

  原来是因为妙盈。

  这女子本是极为适合管理宗门的人才,没想到现在竟敢替他拿主意,胆子未免过大了些。

  顿了顿,裴擒陌只能先好言相劝:“沈庄主,我们是待在一起有过不少危险,但说不定有朝一日我们能共同干成一番大事业呢,我们相互扶持,相互成就,一同守护江湖的太平,这样不是很好么?”

  这话说完,他做好了对方与他妥协的准备,可等了半天,对方却忽然扭过了头。

  沈羿那双冷冰冰的眼眸刚好与他四目相对。

  “不会有那一天了。”

  裴擒陌挑眉:“什么?”

  沈羿语调不急不慢:“江湖人有多少人盯着你,你我之间的名誉又相差甚远,即便我们做了好事功成名就,但我们之间的交际注定会被世人所不容,裴擒陌,有些事我不愿说得太直白,但还是希望你能知道,真相远比你想像的要冰冷残酷得多。”

  裴擒陌:“……什么意思,莫非你在乎那些江湖人的眼光?”

  “为何不能在乎。”

  即便烛火的光线很刺眼,裴擒陌却仍是看不清沈羿藏在发丝下的神情。

  他也看不透沈羿的心里在想什么。

  沈羿不去看他:“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我要回剑庄了。”

  他说完这话就感到头痛欲裂,不由得捂住了头。

  过了片刻,身后才响起冷冰冰的声音:“罢了,你这个木鱼脑袋,我方才与你说那么多,简直是蠢得可笑,徒增烦恼。”

  沈羿忽然感觉腰部多了一只手,将他紧紧环住。

  “反正我们未来也会被世道所不容,倒不如趁现在将你带走,只要世人再无法找到你,我们也就能好好在一起了。”

  沈羿身躯一僵。

  他想呵斥些什么,可惜对方没有给他出声的机会,后颈被人一劈,迷离的意识顿时被无尽的黑暗吞没。

  ……

  “小白鹭,进来。”

  郭白鹭从卧房出来,就看见妙盈开门朝他勾了勾那水葱般的手指。

  “妙娘子?你为何突然找我?”

  郭白鹭悄悄地跟了进去,顺带转身关上了门,再回身时,看见妙盈已经将身上的伤势整理好,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头发用头巾盘了起来,伪装成妇人的面貌也多了几分柔和。

  对方蹙眉:“我找你来,是想与你商量件事的,这话可别当着宗主的面说。”

  郭白鹭没见过妙盈如此严肃的样子,有些畏缩起来:“什么事啊?”

  妙盈:“我们天罡宗需要宗主来管理,但是宗主现在要日日照拂沈庄主,他二人天天呆在一起令我很头疼,所以我希望你替我想个办法。”

  郭白鹭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的意思是,要我带着师父离开裴擒陌,回到剑庄?”

  妙盈抿唇一笑:“你脑子也不算笨嘛。”

  现在的江湖可是危机四伏,无论是沈羿还是裴擒陌,都不能长期离开各自的梅花剑庄与天罡宗,不然等危机来了,梅花剑庄与天罡宗群龙无首,会乱成一锅粥。

  妙盈一向高瞻远瞩,绝不会让宗主为了一己私情而误了大事。

  郭白鹭:“可是,如果师父不愿意走呢?若是他不愿意,我总不能绑着他一起走吧?”

  妙盈:“你是他的徒弟,当然比我更了解他的性子,若是你装装可怜,或者是用什么诡计,所有办法都试试,说不定就能成功了!”

  就在这时,妙盈听到了一道袖袍翻飞的声音,再一眨眼,裴擒陌已经负着双手落到他的眼前。

  她猛地打了个激灵。

  “宗、宗主……”

  裴擒陌脸色没什么变化,语调听上去却是有些严肃:“怎么不继续说了,本座还等着接着听。”

  妙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扑通一声跪下:“属下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宗主,求求宗主放过属下,属下做的一切都是出自好意!您与沈庄主暂时分开,等到日后天罡宗东山再起,你们还是有机会在一起的……”

  裴擒陌:“难道不分开,天罡宗就起不来了么?你对本座的信心难道只有这么点?”

  妙盈脸颊手心满是冷汗。

  她原本觉得宗主只是习惯了沈庄主的身体,有了些依赖性才会难以割舍,可是听了宗主的话,她似乎明白了对方的态度比她想象得要执着得多。

  可她话已经跟沈羿放出去了,现在再想收回来也很难,说不定沈庄主已经受到她的话语的影响,从而离开宗主,得找个补救的机会救回来才行……

  “宗主,一切都是妙盈自作主张的错,既然属下做错,就由属下来解决,属下这就去找沈庄主解释!”

  妙盈起身要走,却被裴擒陌一手拦住。

  “不必了,我方才把他给打晕了。”

  这一声话音响起,郭白鹭即刻瞪圆了眼睛。

  “魔头!你、你对师父做了什么!”

  裴擒陌居高临下看着他:“我将他打晕,然后带他与我回宗门。”

  郭白鹭瞠目结舌:“什么,你!你个疯子……”

  这个魔君竟然卑鄙无耻到如此野蛮的地步,竟然打晕师父逼迫他一起回去。

  裴擒陌忽然衣襟被那穿着白衣的少年揪住:“你若是敢强行将师父带走,我就与你拼个鱼死网破,让你面目全非,半身不遂!我要杀了你!”

  裴擒陌哂笑:“就凭你?”

  他索性挥袖一劈。

  少年当堂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先是飞到半空,随后坠落下来。

  妙盈顺手伸手揽过少年的腰肢抓住,裴擒陌冷冰冰的声音也随之而来:“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将这个少年带走,如何处置都看你的心情,我只提一点,除了天罡宗的人之外,不准再让他见到其他人,也不准他丢了性命,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妙盈连忙垂头:“属下知道,请宗主放心,妙盈定不会负宗主所托,让这名小弟子从这世上消失,不会再让他见到任何梅花剑庄之人。”

  裴擒陌满意地嗯了一声。

  待妙盈抱着郭白鹭的身躯离去后,他也转头回到了沈羿的房间。

  美人在睡榻上睡得正熟,对方才发生的事一概不知,仿若许久都不会再醒来。

  裴擒陌轻轻坐在睡榻边,抚摸着榻上之人的面庞。

  他长叹了口气:“虽说这两日相处的日子还算融洽,可惜这终究只是大梦一场,梦醒了,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们还是只能成为敌人,真是难受。”

  “可是我怎么舍得离开你,你想回到剑庄,我偏要让你永远都没有机会回去。”

  他将睡榻上的人抱在怀中,在对方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正要起身,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宗主,您交代的事都已经办妥了,那碍事的两名天工阁下属已被引走,您还有其他吩咐?”

  裴擒陌望天想了想,出声道:“那就帮我找来几条天下第一高手的内力都打不坏的锁链吧。”